大道小說網 九十三、眾叛親離 文 / 青墨
就在魔神刀陣與石長生之間的大戰一觸即發之際，忽又遠遠聽到人聲呼喊：「住手！快住手！」
又是一陣馬蹄聲，石長生遠遠望去，他看到了幾個久違的身影——摩龍、索倫、肖小龍、還有葛斯。
摩龍當先奔上了山頭，望著在熊熊大火前被魔神刀手圍住的石長生，躍下了馬來，他回望被打得重傷嘔血的霍真，臉色慘白，但猶帶著不敢相信的表情，望向石長生：「阿生……真的……是你？」
「是我！院長，您老人家還好嗎？」石長生向摩龍鞠了一躬，又向索倫行禮道：「師父，沒想到您老人家也會來。」索倫閉上了眼，看也不看石長生，他作夢也沒想到，當初以為是國之棟樑的石長生，如今成了一個屠夫。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命運之神，簡直同他們開了一個令人不堪忍受的玩笑。
「你殺了整個小藍城的人，你還販毒？」摩龍牙齒咬得格格作響。
「是我，所有的壞事，都是我一個人幹的。」石長生轉頭望向依舊在焚燒珍珠屍體的熊熊大火：「對不起，讓你們失望了，我不想再作一個好人。」
「為什麼？」一邊的肖小龍帶著不相信的表情望著石長生：「你對生活到底有什麼不滿，你得到的東西比一般人多了多少你明白嗎？」
「為什麼？為什麼？」石長生狂怒地叫道：「為什麼你們每個人都要問我為什麼？難道我臉上寫著我非要作好人這幾個字嗎？難道被人像個玩偶一樣擺佈得還不夠嗎？難道我非得要承受你們強加給我的那些所謂的使命嗎？」
石長生望著大火，眼中滑下淚珠：「難道當你們看著自己的老婆孩子被人一刀砍死，你還有心情去想什麼作人的道理嗎？」
「那是你自己自作自受！」摩龍怒吼一聲：「你……」
索倫輕輕扶住了摩龍的肩，搖搖頭道：「算了，什麼也別說了，他現在犯下的罪孽，已經是無可饒恕了，難道你這個時候還在想著怎麼去開導他嗎？要知道，我們畢竟不是他的父親。」
「父親……」石長生聽了這兩個字，心頭如掠過一陣寒風，忽然間他仰天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父親！母親！我是個孤兒，我注定是個孤兒，去他媽的父母親，我不要人陪，我注定是一個人！」
「你真的連我們這些朋友都不要了嗎？」葛斯問道，他的臉已變得鐵青。
「我討厭像螞蟻一樣，什麼事都一擁而上，真正的猛獸是獨來獨往的，像獵豹和獅子……」石長生低下頭，一腳將地上一隻螞蟻踏死。
「他真的已經瘋了！」索倫喃喃道，他這輩子臉色從來沒像今天這麼沉重過。
石長生抬起雙手：「不是要抓我嗎？還等什麼？一起上吧！」
摩龍面上肌肉抽動了幾下，聲音沉重如鐵：「所有人聽著，石長生自即ri起，正式開除明瓏學院學籍，因其罪惡滔天，屢犯國法……」摩龍從懷裡掏出一枚令牌，像是鼓了很大的力氣，吐出幾個字：「我命令，就地處決！」
轟隆一聲，眾人看到，山下出現大批黑壓壓的士兵，全是天藍色的制服的明瓏學院學生，刀槍如林，弓張弩拔，看來摩龍這一次是下了決心要置石長生於死地，整個明瓏學院的精英幾乎傾巢出動，精裝盔甲的士兵如一道道鐵流湧上山峰，四面吼聲如雷，足有數千人眾，領頭的正是黃金劍士加謬，他縱馬奔到隊伍前頭，黃金長劍一揮，兵隊漫山遍裡立定，旌旗飄舞，團團圍住了石長生。
「你還有什麼遺言嗎？」加謬望著石長生面不改色的臉孔，他也感到心頭刺痛，對於石長生，他一直同其他老師一樣，心存好感，如今，卻要親自統兵殺他，語氣之中，猶有幾分不忍，回想到當初他從艾薇兒手中救下石長生時，石長生為艾薇兒求情的情景，他更是感歎命運的離奇莫測：「為什麼，一個這麼老實的人，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
