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一十八章 不可預期的世界 文 / 張拙
程築文和葉疾風，都是江上鴻的鐵哥們。
會有那次的街頭相見，本就是他們兩個安排的。
程築文絮絮叨叨卻一本正經地說著：「其實阿鴻這個人真的很不錯，一起長大的夥伴中，他是最優秀的一個，同時也是我的崇拜對象。他什麼都會：唱歌好聽、會彈吉它、寫得一手好字、還能吟詩作對……我們都很佩服他的多才多藝，他可是我們中間最有才的人。同時，他心腸很好，心地善良、熱情周到……」
我唯有苦笑。程築文啊程築文，你可知道，不是我對江上鴻不動心不理他，而是他早已不顧而去。你卻在這裡和我拚命的吹他的好處！你在吹風之前，何不先去問問江上鴻的意見呢？
我當然不會這樣說一片好心的程築文，所以我只是保持著笑容，淡淡地聽著。
「小學的時候，有一回，他的自行車氣門芯被人家給撥了。我們就跟他說，那你也去隨便找輛車撥回來便是。結果你猜他怎麼說的？他說：『如果我去撥了人家的氣門芯，他不是又要去撥別人的嗎？還是算了！』雖然我們都說不用管那麼多，那是別人的事。可最後他還是自己把自行車給扛了回去……」
真是個可愛的孩子！我喜歡心腸軟的人！我發現，我的心跳頻率又變了。
這樣的江上鴻，怎會是個存心遊戲感情的男孩呢？他的斷絕音信，只怕有他的不得已。
我實在很想問問程築文：江上鴻最近在忙什麼？可我終究沒好意思開口。
又到週末，自然去找叮噹。葉疾風有意無意地提起，江上鴻過些天會來省城——他說時特意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是故意說給我聽的。
與叮噹獨處的時候，我把上周程築文的話裝作無意地向叮噹提起。為了掩飾我的心意，我最後總結說：「程築文這個人，真是很有趣！」
叮噹卻深深地看我一眼，瞭然地笑了：「其實你和江上鴻，本來是可以好好地走到一起的，都怪他們操之過急！」
愕然看著叮噹，等待她的下文。
「我早就跟葉疾風說了，這種事急不來的。可他卻講：『肥水不流外人田！』聽說江上鴻最近還在問起你的情況呢！你和江上鴻原本互相欣賞，江上鴻若不是太過急進，也不至於弄到現在這個地步！現今他要來省城了，看吧，一定有好戲可瞧！」
「我不知道這群寶貝到時會玩出什麼把戲來。想想怪有趣的！」我如是說。語氣一如在看別人的熱鬧。
叮噹笑：「我呀，坐山觀虎鬥！」
我嗔笑著追打她。卻不得不承認，若江上鴻真如他們所言是在意我的，的的確確會有一場精彩的戲可瞧。
我可不能輸了這一戰！
我是真的被他吸引了。為他的善解人意，為他堅持要我親手寫下地址，為他不肯撥別人氣門芯的心軟……我自己看到的感覺到的以及他們或間接或直接地灌輸給我的信息，組成的這麼一個形象，似一粒種子在我的心底悄悄發芽。
我知道我情願一試，是成是敗，都認了。
然而周圍眾人的美意是一回事，事實可能是另一回事。江上鴻，我是真的介意，他為何無緣無故地斷了與我的書信往來？見面之後，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可是直到叮噹和葉疾風把大家臨時共租的套房退了，江上鴻也沒有出現。
甚至就連他的鐵哥們也不再在我面前提起他。就像是刻意迴避著。
罷罷罷，再不去想江上鴻。人就是這麼奇怪，不能把握了，才有了強烈的爭取慾望。我淨胡思亂想著，於人於已何益？
天下間有的是優秀的男子，讓他奶奶的雜念通通滾蛋，我要自己把握我自己。
更何況，我的心動，約摸是沒見過世面的緣故。應該多接觸一些異性，才能知道，究竟什麼才是最適合自己的。
工作很無聊，招我進來的李經理，並不是我的部門經理。在各部門『熟悉』一圈後，我們被分到了銷售部任助理。部門經理姓吳，是個中年男人，常用防賊的眼光打量著我和邵遠——一開始時我不明白，後來才知道，原本銷售部他一人獨大，拒絕招收新手。誰知老闆要求培育儲備人才，定要給他安排手下——本來這也沒什麼，只是吳經理年紀已不小，擔心位置會被我們取代，因此……
所以我的工作就是拿著他手寫的紙條樓上樓下的跑來跑去（本來可以用內部電話通知的）、有事沒事去催催幾年前的爛帳、任何部門要借人打雜的時候被丟出去幫忙……我甚至還偶然聽其他部門同事提起：「我怎麼聽吳經理跟老闆說你們每天都不干正經事？說什麼大學生沒用，這麼久了也沒有一點業績。我看你是不是年紀小不懂事，所以整天不知忙什麼啊？瞧你也不像故意偷懶的人哪？」
唉，這個小鞋穿得無可反駁！卑鄙卻有用得很啊！這樣的人做我的上司？我心裡突然生出了一個念頭：既然你這樣防我陷害我，有機會的話，便一腳把你踢下來，看你還陰險不？
