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三十一、虎落平陽 文 / 青墨
華天倫自誕生之日起，就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所以不少原本名不經傳的士兵在這裡因戰鬥英勇而成天下皆知的英雄，故有人稱華天倫為龍門，即過華天倫如魚躍龍門，從此便為風雲人物之意。這間龍門客棧是華天倫唯一的一家客棧，華天倫常年戰火，普通百姓怕殃及池魚是不敢在此開店營生的，所以能在這裡開店的人通常不會是普通人。
石長生與玲瓏站在客棧外，見這客棧外型簡陋，也就是幾根木樑架起一個土坯，再在這裡掏出幾個大洞，充作客房。二人剛走到店門口，就聞到一股刺鼻的酒味，明顯是那種劣制的燒酒，二人不由皺起了眉頭。
進店門，看到十來張桌子旁有三三兩兩的客人，這家地處僻遠的小店生意清淡得很，裡面來吃飯喝酒的，看服飾大多是駐守邊關的士兵。整個店裡光線暈暗，食客們個個相貌凶狠，滿臉橫肉，形同盜匪，整個店裡瀰漫著一股嗆人的汗味和酒味，當玲瓏進來時，幾乎都把目光注視到國色天香的玲瓏身上。天生富貴的玲瓏皺起了眉頭，直想掩鼻就走，可這百里之內就這麼一家客棧，想走也走不成了。
兩人坐下後，玲瓏對低聲石長生道：「這個時候，華天倫以南散佈著**個人類國家，其中離華天倫最近的就是西鹿國，這些人想必是西鹿國的官兵了。」
石長生點點頭，接著低聲道：「他們這些人裡面，至少有三個人是武功高手，絕不會是尋常的士兵。」
「哦？」玲瓏訝然道：「你怎麼知道？」
石長生用眼神瞟了一眼坐在最角落的那個，道：「你看那個滿臉鬍子的大漢，中指和食掉上厚厚的一層繭，兩隻胳膊格外粗大，分明是用箭的好手，他左側那個長條形的布包裡，一定就是弓箭和兵刃。坐在他對面那個，倒酒時，又快又疾，可酒卻一點也不灑出杯子，連酒花也濺得不高，這份定力只要出色的劍士或刀客才有，再加他坐著的時候，雙腿也擺成一字形，這都是有劍術心得的人的習慣性動作。所以，他極有可能是個劍術高手。」
他再瞟向坐在離兩人一張桌子的一個很起來清秀一點，但臉上有道刀傷的中年人，道：「這個人看起來很瘦，身體單薄，可是從他脖子以下的皮膚顏色和臉上的卻黑很多，這是經常修煉內氣外發後形成的特徵，如果這人不是一身橫練功夫，那就是魔法方面的好手。」
玲瓏欽佩地點點頭，石長生雖然武功盡失，但眼光仍在，一下就看出這偏遠的小店中其中臥虎藏龍，這三個人看起來不像是一路的，哪怕是兩個坐在同一桌子上的，也是各喝各的悶酒，一言不發。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向外瞟去，好像是在等什麼人一般。石長生與玲瓏叫小二送上幾碟酒菜，開始吃喝。
不久，二人吃完了，石長生問那小二道：「小二哥，你這裡有上好的客房嗎？」小二道：「我們這裡的客房都是上好的。客官您隨便挑就是了，反正最近天氣轉涼，在華天倫出關的人也少了，全都是空著的。」
「那煩請你幫我們挑兩間好一點的。」石長生道。
小二道：「好唄，不過咱們小店有個規矩，請客官先付錢後住店，您也知道，這華天倫一帶兵荒馬亂的，難保不碰上賠錢的買賣，還望客官多多包涵。」
「這個……」石長生心頭一緊，望向艾薇兒，他縱橫時空時，身上根本沒想過帶錢，何況這個時代的錢他根本也沒見過。艾薇兒一見石長生望向她，就明白石長生的難處了，立時從手上摘下一個金鐲子道：「小二哥，我們出門時忘了帶錢，能否將這東西先抵當店錢？」
小二狐疑地看了二人一眼，這時，周圍的食客也眼睛都看了過來，石長生猛然發現那三個身有武功的人眼中射出狼一樣的目光，不由暗叫一聲：「不好！」
要知道上千年前的歐西姆大陸諸國尚是奴隸社會，各國諸侯各自為政，互相攻伐，哪裡管得了民間死活，更談不上什麼管理地方治安了，這時的華天倫關口一帶，盜匪成群，連官兵有時也公然出來打劫，玲瓏雖然熟知歷史，卻不知道江湖險惡，大模大樣地將金鐲子這樣掏出來，不知道人在江湖切記財不露白的道理，更別提玲瓏的頭髮上還束有一顆價值連城的鑽石，正是當年銀華國作國禮送給玲瓏的五色鑽。石長生望望四面的食客盯著這金鐲子發呆，還有一些人盯著玲瓏秀麗的臉龐來回掃視，淫光大盛，看樣子有劫財劫色的打算。
