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章 江湖 文 / 丁亦麟
那是個夜深人靜的晚上，我剛把歐陽蘭娜從圖書館送回女生宿舍——回到家，躺在床上，睡得正香的時候。大哥大響了，電話那頭，是余又悶悶的聲音：「雲燕沒來學校報名。」
我還沒有從睡夢裡清醒過來，迷迷糊糊的「哦」了一聲。
「聽說她不讀書了，她哥開了家網吧，可能她去幫忙了。」
「哦。」
余又是知道我和雲燕之間感情的一些糾葛的，並且他也一直很欣賞雲燕、這種欣賞導致他一直都認為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我一個人的錯——所以這時電話那頭的聲音聽來頗為惱怒：「你他媽的除了哦之外還會說什麼？」
我沉默了一會，輕輕的對他說：「我現在有女朋友了，再說，本來我和她，就沒什麼。」
余又頓了頓，沒有再說什麼，掛了電話。
窗外，月朗星稀，依稀可以看到遠處的夢遊燈火通明，想必大家都還在熱火朝天的練級打架吧。我起身，把顯示器打開，嗯，我在遊戲的角色納蘭長風還在打著木人。
默默的看著exp+1、exp+3——不斷跳動的窗口，我呆呆的坐在電腦前，不知道自己在想著什麼。
明明，我已經愛上了歐陽蘭娜，她也愛著我；但為何，我卻總是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輾轉不能成眠？為何，我的心裡卻總呼喚著另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字？為何，我卻總是午夜夢迴，發現淚水已然濕透枕巾？
搖了搖頭，竭力控制自己，不敢再想下去；千錯萬錯，都是我一個人的錯，過去的，已然過去，現在我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握好未來。
我把注意力又轉移到了屏幕上——為了創造最強的角色，我把總共84點的初始值設成了力量25、根骨18、智慧、身法30——力量決定了負重量和攻擊力；根骨決定了血量和防禦力；智慧決定了學習武功所需要的經驗，智慧越高，學同樣的武功需要的經驗就越低；身法決定了戰鬥時的躲避率。
身法是最重要的，不要相信什麼最好的防守就是進攻，攻擊力再強，就算強到打中別人一下就掛掉，也得有那個運氣對方讓你打中；幾百下也打不中人家一下，那是十分正常的事情，那對方就算磨，也可以磨死你；同理，力量比根骨更重要——何況學習最強武功「斬將訣」要求天生力量必須在25以上。
至於智慧——我相信笨鳥先飛、勤能補拙這句話。所以，在升到三十級、把武功全部掛到最高後，我的經驗幾乎就全部用來堆在讀書寫字上。
等到我的智慧勉勉強強到了30點——除了讀一些能讀的書之外，我拿經驗堆了整整一百七十級的讀書寫字，再拿上加兩點智慧的桃木劍，我拜了蘇懸河為師，終於學會了天山折梅手——天山折梅手組合天山六陽掌，等於一次攻擊出兩招，不但pk時佔優勢，就連打起木人來都是雙倍經驗。
為了堆讀書寫字和掛技能，我已經浪費了很久的時間；除了總經驗還能排在榜首之外，其他的一切排行榜十大都與我無緣——所以，在這個時候去過已經有很多人過了的少林十八羅漢陣，沒有引起任何轟動——再打了一陣木人，把級別升到了五十級，技能也掛到了一百八十級——到了這個時候，甚至連讀洗髓經（所有拳腳技能可讀到一百八十級，只能在固定地點參悟）的地方，在這個時候也人滿為患。現在，我想，我是否需要去打《武穆遺書》。
