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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三章 鱗介錯殊品 氛霞饒詭色 文 / 白夏源

    回到京城的軍營後,大家又根據新的條件對整個作戰方案進行了調整,當最終的方案出來後,沈原讓人將馬河魯、葉德基、胤丞堯等朝中主要大臣請到軍營來,賀涔毅向眾大臣通報了當前形勢,眾人皆驚。

    胤丞堯瞭解興**的實力,但是要面對五十萬大軍,還是十分擔憂。他問道:「國師,您覺得有把握嗎?」

    「胤王爺,目前的形勢的確不太樂觀,不過,總體來說還是在我們的掌握之中。我相信,消滅來犯之敵是早晚的事,只是我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目前還不好估計。今天請各位大人前來,也是想把我們的初步計劃和諸位大人一起討論一下。老賀,你把我們討論的應對方案向諸位大人匯報一下。」

    「是!」

    賀涔毅站起來,將軍事部署和平民撤離計劃詳細地解說了一遍:「……以上就是我們的主要計劃,其中牽涉到鎮軍和廂勇的調動,對沁陽江以東、離郁河以南、長湯以北清郾、臨淇、虞南、諸曹、鄄菏、濟津、平遙等七個州實施軍事管制和堅壁清野,以及上述七個州三十幾個郡縣兩百多萬百姓的撤離事宜,需要各地官府、真菌、廂勇的全力配合。整個撤離行動預計在十五天內完成。」

    按照計劃,郁水軍南部清郾、臨淇、虞南三個州的磁元、易陽、饒安、昌國、平黎、平山、深鹿、束縣等八個縣的五十萬百姓,由各縣的官府組織,廂勇配合,先行撤退到到泰冒郡集中,同時在泰冒郡郊外設立可容納十萬人的臨時接待營地。興國城的四十艘飛舟立刻飛赴泰冒郡,先將泰冒郡的兩萬人口運抵平遙州的遠都縣,並由遠都縣負責接待,由遠都至長湯北岸的休合縣這一線的宿寧、廬寨、房陸、安縣、崇城等縣都設立相應的中繼接待營地。

    京畿路的諸曹、鄄菏、濟津、平遙四州的金湖、麻陽、通祥、鍾城、梁澤、壽山、博照、海興等郡縣的百姓自即ri起向海興集中;歷口、煙平、龍台、武陽、萊光等郡縣向萊光集中;益博、滑原、平莒、東肥、許耀、戶陽等郡縣向東肥集中;西淮、滎封、天陽、洛鹹、武平向洛咸集中。沿線各郡縣都應設立相應的中繼接待營地。

    在長湯南岸的喜涇、蔚定、姚溪、正武、建衢、歸余等縣設立臨時安置營地,供戰區來的難民臨時居住。與此同時,對安置營地中的難民進行分流,願意去東海路定居的分批從東海岸青涿、定陘、井晉、定蠡、保寧等縣的碼頭上船。

    調集京畿路駐守臨畿、遠畿、永洞、乾谷、渭安等州的鎮軍和北朐路部分鎮軍前往上述地區維持治安、實施軍事管制。待上述地區的百姓撤至長湯南岸後,這些鎮軍逐步轉入對兩**隊的防禦。

    此次作戰以三萬興**為主,十五萬京畿路和北朐路鎮軍為輔。受到郭伊利謀逆事件牽連的御前侍衛、原御林軍和禁軍共計九萬,統統被發配到前線效力,八萬原大澤路叛軍俘虜也將經過甄別挑選,一部分充實興國鈞,一部分用飛舟緊急運送至前線擔任一線阻擊任務,同時從東海路調六萬東海軍過來參加行動。整個作戰行動分為三個階段,第一階段確立戰場,第二階段磨練軍隊,第三階段解決敵軍。

    聽完賀涔毅的解說,眾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沒想到興**竟然有如此大的手筆,不是僅僅想驅敵出國門,而是想要完全吃掉這五十幾萬敵軍。這有可能嗎?

