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一章 決定 文 / 丁亦麟

    冉鳳一如既往的、以她獨有的幽怨文筆給我寫信，我依然交給雙妹妹幫我回復；白梅已經不再給我寫信了，她寧可選擇直接打我家的電話——她爸爸花了九千多塊錢給她買了一個大哥大。

    如果書友們用慣了小巧玲瓏的手機，不清楚這磚頭大小的傢伙怎麼能用的話，個人建議大家再重溫一遍發哥主演的《賭神》，以及同年代的相關影片。

    一般黑社會老大們，都會讓小弟捧著這東東。然後在關鍵時刻，偶爾也會在非關鍵時刻拿出來按幾個號碼，下達一些「拿幾百萬過來」、「幫我廢了他」之類的命令。

    所以每次接到白梅的電話，我的感覺都像是在演戲，都像是照著劇本、和一個黑社會女老大背誦台詞。

    這台詞已經耳熟能詳——每次她都要求我，和她一塊去長沙讀書，然後一塊去國外。

    每次都被我婉言謝絕。

    這是個秋意宜人的週末下午，我們已經開學兩周。

    下課鈴聲突兀的響起，驚醒了許多睡得迷迷糊糊的同學。正講得逸興橫飛的老師，不得不匆匆結束這堂課，宣佈放學。同學們都很匆忙的收拾好東西、衝出教室。沒多久，教室裡就只剩下了我、雙妹妹、雲燕和余又四個。

    我們誰也沒有說話，只是聽著窗外的喧鬧聲，這是每次放學都會產生的、校園裡獨有的聲音，不過這種喧鬧是沒辦法維持很久的，不一會兒，隨著大部分學生的離開，整個校園又重新回到了沉寂之中。

    我坐在靠窗的一張課桌上，閉上眼睛，享受著透過玻璃窗、已經沒有了什麼熱量的陽光。余又一邊翻開我的課桌、拿出我的作業埋頭抄寫；一邊問雙妹妹：「你要我們放學後留下來，到底有什麼事啊？」

    「我是想找你們商量一下，我究竟應該去讀中專呢，還是讀高中？」雙妹妹若有所思的坐在課桌上，兩隻小腳在我的眼前晃悠。

    這個時候，大學還沒有「擴招」這個說法，相對於之後數年間的變化而言，大學的門檻在當時，還算得上是比較高的。而就業的壓力，已經慢慢侵襲到了每個人的身上。

    一般而言，一旦這個社會出現了比較重的就業壓力，讀書無用論就會重新抬頭。所以考個可以包分配的中專，就成了很多初中生最現實的做法。尤其是女生——衛校、幼師都是只招女生的。

    「你覺得你考不上大學嗎？」雲燕坐在另一張課桌上，很奇怪的問雙妹妹。和雙妹妹截然不同的是，雲燕信奉的是「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中專這條路，她應該從來連想也沒有想過的。

    「我只是不想浪費三年時間——聽說以後就算考上大學，也不包分配了，還不如現在進中專算了。」雙妹妹低著頭不敢看我——諸如此類的消息，應該是整天依然糾纏著她的狄章向她透露的。

    她也知道狄章與我不和，但她畢竟還小、而小孩子總是善良的——她還沒能學會拒人於千里之外。

    余又顯得很是驚訝，第一次抬起頭來：「你老爸是縣長啊，你還怕以後找不到工作？」

    「啪」的一聲，余又的頭部再次被厚厚的課本重擊——在冉鳳和雲燕兩個暴力女的雙重熏陶之下，雙妹妹也開始展現了她暴力的一面，當然她還算是很收斂的，至少她就從來沒有對我這樣過。

    「說了多少次了，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可是——」余又還想試圖爭辯。

    「算了不說了，氣死我了，我決定了，我要進中專。我才不想以後別人說我只能靠著我爸呢！」

    我一言不發的坐著，睜開眼，窗外是漫天舒捲的白雲，雲彩不斷的變幻著，就像我的心情，沒有辦法能說清下一刻會變成什麼。

    雙妹妹呵，你終於還是決定了；你終於還是要去讀中專了；你終於還是準備離我而去了！

    就在這沉悶得有些壓抑的氣氛中，雙妹妹做出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決定——這也是她第一次、在沒有被我影響的情況下、做出的決定。

    其實從開學以後，雙妹妹的脾氣就見長，除了對我和雲燕之外——無論是雙妹妹還是雲燕，似乎都不會對我發脾氣，或許是怕我再度暈倒吧——而且從開學後，她和雲燕似乎達成了某種默契：兩人聯手把我看得死死的，基本上無論我出現在哪裡，除去男廁所，都會伴隨著她們的兩道，四道，或是六道目光——雲燕已經戴上了三百度的眼鏡。

    雖然她們似乎已經建成了一個同盟，但在這個同盟之間，也存在著一些些不和諧的聲音——雙妹妹和雲燕變得越來越喜歡相互抬槓。

    就連伍亦嵐也發現了她們之間的不對勁，小女孩的好奇心理所當然需要楊凡來滿足——而楊凡自己又不敢去尋找答案，於是他找到余又，讓這個替死鬼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我的回答是：「她們倆分贓不勻，起內哄了。」

    雲燕跳下課桌：「既然決定了，那我們就回去吧。」

    我們走出學校的大門，我的左邊是雙妹妹，右邊是雲燕。

    基本上，我們現在每次放學都是一塊回家的，從學校往西，過了迎鳳橋大約三百米的樣子，就到了雙妹妹的家；再走大約兩百米、過了接龍橋，就到了余又的家；再走三百米，就是我外婆和雲燕的家——自從開學時，雲燕搬家到幼兒園後門的小巷裡，我就選擇了住在外婆家。

    當然，借口是外婆能夠更好的輔導我學習——這是個忙得暈頭轉向的父母不能拒絕的借口。

    我們四個走上迎鳳橋的時候，一群小混混出現在橋的另一邊，然後那些人左右一分，從中間走出一個戴了一副墨鏡的人來——我和余又的大哥章波濤。

    他一揮手，那些小混混們立馬對著余又鞠躬：「二哥好！」

    再轉過來對著我鞠了一躬：「三哥好！」

    我笑了，看來章波濤至少在這個縣城裡，已經算是站穩了腳跟。我走上前去，踮起腳，努力勾著他的脖子——我的身材一直很矮小，初三了，也不過才一米四的樣子，幸好雙妹妹在高度上一直沒有超過我，才得以讓我保留一點點男人的自尊——然後親暱的掐了他一下：「你想把我們嚇死啊。」

    章波濤笑了，摘下墨鏡隨手交給身後的一個小弟：「今天是我的生日，我特意來請你們大家吃頓便飯的。」

    「呵呵，我也給你買好了生日禮物，不過放在家裡。這樣吧，你說個地方，我取了東西就過來找你。」

    「嗯，茂華還是陳師傅？你選一個。」

    「那就茂華吧，你先去點菜，我們一會就到。」

    回到外婆家，和她打了個招呼不在家吃飯，我跑進自己的房間，取出了準備給章波濤的禮物。

    施拉普納曾說過：「如果你不知道把球往哪踢，你就往門裡踢。」

    這句話經過改編之後如下：如果你實在不知道、怎樣才能表達自己的心意，那你就拿出人民幣吧。

    我準備的是五千塊錢和一本精緻的相冊——相冊是準備讓雲燕送給章波濤的，以她的身份以及她和章波濤的交情，這應該是個不錯的禮物。

    至於雙妹妹和余又，他們和章波濤的關係比起雲燕要近得多，當然記得他的生日，也當然不必我再幫他們準備什麼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