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六十二章 攤牌 文 / 丁亦麟

    說到最後，近乎發狂的我抓住了雲燕的衣領，雲燕就如同被打耳光的我一樣，沒有反抗也沒有躲避，只是冷冷的看著我。

    這份冷靜就像是一盆冰水澆下來，讓我也清醒了不少，我鬆開雙手，她整了整衣領，用一種就像對陌生人問路時才有的、平淡的語調對我說：「你真的想知道嗎？」

    「那好，我告訴你，不過這一次之後，我希望你不要再來找我，我不想再看到你——」

    她仰起頭，就像是要仰望蒼天，但她卻只看得到漆黑的車頂，她彷彿陷入了深思，每個字都說得那麼緩慢：「丁丁，還是從幼兒園開始，你就像一個座標一樣，所有的老師都要我們向你靠攏，走到哪裡都可以聽到你的名字，我做得再好，反正都比不上你；而我做錯什麼事情，卻總是會被別人拿你來比較，然後挨罵，或者挨打。從來，我都覺得，你就像一個災星，只要你的名字出現的地方，對我來說就會是一場災難——當然，我知道，像你和閔雙那樣的優秀，我不可能能夠超越。」

    「我沒有一個幼兒園園長的外婆，也沒有一個小學班主任的三姑婆，我的爸爸媽媽更不像你家那樣有錢，所以從小我就知道，我必須要好好讀書，考上一個好的大學，找到一份好的工作。什麼叫做好好讀書？就是成績要像你一樣——但你的成績總是讓我絕望，我知道，我永遠不可能做到那麼好。你知道整個小學和初中，有多少次我是從沒考上大學的噩夢中驚醒的嗎？」

    她苦笑了一下，眼中分明噙著淚光：「你當然不會知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愛我，但你卻只會去和章波濤打架，和余又一起玩，和楊凡一塊賺錢——你自己也說了，你會看人，所以剛認識的龍海和木印友你會去結交，我不是說你錯了，但是你自己說說，以前那麼多同學那麼多朋友，你理睬過幾個？你還記得那次去楊瞎子家算命嗎？從他家出來的時候，我就對自己說，我的命只值二十塊錢，我是配不上你的。與其讓你在以後像對待那些可能你還叫不上名字的同學們一樣對待我，還不如我自己主動離開。」

    「我知道，如果和你在一起，我會永遠矮你一頭——但這不是重點，我並不是不可以犧牲，但是那要看值不值得，只是閔雙的例子實在可以證明太多事情了：你從來不懂得謙虛，你從來不知道應該怎樣對待女孩子，也許你會是一個很優秀的人，但是你絕對不會是一個很優秀的男朋友。」

    「你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開始堅定這種離開你的想法嗎？就是在高中的時候，你可以讓閔雙一個人去外面闖，你可以讓她一個人去吉首讀中專——因為那是她自己選擇的路，但是你怎麼可以一個電話也沒打給她，一個字也沒寫給她？雖然你可以說是因為喜歡我，而不想再招惹她。但是她跟了你多少年？你這樣絕情，可能不讓我寒心嗎？我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一輩子都會擔心，你會不會像甩掉閔雙一樣甩掉我！」

    「是的，楊瞎子說過了，喜歡我的人，我不喜歡他；我喜歡的人，卻未必喜歡我。所以，我很難找到一個彼此喜歡的人——說真的，我本來也不喜歡李輝，但是，在他追我的那段時間裡，你成天和我在一起，可是你知道李輝給我送了多少情書嗎？你不知道，你一點也不知道，你天天和我在一起，是因為你說你愛我，是因為你說你想看到我，我心裡想的什麼，你從來都不知道，你也不會去關心——從小學一年級到現在，十年了，十年來，一直把愛我掛在嘴邊的你，又給我送過哪怕一封情書嗎？」

    「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麼會喜歡李輝嗎？我現在可以告訴你，愛一個人是沒有原因的，要是因為什麼去愛一個人，那不是愛，那是算計，就像你一直在做的那樣，算計這個算計那個，到頭來，你贏了，你把李輝的哥哥殺了，但你又能怎麼樣？」

    說到這裡，已經疲憊到接近崩潰的雲燕捂著眼睛，但淚水還是透過指縫流了出來：「我的要求真的不高，一點也不高，我只是想和一個對我好，我也對他好的人在一起，每天他都能夠陪著我，和我說些話，對他來說，我就是全世界最亮的那顆星星，無論在哪裡，我們都可以開開心心——可是你，你自己說，你能夠做得到嗎？你不能。你不是能夠平平淡淡過日子的人，不管在哪裡，就算你說你會把我當成最亮的星星，你也會像月亮一樣，用自己的光，擋著我發光。」

    「丁丁，算是我最後一次求你，不要殺李輝，他是什麼都比你差，我也確實不是只看外表的人，但是我愛他，沒有原因——我求求你——」

    我無力的摟住她，任她伏在我的肩頭肆意的宣洩著她的苦悶，肆意的揮灑著她的淚水——我知道，雖然這是我們的身體最接近，也是最親暱的一次，但是，這也將是最後一次，我知道，我永遠的，永遠的失去了雲燕，這個我曾經，現在，也許直到以後，最愛的人。

    我並不是輸給李輝，我是輸給了自己。

    我的淚，終於也抑制不住的，從眼眶裡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