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七章 談話 文 / 丁亦麟

    天氣漸漸的冷下來。男同學們開始像模像樣的穿上西裝、打起領帶、把皮鞋擦得閃閃發光、把頭髮梳得油光水亮；女同學們所談論的話題也不再是哪部電視劇的情節，而是某個男生領帶打得偏了一點，或是某件衣服價值若干。

    當然在校園裡，所有談論的話題最終都會歸結到某某和某某又好上了——如果那位男某某比較優秀，例如姚衛，她們就會酸溜溜的說：那位女某某是多麼的配不上對方，那位男某某怎麼會一時昏頭瞎了眼看上她，往往在她們說這些話的時候，那語調和表情都讓人產生她們是否恨不能以身相替的疑問；而如果那位男某某不怎麼樣，她們便會用譏笑或諷刺的語氣刺激那位女某某，直至把那位女某某刺激到跳樓。

    總而言之，高中的流言與小學或初中有著本質的區別，高中的學生們已經真正具備了競爭的意識。所有的人就在不斷的重複著兩件事：如果你沒有另一半，他們會竭盡全力的幫你撮合，直到你找到了那一半、或者所有人都認為你找到了那一半；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再竭盡全力的拆散你們。

    就在這樣的環境裡，最新版本的流言認定，余又和王梅好上了。

    群眾的力量是無窮的，雖然余又和王梅只是簡簡單單的同桌關係，並且在課餘時間基本上沒有在一起的機會——余又的課餘時間基本上被我和雲燕佔用，我們兩個很賣力的幫他補課，希望他能夠考上一個好的大學。

    但短短的幾天裡，幾乎所有的同學就都知道了他們之間的曖昧關係。終於，流言傳到了班主任鄧老師的耳裡，接著順理成章的，鄧老師找了余又去辦公室喝茶。

    其實稍許瞭解余又的人都知道，余又和王梅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的——至少我就知道，余又長期以來，喜歡的類型都是雲燕的孤傲加上雙妹妹的溫柔，雖然目前我還沒有看到世界上會有這種女孩子，但這並不妨礙他繼續去追尋心中的夢想。

    王梅則是個潑辣的女孩，屬於那種為數不多的，可以為一言不合和男生大打出手的女孩子。

    余又走進辦公室時，我正好在鄧老師的辦公室裡，準備全國高中數學奧賽。

    鄧老師首先從中學生不宜談戀愛開始，洋洋灑灑的發揮，直至早戀會對嬰兒造成不良影響——半個小時後，他結束了這次莫名其妙的訓導，要余又表態。

    當余又擺出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後，我就知道糟糕了。

    他果然擲地有聲的說：「本來我和她是沒什麼的，聽了鄧老師的話，我現在覺得我有必要和她進一步發展下去了。」

    鄧老師被氣得夠嗆，喝了一口水，勉強平息住心中的怒火：「那你把家長叫來吧。」

    余又一言不發，踢開辦公室門，揚長而去。

    接著進來的是王梅，早有一群好事者躲在辦公室外偷聽，並且通風報信給她，所以她早有準備，進來後還沒等鄧老師開口：「只是要叫家長嗎？我爸現在正在出差，明天我讓我媽來。」

    然後同樣的一腳踢開辦公室門，若無其事的離開。

    事態發展到這一步，雙方都已經沒有了退讓的餘地。但余又和王梅其實並不像表現出來的那樣強硬——很明顯當時外面偷聽者那麼多，他們怎麼可能服軟。不過在同學之間掙到足夠的面子後，他們就得承受後果了。

