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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七章 運籌帷幄 決勝千里 文 / 宋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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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按理說今日白天是陽光普照,今天又是十五,應該有月亮才是。可一入夜,別說是月亮,星星也沒見一顆。到外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剛闊別兩天的寒風又呼呼的刮了起來,我緊了緊身上的披風,低聲說了句:「這鬼天氣。」

    「王爺,奴才出門兒的時候眼皮直跳,要不,咱們還回去吧。」跟在身邊的小三子嘟嘟囔囔的念道。我看了看他,渾身裹得像個棉花包似的,遠遠望去,還以為馬背人馱著一座假山呢。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回去就給本王捲鋪蓋走人,我忠武王府沒你這號窩囊廢。」我故意說道。果然,小三子一聽就慌了神,連忙說道:「您誤會了,奴才不是擔心自己,我是擔心王爺您啊。別人都說這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這右眼跳個不停,奴才擔心……」

    「行了,這些無稽之談你也相信?你當他是吃素的。」我指了指跟在後面的刀奴。小三子回過頭去看了看,突然沖刀奴扮了個鬼臉,又是吐舌頭,又是聳鼻子。可刀奴卻是沒有任何反應。

    「木頭!」小三子低聲嘀咕著。

    我笑了笑,對他說道:「別小瞧這塊木頭,他可是柄會殺人的刀。普天之下,能從他刀下逃生的人只怕沒有幾個。對不對,刀奴?」身後的刀奴好一會兒之後,才蹦出一個字來:「是。」小三子撇了撇嘴,說道:「那天昭若寺的事情,王妃他們跑得太快,等我去的時候,已經沒我什麼事兒了,侍衛們都說刀奴的刀有多快多快,可我沒瞧見。什麼時候,讓他露兩手來瞧瞧。讓咱也……」說到這兒,他突然停住了,不安的看著我。我搖了搖頭,沒有理他,一鞭子抽下,胯下駿馬飛奔而去。惹得小三子在後面大叫:「王爺,等等奴才。」

    雅量小築仍舊是那麼的優雅,可今天卻比往日多了一分悸動。湖心的竹樓中,梁漢儒已經擺好了宴席,恭候我的到來。我卻是停步不前了,因為我聽到從湖心傳來陣陣琴聲,我雖然對音律沒有什麼研究,卻也聽得出這人彈的是「廣陵散」。東漢蔡邕的《琴cāo》談到與該曲相關的歷史故事:聶政是戰國時期韓國人,其父因為韓王鑄劍,違了期限,被韓王所殺。聶政為父報仇行刺失敗,但他知道韓王好樂後,遂毀容,入深山,苦學琴藝十餘年。身懷絕技返韓時,已無人相識。於是,找機會進宮為韓王彈琴時,從琴腹內抽出匕首刺死韓王,他自已當然也是壯烈身亡了。這曲「廣陵散」乃是源於河間雜曲《聶政剌韓王曲》。梁漢儒安排人彈奏這首曲子,個中必然有他的深意。

    不多時,一曲彈完,我拊掌讚道:「妙!此曲只因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

    梁漢儒站起身來,拱手笑道:「千金易得,知己難覓,難得王爺也喜好此曲。」走進竹樓,我才發現這裡不止我和梁漢儒兩個人,左邊角落裡坐著一個女人。身著素服,頭髮高高挽起,正低頭頭跪在地上,看不清楚她的面容。身邊擺放著一具古琴,想來剛才彈奏之人就是她了。

    「岳父大人,這位是……」我問道。梁漢儒看了看她,回答道:「這是我府裡的一個琴師,彈得一手好琴,所以下官將他帶來助助興。」我聞言走了過去,對那女子說道:「抬起頭來,讓本王看看。」別她卻是無動於衷,沒有絲毫反應,莫不是又一個和刀奴一樣的人?

