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一百六十八、永不言敗 文 / 青墨
明珠國作為傭兵的國度，也許早已習慣了烽火硝煙，但它從來沒有試過像今天這樣，整整一座城市都在人類的力量下變成一座冰都。數十道白光從明珠國都城的城牆上衝天而起，在天空凝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四面發散著純白的光芒，如同一個潔白的天幕從四面罩下，飄幕中降落，下方的世界頓時化作一片冰天雪地，這有史以來最強最大的魔法結界，產生了六月飛雪的奇跡，氣溫暴然降至零下三十多度。
如果說這種奇跡讓韓冰感到凍結天地的寒氣，而城頭上的景像則讓他從心底感到一片冰涼，而冰涼中又有一團烈火在雄雄燃燒著他的心。他震撼於這種為保衛人類的ziyou而作出的犧牲，他也深深感到人在生存的壓力所表現出不惜一切的精神。
「我們老了，我們年青的孩子在前線浴血，他們是為了保護我們這些老人、婦女和孩子，但這場戰爭不光是他們的事情，而是全人類的事情，請讓我們這些老人也為這次抵抗作一點貢獻吧。」一個老人站在一名血族魔法師的背後，淚流滿面地低吟。血族的魔法師轉過身來，深沉地看了這名老人一眼，將老人緊緊地摟在懷中，呻吟著：「謝謝……謝謝……」接著，他閉上眼睛，張開嘴，露出兩顆獠牙，刺進了老人的脖子，不消片刻，這名老人的鮮血便被吸乾，變成乾屍後兩名士兵默默上前將他抬下，那已全身烏黑的老人屍體，神態安詳而寧靜。
數十名血族魔法師，每一名魔法師背後都排著足有上百名老人的長隊，血族為了布下這個有史以來最大的冰系魔法結界，不得不重新動用到血族真身，施展頂級的血族魔法「破風殺意」。而要長時間維持這麼大的魔法結界，他們必須要新鮮的人血，這個消息傳出後，幾乎所有明珠國的老人都自願站到魔法師身後，將自己的鮮血奉上魔法師施法的祭壇。無人強迫，無人壓制，他們靜靜等待著魔法師咬破自己的血管變成一具乾屍，他們老弱的體質無力提刀上戰場，他們能作的只有這些，沒有人露出恐懼的神情，但每個老人眼中都流露出一種深刻和凝固的眼神。
「用我們的風燭殘年換取勝利，還有一張天堂的門票，很值得……很值得……」一名少女牽著自己老父的手，拚命搖頭，她捨不得自己老父就這麼死去，無數老人的身後都有子女和親人的哭泣聲，每個老人幾乎都用同這句話意思差不多的話來安慰子女和親友們。
「人類，一定要生存下去。」老人撫摸著女兒的頭髮：「你們還年青，一定要活著，一定要打敗這些惡魔。永遠不要輕言放棄和失敗。」所有的年青人痛哭失聲，更多的年青人眼中怒火雄雄，手中的刀槍捏得格格作響。
也有老人看到前面被血族吸光鮮血後乾屍的恐怖模樣嚇得蹌踉著退下城牆的，也無人阻攔他們，也沒有人譏笑他們怕死，所有的人都用悲傷到極的目光將一名名老人送上城樓，看著他們又變成乾屍抬下城頭，城牆下，是數百具蓋著床單的屍體，在大雪中漸漸與天地溶為一色，哀傷更添這魔法結界中的寒氣。瑪瑪皇帝在看到城頭的情景後，也同韓冰一樣，從內心深處感到震動，他喃喃自語：「我們……我們到底都幹了些什麼呀？」