    有多大的面子，就得受多大的罪。關於這一點，還早在我們舞廳被砍那一次的事件中，就被徹底的證實了。

    他們下課後不敢回家，直接跑到了雲燕家等我。在她家，我也不敢亂說什麼，只能把他們帶出去，找了個地方坐下。

    看著垂頭喪氣的他們，我問：「你們究竟想要怎麼樣呢？本來你們是沒什麼的，現在成這樣子了，對你們也沒什麼好處啊？」

    「就是本來沒有什麼，他們還要說；我們乾脆就做出些什麼來，看他們閉不閉嘴！」

    「就是，像姚衛和周菊，他們兩個都那樣了，也沒見鄧老師管一管，反而管起我們來了，我們好欺負啊！」

    我在心裡歎息，你們當然好欺負：成績不怎麼樣，也沒什麼強硬的後台背景，在學校裡，老師們不欺負你們欺負誰？像我這樣的，談個百八十次戀愛，估計老師也就是和顏悅色的把我叫到辦公室問上一句：「丁丁，聽說你和xx在談戀愛？」

    ——這種事情在一年後發生過一次，我當時的回答是：「是啊，怎麼了？誰跟你說的，老子去砍死他。」

    鄧老師立馬慌了神：「哦，沒什麼，我也就是聽說。是就好，沒什麼別的事情，你先回教室吧。」

    「鄧老師，你先跟我說啊，到底是誰跟你說的，我砍了他之後，請你吃飯。放心，我保證不會說是你跟我說的。」

    「——你先回教室吧，我也忘記誰說的了，就是這麼聽說，就找到你來問一問。」

    看到再也從鄧老師嘴裡套不出什麼話，我才施施然的離開他的辦公室。

    我從不懼怕流言，所以我也不會像余又和王梅那樣那麼在乎流言。雖然關於我和哪位女孩子在一塊的謠言甚多，但大家——包括散播流言的那些人也都知道，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這無力的流言更不可能對我造成什麼困惑。

    除了雲燕之外，在學校裡天馬行空獨來獨往的我基本上沒有和別的女孩子說過話，更談不上單獨在一起。哦，對了，還得除去一個叫黃馨的女孩子。

    她是我們班裡學習成績最差的學生，而我是班級的學習委員，也是全班成績當之無愧的狼博旺。按照鄧老師定下的規矩，我每天必須在晚自習的時候，抽出一個小時為她補課。

    不過她學習成績差、人長得不怎麼樣、家庭條件也不太好、還不懂得打扮自己、關鍵的一點是比我還高——誰也不會認為我除了給她補課之外，會看多一眼她。

    其實鄧老師定下的這個規矩，也就是高一和高二的第一個學期有用。高二的下學期開始，大家都得為自己的命運拚博了，誰還會去管別人的死活。

    所以要是說我收到多少多少封情書，還會有人相信——而且這也的確是事實。

    看了一眼用期待眼神注視著我的余又和王梅，我說：「要是你們不想被家長責罵什麼的，那就只有兩個辦法。一是由我出面，去幫你們跟鄧老師說說，不過以後估計你們就再也不能呆一塊了，說話什麼的都不行。」

    「那算什麼？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麼，就為了別人亂嚼舌頭，我們就連說說話什麼的都不可以了？不行。」

    「那就只有第二個辦法了。」我點著一支煙，「余又，你那還有多少錢？」

    「一千多一點吧。」

    「嗯，你們今天開始，私奔吧。記著，半個月後回來，我保證你們一點事也不會有。至於去哪裡——你們先跑到吉首找雙妹妹，然後讓她送你們去長沙，我會給冉鳳和白梅打電話讓她們照顧你們的。」

    「私奔？」

    「是啊，記著，一定要留下線索讓你們的家長們找到。就跑半個月吧。我在這邊幫你們看形勢，每天會給冉鳳打個電話的，保持聯繫。」

    說完這一句後，我就充滿嚴肅和威儀的起身，走向在外圍幫我們看風的雲燕。心裡卻猥瑣的想著：要是我能和雲燕一起私奔——

    不過馬上自己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要是雙妹妹，還有可能；雲燕——估計打死她她也不會答應我吧。

    就在余又和王梅決定私奔那個傍晚的小河邊，夕陽勝血、殘霞滿天、江山如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