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五章 第一次夜談會 文 / 張拙

    第一次這麼多人擠在這麼小的一個房間裡睡覺，以為會不習慣，結果睡得很好。

    一早就去校門前的小廣場上排隊辦理了註冊手續，在我身前的那個女生，寫在登記表上的名字很有意思，叫做柯可。柯可柯可……我一時不察，念出聲來。

    「哎，我是柯可！你叫我嗎？」

    「啊！不好意思，你的名字，比較少見！」

    看了看應聲轉頭的女孩，一頭男孩似的短髮，卻是那個快快消失、一夜未歸的同捨。昨天未通姓名，居然是這麼認識的。

    「真巧！」柯可笑著伸出手：「我們正式認識一下，以後同宿舍，請多多關照！」

    柯可的眼睛有點怪，不是因為她的眼睛小，只是感覺她的眼神彷彿不隨表情變化而變化。

    不好意思直盯著人看，我與柯可握了手，報上名字。寒暄幾句，因為柯可要等人，我便先回宿舍去了。

    除了我，宿舍的5個人都很忙。身邊都是人來人往，自己也是來去匆匆。

    像我這般完全的脫離了學校後又莫名其妙闖進來的孤家寡人，看來在校內會成為異數。會遇到那個看起來頤指氣使的小學同學，已經是奇跡了。

    她們一直忙到晚上快熄燈的時間才陸陸續續的回來。

    宿舍的規矩，22：30關門禁止出入，23：00房間拉閘熄燈，只留走道的路燈以便行走。

    「諸位，介紹一下自己好不好？我昨晚在招待所陪我爸媽，人還沒認全，以後我們要在一起住兩年呢！」柯可的聲音。六個人中，柯可說話最是老練。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柯可。我的座右銘是寧做真小人、不當偽君子。」

    夠乾脆！我們都笑了。一時之間，宿舍內一派和諧。

    「喂，該你們了！我都說完半天了。」柯可抱怨。

    我笑：「一點兒虧都不吃呢！」

    「當然，什麼都可以吃，就是不能吃虧；什麼都可以沒有，就是不能沒錢。」柯可傲然宣佈。

    「那我先來。」第二個自我介紹的是方麗：「我叫方麗，我喜歡交朋友，愛玩愛鬧，希望以後我們大家都能夠成為好朋友！」

    「我叫秦霞……我沒什麼好說的，反正我就是這樣，你們也都看見了。」

    柯可第一個反對：「這個不行，得再說點兒。」

    「真的沒有了啊！我……說什麼好呢？我沒什麼特點。」

    穆雪適時開口，給秦霞解了圍：「我叫穆雪……雖然我比較黑，但是沒辦法，這個名字是我家裡人取的……」

    哄堂大笑，柯可插話：「誰的名字也不是自己取的。」

    「對哦，剛才沒想到這個！」穆雪也笑了，待笑聲停歇，繼續說：「我的愛好是詩詞和文字，有時也寫一些散文。因為我黑，以前在老家學校的時候，她們都叫我黑玫瑰。」

    黑玫瑰？我看不出來，我覺得穆雪更像個帥氣的男生。穆雪濃眉大眼，筆直的鼻樑，嘴唇的顏色也有些微黑，唇線清晰健美。只是穆雪卻有些害羞和扭捏，這跟她的長相有點不像。

    「輪到我了嗎？我叫林丹，以前的同學都叫我小鈴鐺，說我像個小鈴鐺般可愛！你們也可以這樣叫。我以前在學校是舞蹈隊的……」

    終於知道她的名字了……我舒了口氣。小鈴鐺小鈴鐺，很適合林丹，她的聲音就像鈴鐺般清脆動聽，不過她的可愛我卻還沒有看出來。林丹長得嬌小圓潤，圓圓的眼睛圓圓的嘴唇圓圓的臉，只是眉毛很淡，看不出是否也是半圓形的？她圓而不笨，動作十分靈活利落，就像一顆滴溜溜轉著的珠子。

