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章 老鄉會 文 / 張拙
一天中午，叮噹被叫了出去，又回來叫上了我。
「快走快走！去聚餐！」
「……我還是不去了，我又不熟。」
「有什麼熟不熟的，全部都是老鄉，見了就認識了！別這麼婆婆媽媽的，快走吧！菜都點好了。」一把拉了我，叮噹風風火火地往外走。
從見到她的第一天起，我就很怕她，一看她不耐煩，我再不敢囉嗦，乖乖地跟了出去。
聚會地點很近，就在女生樓畔的小賣部。一大桌子只怕圍了不只十個人？我嚇了一跳：「怎麼這麼多？」
「多什麼呀！今天是外校的老鄉過來玩，我們當然要招待！」
叮噹熟絡地走了進去，立刻稱兄道弟地說笑起來。
我有些無措地跟上去，站在叮噹身後。
這些，都是老鄉。面對他們，只怕呆會兒又得來上一場令我不知如何應對的自我介紹。最好就當我是叮噹的跟班，不要有人注意我。
天不從人願，叮噹跟所有人都打過招呼之後，有人用老家話問她：「這個不是咱們老鄉吧？是你現在的同學？」
叮噹斜看我一眼，也用家鄉話回答：「什麼呀！這個是我的小學同學，也是老鄉呢！你說的話，她聽得懂！」
數聲大笑，眾人都改用家鄉話了。
「你別逗了，要是老家的，哪有開學一個多月了還不認識的道理？」
「就是就是，上次聚會就沒見到。又想騙人了吧？可惜啊！小叮噹，我們不會上你的當地！」
……
看我不說話，噓聲大起，眾人都得意洋洋地看著叮噹怪笑。
「喂，說句老家話給他們聽聽！不相信我？」叮噹泰然自若地說。
於是所有人都盯著我看。
我張了幾次嘴，不知道說什麼好，最後終於想出一句：「我們是老鄉！」
「怎麼樣？沒騙你們吧？」叮噹亦作得意洋洋狀。
再次噓聲四起。這回，我也覺得有點驚訝了。
「啊哈哈！就你教了這麼簡單的一句，明顯聽著不熟練嘛！還在那裡嘴硬！」
「哦哦哦哦哦哦哦……」
我歎了口氣，站了出來，大聲說：「我叫張珊，叮噹的小學同學、現在的同班同學兼同宿舍。我們是地地道道的老鄉，」我換了口氣，半開玩笑地說：「只不過我是土生土長的鄉下人，你們這些城裡人自然見得少，不認得也是正常的。」
我當然是用老家話說的。所以大家都不笑了，而是有點尷尬又意外地看著我——他們剛才以為我聽不懂他們的話，著實是十分狂放，這會兒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於是一個一個輪流站起，向我介紹自己，跟我握手，正式認識。
此起彼伏的站起坐下看得我頭昏眼花，悄悄一數，連我在內，足有16人。
不用說，我只記住了另外兩個女生的名字，別人都白介紹了。
這兩個女生，都是信管系的，是同級新生。一個叫鄒小雨，一個叫龍彩華。
介紹過後，為了給剛才的失禮找理由，有人開始詢問為什麼我現在才出現？為什麼本院老鄉會居然沒有我的名單？
叮噹率性地擺了擺手：「人家比較愛靜嘛！讀書又用功，幾乎都不出來走動的，哪裡像我這種人！以為誰都能讓你們這些人隨便認識的嗎？」
叮噹在幫我掩飾我的窘境是嗎？我不是用功，而是不得不用功啊！我突然發現，叮噹雖然嘴很利，其實心思很細密，心地也很好。
我很少說話，自有叮噹在那裡長袖擅舞、左右逢源。我小心地扮演著「文靜」的角色——這裡有一大半的人都是外校的，據說都是「正兒八經高考上去的高材生」，這令我感到不可掩飾的自卑……
