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二十四章 尷尬（中） 文 / 張拙
談房租的時候，陳同學不說話，他的老婆上陣。
「300塊？會不會太貴了？」對面這個面目清秀但是一看就知道小氣計較的女人問我。
我本就不會講價，又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做二手房東。看看剛才說得豪氣萬千這會兒卻抹不開面子躲在我身後不說話的小虹，我只好裝出一副很成熟穩重說一不二的樣子：「就是300塊了！水電和物業費都是我交的，算起來也就是250塊錢，何況你們是兩個人住……如果不是因為小虹跟你們熟，如果不是我們剛好沒錢了，我是不願意出租的。你覺得可以接受就租，不行就算了！」
陳同學的太太愣了一下，陳同學趕緊向她打眼色。那意思我看得明白：可以了可以了，不然晚上沒處住了！
陳太太想了想，提了個條件：「300塊就300塊，不過你得給我們配上一張床才行，反正你以後出租也要用……」
我最不擅長的事情就是討價還價，算了算口袋裡的錢，立時答應了：「好，我現在去買床，鑰匙給你，床買好了交錢——房租是不能拖的，不然我買了床自己就沒錢吃飯了。」
陳太太還待說話，陳同學拉住了她，大聲說：「好，就這麼說定了。」
一夥人浩浩蕩蕩的去了外面的小街，看了好幾家店，花75塊買了張大號的鐵架床。那位可敬的陳太太，居然又說睡不慣硬板，要求我再給她配上一張席夢思床墊……
受夠了她的挑挑撿撿，我是租房又不是給她辦嫁妝！我已經用盡了耐心，面無表情的應了一句：「我收的房租不過是300塊，這錢還不夠買床墊的。如果你想買的話，自己出錢，到時帶走就是！」
陳太太——我看她年紀，應該比我還小——這個精打細算的女人，一聽要她自己買，立時沒了興趣。她悻悻然掃了我一眼，不甘心的嘟喃了一句：「那蓆子你總得給我們買吧？」
原本想保持中間人形象的小虹，忍不住小聲地接了一句：「沒聽說過房東出租房子還得給配上蓆子的……」
我揮了揮手：「行，這個我買，反正也就十幾塊錢！」
小虹躲在我身後狠狠地揪了我一把。
好不容易諸事備好，晚上陳同學說陳太太得先跟我和小虹擠兩天——總不能讓陳太太跟兩個男人同一間房吧？來不及後悔招來了這個麻煩，既然前面的事都談好了，我只好忍了。這年頭，賺300塊錢真不容易！看在錢的份上……
三個人一床一被本就嫌小，陳太太可能心裡覺得付300塊的房租太吃虧了，睡覺時居然一人就把被子給捲走了大半。小虹也生氣了，一晚跟她搶著被子，我卻是將就著捱了一夜。
最氣人的是，陳同學直到去睡，也不提交房租的事。陳太太更是一上床就裝做睡得爛熟，半聲不吭。
我真不知道這三個人是什麼樣的人？明明說好了水電費由我出，目前廚下用具可以共用。可是我和小虹在的時候，他們就是躲在屋裡不出來，卻時不時探頭看看我們的動靜……等我們從外頭回來，會發現所有東西都動過了，卻又小心地放回了原地。
我皺眉，無言。
小虹卻火了，出門的時候偷偷把配電箱上控制插座的筏門給拉下了……回來時她悄悄的把筏門恢復原位，看到他們見我們用電鍋用得好好地，一副想問又不敢問的疑惑表情（因為要裝作從來也沒有用過這些設備），小虹忍不住躲回房間裡捂著嘴吃吃地笑……
我又好氣又好笑：「幹嘛這樣捉弄他們？搞不好他們一直餓著肚子……」
「我管他！叫他們好好的人不做要做偷偷摸摸的鬼……反正，我就是看他們的樣子不順眼！」
我歎著氣回了一句：「不是你介紹來的嗎？」
「這個……」小虹怔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只是認識陳而已，其實也不算很熟的！誰知道他們這麼討厭？那女的，自私小氣惹人厭……也不知道原來好好的一個人怎麼就找了這麼個老婆？又不是沒人可娶！」
我頓時苦笑。小虹倒是愛憎分明，陳同學和另一個我不知道姓名的男子卻跟著倒了大霉——特別是那個從不說話的，陳太太再可憎，跟他可沒半點關係啊！
幸好，晚邊的時候，那個沉默者消失了，說是另有了去處。我大大鬆了口氣：再也不用跟那陳太太擠一張床了！
第二天、第三天，小虹欲言又止了好幾回，終於忍不住提醒我：「該催房租了！我看他們的樣子，恐怕是不想給了！」
我何嘗不想催？口袋裡10元的票子都只剩兩張了！可是……
「他們會不會真的是沒錢？我要是趕他們出去，不會流落街頭吧？算了算了，就讓他們拖幾天，反正房租本來就已經交過的。」
小虹一臉神秘地拉開房門看看門外，然後又鬼鬼祟祟地縮了回來，附到我耳邊說：「我剛才偷聽到，陳催他老婆付房租，他老婆不肯……說能賴幾天就賴幾天，最好能盡快找到一份有住處的工作……」
眨巴著眼睛，我傻傻地問：「不是吧？不過300塊，用得著這樣嗎？還是……他們真的很窮？比我們還窮？」
小虹長長地嗤了一聲，翻著白眼說：「哪兒啊！陳原來在老家開了間服裝店，剛剛把店盤掉才出來找工作的！多了不敢說，身上幾萬塊錢肯定是有的！」
我頓時失色：「你確定？這麼有錢還這樣？」
「那要看當家作主的是誰了！陳那個人本來不是這樣的，沒想到現在這麼妻管嚴！」
看著小我幾歲卻比我多長了好幾個心眼的小虹，我也壓低了聲音，小聲問：「那現在怎麼辦？」
「怎麼辦？」小虹雙手叉腰，氣勢洶洶地說：「找他們要錢啊！晚上就跟他們要！」
「人家都擺明了要賴了！我們有什麼辦法？」
「不給就讓他們搬出去！不能讓人這樣佔便宜，人家才不會領情，只會當你是傻瓜！」
我猶豫了一下：「這個，不好開口吧？要不，你來說？」
「這個……」突然氣餒的小虹，眨著大眼睛小聲回答：「我沒有立場哎！他們知道我只是寄住的！」
想想也對，我說：「你確定可以這樣幹？沒有什麼不合適的？那我晚上找他們談？」
「當然當然，走到哪裡都是我們有理！你不用怕！」小虹鬆了口氣，拍著胸膛鼓勵我。
看看這個說起來一套一套卻喜歡躲在後面的小虹，我不由失笑。
晚飯後，等到20：30分，還是沒人來交錢——這種撕破臉的事，我真的沒有幹過。破題兒第一遭要成為萬惡的催租婆，我心裡直打鼓……只希望對面房間住著的那兩個人突然醒悟，不要逼我讓大家都沒臉沒皮。所以我等等等……
「喂，你再不去說，待會兒人家就睡了！」小虹拿手指捅了捅我。
眼瞅著就晚9點了，我歎了口氣，敲開了對面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