    「賀將軍,我軍看似有四十萬,其實真正有戰鬥力的也就是三萬興**,這還沒考慮需要留守東海路和京城的興**,其餘部隊不是戰鬥力不行,就是懷有異心,無法信任,這可不是練兵啊!」馬河魯道出了他的疑問。

    「丞相,這就是為什麼我們要勞師動眾將這麼多百姓撤出戰區的原因,我們最大的依仗就是現有的一百多艘飛舟,有了這些飛舟,我們就可以用離郁河、沁陽江、長湯和風暴洋構成一座囚籠,將跨過離郁河的五十萬敵軍困在這座大囚籠之中!東面是浩瀚的風暴洋,東去無望;西面和北面是離郁河與沁陽江,有飛舟守著,何況沁陽江之西都是連綿的大山,不利於行軍;北面的離郁河河水湍急,沒有大型船隻,要想渡河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何況頭頂上還有飛舟在照顧;南面的長湯,河面寬闊,有我水師戰船巡邏和鎮郡扼守河岸,敵軍如何過得來?這就逼得他們在這個囚籠中打轉。而消滅離郁河以北敵軍和收復兩關,就是在這個大囚籠上加上兩把鎖,堅壁清野則是釜底抽薪,在這天寒地凍的寒冬臘月,斷了糧草的五十萬大軍無異於五十萬頭綿羊,咱們想怎麼欺負他就怎麼欺負他!可見敵軍主力渡過離郁河從某種意義上來講也不是件壞事啊!」賀涔毅解釋道。

    馬河魯點點頭:「明白了,看來如何保證順利撤離百姓是勝利的關鍵呀!」

    胤毓斐接口道:「所以,一點可以吃的東西都不能留在戰區中!」

    「要安置這麼多百姓,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呀!我朝已經經歷了三場大戰,大澤路是沒指望了,東海路還等著救濟,甌居路也是受創頗深,好不容易有了點底子的國庫現在也已經見了底,要籌措這麼多糧食可不是一兩句話能解決的呀!唉!……」葉德基愁眉不展,長長地歎了口氣。

    「葉大人,這樣,我們盡可能多抓點俘虜,日後讓兩國以糧食和牛羊等物來贖回俘虜,現在先由朝廷出面向民間和商家借貸,以後可以通過免稅等方法對他們作補償。」沈原說道。

    葉德基眼睛一亮:「這倒是個辦法!」——

    多羅的心情很爽,倒不是因為昨天夜裡手下獻上來的兩個小妞。自從止龍關一戰以後,進軍的路上就沒碰上過什麼像樣的抵抗,黃龍大軍一路穿州過府,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大軍所到之處,守城的雲漢**隊無不望風披靡,逃之夭夭。一路上一直是順風順水的,就是過離郁河時費了點手腳,好不容易才徵集到數百條船,花了兩天一夜,才算順利過河。好在也沒碰上雲漢軍的阻擊,若是雲漢軍乘機半渡而擊的話,只怕至少還要多付出一兩萬的代價,可見雲漢軍確實已經無力抵抗。這一路下來,除了在經過的州縣留下了一些守備的兵馬,現在他的手頭上還有滿編的騎軍十五萬和步軍十一萬,這些兵馬已經足夠他攻進湯谷城了。他彷彿已經看到自己坐在了雲漢皇宮金鑾殿的寶座上,下面跪滿了雲漢國的王公大臣和后妃佳麗。

    「吁!……」一個身材魁梧的將領騎馬奔來,到多羅面前跳下馬,行了個軍禮:「王爺,前方有雲漢軍的一座營壘,正擋住了我軍的去路!」匆匆趕到他的身邊的是騎軍把總堆齊。

    「哦?過去看看!」多羅的興趣來了,這一路上除了趕路還是趕路,他還真有點不耐煩了。沒想到雲漢軍還挺會湊趣的,馬上就給他解悶來了。

    行進中的大軍已經停下來了,多羅在眾將的簇擁下來到了隊伍的前列,只見前方的大路已經被一座巨大的營壘佔據了,將整條路堵得嚴嚴實實。營壘前是一條寬闊的河流,一座石橋橫跨河流,石橋的另一頭就是營壘的大門。這座營壘明顯是新建的,寨牆都是用粗大的原木圍起來的,原木上的樹皮樹杈都還沒去掉。整個營壘刁斗森嚴,寨牆上分佈著一個個垛口,垛口上旌旗招展,迎風飛揚。