誰知道一年之後，甚至是這個學期結束之後，我還能不能繼續呆在這所學校裡？也許那時的我，已經被學校勸退，被打回原形，回家做家庭婦女去了。
都說大學生是天之驕子，可像我這樣的，肯定不會是。我時刻提醒自己，不要忘乎所以。
「張珊，你以前在哪個學校啊？我好像見過你？」
「二中。」我這樣回答。
叮噹看了我一眼。
「奇怪了，我很少去二中的……你，認識吳蘋和林秀嗎？」這個戴著眼鏡的斯文男孩問我。
吳蘋和林秀？怎麼會不認識呢？再認識也沒有了。
一個星期前，我收到了她們從xm寫來的信，說在一家酒店打工，職務是餐廳服務員。
不能或忘的過往瞬間在眼前閃過，信中的她們看起來很開心很快樂，但我不知道，這是否是她們在強作歡顏？或者，乾脆就是這樣寫給我看的。
我對上那個男孩，點了點頭。
「你……怎麼會認識她們的？」這男孩的眼神中滑過一絲不自然。
「那你呢？你又是怎麼認識她們的？」
「我們都認識她們啊！都是一中的，一中有幾個人不認識她們？整天吵鬧玩樂，比男生更瘋，很出名的！」
帶著略微的不屑和大大的不認同，有人這樣回答我。
另有人說：「我還是她們的同班同學呢！」
果然啊……我笑了：「吳蘋是我的同村，所以才認識了。另外，她們是我的朋友。」
我頓了一下，加了一句：「不是普通朋友，是好朋友。」
「看起來不像啊！我瞧你這性格，也不像是她們那一類人，怎麼會是好朋友呢？」某人困惑地說——因為不記得他的名字，只能以某人代替。
我坦然微笑：「異性相吸引吧！可能正是因為我們的性格不一樣，所以才能成為朋友。其實她們的心地，都很善良的。」
所有人都表現出一副不認同的樣子。不過這個話題再講下去，就要出現不愉快的場面了。大家不約而同地，講起了各自學校的趣事，氣氛轉入熱烈。
林秀，吳蘋，沒有想到你們這麼的有名。你們這樣的人，到哪裡都不會被忽略的吧？不論別人怎麼看你們，我們都是朋友，沒有什麼不好意思承認的。
反正這樣詫異的目光，我們已不是第一次面對。
以下，就是一些奇談怪論了。
據說，在我們經管院，有一種來無影去無蹤的怪蟲，專門在男生樓出沒。傳聞男生樓當年本是一片墳場，後來遷走建了宿舍。原來是做女生樓的，結果陰氣太重，出現過跳樓事件。於是將所有男生遷了過去，女生搬到現在這個位置。說是男性屬陽，以陽鎮yin。自此之後，果然再也沒有女生在那裡跳樓。
至於那種怪蟲，據傳是從當年墳場內的腐屍裡生出來的，無人見過它的形狀，只知它在男生樓頻繁出沒。無影無蹤無人得見卻可以證實它存在的理由，是很多男生在睡夢中被它從身上爬過，皮膚上留下了永不消失的淡白痕跡……巧得很，其中一位上一屆的老鄉手上就有一條，看上去很像汗螞蝗爬過後留下的痕跡。只是，它如同烙在皮膚上一般，不能洗去。聽說這個印記就是一場午覺之後突然發現的。
還有f大的情人河、s大的情人島以及一句順口溜：s大無美女，f大無處女……
諸如此類。
在眾男生的口沫橫飛中，我順便知道了老鄉名單上沒有我在內的另一個原因：在長途車站及火車站都設有新生接待處，校車就停在那裡，老鄉會也派了跟車去接的。而我，是自己過來的，還提前了一天。
我苦笑，果然人笨就是沒藥醫，我居然沒有想過學校會設接待處。想想第一次到學校那一路上的狼狽和種種揣測，這不是自己折騰自己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