    「呵呵,王爺,她天生又聾又啞,聽不見您說話。」梁漢儒笑道,說完走了過去,站在那女人面前。這時,她才抬起了頭,雖無閉月羞花之貌,卻也是五官精緻,清秀不凡,更兼不施粉黛,素面朝天,就更是耐看了,尤其是她看起來似乎有些年歲,又多了一分成熟之美。

    「不錯,不錯。」我連聲稱讚道。至於是說人不錯,還是琴不錯,就只有我自己知道了。梁漢儒笑了笑,不置可否,邀請道:「來來來,王爺請坐。」分賓主坐下之後,梁漢儒仍舊替我倒上了酒,我們翁媚二人對飲起來。誰也沒有提白天的事情,其實我們心裡都明白,今天晚上就是為商量今日朝堂之上的事情。

    「來,王爺,請用菜,這可是從南方運來的新鮮蔬菜。」

    我素知梁漢儒門下的學生遍天下,其中不乏手握重兵的封疆大吏。這些人既然受梁漢儒提攜之恩,當然心思報答。無奈梁漢儒此人向來以「兩袖清風」著稱,持家儉樸,這些學生們只好變著方法來孝敬老師,一年四季中,總要送上點當地的「特產」的表達一下心意。至於這其中實情如何,就只有梁漢儒自己才知道了。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梁漢儒見我一直不開口,突然笑道:「王爺就是王爺,定力不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比擬的。泰山崩於面前也不絲毫不改色,叫下官好生佩服。」

    我放下酒杯,淡然笑道:「急也沒有用,岳父大人必定已經想好應對之策,才會叫本王前來。我又何苦去cāo那個閒心呢,一切自有岳父大人替我作主。」梁漢儒聞言一怔,隨即連連揮手道:「不敢不敢,下官哪敢僭越,王爺言重了。」

    「哎,這裡又沒有外人,岳父何必如此客套?」我笑道。梁漢儒看了我好大一陣,突然笑道:「高深莫測,高深莫測啊。」我笑而不語,繼續品著酒。

    「王爺,今日朝堂之上,您已經向太子宣戰了。」他慢慢的說道。我點了點頭,歎道:「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當時情況緊迫,如果父皇被太子打動,同意議和,我們的計劃成為泡影不說,帶來的惡果將不可估計,真不知道是什麼人給太子出的這餿主意,要是讓本王查出來,哼哼……」

    「哦,王爺難道還沒有看出來?」梁漢儒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沒看出來什麼?莫非岳父大人看出來個中隱情?」

    梁漢儒笑了笑,站起身來,跨步到欄邊,望著外面無邊的夜色,良久無語。「王爺,能給太子殿下出這個主意的人,只有一個。」

    「誰?」

    「皇后!」

    皇后?我怎麼把她給忘記了,自從蜀都回來幾次進宮都沒有看見她,也沒去給她請過安。細想之下,能給二哥出這個主意的人也只有她了。她一心想讓二哥繼承大統,自己當皇太后,看來她也清楚二哥的份量,知道他沒有辦法平定突厥之亂,乾脆來個議和,把突厥人安撫住,至於國內的慕容齊雲等輩,也就不足為慮了。到時候天下一片太平,二哥就可以安安穩穩的坐擁江山。可惜啊,這樣的江山能安坐幾時?突厥人也是人,是人就有貪慾,你就一年給他一千萬兩銀子,他也不會知足,遲早會再興兵來犯,惟一的辦法就是將他們打垮,打趴下,打得他們永遠不敢正視中原。女人終歸是女人,目光短淺,不值一提。

    「我們原來的策略是坐虎觀虎鬥,讓太子和晉江王爭個你死我活,可現在看來,情勢超出我們想像之外了。王爺今日在朝堂上一番話,讓太子下不了台,也等於順手給了皇后一個耳光。他們必定會找機會報復,這一點王爺要當心。還有,不知道王爺注意到沒有,有一個人從幕後跳到前面來了。」梁漢儒問道。

    我心知他說的是誰,不過我倒是不擔心,這個人不會怎麼樣,最多是求自保而已。

    「不用擔心他,他只不過是……」沒等我說完,梁漢儒已經打斷道:「王爺,下官認為此人不可不防,但凡胸懷大志之人,莫不韜光養晦,隱忍不發。觀他近期所為,必有所圖,王爺還是小心為上。」我雖然點了點頭,心裡卻不以為然,這世上真正關心我的人不多,他是其中之一,從小他就一直很照顧我,如果說他會對我構成威脅,打死我也不相信。梁漢儒大概是看出來我的想法,接著說道:「下官素知王爺和他手足情深,不過王爺不要忘記一句話,往往害你的人,就是你最親近的人。」我這位岳父大人是不是也上了年紀,怎麼也開始絮叨起來了?

