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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四章 兩件大事:阿央和高考 文 / 張拙

    一直到高考結束,林秀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只是這期間阿央家出了大事:阿央的父親,癌症晚期去世了。

    阿央受了這個沉重的打擊,人一下子變得沉默。林秀和吳蘋前去慰問,但是一點用都沒有。阿央變得消沉,不願意講話。

    是不是父親去世後,男孩馬上就會覺得肩上責任重大,因此很快成長為一個沉默寡言的男子漢?

    和阿央的往來變少,經常,路過阿央窗下的時候,林秀和吳蘋會說:「不知道阿央現在怎麼樣了?」

    就是不路過阿央窗下,她們也會說:「希望阿央能夠快點從傷痛中走出來。」

    以往快樂無邊的氣氛消失,林秀和吳蘋的笑也變得少了。

    她們不是願意站在阿央窗下猜測,而是去過幾次,都無話可說,令大家覺得尷尬。

    然後,聽說阿央有個青梅竹馬的女伴,她媽媽希望他倆能夠在一起。而那個女孩,一直以來,對阿央的感情都十分深厚。

    再然後,聽說阿央和青梅竹馬確定了戀愛關係。

    那一段時間,頻頻路過阿央窗下。阿央家的紗簾顏色已經變了。當時,剛好流行一首歌:你家的窗口顏色改變了嗎?那一定是她最喜歡的吧!你總是懂得如何,讓一個女人快樂,失去我你在乎嗎?我不再孤單害怕,也不再心亂如麻……

    天知道,我跟她們一起唱得那麼起勁做什麼?我當時,只是恰巧聽到了這首歌,又覺得十分好聽,所以就學會唱了。好像是楊林還是誰唱的,反正是一位「玉女名星」——這跟我們沒有什麼關係,我唱這首歌,只因為好聽。她們唱這首歌,只因為阿央家的窗口顏色,確實變了。而整首歌的旋律,又正好是應景的淡談哀傷。

    可想而知,林秀和吳蘋的高考考得不怎麼樣。

    林秀說:「反正會做的題目,我都做了;不會做的,也是真的不會做。」

    吳蘋說:「考都考完了,還想它做什麼?既然考完了,就不要再緊張,去玩去!」

    臨時抱佛腳的用功和高考的緊張過後,是更加瘋狂的玩耍——不是一幫同學畢業游,就是到什麼鄉下同學家去搞自助。等我隔幾天再見到她們的時候,發現她們兩個都曬黑了。吳蘋還好,林秀已經黑得發亮。帶回來的戰利品,是一大堆的照片。照片上的少男少女,全部都笑得陽光燦爛。

    學校已經放假,不用再去了。後來的幾天,林秀就天天在我家和吳蘋家轉悠。老習慣,等我做完家務,我們就出去散步,然後一不小心就散到城裡。有一回,在路過阿央家附近時,林秀突然說:「我見過阿央,在路上。他變得好胖,看上去一點也不帥了,還有些庸俗(林秀可以接受各種各樣有特色的人,唯獨不能接受庸俗)。真是難以想像,就這麼一段時間,怎麼就變成這樣了呢?」

    這麼說完沒一會兒,就在路上看到了阿央。如果不是林秀的尖利賊眼看到指給我看的話,我會以為,那是一個長得跟阿央有那麼一點點像的人。那個阿央,臉大了整整一圈,就好像突然腫起來了一樣。人變得癡肥,自然一點兒都不帥了。何況,他看上去神情漠然,暮氣沉沉。儘管三個人三雙眼睛三隻手指在對面指指點點,他也沒有發現,自顧低著頭走了。

    「你見過他女朋友嗎?」我對他的青梅竹馬感到好奇。好好的一個青梅竹馬的帥哥,成為自己男朋友之後,就變成這個樣子,不知道她會不會覺得很失望?

    「以前就見過,還挺漂亮的,聽說已經定婚了。我想不通,她怎麼會讓阿央變成這樣呢?我覺得她這個未婚妻,沒有盡到責任。」林秀一副痛心的樣子,好像恨不能去指點一下阿央的未婚妻怎麼做才算合格。

    又是這樣,我跟林秀看問題,總是不同。我可覺得,阿央的未婚妻挺倒霉的。

    很快,高考的成績出來了。林秀和吳蘋雙雙落榜。好像離上線還有一段不小的距離。

    吳蘋家離得近,我去她家的時候,恰巧看到她頭髮早早花白的母親正指著吳蘋在罵:「以前都好好的,自己考到一中去了。從來都很乖,怎麼高考會考成這樣呢?到底是跟誰學的,變得整天就知道玩,書不知道好好念!都是林秀,都怪林秀,如果不是成天跟她一起混,怎麼會考這麼差?我早說過了,要跟會唸書的一起玩,不能去跟不好的班……」正罵著,看到了我,轉身拉著我的手說:「珊啊!真真是被她氣死啦!怎麼會這樣呢?怎麼會這樣呢?供她到這麼大,都白供了!」

    吳蘋的媽媽平常對吳蘋十分溺愛,重話也捨不得說一句。我這是第一次,看到她罵人。她那佝僂細瘦的身材和粗糙長繭的五指都輕微的顫抖著,一貫溺愛的表情被不甘氣憤和難過代替。

    吳蘋低頭站在一旁,臉色灰暗,什麼話也沒敢說。

    我拍拍吳媽媽的肩,找不到什麼可安慰她的話,只好對她說:「反正都這樣了,罵也沒有用。再說,你家吳蘋可比我強多了!我早就沒唸書了,吳蘋至少念了個高中畢業啊!」

    「考不上大學,沒有用的。像她姐,還是只能在家務農。早知道這樣,還不如早就不要念,花這個錢花這個時間幹什麼?」話雖這麼說,我的安慰還是起了一定的效果。她也不罵吳蘋了,把怒火都發洩到林秀頭上:「都是跟林秀跟的,以後不要她再來我們家了。再來幹什麼?再來我趕出去!」

    我能說什麼呢?我搶在她嘮叨展開之前,找個借口趕緊走了。

    之後,林秀來我家,臉色灰黑——當她不笑的時候,臉色就只有一個黑字好形容。我問她:「你家裡怎麼說?」

    林秀扯出個沒有笑意的笑容:「還能怎麼說?把我老爹氣個半死。我們兄妹四個,他最看好我,把所有的期望都放在我身上,現在當然很失望了。」

    林秀小的時候,父母因為性格不合而離婚。這可能就是林秀自以為滄桑世故的根源。她的哥哥、姐姐和弟弟都已經離開學校,哥哥和弟弟現在跟著媽媽回到她媽媽的故鄉z省,姐姐在外打工,就她呆在本縣唸書。她的父親,是下面鎮中學的一位老師。

    林秀的爸爸,看上去就一副嚴父慈母的樣子——臉色是嚴父,不苟言笑的樣子;日常生活是慈母,照顧得無微不至。我只見過一次,就對她爸爸有一種莫名的畏懼,此後主動避免再跟她回家。幸好林秀住縣一中宿舍,回鎮中學有點遠,回去的次數並不多。

    我問:「吳蘋家去了嗎?」

    「剛從那邊過來。」

    「她媽媽有沒有說什麼?」

    「她媽媽會說什麼?只是臉色不是太好看。」林秀用透骨的輕寒,淡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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