    「奶奶的,雲漢軍還真會挑地方!」多羅手下的一個萬夫長罵了一句。

    「就地紮營!」多羅看了看對方的營壘,一時間還真有種無處下手的感覺。

    此刻,黃龍國中路大軍正望著一座小小的營壘發呆,營壘中的興**一團的將士也正在觀察對面漫山遍野的黃龍國大軍。

    「連長,這黃龍鬼子來得還真不少啊!」說話的是一營三連二排的排長二奎。

    「多有屁用!就這麼麻稈似的一座橋,能上得來多少?還不是跟咱們村裡後山上的山雞似的任我們宰?」蔡力謹滿不在乎地說道。因為在征討推榆軍時作戰勇猛,他現在已經升任連長了。現在這個連長帶的兵可比從前多多了。前幾日軍部又給他補充了一百五十個原平世軍士兵,現在他的一個連就有四百五十號人,刨去連部直屬人員,手下三個排,每排都有一百四十號人像二奎手下就有六個二十人的大班。現在的興**可是兵強馬壯,雖說這些新補充進來的士兵在體能上還遠遠不及老兵,但也都是打過仗的兵,多磨合一下就能派上用場。

    「堆齊,派出探馬沿河查探能不能繞過去!」坐在帥帳中的多羅下了第二道命令。

    兩隊騎探沿著河岸向兩邊馳去,不一會兒探報就回來了。兩邊十幾里以內找不到過河的地方,有幾處木橋已經被燒掉了,河面上也找不到一條小船。

    「鄂哈,派一支千人隊上去試探一下!」多羅對步軍把總鄂哈命令道。

    「是!」

    一個千人隊的黃龍步軍在幾輛蒙著生牛皮的沖車掩護下向營壘衝去,兩百個弓騎兵張弓搭箭為步軍掠陣。一輛沖車首先在幾十個士兵的推動下衝上了石橋。突然從寨牆上潑下了幾桶油,正好灑在沖車上,接著寨牆上又拋下了十幾個火把,沖車立刻燃燒了起來。燃著的生牛皮發出了一股刺鼻的異味。推車的士兵被滿地的油液滑倒了,失去控制的沖車撞上了營門前的鹿砦停了下來。一大篷沙石從寨牆上撒了下來,沖車前的火苗很快就熄滅了。下面因為火油的關係卻是越燒越旺,沒多久龐大的沖車就崩塌了。燃燒的火油沿著橋面上的石縫流到河裡,河面上也燃成了一片火海。

    進攻的千人隊立刻就停下了腳步。這時寨牆的垛口中射出了密集的箭雨,一百多個黃龍步軍就倒了下去,其餘人急忙躲到另外幾輛沖車後面。弓騎兵也開始向寨牆垛口射箭。這時從寨牆上射出了幾十枝粗大的床弩箭矢,幾十匹馬立刻倒地,騎在馬上的弓騎兵被摔了個灰頭土臉。剩下的弓騎兵馬上撥馬撤退。

    床弩立刻轉向沖車,激射的箭矢穿透生牛皮,藏在沖車後的士兵躲避不及,被箭矢射穿了一串。眼見沖車也不安全,士兵們掉頭就往回跑。寨牆上又恢復了平靜。

    多羅面色鐵青地看著這一幕,從牙縫裡擠出了幾個字:「投石車上!」

    二十幾輛投石車在一群士兵的推動下進入了射程,第一輪投石效果很不理想,只有寥寥幾塊大石碰到了寨牆,於是士兵們又將投石車向前推了十步。正在這時十幾塊巨石從寨牆後呼嘯而來,準確地砸在了投石車上。緊接著又是幾輪石塊襲擊,投石車當場就散了架。