《武穆遺書》，唯一物品，不可毀壞、不可丟棄，神秘物品。
網站上沒有任何對這個所謂神秘物品的說明，但這本秘籍的作用早就被內測的玩家們發到了論壇上：
中平槍（基本棍法）、絕門棍（基本杖法）、五虎斷門刀（基本刀法）、長拳（基本拳法）各一百級，初始力量二十五，可借此習得斬將訣。
唯一掉落《武穆遺書》的，是běijing皇城鐵面將軍——六十級npc，力量55，身披鐵甲，手持畫戟，有萬夫不當之勇。
畫戟，棍類武器——棍和杖，以及明教專用的聖火令，都是可以折斷對方兵器的，如果雙方都是此類武器，視雙方力量決定，而現在，就算有選擇天生力量30的蠻牛，也不可能加到兩百級的基本拳腳；所以，鐵面將軍至少現在，還是天下無敵的。
何況雖然鐵面將軍只是六十級的npc，但沒有一百級的玩家基本上打不過他——他的武功是整個遊戲中最強的、也是唯一一個可以用任何武器施展的：斬將訣。
就在內測即將結束的時候，曾經有二十個七十級玩家聯合起來，試圖對鐵面發起最後一次衝擊，但毫無懸念的，他們失敗了。
鐵面將軍一戟一個，把他們全部殺掉了兩到三級，用這種方式，確立了自己除去嘉興李莫愁之外，最強npc的權威，從此，江湖談鐵面色變，提鐵面之名，小兒不敢夜啼。
打鐵面將軍是要大家幫助的，我來到夢遊，和一些認識的朋友們打著招呼；他們得知我要打鐵面，紛紛用一種白癡的眼神看著我，不過還是勉強的把自己最好的裝備都借給了我。
我右手裝備鋼刀——這是用來給鐵面將軍打斷的；左手荷蘭火槍；身披金絲甲——價值三萬的這件裝備讓玩家們驚羨不已——頭頂頭盔，腰纏肚帶，總之所有能加防禦的裝備，都被我套在了身上，把內力吸到了最大值，我一聲怒吼，持刀砍向鐵面將軍。
他似乎還不習慣有人敢於挑戰他的權威，第一下就放出了斬將訣的最強招術——我被打得只剩十三點血，直接跳出了戰鬥圈——幸好我的身法特別之高，才倖免於難，讓我得以倉皇逃竄。
旁人感歎著鐵面將軍威力的時候，我則微微的笑了——幸好沒死，只要沒死，就有機會。
我療傷、吸內、睡覺、繼續拔刀、砍向鐵面將軍、被打跳——機械的一次又一次重複努力，終於，在第八次挑戰中，在他再一次放出最強招術後，被我一百八十級的基本招架和一百八十級的天山折梅手格檔住了。
————你雙手平舉過頂，運起北冥神功，全身籠罩在勁氣之中！
納蘭長風對鐵面將軍突然發動襲擊！
你進入了納蘭長風的戰鬥。
看起來鐵面將軍想殺死你！
鐵面將軍策馬衝過納蘭長風身邊，忽然畫戟交左手，右手拔出斬馬刀來，兩種兵器左掠右劈地攻向納蘭長風。
但是被納蘭長風擋住了，「啪」的一聲，納蘭長風手中的鋼刀斷為兩截！
你凝神閉息，打算施展空手入白刃的絕技。
你使出空手入白刃的絕招,鐵面將軍頓時覺得眼前一花，手腕一麻，手中兵刃脫手而出！————
夢遊裡，大家爆出一陣歡呼聲，誰都知道，沒了兵器的鐵面將軍就等於兩個字——垃圾。
但是縱然如此，我還是被鐵面打跑了三回，第四次，才把他殺掉。其實，這個時候的玩家們，還算是純潔而善良的，要是換在以後，他們不趁機殺掉鐵面將軍、搶走《武穆遺書》才怪。
揣著懷中的《武穆遺書》，看著系統的通告，我使用了時空傳送貼，回到了大理的家中，迫不及待的，我開始修習斬將訣。
你的斬將訣進步了！
你的斬將訣進步了！
看著這些簡單的字符，我知道，我即將成為這個遊戲裡的一個神話。
不過與此同時，我也知道，像這種武功，極大的破壞了遊戲的平衡性。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可能去用的。