血族魔法師射向天空的光柱能量時強時弱，當弱的時候，他們立時轉身吸飽人血，光柱又變得光芒大盛。寒風暴雪變得更加猛烈，幾乎在頃刻之間，城下的積雪已經深在數尺，在城頭前已經抖成一團的魔軍在大雪中舉步維艱，他們已經到了射程，可他們凍僵的手提不起槍支，冰涼的槍管因寒冷粘在了他們手上，當他們**拉下槍支時，槍管會從他們手上撕下一塊皮肉。
裹著厚厚的皮毛大衣的玲瓏俏臉已經凍得通紅，她提起手中那支自己研究了很久的從魔族手中繳獲的槍，**扣了扣，發現了槍機已無法扣動，撞針凍住了，這個巨大的寒冰結界已經奏效了。她回過頭，向正望著老人流淚的明珠皇帝點了點頭。
明珠皇帝看到玲瓏的示意，轉頭向身後在雪花飄飛中整肅而立的明珠國大軍將領道：「可以出發了。」
將軍們轉過身，城牆下，黑壓壓的明珠國士兵們在飛雪中靜靜地握著長槍，等候著命令，數十萬士兵鴉雀無聲，一名將軍走到城頭，高舉一名老人的被吸去鮮血的屍體，道：「什麼也不必說了，孩子們，你們看到了，這是我們的父親們和母親們為我們作出的犧牲，現在，該輪到你們為他們報仇了。你們的仇人，就在你們的正前方！」
嘩啦！城牆的大門推著厚厚的積雪緩緩打開，身穿厚厚的保暖皮衣的明珠國士兵們看到在雪地裡凍得東倒西歪的魔兵們，上千年來，從來沒有在戰爭中退卻過的魔兵第一次出現了逃兵，他們丟下無法使用的槍械，跌跌撞撞地在寒風中往回跑。
「爸爸！」一名明珠國士兵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呼，他看到自己的父親烏黑的屍體也被從城頭抬下。「我一定要為您報仇！」這名士兵一馬當先，踏著積雪向魔兵們衝去！
「殺光他們！報仇！」一聲驚天動地的吶喊在寒風中響起。「殺呀！」如同大地春雷，城門口潮水般的明珠國士兵衝向魔軍，無數戰刀在寒風中劈出雪亮的弧形，隆隆巨響，積雪飛濺，有如銀白的大地湧出一條憤怒的黑龍，鋪天蓋地殺向魔軍。
一直緊繃著臉的瑪瑪皇帝發出一聲慘叫：「快撤！」韓冰在身邊長歎一聲：「來不及了！」
嗤地的一聲，一顆魔軍的頭顱帶著血雨飛向空中，濺在白雪之上，觸目驚心。魔軍們沒有著寒衣，身體冷僵了，手中的兵器又發揮不了作用，數萬魔兵只發出幾聲零星的槍響，頃刻被這條黑龍吞噬，噹噹噹……魔兵顫抖著雙手試圖舉起佩刀迎敵，但心靈和身軀都同時冷僵的他們怎麼會擋得住這群憤怒的復仇者。
如果砍蘿蔔一般，一個個魔兵的腦袋成了滾地葫蘆，鮮血與白雪交相輝印，更顯得慘酷無比，無數魔兵被明珠國士兵團團圍住砍成了肉泥，有如風捲殘雲，積雪中的魔軍成片地倒在城前雪地之上，高舉的戰刀長矛沒有讓任何一個試圖逃竄的魔兵有可乘之機，血浪翻飛，雪白的大地頓化一片殷紅。
「快想想辦法呀！」瑪瑪皇帝見到自己的士兵被殺得血流成河卻毫無還手之力，急得暴跳如雷：「再這樣下去我的人就要被殺光了。」
「我沒有辦法！」韓冰冷冷答了瑪瑪皇帝一句。
「你……你……」瑪瑪皇帝手指韓冰，氣得全身發抖，他抬起頭，又看到前方不遠有一批魔軍被明珠士兵團團圍住，長矛齊下，刺成螞蜂窩，明珠國士兵猶沒解恨，手中鋼刀將魔軍人頭砍下，掛在腰間，要提回去祭自己的父輩們，有的士兵身上已經掛了七八個人頭，但屠殺還在繼續。數萬魔軍已經死傷大半，浩浩蕩蕩的明珠國大軍如狂濤一般向這邊湧過來。
「審判雷霆準備！」瑪瑪皇帝急了，向身後凍得直打哆嗦的手下大吼一聲，他要立時炸毀這座人類最後的城市，頃刻反敗為勝。立時，他身後昂起一個高高的炮口，幾名魔軍抬著一個三尺來長的巨大炮彈裝填入炮膛。瑪瑪皇帝看到前方的明珠士兵還在奮勇衝殺，最近的軍隊離這裡已經只有一里地之遙。