    寨牆後,蔡力謹朝投石連連長杜雷豎起了大拇指:「准!哥們,厲害!」

    杜雷笑笑說道:「這都是團裡那幫參謀的功勞,一早就把對面的地形分了塊,標定了尺碼,咱不過是照單量布,沒啥了不起的。」杜雷原先做過布店的夥計,說起話來三句不離本行。

    多羅一陣心疼,這一錘子買賣就毀了自己一半的投石車,這一仗打得太窩囊了。多羅心頭無名火起,暴叫道:「鄂哈!給老子多派幾個千人隊上去!限你兩個時辰拿下這座營壘!」

    鄂哈立刻出帳找到前軍萬夫長呼盧:「給老子派五千人上去!限你一個時辰拿下對面的營壘!」

    窄小的橋面注定了進攻不可能順暢,暴雨般的箭矢帶起了一串串血花,將一個個年輕的黃龍軍士兵送到了蠻剎大神(黃龍人信奉的大神)的身邊。不一會兒橋面上已經鋪滿了黃龍軍士兵的屍體。

    為了對抗高高的營壘,多羅下令將箭塔推到營壘前。箭塔中密集的箭雨暫時壓制了營壘上的攻擊,可惜好景不長,十幾塊巨石又將兩座箭塔打成了柴禾堆,將其餘三座箭塔揍成了半身不遂。見事不妙的多羅急忙下令撤回了箭塔。

    仗打到了這個份上,多羅和手下的把總、萬夫長都有了老鼠拉龜無處下嘴的無奈感。想從營壘遠處泅渡過河吧,也不成,派出去的會水士兵剛游到對岸,就被從壕溝中站起來的雲漢軍一通箭雨射成了刺蝟,血水將河面染得通紅。

    這一個白天,竟然損失了將近一萬人,這還是因為雲漢軍喊話,允許自己這一方派無兵械士兵前去收屍,要不然連橋都上不去了。黃龍人對於死人還是很敬重的,橫死他鄉不得歸葬對於黃龍人來說是蠻剎大神對他們最嚴厲的懲罰。因此,在戰場上戰死的士兵,只要有可能,他們都會想方設法收集起來。打了幾十年的仗,雲漢人對此也相當瞭解。

    眼看夕陽西下,無計可施的多羅只好下令暫且鳴鑼收兵,一邊派出探馬繼續沿河岸探查更遠的渡河處,一邊命人到遠處去伐木。

    夜裡,目睹了白天殘酷的一幕的黃龍軍沮喪地草草進餐,倒頭便睡,明日還要拚命呢。經驗豐富的多羅更是在前沿佈置了大量的明崗暗哨,嚴防雲漢軍夜間偷營。

    當他靠在行軍床上鬱悶地想要不要掉頭回去時,忽然聽到後軍一陣喧嘩,他急忙披衣起床召來衛士問是怎麼回事,衛士也一頭霧水。他走出營帳,只見後軍大營處火光沖天,馬蹄聲不絕於耳。不久,堆齊匆匆跑來稟報,後軍遭到偷營,一隊人數不下三百的騎兵襲擊了後軍的輜重營,幾十輛運糧車被焚燬,偷營的騎兵得手後就向北方逃竄,黃龍軍的騎兵反應過來後已經追出去了。

    又過了小半夜,追擊的騎兵回來報告,在追出十幾里地後,敵軍騎兵消失得無影無蹤,連馬蹄印都是在十幾里外突然不見了。多羅頓時毛骨悚然,難道敵軍的騎兵能上天入地不成?

    沒多久,被鬧得雞犬不寧滿心鬱悶的多羅又吃了一驚,前軍萬夫長呼盧來報,對面的營壘不知為何火光沖天。多羅的第一反應是敵軍的誘兵之計,他下令前軍、後軍戒備,靜待天明。

    被折騰了一宿的多羅度日如年,總算熬到了天亮。天色微明時他就來到了前沿觀察,只見昨日雄壯的敵營此刻已經成了一堆廢墟,裊裊青煙正從尚未燃盡的寨牆上升起。派去探查的士兵回報,敵營已空,雲漢軍全部消失無蹤,敵營後的路面也未見車轍印,彷彿戰鬥力強勁的數千敵軍憑空消失了,以多羅自己的想法,這座營寨至少還可以守上五到十天,怎麼會無緣無故就放棄了呢?