石長生依舊望著大火，向摩龍等人跪下了：「院長，師父，各位老師，還有我曾經的兄弟們，到了今天，咱們的交情，算是徹底絕了，死在你們手上，我不算冤枉，我的一切都是你們給的，今天就當是還給你們，如果我死了，請把我的骨灰，還有我老婆孩子的骨灰，一起送回我的故鄉，與我的媽媽……葬在一起。」
摩龍望著石長生，很久很久，重重地點點頭，接著背轉身形：「殺！」
嘩啦一聲，數百桿長槍同時倒伏，齊齊對準石長生，方陣移動，大軍步步進逼，四面殺氣湧動，天地間灰氣騰起，石長生四面望向殺氣騰騰的方陣，伸展雙手，喃喃道：「珍珠，我也許完不成我的心願了，我很快就要來陪你了。」
「進攻！」加謬長劍一揮，大軍齊聲怒吼，殺聲震天，鐵流向石長生滾滾而來，石長生狂吼一聲：「來吧！全天下的人都來吧！」聲震大地，風雲色變。行進中的大軍被這厲吼震得耳膜嗡嗡作響，不由停了一下。
「不要呀！」肖小龍忽然一下跳下馬來，撲通跪在摩龍面前：「院長，求求您了，給阿生一次機會吧，您一直將他像兒子一樣看待呀！」
「院長！」葛斯也跪在摩龍面前，聲淚俱下：「我們不相信阿生是壞人，他一定又是被人利用了，他這麼作一定是有原因的，院長，求您了，查清楚再作決定好嗎？」
「我們已經查得很清楚了，石長生，是罪有應得。」摩龍痛苦地閉上眼睛。
「院長，爸爸！」索菲雅也在一邊向摩龍與索倫跪下了：「我也求您們，再考慮一下再進攻吧，我們在阿生身上，花了多少心血，您忘了嗎？在鐵人殺陣中的四年，我同他朝夕相處，我瞭解阿生就像瞭解我自己一樣，他不會是個壞人的，您忘了他是怎麼在密室捨生忘死地救您了嗎？您忘了他為我們學校贏得過的榮譽嗎？您忘了他獨自一人在華天倫大軍不顧性命救出格拿哥統帥了嗎？如果他是壞人的話，當初把他關進監牢時他早就反抗了，他不會等到今天的。」
「院長！」一直在摩龍身後的貼身僕從漢斯也衝到前面跪下了：「我跟您有二十年了，別人不知道，難道我不知道嗎？自從第一次我們在小飯館吃阿生作的肉汁飯時，我就知道，您是希望阿生可以取代您的兒子，當初阿生為了艾薇兒讓您在明珠皇帝前失盡顏面，我把這事告訴阿生時，他流淚的樣子，我到現在還記得，他對您的感情，比真正的兒子還要深呀，這二十年來，我從來沒求過您，可是，今天，我求您，求您放阿生一馬吧，這不是為了他，是為了您自己呀，如果您真的親手殺了他，那您一定會後悔一輩子的呀。」
摩龍仰起了頭顱，拚命想讓眼中的淚水不要流出來，與石長生相處時的情景，一幕幕浮現在心頭，重演如昨。跪在腳下的求情的人，都在流淚，一邊的指揮大軍的加謬還有所有軍士都緩緩垂下了手中的兵刃，連衛彗與魔神刀手也無不動容。
「你們以為我不心痛嗎？你們以為我不難過嗎？」摩龍淚水終於不爭氣地流出：「我多希望這是一場惡夢，多希望這一切都是假的……可是……」摩龍跳下馬來，一手一個提起肖小龍與葛斯，拉到山坡前，指著山下死寂的小藍城。
「你們看看那裡，看看那些死在石長生手下的百姓，他們就沒有父母妻兒，他們就不是血肉之軀嗎？還有那些中了毒癮，每天在痛苦折磨下的人們，想想他們，難道他們就不是人，就活該死在他手下嗎？」
摩龍提著肖小龍與葛斯：「你們告訴我，我們是什麼人？」肖小龍與葛斯喉頭打結，艱難地吐出：「我們是……戰士！」
「戰士是幹什麼的？」
「戰士……是為了捍衛和平，伸張正義，保衛……無辜和善良的人們。」當肖小龍吐出這幾個字，已掩面痛哭起來。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摩龍拍拍肖小龍與葛斯的肩，緊緊擁住這兩個學生，眼中淚如雨下：「我以你們……這樣的學生為榮，你們是我的驕傲。」
「可是他！」摩龍回頭指向石長生：「他不配！不配你們為他求情，不配作一個戰士，他是個惡魔，他必須為自己惡行付出代價，要不然，我們有愧人民賜於我們神聖的戰士之名。」所有求情的人都低下了頭，無人再敢出聲。
摩龍重新翻身上馬：「所有人聽令，再敢為石長生求情者，與石長生同罪！」摩龍轉頭對加謬怒吼：「加謬聽令，將石長生就地正法！」