石長生慣走江湖，知道這麼短短一瞬，周圍已危機四伏，玲瓏猶不知情，還在對小二道：「你看看值多少錢，如果多了，你就折成金幣給我們吧？」
「金幣？」小二瞪大了眼睛，這句話徹底暴露了玲瓏身份特殊，玲瓏忘了，復生世紀是2890年人類才開始學會煉金，在這之前，金子是極為罕有之物，即使是大富大貴之家，也難得拿出一二兩金子，這時的貨幣，清一色還是銅幣。玲瓏居然隨口就說出金幣來，這固然是因為她來自金幣已作為主要流通貨幣的3900年，但在外人聽來，玲瓏必定是出身豪富，居然隨口就將金幣當成普通事物。
「好有錢的小妞。」那個清瘦的刀疤漢嘿嘿一笑，遠遠對小二道：「小二哥，把那金鐲子拿來我瞧瞧，說不定人家是拿假貨哄你呢。」
小二雖然身份低微，但那金鐲子拿在手裡沉甸甸的，金光閃閃，絕對是手工上層的純金之物，這他還是認得出來。哪裡敢將這麼貴重的東西交到這刀疤漢手中，笑笑將金鐲子納入懷中：「多謝客官，還是不勞煩您了，小人自己理會得了。」
「我看未必吧？」那刀疤漢大步上前，探手一抓，小二哎呀一聲，手腕被他扣住，一扯一抖，那金鐲子從小二懷裡跳出來，飛入他手中，刀疤漢摸著金鐲道：「哈哈，好貨色好貨色。」說完將幾個銅板拋在桌上道：「這兩位朋友的金鐲子我買下了，這裡剛好有一頓飯錢。」
「兵爺你怎麼搶我的東西呀？」那小二見那刀疤漢將金鐲子納入懷中，急忙上前要奪：「這位大小姐說是給我的……」
「呸！就你這癟三，也配持這黃白之物，給我靠邊站！」那刀疤漢手一揮，小二撲通跌了個掉頭，連這刀疤漢怎麼動手的都沒看清楚。
「你怎麼打人？」玲瓏怒喝一聲站起：「東西我是先交給他的，你憑什麼不得人家同意就搶？」玲瓏貴為公主，平日裡說出話來，哪個不是俯首貼耳，小心從命。雖然她教養甚好，但見到這不平之事，小姐脾氣也發作起來，渾不顧這是千年之後的荒郊野外，自己是一介弱質女流，面對的是凶狠的兵痞。
石長生暗暗叫苦，心中暗罵玲瓏空有一肚子學問卻無半點江湖經驗，他現在巴不得這幾人為了爭金鐲子打起來自己好抽身退走，可玲瓏居然還要強出頭。那刀疤漢一聽玲瓏正氣凜然地叱罵，不由呆了一下，心中暗想這小姑娘不知是哪個皇親國戚，一身天皇貴氣。倒也不敢妄動，便道：「不知這位姑娘府上是哪位將軍？」那時因各國戰亂頻繁，不論文官武官，一律尊稱為將軍。
玲瓏高聲道：「你別管我是誰，總之你光天化日定強搶他人財物，就不怕王法嗎？」石長生心裡叫苦不迭，心想這笨丫頭也不想想自己是身處野外江湖，還當自己是在奧國的皇宮大內。自己又武功全失，變人狼的機會也只剩一次了，那是留作危急關頭以圖大用的，總不能為了幫個小二這樣的下人給浪費了吧。
那刀疤漢冷笑一聲，雖然他有點顧及到玲瓏的身份，但他也是刀頭舔血過來的人，又豈會懼怕玲瓏這個小丫頭的三言兩語，道：「姑娘只怕還弄不清這是什麼地方，在這華天倫關口，誰的手中有刀，誰就是王法！」說完沙地一聲，一柄短刀亮出，篤地一聲釘在桌上，寒光閃閃，觸目驚心。
石長生連忙站起，將玲瓏推到身後，向那刀疤漢道：「這位兄台，小妹初出茅廬，不識江湖禮數，衝撞兄台，還望兄台不與她小女子一般見識。」
「你說什麼？」玲瓏猶不知眼前危險，怒道：「他強搶人家財物，你居然還說是我衝撞了他，你怎麼作男人的？」
「你給我閉嘴！」石長生向玲瓏大喝一聲，又向刀疤漢施了一禮道：「總之還望兄台多多海涵，我們就此別過，後會有期。」說完拉住玲瓏匆匆向店門口走去，心想寧可在荒郊野外露宿一晚，還是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且慢！」忽然原本坐在桌旁那提弓箭和劍術高手的兩名大漢一閃身攔在石長生與玲瓏身前，道：「這位老弟好大方，一個金鐲子換頓飯吃，想必是家中金山銀山花也花不完吧。既然那位六營的兄弟可以同兩位攀上交情，咱們四營的兄弟看著也眼紅，還請兩位再大方一次，留點碎金碎銀什麼的讓咱為你們賣命守邊關的弟兄買幾壺酒喝。」
