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七章 為人父母（下） 文 / 張拙

    爸爸頓時語塞，頓了頓才說：「我當時哪裡想得到會出現這種情況？珊兒的眼光還是不錯的，小劉人確實還行嘛！」

    媽媽歎氣：「說起小劉這孩子，確實是挺招人喜歡的。斯斯文文的，人也有禮貌，人品也不錯——有些男孩啊，沒事都要吹誰誰誰對他很好，無風還起浪的，你的事情，他卻是藏得實實的，誰也沒有告訴。可惜，他跟你沒緣份！」

    「誰說沒緣份了？緣份這個東西，本來是可以創造的。要不怎麼說事在人為呢？」

    緣份也可以創造？我和媽媽一齊看著爸爸。

    爸爸肅然道：「凡事都要講究個方式方法，珊兒看上了小劉，這是沒錯的。可是你錯的地方在於……」換了口氣，爸爸恨鐵不成剛地說：「你怎麼就自己跑去跟他表白了呢？所以我才說你傻瓜！」

    「我……我要是不說的話，難道還等著他來跟我說啊？」我鬱悶無比，小聲嘀咕。

    「那當然不行了，說是要說的，可是要用合適的方法來說！」爸爸盯著我說：「你當時怎麼就沒有想到你的父母呢？這種事情，沒什麼好難為情的，我們可以幫你想辦法！」

    忍不住笑了：「別的事情還好說，談戀愛的事，找爸爸媽媽有什麼用？你們又不能替我戀愛！」

    「你怎麼就這麼不開竅呢？爸爸媽媽當然不能替你戀愛，可是可以替你打探敵情啊！你要是事先咨詢過我的意見，我一定不會讓你那麼冒失……要說什麼，也是我們去說，至少你一個女孩兒家，不用那麼沒面子。」

    不能理解：「那還不是一樣嗎？丟你的臉跟丟我的臉有什麼不同？」

    「說你笨你就是笨！腦子也不會轉個彎！誰說我要跟小劉直說了？我們可以旁敲側擊。比如，我們可以去找他爸爸媽媽聊天，順便提一提你們小輩的事。若是有意思的話，他們便會自己找來了。而且，這樣即便他們拒絕了，你也可以推說，是你爸爸媽媽胡說八道，你根本就沒有這個意思……這樣不是兩全其美了嗎？就算是丟臉，丟爸爸的老臉總比丟你女孩兒家的嫩臉好！再說這做父母的關心兒女的終身大事，本是天經地義，有什麼好丟臉的？」

    我再次笑了。說不定爸爸說的這個方法真的有用，可是即使我當時知道了這種做法，我也會拒絕的。我已經20歲了，自己的事情，應該自己解決。這種事情還要靠爸媽，實在是沒有道理。

    媽媽又歎了口氣：「可惜，現在說這些已經遲了！」

    「誰說遲了？現在還是可以這樣做的！反正試一試也不會有什麼損失。珊，你說呢？」

    我嚇了老大一跳：開玩笑，我前面已經夠丟臉的了，我可不想連爸爸的老臉也一起丟了。趕緊拒絕：「不用了，我現在還在讀書呢！不適合說這些。」

    這個借口有用，爸爸沉吟了一下，點頭說：「沒錯，現在是不適合說這些。我們家珊兒現在可是在省城唸書，選擇的餘地也比以前多了。再怎麼說能考上去的應該都還過得去，盡可以在學校裡好好的挑選。」

    舒了口氣，還好還好！要是爸爸真的去找牛頭的爸媽了，我豈不是要讓牛頭笑死？牛頭的為人我還是瞭解的，平常嘻嘻哈哈一副好說話的樣子，涉及到要緊的事卻最是堅持原則，絕不可能為了雙方父母的緣故而改變自己的立場——就是可能因此而改變立場，這樣的改變，也不是我想要的。

    媽媽問：「這次回來你見到他了，覺得怎麼樣？」

    我哈哈一笑：「還是那樣，他對我很照顧，但只是把我當成自己的妹妹罷了！」

    「這孩子對你是不錯，對我們家也一向很好的。唉，要是他也對你有意思就好了，看你瘦的，從那時到現在就沒長回來過！」

    「什麼呀！現在人都講究瘦美，胖的人還要去花錢減肥呢！就當是免費瘦身了！」我自得其樂地說。

    「那可不行，不能太瘦，還是要胖一些好看！」媽媽堅持。「不過，要是胖成我現在這樣就不好了！想當年，我像你這麼大的時候，才98斤啊！現在比你爸還重，都肥成豬了！」

    爸爸抓了抓媽媽胳膊上的肥肉：「是啊，真的是夠胖了，可以上架宰殺了！」

    「像豬又怎麼樣？我整天吃好睡好，哪裡像你，腦子裡也不知成天在想些什麼？你都快把自己的腦袋給折騰壞了，人也瘦得跟猴一樣，每晚不喝酒連睡都睡不著……」

    「像猴怎麼了？像猴挺好！又聰明又靈活，總比豬強！」

    ……

    看他們鬥嘴越鬥越有勁的樣子，一時半會兒是結束不了了。我笑著爬了起來，回自己的閣樓。

    拿出相冊，翻出以前的照片。我記得在一張照片的背後，我題了幾句歪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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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點憔悴容顏。

    莫問瘦影誰憐？

    薄ri淡灑窗下，

    輕風吹處雲煙！——

    照片上的我，一手執鏡，一手拿了口紅，輕輕的往唇上抹。微閉的眼睛、淡笑的唇，雙頰瘦削憔悴，別有一種淒美。

    我雖然相貌平凡，單看照片卻相當出眾。只是這種美麗僅限於照片而已。很少讓人看我的照片，因為看的人總是會疑惑地看看我再看看相冊，然後客氣的說：「你很上相！」

    「你很上相」的意思，就是指照片比本人美麗得多。所以這句話，實在不能界定是褒是貶。

    不可否認，照片上的我，切實表現了當時的心情。那次拍照，本就是林秀和吳蘋為了陪我散心才拉我去的。

    看著照片，當時的傷寂歷歷在目。

    是啊，正因為憔悴，所以才要打點，才要更加不計較「瘦影誰憐」。當你靜坐在窗下看著風將雲化成了煙，然後消散不見，你就知道，這樣的愁緒，終有一ri也會如這雲這煙，隨風飄散。最終剩下的，只有薄ri淡灑窗下的淡淡惆悵。

    一年之後的今天，你後悔了嗎？我問自己。

    不，我不後悔。

    將相冊重塞回箱底，我拿起了英語課本。

    寒假總是過得很快，馬上又要出發了。

    臨行前，我拿出了支出表給爸爸看。爸爸掃了一眼，推開了。

    「你已經是個大人了，我相信你有分寸。」

    「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不可是的，以後你的事情，都要自己處理，爸爸媽媽不可能一輩子跟在你背後盯著你。有什麼事情自己看著辦，除了男朋友，別的小事就不用向我匯報了。」

    我呆了半晌，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地。

    從小到大，我總是抱怨爸爸管太多、太囉嗦、不懂得讓孩子自己去學步。這突出其來的撒手不管，原該是我希望的，為什麼我會覺得恐慌和失落？

    我能看得出來，爸爸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

    爸爸終於承認，我已經長大了，可以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了？

    興奮小於惶惑，我不再是溫室裡的花朵。

    可是不管怎麼說，我不會辜負你的信任。爸爸，我會走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