這段時間為了武功，我花費的時間實在太多了，雖然我的總經驗一直雄踞排行榜首，但這個時候，無論是級別，還是武功，我都已經被後來者全面追上。
繼續打木人、升級、升技能，我默默的注視著江湖風雲變幻。
這個時候，江湖已經一片腥風血雨。「鐵血聯盟」憑著內測玩家眾多的優勢，已經在遊戲中佔據了江湖盟主的地位；「學生會」則仗著大家都是學生的優勢緊追不捨；而「橋頭總舵」則靠著數量龐大的幫眾——雖然他們的人良莠不齊、龍蛇混雜，但不得不承認，人多力量大這句話，在一定的條件下也確實是至理名言——也在遊戲裡有了一席之地；「燕南飛」雖然是所有幫會裡人最少的、也是級別最低的，但他們的團結和對復仇的執著，也是一股不可小視的力量。
「鐵血聯盟」佔據了襄陽；「學生會」佔據了揚州——這是兩個大城；「橋頭總舵」佔住了泉州、杭州；這三個都是遊戲初期最好的練級地點——而「燕南飛」則東一釘鈀西一槍的四處晃蕩，不過他們每次練級都是選擇一群人一擁而上的方式，只要他們不進這四個城，倒也沒什麼人敢和他們為難。
只是，在《如夢江湖》裡，練級的地點、以及可供屠殺的npc實在太少了——我懷疑寫出《俠客行》的**和翔少爺，根本就沒想過幾千人同時在線的可能性——所以衝突，不可避免的發生了。
最初的衝突，是發生在「橋頭總舵」和「鐵血聯盟」之間的。
「橋頭總舵」本就是《如夢江湖》四大害之一，仗著人多，四處欺負玩家，早已搞得天怒人怨，不過那天，他們不知道怎麼搞的，居然殺掉了一個「鐵血聯盟」三十幾級的玩家。
具體的起因已經被淡忘了——或者說誰也不願意再提起，反正對雙方而言都是丟人的事情——不過在當時的bbs上，還是忠實的，殘留著事實的一鱗半爪：
華山派弟子紅葉（「鐵血聯盟」三十三級）在大理練級，在殺掉了大理段氏入門師傅高昇泰之後——或之前，這一點也是雙方爭論的焦點，火力集中在此處的貼子有數百之多，實在令人難分真偽——大理段氏弟子青雪（「橋頭總舵」二十三級）因師傅被殺無處討解武功，糾集幫會成員明教弟子辣妹妹（二十四級）趁紅葉於大理下人居休息恢復生命時偷襲對方；這是事件的導火索。
接著令人瞠目的是，紅葉在殺掉這兩個人之後，竟然大模大樣的繼續倒下來休息——這人真以為自己是打虎英雄武鬆了——被聞訊趕來的「橋頭總舵」數名高手圍攻，在殺掉對方四人次之後，壯烈犧牲。
從來沒吃過虧的「鐵血聯盟」馬上召集幫眾——召集的方式很簡單，在夢遊裡大叫一聲：「打架了，在哪裡哪裡。」保證一票惟恐天下不亂的傢伙會前赴後繼的衝上去。
但是這一次，他們吃了大虧——「橋頭總舵」雖然普遍個人能力沒對方強，可是蟻多還能咬死象呢，雖然「橋頭總舵」死的人次數比起「鐵血聯盟」來多出十數倍以上，但級別低在這個時候反而成為了優勢。
每被殺一次，「鐵血聯盟」的人就會掉一級——比較有先見之明的幾個存了無數經驗沒升級的傢伙除外——而他們就算殺掉十個「橋頭總舵」的人，也未必能補得回損失掉的經驗。
何況他們的裝備普遍比對方高出一個檔次——被殺一次全身東西掉光，那可不是一般的心痛。
這場鬧劇最後以「鐵血聯盟」殺紅了眼、全身上下裝備掉得精光、**裸的高手們站在空無一人的大理街道那蕭瑟的秋風中而告終，而「橋頭總舵」雖然被打得一塌糊塗，但他們反正級別就低，重新練起來也不費什麼時間——所以究竟誰輸誰贏，還真不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