玲瓏一聽，叫道：「你們……你們怎麼可以這樣，身為官兵，不思鎮守邊關，保護鄉土，卻兵匪一窩，攔路打劫，還有天理嗎？」
滿臉鬍子的大漢道：「這也怨不得咱們當兵的，當官的剋扣軍餉，咱們營裡的兄弟可是幾個月沒開過伙食了，要不然也不用跑到這上百里外的龍門客棧來。我們當兵的打生打死還不是為了你們有錢人賣命，你們吃香的喝辣的，咱們喝點骨頭湯總是應該吧！」
玲瓏還要說什麼，石長生**拉了一下她的衣袖，對鬍子大漢連聲應道：「應該應該，只是小弟出來得倉促，不曾帶得什麼值錢的物什，兩位大哥報一聲家門，改日必當奉上。」
「當我們三歲小孩呢，報上家門，那不是等你們找上門來抓活的。」另一人一抖手亮出一支長劍，石長生果然沒有猜錯，這人的確是劍術好手，手抖劍花之時，手臂絲毫不動。使劍大漢對那鬍子大漢道：「同他們囉嗦什麼，把那男的幹掉，女的搶回去，咱們既然作了強盜了，還惺惺作態地幹嗎？」
玲瓏一聽驚得臉孔煞白，她這才知道什麼叫江湖險惡步步危機，下意識地摟住石長生的手臂，露出驚恐之態。
這時，那刀疤漢上前道：「喂，你們四營的可不能吃獨食呀，這花骨朵般的小美人，可是見者有份呀。」
大鬍子道：「老周，你都拿了個金鐲子了，知足吧，你不知道老子把這女人抓回去還要耗掉我不少糧食的，我現在已經是作賠本買賣了。」
「哈哈，老秦老李……這賠本買賣我喜歡，要不金鐲子你拿去，這女人歸我！」被喚作老周的刀疤漢道：「要不然，我要是把這事抖出去，恐怕這女人你們就享受不到了，你們長官可是出了名的採花大盜呢。」
「老周你……」那持劍大漢正要發怒。叫老秦的拉了他一把：「算了，老李！」邊說邊暗暗向他打了個眼色，老李心領神會，微微點頭。老秦抬頭對老周道：「老周，就依你，你把金子給咱們，這女人歸你。」
「還是老秦會打算呀！」老周不防老秦有詐，大步上前，掏出金鐲子道：「就是嗎，大家和氣生財呀。」老秦伸出手來去接金鐲子，口中陰冷道：「不錯，和氣生財！」
兩人遞交金鐲子時，一邊持劍的老李忽然暴喝一聲：「去死吧！」嗤地一聲，一劍向老周的小腹暴刺而去，誰知劍到半途，叮地一聲，居然被老週一只黑漆漆的手牢牢扣住，老周捏住劍聲怒道：「早知道你們兩個傢伙沒安好心！」說完劈手向老秦與老李頭頸部砍去，掌沿在空中划動，居然霍霍生風。
「掌化刀！好俊的金剛散手！」石長生見這老週一雙金剛散手居然可以與鋒利的兵刃對抗，暗讚了一聲。同時一把拉起玲瓏：「快跑！」趁著三人為分贓打鬥，石長生急忙拉起玲瓏就向店外的樹林跑去。
「想跑！」老秦怒喝一聲，手中布包一抖，一把強弓亮到空中，一把接住，拉弓上箭，嗖地一聲，石長生只覺小腿一痛，哎呀一聲跪倒在地，那老秦的確是用箭好手，飛箭又快又疾，居然一下將十丈外的石長生小腿射穿。
「再敢給我跑我就射穿你的頭！」老秦一回身，弓箭向老周崩地一聲射去，但箭到老週身邊，便被老週一掌打落，同時右手連揮，將老李逼得連連倒退，他以一敵二，居然看上去游刃有餘。
「你怎麼樣？」玲瓏見石長生腿部中箭，急忙扶著石長生在一棵樹旁坐下。石長生推著玲瓏：「你快跑！快跑呀！」
「不！我不走！要走一起走！」玲瓏拉住石長生的手臂，拉上肩膀，石長生推開她：「笨蛋，這裡四面開闊，我們一跑遠，他一箭射來我們就沒命了，我跑不了了，你快跑，他不會she你的！」石長生心想那兩個官兵要將玲瓏據為己有，定然捨不得放箭she她，待她跑了後，自己再另想辦法。但玲瓏眼中含淚，不論石長生叱罵威嚇，就是不走，寧可抱著石長生的手在樹下坐下來。石長生不禁長歎一聲，望著三人打鬥的身影，心中暗道：「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我若是武功仍在，這種傢伙再來三百個又豈是我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