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一章 異類永遠是異類 文 / 張拙

    我揣著自卑藏著恐慌懷著冷靜拎著勤奮在學業之山上一點一點地往上爬……

    學得很慢，但是可以感覺得到，每一天不懂的東西都在減少。

    比方說，剛開始的時候，我總是在英語課本裡找我認得的單詞，現在我要找的，是不認得的；

    比方說，偶爾也會有那麼一兩題數字題，用我的方法解，比用易秀蘭的更簡單些。

    我感覺自己，終於好像沉進了水裡，不再那麼招眼了。至少不至於像初來的時候，總覺得「混進來的」四個大字就寫在我的臉上。

    甚至英語老師也給了我一定的肯定。

    那是一次課堂上輪讀課文，每人讀一小段。輪到我時，我緊張地站起來，按照自己背誦的習慣張口就念，等我念完坐下，所有人才反應過來。

    「這位同學，你念得太快了，我沒有聽清楚，英語是要講究語調語速地，不是一味求快！請你重念一遍好嗎？」

    我只好紅著臉站起來，慢慢地重念了一遍。

    「這個……張珊同學是吧？這回我是每個詞都聽清楚了。你的英語，每一個單詞都念得非常準確，這一點是值得表揚的！不過，我現在是在叫你念句子，不是讓你念單詞……」

    哄堂大笑。

    等笑聲稍歇，英語老師繼續講：「就像我們中文，如果你把句子拆成單字來說，比如，『我跟你說』說成了『我、跟、你、說』就會顯得很怪異。你得這樣念……來，再念一遍好嗎？」

    在眾人善意的哄笑中，我模仿她的語調再念了一遍，她雖然還是不太滿意，卻也點了點頭，表示有進步。

    說真的，英語老師的點評我並不覺得丟臉，那是大大的誇獎啊！當時還未分班，就憑這麼些天，能讓她說我每個單詞都念得很準，我已經非常滿意了！

    語速語調？我要感謝我曾討厭的教育制度。我們不需要考這些，我不會因此而被退學。

    要想超速前進，總是要付出相對代價的。

    結果我去了b班。是英語老師分配的。原來所謂的c班，是在保證b班的基礎上再加上業餘時間加課補充基礎知識。我曾去旁聽了一回，發現進度實在太慢，如果我按這個進度往前趕，披星戴月也來不及。

    還是自己悶頭沖好了。

    背所有的單詞，學簡單的語法，記下所有的習題……我突然發現，在課前預習課後複習的情況下，b班的課程我可以勉強的跟上。

    b班和a班教的內容完全一樣。不同的是，b班有加課制度。同樣的課文a班耗時四節課，b班就在此基礎上晚上加課兩節，專門做習題和講語法。

    兩個月下來，我有了一點信心。我想，期末英語考的時候，我應該可以考個3、40分了。到第二個學期，也許就可以及格……真是個喜人的進展！

    此時已經有不少a班的好學生死活要擠到免費加料的b班來，奈何名額已滿，被拒絕了！呵呵，我懷著見不得人的仇強心理狠狠地偷著樂了一回：因為你們優秀，所以有時就得吃虧，這其實是個永恆不變的真理呢！

    可我也有難過的事。

    最近找易秀蘭總是很難找。

    她人都在的，就是不知道怎麼回事，圍在她身邊的人越來越多，有請她教題的、有找她聊天的，有沒事跟著她轉的……看來喜歡她的人不止我一個，秀蘭沉靜的氣質，還是吸引了不少與我品味相同者的追隨。

    常常拿著紙筆走到她宿舍門口，看到她那兒正熱鬧，她居然依然是那種duli沉靜的感覺，就在人叢裡淡淡地笑著說著。看到我來了，有時以目示意，有時會說一句：「不好意思，要等一會兒！」

    終於有一回，忍不住在易秀蘭的老鄉——也就是我們捨長大人柯可面前，嘀咕了一句：「秀蘭怎麼這麼受歡迎啊！」

    柯可理所當然地說：「那是當然，大家都想討好她嘛！」

    什麼什麼？討好？我困惑地問：「為什麼？」

    柯可一臉驚詫：「你難道不知道嗎？那你為什麼總是去找她？人家可是**地委書記的愛女呢！全班人都知道了。」

    我呆了，好像她說的這個官很大？可是，這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我要去討好秀蘭讓她爸爸以後給我官做？這個……也太荒唐了吧？我收起傻乎乎的表情，說：「我只是去找她教我數學而已！」

    「不用假清高了，承認也很正常，我們輔導員都經常特意找她談話哩！不就是因為她的身份嗎？只要有權勢，就會有人跟在後面轉，這就是社會！」

    無語中……我忍不住問柯可：「你也是為此而接近她的嗎？」

    柯可和秀蘭，走得很近。

    柯可傲然昂首：「我跟別人怎麼會一樣呢？我們可是同一個地方的，家住得很近！不過我不否認，我會這麼經常跟她在一起，與她的身世確實有關係，怎麼樣？」

    我……我能怎麼樣？我只好說：「不怎麼樣，你願意就行！」

    去找秀蘭的次數自然減少。

    我真的不能怎麼樣，論學識我不如她，論性情我的率性欣賞會被人當成**裸的奉承……論身世地位？我雖是農民出身，但同時我的父親也是半個商人，我不以為用自己的自尊和驕傲去換取這樣不可靠的依賴權勢是一筆划得來的買賣。

    再說，在我不知道她是誰的時候，我可以自然的向她靠攏。而如今全班都知道了她的身世，我這樣表現，簡直就是自己給自己找難堪——若是別人以為我在趨炎附勢也就罷了，最怕就是被這些蒼蠅煩多了，易秀蘭也會這樣來懷疑我。

    儘管她對每個人都和言悅se，但是我絕不相信，這個原本顯然只是想靜靜地讀完這兩年書的女孩，會不反感那些整天嗡嗡嗡地在耳邊飛來飛去的聲音。

    我不想成為這種聲音。

    原本，我們是可以成為朋友的。我在心裡偷偷地對她說。

    我想，易秀蘭並沒有在意我的自動淡出，雖然她也曾隨口問過我一句：「最近怎麼很少來找我？」

    我總不能說我其實自卑來著，於是我回答：「你那麼忙……我怎麼好意思總麻煩你？」

    我還是常常到108去的。當我覺得頭昏腦漲念不下去，而如茵正彈起吉它唱歌的時候。

    我發現，如茵不僅外形好氣質佳，還會彈吉它、會唱美聲、會做好吃的東西、會裁布製衣、會打毛衣、會保養……同時，她還是幾乎所有老師最喜歡的學生。

    什麼叫完美？這就是了。

    秀蘭也好如茵也好我也好，都是異類。只是她們的異類令人欣賞崇拜，我的異類，卻來源於無知和粗陋。

    不行，我要盡量拉近與她們之間的差距，我不介意做異類，但我希望能改變我的異類類型。

    請教如茵之後，我按她所說，特意留出一些時間，看了一些氣質修養儀態談吐類的書。

    ……不用期待，我失敗了。如果我沒有失敗，今天就不會有一本叫做《丑小丫》的書出現，或者說今天就會出現一本名叫《天鵝是怎樣變成的》的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