    「行了,本王心裡明白。太子想害我沒那麼容易,他所依仗的也就是劉義,只要劉義不在了,太子也就不足慮了。」我輕描談寫的說道,梁漢儒吃了一驚,快步走了過來,急忙問道:「王爺要對付劉義?」

    「怎麼?有什麼問題?」我有些奇怪他的反應。梁漢儒搖著頭說道:「沒有那麼容易,劉義的勢力盤根錯節,要想動他,絕非易事。王爺還是三思而後行啊。」

    我笑了笑,推開面前的酒菜,拿過一大兩小三個酒杯擺在桌上。指著三個懷子說道:「現在的情勢應該演變成三足鼎立之勢,太子和劉義,晉江王,還有我。表面上看來,太子那邊的勢力好像要大一些,這大就大在劉義身上,他身兼內務府總管和繡衣使總管兩職,可以說是權傾朝野。只要拿掉了他,太子就是孤家寡人,再難有所作為。到那時……」我把大的杯子移開,換上一個同樣的小杯子。「太子,晉江王,忠武王,就是真正的三足鼎立,誰也奈何不了誰。」

    「嗯?聽王爺這意思,似乎對太子已經……」梁漢儒突然臉色一變。

    我搖了搖頭,歎道:「現在時候不對,外有突厥犯邊,內有叛軍作亂。如果我們兄弟再鬧起來,那就真的是天下大亂了,於國於民都是災難。先和晉江王,逍遙王聯合拿掉劉義,那件事,以後再說吧。」

    梁漢儒若有所思,盯著桌上三個杯子出神,片刻之後,他拈著鬍鬚說道:「下官也同意王爺的看法,只是要除掉劉義,王爺還要考慮一個人,一個至關重要的人,那就是皇上。劉義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拜皇上所賜,王爺若是要除掉他,皇上會怎麼想?」

    「說句犯忌的話,父皇年邁,且多年不問朝政,政事一向把持在劉義手中。他已經難以掌控局面了。況且,只要我們手中掌握有劉義的把柄,相信父皇也不會多說什麼。」憑心而論,我講了這番話心中有些不好受,畢竟是我的父皇,可在國家民族面前,任何感情都顯得不值一提。父皇在位幾十年來,朝政荒廢,民變迭起,國家內憂外患。作為兒子和臣子,自是不能去評論父皇的過失,但我必須盡力去彌補,也算是我對父皇盡忠盡孝的一種方式吧。

    「王爺英明,下官自愧不如。」梁漢儒跪拜在地,沉聲說道。我伸手扶起他,苦笑著說道:「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從雅量小築出來,天色已晚,寒風更是刮個不停,呼呼作響。小三子裹著披風縮成一團,倒是刀奴跟沒事兒似的站在那兒,看著無邊的夜色。見我走過去,兩人都迎了上來。

    「王爺,您冷吧,把我這件也披上。」雖然自己凍得瑟瑟發抖,小三子還脫下自己的披風想要給我披上。我笑了笑,伸手擋了回去:「得了,別逞強了,自己穿上吧,本王不冷。走,回府。」小三子歡快的應了一聲,躍上馬背,刀奴好像有些不對,皺著眉頭四周望了望,才翻身上馬,主僕三人飛奔而去。

    今天,可真算得上是個轉折點,突然的情況把我的計劃完全打亂了。十八年的隱忍不發已經到了盡頭,現在,我不得不站出去了。外面的風浪雖然大了些,可也站得更高,看得更遠,所獲也就更多。啊,等了十八年,忍了十八年,這一天總算是來了。多少個夜裡,我作夢都在盼著這一天,現在,它離我是如此的近,幾乎伸手可及。

    想到這裡,我狠狠抽了一鞭,馬兒發狂一般向前飛奔。我一聲長嘯,十幾年來積下的鬱悶之情一掃而空。無邊的黑暗中,我的聲音隨著風聲,傳得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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