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一章 山巔 文 / 丁亦麟
有些事情，就像冥冥中自有天意一樣，是怎麼躲也躲不過的。
第二天早晨，天還沒有放亮，一夜輾轉反側，剛剛睡著不久的我，就強撐著爬起床來——蘇教授給我的房間打了電話，只有一句話：「乾兒子，我們去看日出吧。」
站在山巔，罡風勁吹，卻怎麼也吹不散漫天的雲霧，衣著單薄的我，終於忍不住打了一個寒噤。
蘇教授脫下他的大衣，溫柔的披在我身上。感受到了這溫暖，我又把大衣披回他的身上，輕輕的說：「您的身子比我更重要。」
如果讓不知情的人看到，一定會覺得這是多麼和睦的一對父子。
蘇教授長歎了口氣，大有英雄遲暮的感覺：「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我也撐不了多久了。乾兒子，到了現在，你還不肯叫我一聲乾爸嗎？」
我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站著，看著他略顯佝僂的背影。
山下，傳來一片歡笑的聲音，這些人應該是旅遊團組織的，也是專程來看南長城日出的。
我甚至分辨得出，其中雲燕的聲音，我不知道蘇教授會怎樣安排我和她的這一次會面。正因為未知，所以才覺得恐懼。
挖空心思的我，實在不知道蘇教授會用什麼手段，讓雲燕把我想知道的事情說出來。
對於雲燕，我瞭解得比大多數人都透徹，畢竟從她拒絕我之後，我就更加明白了一個道理，死而復生的事情也許偶爾會發生，但是一個人的性格，卻是永遠永遠也不會變的。
就像我，再怎樣努力的去追求改變，也一樣逃不過命運的玩弄——命運就像是一個齒輪，從開始轉動的那一瞬間起，就會照著同樣的方向，不停的轉著、轉著，也許中間會卡殼，也許會有很多意外，但大的方向，是不會變的，永遠都不會變。
旅遊團離我們越來越近了，我彷彿已經可以看到她的身影，那一襲淡藍色的連衣裙外，穿著一件桔黃色的外套。
「怎麼？和我幾百萬對賭的時候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你，也會感到有點害怕嗎？」蘇教授問我。
我點點頭，確實有點怕，這沒什麼好丟人的。
他笑笑，帶著我走向他的車子，把我推進後座：「那你先坐一會兒，我把她叫進來，你們好好談談。」
他像想起什麼一樣，從身旁的一個保鏢手裡拿過一個大哥大，扔進駕駛座：「有事打我電話，你應該知道號碼的。」
不知道等了多久，車門打開，雲燕坐上了副駕駛座。
她可能從來也沒想到車裡坐著的，會是我——我不知道蘇教授和她說了什麼，又是怎麼把她騙上車來的，但我只知道，看到後座坐的是我之後，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開車門下車，可是任她用盡氣力，車門也無法打開。
起初，我也很是驚慌——我一直提防著蘇教授，所以我下意識的把他所做的一切都當成針對我——不過很快我就冷靜下來，我終於知道，這就是蘇教授的安排。
我很想冷冷的對她說話，話說出來，才知道我完全做不到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我費盡心思把你騙來見上一面，不可能這麼容易就放你走的。」
她憤怒的看著我，忽然的，就跳到後座來，揚起手，打了我一耳光。
我動也沒動的挨了她的這一巴掌，還是保持著平靜的樣子。她卻沒想過，我會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避，她的手還舉在半空中，但這第二下就打不下來了，她怔怔的看著我。
我撫摸了一下自己火辣辣的右臉，歎口氣說：「我承認，我這樣做是不對，所以你打我是應該的。不過，我這麼千辛萬苦的把你騙來，就算你打死了我，我還是想要知道我應該可以知道的一些事情。」
「你不用用這種眼神看著我，這輛車的車窗是防彈玻璃做的，以你的力氣不可能打得開，這輛車裡，也沒有車門的鑰匙——這也就是說，如果你不願意給我想要的答案，我們將要在這輛車上一直對坐下去。」
我用悲天憫人的語氣接著說下去——從挨了她那一巴掌之後，我突然發現面對著她，我終於可以做到，不像以前那樣不能自控：「我們或許會一直對坐到天荒地老，你知道我是很願意那樣的。」
雲燕沒有說什麼，已經發洩過了的她知道我說的都是實話，她冷靜下來，冷冷的問：「你究竟想要怎麼樣？就因為李輝和我在一起，你就殺了他的哥哥——」
其實我也是事後才知道，為了斬草除根，章波濤在李峰判刑之後，在他從看守所轉到監獄的路上，製造了一起交通事故，徹底的剷除了這個禍患。
不過事先知道的話，我也不可能反對這個提議——所以，對她的這個控訴，我無言以對。
「你們還綁架了他，把他打成那樣。現在，李輝已經被你們整成這樣子了，你為什麼還不能放過他呢？」
我難看的笑笑：「雲燕，我不想騙你，你知道的，要是我不放過他的話，他早就死了。我想你應該還記得我說過的話。」
「我說過，如果要求的，是你男朋友的生命。那麼，他可以活下去了——而且他活得還很滋潤，甚至已經搞到了槍準備來殺我——」我做了一個誇張的動作，「現在，是他不願意放過我。」
我把我從章波濤那裡得到的消息，大略的和她說了一遍，然後我說：「我的小命現在掌握在他的手裡，沒準一下車，我馬上就會被他掛掉——而這一切只是為了我對你的承諾——那麼，我只想知道一個答案，你為什麼寧可選擇他，也不願意選擇我？」
我越說越激動：「我哪點比不上他？除了沒他高、沒他帥——但我知道雲燕你不是一個看重外表的人，何況我還會長高長帥——要說愛情，就算以前你還小，不懂事，可是從我們第一次去楊瞎子的家，你就知道我是愛著你的，就算這份愛沒有超過他對你的，但也絕不會比他少一分！你說，我究竟哪點比不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