    大惑不解的多羅下令埋鍋造飯,全軍飽餐一頓後立刻拔營起寨,繼續前進。一路上疑神疑鬼的多羅不停地思考,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要不是親眼看到焚燬的敵營,還有自己的萬把陣亡士兵,他還真以為自己做了一場噩夢呢!越想越不對勁的多羅下令全軍就地紮營,並派出探馬聯絡左右兩路兵馬,讓他們向自己靠攏,生性謹慎的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回去了。反正止龍關已經到手了,大不了全軍退回離郁河北岸,新佔領的這塊土地已經足夠黃龍國消化了。

    左右兩路大軍來得比多羅想像得要快,一問之下多羅才知道,這兩路大軍也碰到了同樣遭遇。說實話,人可能不怕比自己強大的,但對於自己無法把握的詭異現象卻是深懷恐懼。統領兩路大軍的副帥吉勒章和穆爾察就是懷著同樣的心態不約而同地向中路靠攏,而多羅的命令就正中兩人下懷了。三路大軍會合後,多羅立刻下令全軍向後轉,撤回已佔州縣。

    他們不知道,同樣的遭遇也出現在雷陀軍的身上。不過不信邪的雷松下只是命令全軍會合,一起向南開進。

    此刻,設於京城興**軍部作戰室中的作戰指揮部內是一片忙亂,兩台大型飛訊正不停地吞吐著信件。一台用於聯繫參加作戰的各支部隊,一台用於聯繫百姓的撤離工作。

    賀涔毅、胤丞堯、胤毓斐、胤毓琮、計勇廷、魏寶根等人聚在大沙盤前,馬河魯、葉德基、何廈華、梅康佳、史海信、趙蒙牛等人則坐在一邊。胤毓欽和褚柏嘉親自帶著三師和潛龍三大隊去收復鎮雷關了,冷固謙坐鎮興國城,一師和二師則是由兩個師的副師長負責指揮。

    沈原獨自一人坐在作戰室的一角悠閒地喝著茶,一隻手搭在他身邊趴著的多多背上。本來他是想回長岡府去的,不過在眾人的一致要求下還是留在了作戰室,但對指揮作戰不發表任何意見。舞台已經有人為他們搭好了,自己又為他們提供了足夠的道具,這齣戲該由他們來演了。

    用胤毓斐的話來說就是:「師傅,哪怕您一句話也不說,只要您在這裡坐著,大夥兒的心裡就踏實了。」

    黃龍軍的行動令眾將領大感意外,沒想到黃龍軍這麼不經嚇,賀涔毅等人不禁在後悔表現得有點過火了。胤毓斐看著參謀將代表黃龍軍的小旗子一路向北移動,嘟囔了一句:「早知如此該就讓梁瑜南表現得勉強一點。現在打得是爽了,多羅也被嚇跑了。」梁瑜南是與多羅對陣的興**一團團長。

    他問身邊的一個參謀:「雷陀軍現在在什麼位置?」

    「報告副座!雷陀軍離望郁嶺外圍還有兩天的路程。」

    「望郁嶺以北的百姓撤退完了嗎?」

    「最後一批約十萬人還在泰冒郡等待運送。」

    「什麼時候可以撤完?」

    「大約明日下午。」

    「新軍整編得如何?」新軍是由原御林軍和禁軍的士兵按興**的編制整編而成,各級主官都是從興**抽調的副職。

    「已經完成,現在正往戰區開拔,邊行軍邊訓練。」

    「東海軍呢?」

    「預計後日可以趕到戰區。」

    胤毓斐轉向賀涔毅:「軍座,看來咱們的計劃又要變一下了。」

    「嗯,還有時間把離郁河南岸諸縣的敵軍掃一遍,順便將百姓轉移出來。」賀涔毅點點頭,他轉向一個參謀:「三師的進展如何?」

    「報告軍座!三師已經控制了鎮雷關,目前正在清剿鎮雷關附近的小股敵人,收攏各地的戍軍,準備收復羭次城。」

    「甌居路鎮軍到哪裡了?」

    「他們正在半路上,為了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這裡,甌居路鎮軍所有的步軍都是搭乘馬車的。」

    「還是太慢。唉!時間啊時間!」計勇廷歎道。

    「命令!讓天鴻小隊出發先接一批部隊過來,裝備就不要帶了,盡可能多裝一些人。馬上傳送到興國城,在興國城補充裝備,同時讓二殿下派飛舟到興國城等候,讓這批鎮軍去守鎮雷關吧!也好讓三師騰出手來收拾羭次城。天鴻小隊就負責將甌居路鎮軍盡快送到這裡。」賀涔毅向參謀下達命令。