這個想法嚇了自己一跳。不過我相信我平常從不推脫的工作態度有目共睹，就算老闆沒注意，其它的同事可都看在眼裡，我倒不相信吳經理一人能隻手遮天。
懷著希望，我每週照常認真工作，只在周未時約了住到親戚家的叮噹出來狂歡——實在是沒處去，只有學校那一片最熟。所以周未往往是溜到n大去看電影或者跳舞、散步。
週末回學校的曹龍歎息著說了好幾次：「從來也沒有見過像你們這樣留戀校園生活的人！我就奇怪了，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吸引了你們？過了兩年了，還沒過夠嗎？」
我和叮噹對此不屑作答，同時高傲地仰起脖子。
之後，便是去n大，我們也不一定去找他們玩，常常只是自己在n大亂逛——反正n大那麼大，不見得會碰到他們。偶爾碰到了，便推說「剛到剛到！」
若是被擇陽碰到，他只是笑笑，從不拆穿。曹龍卻一定會說：「怎麼這麼不誠實呢！」因此曹龍被我們集體鄙視。
接著，曹龍搬到了現公司的宿舍。雖然歎息他和擇陽做為老師也要經歷一樣的變動，我同時也高興著以後去n大的時候可以大大的減輕心理負擔。
從沒想到曹龍會晚上打電話到公司宿舍約我出去玩。
「喂，出來坐坐吧？我請你喝茶！」
「有事嗎？人都齊嗎？」
「沒事就不可以見見嗎？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定要四個人都齊？這麼久也不膩？」
「第一：我不喜歡喝茶，我喝白開水就夠了，所以用不著出去浪費錢；第二：兩個人有什麼好玩的？恐怕會沒話講。大眼瞪小眼想來一點也不有趣……還是算了吧！人齊再聚。」
曹龍卻當即反問：「你從來也沒有和我單獨相處過，怎麼知道會沒話講？有些事情，不嘗試怎會知道呢？」
終於，還是想要改變這樣的關係嗎？可是我不想，一點都不想。我只好沉默不語。
「唉，算了算了，不勉強你……若是哪天你想出來喝茶或者做別的什麼，打電話給我吧！」
「不了，那太打擾你了。而且，我恐怕也不會有出去喝茶或者別的什麼的興趣……」
「這麼客氣幹什麼呢？就算是打擾，我也很高興你會來打擾我……人的想法是會變的，也許你哪天突然就想出來逛逛，想有叮噹以外的人陪……那時希望你能想起我。沒事我掛了。」
心情複雜的放下電話，我不知道自己還能迴避多久？我真的不想失去這個朋友。
只要我不單獨去見他，就表示我不同意他的想法。次數多了，他自然就會放棄吧？
也許，那時我們的朋友關係還可以存在。
工作之後，我曾與牛頭通過電話。
後來牛頭便經常打電話來跟我聊天，有時是工作情況，有時是與女朋友的小小爭執。突然有一天，他沙啞著嗓子告訴我：「我跟她分手了！」
分手的理由很簡單，那女孩對他說，她覺得事業更重要，牛頭沒有能力幫助她把她的事業做好。現在有了能夠幫到她的人出現，所以牛頭該退場了。
「再也不相信愛情，我為了幫她連自己的事業都放在了第二，卻等來了她這樣的對待！她居然還跟我說，是我自己傻，只有傻瓜才會把感情看得比事業重要！所以她瞧不起我！」
我可以體會牛頭的痛苦，這是第二次這樣的打擊了，卻一樣重重的傷害了他。
我試圖勸解他：「她會後悔的，終有一天她會明白感情比事業重要，她現在是不懂得珍惜！所以你更要過得好好的證明給她看……」
可是牛頭只是冷笑，甚至不加以分辯。
感情的事誰也幫不上忙，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聽他說說話。
就在這一片亂裡，已到了xm工作的鄒小雨路過省城。恰好程築文和葉疾風都沒空陪她，委託我代為招待半天。不知道我和江上鴻之間瓜葛的小雨，偶然間提起了江上鴻的消息。
「聽說江上鴻去了部隊，畢業那會兒特招去的。你應該認識他吧？是築文和疾風的好朋友！據說部隊特招是學校裡選最優秀的學生推薦的，從此以後前途無量啊！一出來就是軍官呢！」
小雨笑呵呵地說著，她大約以為我並不清楚她的情傷，或者是不想提起，所以在我面前笑得很燦爛的樣子。然而她的眼裡，卻還是透出無法掩飾的淡淡清冷落寞。
我實在不好意思跟這樣的她提起我和江上鴻之間似有若無的關係——就是不考慮她的心情，我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啊！聽到她這幾句無心之語，我的心裡就似突然被砸出一個洞，空落落地。
部隊！走了這條路，他不再屬於自己。
我不知該如何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感覺。
因為我從來不曾擁有過他，所以我沒有資格慨歎這突如其來的「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