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九章 老石（上） 文 / 張拙

    有的時候，你會因為一些意外，認識生活軌跡完全不同、原本不可能產生交集的人。

    老石之於林秀、林秀之於我，都是源於這種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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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石是林秀和吳蘋共同的朋友。

    和阿央一樣，老石也是林秀先認識，然後帶著吳蘋一起玩起來的。

    她們的男性朋友雖然很多，但是這兩個，她們最常提起，每每兩個人談論得興高采烈。

    第一次見到老石，是在他的服裝店裡。

    我的衣服一向是爸爸或者大哥給買的，長這麼大，我自己還不會買衣服。因為林秀的眼光相當好，於是理所當然地，陪我買衣服成了她和吳蘋的任務。

    那是一個大熱天，三個人沿街逛著，恰巧路過老石的店。老石開的是一家男裝店，我正要略過，但是林秀說這裡面有個朋友，我也只好陪著她們一起進去了。

    巧得很，就是老石的男裝店裡，有一件長長的t恤。這是一件厚厚的純棉t恤，長到我可以當成裙子來穿，只是短袖變成了中袖。衣服寬寬大大，配上一條腰帶，當裙子剛剛好。老石說，既然是林秀帶來的，朋友嘛，就按成本價45元給我好了。這讓我很有些不好意思。

    老石其實並不老，最多二十七八歲，不知道為什麼被人叫做老石？老石的身材和表哥有些相似，都是長得十分壯實的那種。他的皮膚很黑，濃眉大眼粗鼻厚唇，看上去有點兒沉默，但是一笑起來，顯得很和氣，還有些憨厚。他的髮際線十分清晰，線條有點厲，頭髮像鋼針似的一根根豎著，留的是當時不多見的平頭。

    離開老石的服裝店後，我忍不住對她們說：「老石真是個老實的好人呢！這樣按成本賣衣服，他的服裝店不是要虧本了嗎？」

    林秀和吳蘋對視一眼，一齊大笑起來。她們笑得十分瘋狂，惹得路上的行人紛紛向這邊行注目禮。

    我十分不解：難道我說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了嗎？我一向是不會說笑話的，可她們怎麼笑成這樣？

    林秀笑夠了之後，對吳蘋說：「珊還真是可愛呢！居然說老石是個『老實的好人』！」

    吳蘋：「就是啊！」

    林秀：「你看珊現在的樣子，像不像一隻呆頭呆腦的呆頭鵝？」

    吳蘋（仔細看了兩眼）：「真的是很像啊！果然是一隻呆頭呆腦的呆頭鵝！以前怎麼就沒發現呢？」

    繼續大笑。

    我有些惱怒，低頭不語。

    林秀笑夠以後，對我講起了她和老石認識的經過。

    那時候林秀還不會溜冰，正趕上溜冰的熱潮，林秀對這種運動立刻就上心了，一個人到圖書館樓下的溜冰場去學習。

    會溜冰的都知道，沒有人帶著的話，初學溜冰的人通常會摔得很慘。當時獨自去溜冰的女孩很少，林秀在場中本就引人注目。而老石那時已經是個溜冰高手了，一個極慘，一個極瀟灑，在場上都是十分搶眼。數次後就這麼看了眼熟，然後開始說話，然後就變成了朋友。

    「如果那時候我知道他是誰的話，或者就不會跟他做朋友了。就因為是溜冰場上認識的，所以……你真的想不起來他是誰嗎？」

    「我以前又不認識他。」

    「我知道你不認識，但是你應該聽說過才對。老石這個名字還是很出名的。」

    在認識她們以前，我除了借書和買菜，基本上很少出門，我肯定自己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我看了看吳蘋，問：「我應該聽說過嗎？」

    吳蘋歎了口氣：「一般人都應該聽說過才對！老石……他以前是城裡很出名的幾個地痞頭子之一！」

    林秀：「恐怕你是第一個說老石是個『老實人』——老實人是不可能成為地痞頭子的。」

    地痞頭子？那就是黑道中人了？

    我不敢相信：「可是他看上去那麼和氣，實在不像是個壞人啊！」

    林秀歎氣：「呆頭鵝啊！誰跟你說過地痞頭子就不可以看上去很和氣了？而且，誰規定了地痞頭子就一定是個壞人呢？你總是這麼絕對，要是好人壞人都寫在臉上，這個世界也就簡單了！你實在，還是太單純了！」

    林秀說的話，我並不是太能理解。

    只是從此以後，林秀和吳蘋都不再叫我珊，堅持稱呼我為「呆頭鵝」，後來乾脆簡稱為「鵝」了。

    第二次見到老石的時候，還是在老石的店裡。

    晚飯後我和她們出去散步，走著走著就從我家走到了城裡。這是常有的事，我家到城裡，也不過五里路。

    恰巧又路過老石的店，於是她們要進去坐坐，說是好久不見了。

    一進去，她們就和老石聊開了，吳蘋還不時發出「嘻嘻」的招牌笑聲。我坐在旁邊，偷眼觀察這個第一個接觸到的「黑道中人」，心中有些微的緊張。他渾然不知，於是我也十分小心地不讓他注意到我在偷窺。可是左看右看，他還是那個和氣憨厚的樣子，說話的聲音也十分低沉。我無法將他和「黑道中人」或者說是「地痞頭子」聯繫起來。

    「喲！哪裡來的小姑娘？」有人拉了我一把。

    我一抬頭，就看見一個流里流氣的小青年，嘻皮笑臉地看著我。臉上分明寫著四個字：不懷好意。

    下意識地往林秀那邊靠。爸爸和哥哥無數次的對我說過，天黑之後不要到城裡去，外面亂七八糟的人很多不安全。沒想到真的會遇上，誰讓我夜裡跑出來散步呢？

    老石和她們一齊看過來。還未等林秀說話，老石搶前一步，喝道：「幹什麼呢？這是我小妹！」

    小妹？誰？誰是他小妹？好像說的是我？

    小混混涎著臉說：「我沒幹什麼啊！就是想跟她開開玩笑！」

    「開玩笑？你沒看到你嚇著人家小姑娘了嗎？」老石的雙眼射出兩道凶光，一臉厲色，身上煞氣嗖嗖嗖的往外冒。

    小混混訕笑著走了。

    老石面容一整，若無其事的和林秀、吳蘋又聊開了。

    我坐立不安，只想早點回家。

    她們看到我的樣子，只是拿打趣的眼神掃了掃我，沒有半點提早回去的意思。

    老石又露出和氣的笑容，對我說：「你不用擔心，在我這裡，沒有人敢亂來。再說他只是開玩笑，不會對你怎麼樣的。」

    好不容易她們覺得聊夠了，離開了老石的店。一路上慢慢的往回走，她們還是一副悠然的樣子。

    「你們不覺得不舒服嗎？街上這麼的亂。」

    林秀笑笑：「你是從沒經歷過，其實有什麼好怕的？外面是很亂，可是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亂。那些小混混，也就欺軟怕硬，你只要凶一點，自然沒有人敢來惹你了！這畢竟是個法治社會，不用擔心。」

    一路無話。

    今晚，我終於對老石是個「地痞頭子」不再疑惑。不過我想，老石真的不是個壞人，至少，他是一個有正義感的地痞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