    「是!」

    「一師一團和潛龍一大隊第一中隊轉進離郁河、沁陽江,肅清沿岸敵軍留守部隊,收繳過河船隻,全部運往北岸控制起來。二團、三團和潛龍一大隊其餘兩個中隊超越敵軍主力一百里,開始由南向北清除洪濟、平汾、聞孝、義鄉、順川等縣的留守敵軍,幫助百姓向安全地域轉移。

    二師和潛龍二大隊繼續實施阻敵計劃,告訴褚柏良,逐漸示弱,把雷陀軍引到望郁嶺中。

    讓東海軍在保寧縣上岸,叫天絮大隊運送完泰冒郡剩餘的百姓後,立刻趕赴保寧縣等候在碼頭,東海軍一到立刻用飛舟運往望郁嶺指定位置構築防禦工事。

    讓新軍和京畿路鎮軍盡快趕往長湯南岸佈置防禦。」

    「是!」

    「還有,讓北朐路鎮軍派出有力之一部趕赴沁陽江沿岸佈防。」胤丞堯補充道。

    「是!」

    一身便裝的李修平走進了指揮部,來到沈原身邊悄悄地耳語了一番,沈原點點頭:「你告訴他們幾個吧!」

    「馬大人,賀軍座,在下有機密要事稟報,請安排一個清淨之所。」李修平雖說掛了個情報部長的名頭,卻很少在興**的軍部出現,也從不以興**武將自居。

    「能讓李部長親自出馬的一定不是小事,胤王爺、葉大人、賀將軍、二殿下、六殿下、計將軍、魏將軍,我們到隔壁去聽吧!」馬河魯親自點將,論爵位,胤丞堯最高,論官職,那就數他最高了。

    眾人來到隔壁一間小屋坐定後,李修平開始匯報對郭伊利的審訊結果:「……現已查明,雷陀聯盟的大軍之所以能兵不血刃進佔鎮雷關,是因為流水堂的人秉承莫漣漪的指令,收買了郭伊利的老部將——離耳軍戍軍副都統兼鎮雷關守備韓駿飛,於迎春節前夕開關放人。這是郭伊利偷天換ri計劃中的一部分,其最終目標是篡權,通過扶植傀儡胤毓嘉上台,繼而取而代之。胤毓媛和莫漣漪都參與了整個計劃,以換取日後東宮娘娘和西宮娘娘的地位。……止龍關因郁水軍節度使魯夏利治軍有方,未能滲透……宮中自大內總管羅十三以下各監首領太監均已被收買,只有原達內總管李三被陷害,至今下落不明,先帝的貼身御前侍衛和侍奉太監除小部分外大多已被收買,御用太醫中也有半數被收買……這也是郭伊利一眾逆黨得以順利弒君的原因。……御林軍正副指揮使、禁軍除神馳軍之外的所有指揮使也已或自願或被迫加入了逆黨。……這是京城在押逆黨名單、外地逆黨名單、逃匿逆黨名單和現在押的無罪者名單。」

    自從沈原回府後教了他讀心術和惑心術,李修平就立刻用到審訊中去了,一試之下發現竟無往而不利,效果奇佳。隨著頻繁使用讀心術,李修平發現自己的功力又有所提高,於是便一發不可收拾,對郭伊利也用上了。他先用讀心術獲取了郭伊利的秘密,然後通過施展惑心術和技巧性地提問,使得郭伊利在昏昏沉沉中一一招供,並簽字畫押。李修平立刻順籐摸瓜,秘密逮捕了幾個表面上與郭伊利不和的大臣,並從其中一個大臣府中搜出了藏匿已久的流水堂首腦。就連天牢中有一個牢頭居然也是郭伊利的死黨,不消說,他立刻被拿下,嘗到了被人管的滋味。

    「李部長,辛苦了!」馬河魯接過情報部整理出來的報告,與胤丞堯等人一一看了起來。看完後,眾人出了一身冷汗,現在處於戰區管制之下的州縣官員中還有相當一部分是郭伊利一黨,大多是郭伊利的老部下。