    柯可說：「小鈴鐺……叮噹叮噹的小鈴鐺……我們就叫你叮噹好不好？比小鈴鐺順口。」

    林丹帥氣地說：「隨便，都可以！」

    柯可給林丹取的這個外號，不久之後就風行起來，幾乎沒有人再記得林丹的本名。

    「喂，怎麼少了一個啊？」林丹毫不客氣地說。看她說話，其實外號叫小辣椒比小鈴鐺更適合些。

    我猶豫了一下，實在不知道該怎麼介紹自己，只好說：「我叫張珊，來自鄉下……愛好是，特長沒有。」

    柯可問：「有外號嗎？每個人都把自己的外號報上來，這樣才公平。我的外號，是可可。咖啡可可的可可。沒有外號的，大家馬上給取一個。」

    「我的外號……叫呆頭鵝。」想起林秀和吳蘋，心裡一陣難過。

    秦霞沒有外號，因與大美女林青霞諧音，被戲稱為小青霞。方麗扭捏了半天不肯說她的外號，惹得可可大為不爽，爭論中。

    突然林丹問我：「好多年沒有見過你了，小學畢業後你去了哪裡？」

    「……我去了二中。」我小心地回答。

    「你也是今年同時報了成考和高考嗎？」

    今年同時？我有點糊塗了。曲指一算，原來，如果沒有離開學校的話，今年正是我高三畢業第一次參加高考的年份！我一下子恍惚了起來，那五年的歲月，我該跟她們如何說起？我深吸了口氣，決定實話實說：「我沒有參加高考，我只是參加了成考而已……念完初一之後，我就離校了。」

    周圍一下子安靜下來，不知誰問我：「那你後來是去念了中專是嗎？」

    既然已經決定誠實，既然這樣會讓自己覺得舒服一點，就不要再含糊其詞了。我平靜地說：「不是的，我就在家裡呆了五年。」

    「你這麼厲害？這樣也能考上來？」

    「怎麼可能呢？有人陪考。」

    把話都說出去了，不知這些以後要同學同宿兩年的人，會怎麼看我？從此瞧不起我嗎？我語氣平靜，其實心裡十分緊張。

    秦霞和穆雪只是驚訝地「啊」了一聲，就沒再說話。想來也是，我這樣進來的人，對她們而言，是最不公平的了。總不能指望她們對我表示羨慕吧？

    林丹淡淡地說了一句：「原來是這樣，我就說，怎麼都沒有看到過你。」林丹的口氣，好像覺得理所當然，一點兒也不奇怪，更不生氣……也沒有不屑。

    方麗大歎：「早知道這樣，我也找人來陪考了，不用複習得那麼辛苦！」居然不是嘲諷，而是真心話？

    柯可沉默半晌，總結了一句：「這件事你以後不要再提起了。跟我們幾個講沒有關係，我們畢竟是一個宿舍的，出去講就不好說了。不管怎麼考上來的，反正你已經考上了，過程沒有必要給別人知道。」

    居然是這樣的反應？我的心裡又是感動又是放鬆。一個人背負著的秘密，突然有一宿舍人一起知道，居然沒有一個人笑話我……這兩年，我可以不用過得那麼累了。

    「可是，我不說，算不算存心欺騙？」

    柯可嗤笑：「你以為人家那麼關心你啊？你是別人的誰？只要你自己不說，別人會那麼無聊的問長問短？他們沒事幹了？」

    「……別的同學可能也會像今晚這樣，互相問問以前經歷的……」我遲疑地說。

    「……以後要是有人問起，你就說你沒上過高中就行了，千萬不能講連初中也沒念完，別人會心理不平衡的！難怪被人叫作呆頭鵝呢！不說這個了，報上出生年月，我們排個大小，以後叫老大老二老三就可以了。」

    我舒了口氣，率先報上了年月。

    一排大小，最大的是身材最苗條細瘦的秦霞，最小的居然是我……我比倒數第二的林丹還小了幾個月。

    真是心理不平衡啊！我要叫這些看上去年紀比我小塊頭也比我小的人做姐姐？

    同宿舍的人都瞭解了我的來歷之後，我心中輕鬆無比，立時有了笑鬧的心思：「不算不算，應該按身材大小來排才是！我是宿舍裡最高大的，說我是老小，不是被人笑死？」

    方麗立刻響應：「就是就是，我的橫向最大，幾乎有秦霞兩個大小，應該我排老大才是！」

    ……

    106宿舍的笑鬧聲，在夜裡傳出老遠。也許，我們是唯一一個這麼快就打成一片的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