「得令！」加謬再次高舉長劍，嘩啦一聲，山坡上，又是弓張弩拔，石長生望著淚水鏈鏈望著自己的為自己求情的人們，心如刀割，幽幽道：「你們不必對我這麼好，我說過，我已同你們不再是同一陣營。」
「殺！」加謬長劍落下，大軍再次向湧向石長生，石長生勁運雙掌，準備大戰一場。就在這瞬間，忽然一個人影如旋風般刮上了山頭，從大軍頭頂一躍而過，長髮飄飄，正落在石長生身邊。加謬大喝：「誰！」
「你們誰也不准殺他！」一個焦灼的聲音傳來，所有人看到石長生身邊，多了一個衣飾華貴，美若天仙的女子。
「艾薇兒公主！」所有人大吃一驚，來者正是艾薇兒，她氣喘吁吁，香汗淋漓，顯然是一路馬不停蹄地趕來的。
「薇兒？怎麼會是你？」石長生在眾人為他求情時依舊面不改色，但看到艾薇兒時，卻聳然動容。艾薇兒沒回答石長生，張開雙臂攔住行進的大軍，任槍尖在離她身前三尺不遠處晃動，再次大叫道：「你們誰也不准殺他！」摩龍大驚失色，急令：「停，小心傷了公主殿下！」大軍立時止步，倒退一丈，團團圍住二人。
「公主殿下，你是明珠國的人，無權干涉我國執法。」摩龍額頭見汗，如果今天艾薇兒死護著石長生，這萬一要是傷了她，那可要引起明珠與奧克兩國大動干戈，他不得不慎重。
「我不管！」艾薇兒大聲道：「你們如果要殺他，就從我身上踩過去！」
「你……」加謬在一旁怒道：「公主殿下，你這樣作是違反國際公約的。」
艾薇兒沒有理會加謬的質問，用身軀**擠著石長生：「你快走，我擋住他們，就算你們練成爆裂心法，他們這麼多人，你也不會是對手的，你快走！」
石長生一把拉住艾薇兒：「不，你這樣作他們也不會放過你的，要走我們一起走。」
「不！」艾薇兒道：「你帶上我一定跑不遠的，你快逃，他們不敢殺我的。」
石長生先前那麼多人為他求情，他都心如鐵石，只是微覺慚愧，可是艾薇兒捨身救他，他卻心中大是感動：「薇兒，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艾薇兒咬住嘴唇，轉頭道：「因為……我只有你這麼一個朋友，我不能失去你，你也不能死。」
艾薇兒的話在石長生心中蕩起陣陣波瀾，原本打算大打一場戰死沙場的他，此時為艾薇兒的一句話卻瞬間改變主意，他知道艾薇兒說的是實情，摩龍肯定不敢傷害艾薇兒，便道：「好，我本來是打算戰死的，可是，為了你，我要活下去，薇兒，謝謝你，我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別說了，快走吧！」艾薇兒急急地催了一聲。石長生轉頭要走時，又深深地望了一眼摩龍他們，一個縱躍，流星般從人群頭頂飛過。
「哪裡逃！」後方的魔神刀手見石長生一動，立時飛身而起，幾把長刀向石長生頭頂砍去。石長生雖然可以招架，但身後的弓箭手已經飛蝗般射來長箭，他身形一頓便會被擋回軍中。這時，艾薇兒嬌叱一聲躍起，挺身擋向魔神刀手的長刀。
「公主！危險！」衛彗驚叫一聲，飛身而起，一把將兩個魔神刀手的長刀在千鈞一髮之際架開，艾薇兒又施了一個風系魔法，一陣狂風掠過，飛箭辟裡啪拉落地。石長生在兩名刀手的刀縫中一閃而過，瞬時跳下山坡。
「追！」摩龍大聲喝道。一邊的索倫道：「別追了，你看那速度，咱們這兒誰追得上？看來這小子命不該絕，這事，準有下文。」
這時加謬黃金劍一閃，一下攔在落地的艾薇兒身前：「公主殿下，你妨礙我國司法公正，我現在要拘捕你。」
艾薇兒沒有答話，只是望著石長生飛速奔跑的身影在從林中化作一個黑點，消失無蹤，臉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而此時，在大軍身後的樹叢中，韓冰悄悄露出了那張冷漠的臉，望著艾薇兒被押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