    「無罪者一律釋放,其餘的一律關進天牢,家人就地看管。戰區中的逆黨立刻通過飛訊命令各地興**就地緝拿,其餘州縣暫且按下不動,逃匿者秘密搜捕。」眾人商議了一番後作出了決定。

    「混蛋郭伊利,老子一定要讓他挫骨揚灰!」胤毓斐一想到魯夏利的死,氣就不打一處來。魯妃得知父親戰死的消息時,當場暈了過去,至今還臥床不起——

    雷陀軍自前兩天遭到雲漢軍阻擊後,連日來又陸續遭遇了幾次阻擊,不過強度越來越弱。雖然已經給雷陀軍造成了將近兩萬人的損失,但是雷松下卻十分高興。雲漢軍顯然已是強弩之末,也驗證了他先前所做出的決定是正確的。但陀卡希甌卻不這麼認為,因為這一路下來,雲漢人已經實施了堅壁清野,連百姓都找不到幾個,路過的都是一些空城,他本能地覺得這是雲漢人的一個陰謀,隨同大隊人馬一起行動的韓駿飛也認為這種情況不應該發生在雲漢軍身上,他還從來沒見過雲漢軍會把堅壁清野做得這麼徹底,連百姓都是整村整村地撤空。陀卡希甌多次向雷松下提及他的顧慮,不過雷松下卻一點也聽不進去。

    「老弟,你看雲漢軍不是越來越不經打了嗎?前面就是望郁嶺了,等過了望郁嶺就是京畿路的一馬平川了,到時候就是我們騎兵的天下了!」雷松下此刻心情很好。

    雷陀大軍開進望郁嶺後,路變得難走起來了,山高路窄,路面上又被掘得坑坑窪窪。雷松下反而覺得更放心,連掘路這一招都出來了,顯然雲漢軍已經是黔驢技窮了,只有靠這一招來滯緩雷陀軍的行軍速度。

    行進了兩天後,雷陀軍遇到了幾天來的第一次阻擊。這是在一個深谷中,兩側都是絕壁千仞的高山。無數的滾木擂石從上方砸下,一個騎兵千人隊頓時成了一灘灘血泥。雷松下立刻命令步軍上山,在傷亡了數千人後,攻擊戛然而止,步軍搜山無果而返,只是又多了幾十個被野豬套子夾傷的士兵。

    一路上雷陀軍連遭阻擊,雷松下便將大隊人馬分散,派出一個步軍萬人隊先行探路。快出山時探路的步軍被數萬雲漢軍團團圍住,而後續部隊因為遭到了上萬人悍不畏死的強力阻擊無法上前救援,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支先頭部隊被吃掉了。完成圍殲任務的雲漢軍向兩側山頭逃逸,阻擊部隊也在一個千人斷後部隊的糾纏下逃之夭夭。這一個悶棍打得雷松下半天回不過氣來,無可奈何的他只好下令將雲漢軍的斷後部隊殘存的上百個傷兵剁成肉醬來洩憤。

    八天後筋疲力竭的雷陀軍終於走出了這個令他們膽戰心驚的望郁嶺,看到一馬平川的京畿路大地,雷松下鬆了口氣。這一路真是不堪回首,就這麼一個望郁嶺,竟然葬送了他將近三萬人馬。他下令全軍加快速度衝進望山城。

    望山城城門緊閉,城壕上吊橋高掛,城頭上靜悄悄地沒有一絲聲響。雷陀軍步軍小心翼翼地泅渡過河,放下吊橋,樹起雲梯。一個千人隊戰戰兢兢地爬上城牆,上城後士兵們發出了一聲歡呼。城中一片死寂,連一個人都見不到。士兵們下城去開門,卻發現城門已被人用厚實的木板釘死了。每辦法,最後還是動用了沖車撞開了城門,大隊人馬才得以進入。

    進城後情況越發詭異,一個騎兵千人隊在城中巡視了一圈後發現,所有的宅院都被人用厚木板封住了大門。於是雷陀軍的士兵又只好客串了一回木匠,用戰斧劈開宅門,才算解決了二十萬大軍住的問題。但是他們現在面臨著一個嚴重的問題,那就是糧草即將告罄!城中什麼都不缺,就是見不到一粒糧食!