這時，城頭的明珠皇帝眼中泛著興奮的光芒：「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贏了，這些魔軍不是不可戰勝的。」
「您錯了。」玲瓏在他身後道：「別忘了人狼還沒出現呢。」明珠一愣，回頭驚詫地望著玲瓏，玲瓏道：「而且就算沒有人狼，您忘了在都城前沿防線他們放的那種炸彈嗎？如果他們還有那種炸彈，只要一瞬間我們這座城市就會被夷為平地。更何況，我們的對手不是魔族，而是胡神的人狼，魔族是被蒙騙的，我們現在取得優勢，不應當再繼續殺人了，我們要趁他們失敗的時候去同他們和談，告訴他們真相，爭取他們站到我們這邊來，共同對付人狼。」
「這可能嗎？」明珠望到下面魔兵已經屍橫遍野，不敢相信這種局面下，魔族還會有同人類聯手的可能，他們敢調轉槍口對付他們一直奉為神明的胡神嗎？
「不管如何，我們應當試試。要知道，如果和談成功的話，那麼所有被佔領的人類領地將恢復原樣，全人類就可以聯手共抗人狼，這其中的重大意義您想過嗎？」玲瓏語聲不高，但字字打中要害。
明珠沉默一會，向身邊傳令兵下令道：「命大軍撤退，派出使者與魔族和談。」
另一邊，瑪瑪皇帝身後的審判雷霆炮口已低低放平，目標正對準正在衝殺而來的明珠士兵，只等明珠士兵再近一些，這大炮就要發射，這數十萬大軍將與這座城市一起，盡數化為灰燼。
「疑？他們怎麼退了？」瑪瑪皇帝看到明珠國士兵沒有再往前衝，反而轉身退回城牆內，他大為驚訝：「怎麼可能，他們明明佔了極大的優勢，很快就要殺到這裡來了。」他驚詫未定，同時又感到空中傳來一絲暖意，暴風雪已經停了下來，城頭的魔法師也沒有再施放催動冰系魔法結界的魔法了，空氣開始轉暖。凍僵的魔軍開始舒展倦縮的身軀，站直了身體，大惑不解地望著撤退的明珠國士兵。太陽直射下來，大地厚厚的積雪開始飛速溶化。
過了許久，一匹白馬踏著正在溶化的積雪向瑪瑪皇帝這邊奔來，是一名明珠國的傳令兵，他高舉著一面白旗，直達魔軍在城牆對面臨時搭建的陣營前高叫：「明珠國和談使者求見。」
「和談使者？」瑪瑪皇帝望向韓冰，韓冰微微一笑，道：「說客來了，看來，明珠皇帝並沒有因為打了一場勝仗就驕傲起來，他真是個能屈能伸的人？」
「為什麼呢？他們明明馬上就要得手了。」瑪瑪皇帝還有幾分不解：「要和談也應當在開戰以前就來才對呀？」
韓冰道：「以前我們在銀華和奧國打仗時，哪個人類的使者進得了我們的軍營？還沒有到陣前就被殺了，但這次不一樣，我們打敗了，被動了，他們才借此機會派出使者，這種情況下，我們接納使者和談的機會就高一些，這是人類的邏輯，沒有力，何來理？」
「就是打一巴掌喂一顆甜棗的道理吧。」瑪瑪皇帝一揚手，身後的審判雷霆大炮垂了下去：「我倒想見見這個不怕死的人類使者，讓他來吧，看他會說些什麼？」
遠處，一匹高頭大馬上騎著一名銀髮如霜，精神矍爍的老人，在兩名明珠國士兵的護衛下，向這邊飛速奔來。
「原來是他。」韓冰遠遠望著這名老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
「他是誰？」瑪瑪皇帝問道。
韓冰雙手抱胸：「一代文豪——蕭秋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