    無奈之下雷松下只好派出騎兵到四周去找糧食,可是糧食沒找到,派出去的五千騎兵卻只回來了一千多騎。懊惱萬分的雷松下想起了韓駿飛與何維一,他立刻派衛兵將兩人抓來吊在了房樑上。

    「他奶奶的,你們這兩個混賬南蠻,把本帥的軍隊騙到這裡,究竟安的是什麼心?」雷松下揚起馬鞭劈頭蓋臉地抽了過去。

    韓駿飛驚恐地說道:「大帥!下官可是真心與貴軍合作的呀!」

    「合作?你所說的接應部隊呢?」

    「下官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莫非下官的主上還沒將京城整頓好?」

    「還不老實,給老子好好教訓這兩個南蠻!讓他們把陰謀都交代得清清楚楚!」

    衛兵們一路上聽何維一說過各種刑訊手段,此刻正好拿來試一下。於是他們興高采烈地從縣衙找來了各種刑具一一施行,這一路上鬱悶之極,不找點樂子怎麼對得起自己?

    其實,雷松下也明白這兩人是無辜的,一來他要找替罪羊,再則過了望郁嶺,這兩人也就沒什麼大用場了。

    捱不過刑訊的兩人只好胡謅起來,兩人互相補充,再加上雷松下的善意提醒,居然把一樁子虛烏有的陰謀說得天衣無縫,可見人要急起來,智力也會提高不少,「急中生智」用在此刻是再貼切不過了。

    回頭再說多羅。

    黃龍軍兵合一處後,就急急忙忙往回趕,路上被騷擾了幾回,也都無心戀戰,只是縮成一團專心趕路。可是一路下來,多羅的心越來越涼,原先佔領的城池全都變成了空城,留守的部隊變成了一具具屍體,碼得整整齊齊放在軍營之中。他的大軍此刻竟然成了收屍隊。等他心急火燎地趕到離郁河邊時,他的腦子「轟」地一下炸了開來,湍急的離郁河橫在他的面前,河邊一條船都看不到,只有幾塊碎木片無助的沿著河岸打轉,他一下癱在了河邊。屋漏偏逢連陰雨,輜重官又來報告,糧草不濟了!

    他明白,自己被人算計了!可是他怎麼也想不通,前一陣子還被他揍得滿地爬的雲漢軍幾時開始變得這麼厲害了,悄沒聲息地就幹掉了他的留守部隊,那可是好幾萬人哪!就是要宰幾萬頭豬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行的吧?

    一籌莫展的多羅只好派出兩支騎兵萬人隊去聯絡其餘各縣的守軍,自己的本部人馬退回洪濟縣城休整。回到洪濟縣城,他立刻下令拆房子砍伐樹木扎木排,準備渡河——

    親眼見到鎮雷關的慘狀,又聽了倖存者的哭訴,胤毓欽大怒,下令將俘虜全部斬首。等甌居路鎮軍趕到並將鎮雷關的防務移交後,他立刻就集合三師攻下了羭次城。雷陀聯盟的步軍戰鬥力雖然強悍,但和興**比起來還是差了一個檔次,人數又少,加上傷兵,滿打滿算也不過是八千多一點。在飛舟的配合下,不到半個時辰,還活著的六千多雷陀軍留守部隊就繳械投降了。

    全軍飽餐一頓後,胤毓欽下令將雷陀軍的俘虜全部趕到一個軍營中,集中在大校場上。祭奠了鎮雷關和羭次城戰死的戍軍和廂勇以及枉死的數十萬百姓後,胤毓欽下令士兵們拿俘虜練習箭術,而且規定不准she腦袋和心口,只許瞄準四肢。軍營中的慘叫聲響了一個下午,夜裡又紮起了火把,繼續進行。一直到後半夜,筋疲力盡的士兵們才算完成了任務。胤毓欽一直等到沒有聲響了,才回去睡覺,他自己也驚訝怎麼會變得如此鐵石心腸。

    第二天中午,士兵們又客串了一回運屍隊,將八千多具屍體埋在了城外的一個大坑中。然後全軍開拔,去收拾下一個城鎮的雷陀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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