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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一百五十七章 假期(下) 文 / 張拙

    「你生氣了嗎?」江上鴻的聲音很低沉,看他表情,也沒有了開初的開心自在。

    「生氣……談不上生氣,只是心情不好。」

    「那不是生氣是什麼?我惹你不高興了。」

    「……快走吧!叮噹他們都走遠了!」給了他一個禮貌性的笑容,我快步向他們追去。

    下午的節目主要是去看海,到達海邊的時候,天色有些變了,太陽被烏雲掩蓋,海風凜烈。

    我坐在礁石上,吹著風,看他們在沙灘上追逐跑跳——在沙灘上跑跑跳跳倒是「正常」了,我卻已沒有了嘻鬧的心情。

    江上鴻和平常一樣,跟築文叮噹說說笑笑,只是眼裡藏了一些擔心,時不時的便要跑過來看看我,沒話找話的跟我說上兩句。由於在人多時我慣常游離,以及臉上一直保持的淡淡微笑,築文和叮噹並未查覺我的異樣。

    待回到家,我只覺得筋疲力盡。草草吃過晚飯,可能是因為海風吹的,頭好疼。吞了兩粒感冒藥,我交代了一聲,先回房小睡去了。

    掩上房門的時候,我聽到叮噹笑著說:「這個死鬼,打從在學校就經常生病,一點都不好玩,動不動就感冒!」

    我關了燈,疲倦地躺在黑暗中。今天或許是有些受涼了,但頭疼的原因,絕不只是因為感冒。

    這只是江上鴻假期的第一天啊!期望和現實之間的差距,總是這樣的讓人失落。

    江上鴻輕輕地走進來,摸了摸我的額頭。

    「你有點發燒。今天不該去海邊的,風太大!我還以為你是生氣……看來真是生病了。對不起,我真的不夠關心你……」

    我搖了搖頭,說:「不怪你,是我自己身體不好。我想睡了,你出去跟他們玩吧!」

    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他體貼地說:「我不吵你了,你好好休息,有什麼事就叫我。」

    他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細心地帶上房門。

    幾乎是房門掩上的一剎那,我就陷入了沉睡。

    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我醒來時屋裡還是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我輕聲叫:「阿鴻……」

    沒人理我,黑黑的世界裡,只有我一個人。

    然後,四周出現了一些亮點。那是一些飛舞在空中的小紙條。

    我定睛一看,只見上面寫著:

    不許邊走邊唱!

    不許不夠穩重!

    不許不夠淑女,不許邊走邊跑打人笑鬧!

    不許……

    不許……

    ……

    無數個不許在我眼前旋轉,我只覺得眼花瞭亂。彷彿一條一條的無形絲線正在糾纏我的靈魂,讓我覺得窒息,覺得恐慌。

    我驚惶失措,大聲叫了起來:「阿鴻,阿鴻!你在哪裡?」

    還是沒人理我,江上鴻,找不到了!

    有個聲音在幽幽地說:「如果你做不到這些『不許』,你就再也見不到他了,見不到他了!」

    我可以感覺到江上鴻就在某個我看不見的角落看著我,卻不出聲。好冷酷啊!就這樣把我一個人扔下嗎?淚水不可自制的流下,我哭了。

    「醒醒,快醒醒!珊,珊?」

    是誰?是誰這麼吵?我努力睜開淚水模糊的雙眼,適應了黑暗的眼睛看到了江上鴻關切的眼神。

    淚水依然靜靜流淌,剛才的夢太過真實,真實得我的身體出現了和夢裡一樣的反應。感覺到心口異樣,不是傷心,而是整顆心都被挖去的空洞感。

    費力地抬起右手,我緊緊地捂著心口,想把這個洞堵上。身體麻木失靈,就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幾乎已用去了我所有的力氣。

    「剛才進來看你,覺得你很緊張,好像很不舒服,是不是做噩夢了?」江上鴻伸手要握我的手,同時想把它從我胸口移開。

    不,不能拿開!那裡有一個洞!我得把它塞住!我張了張嘴,卻發現喉嚨似被火烤乾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只能用出所有的力氣,緊緊地,緊緊地按住。

    江上鴻拉了拉我的手,沒拉開。疑惑地看著我,他伸手來摸我的臉……我來不及把頭轉開,他摸到了一手的淚,又慌又亂地驚呼起來:「你哭了?你怎麼了?很難受嗎?哪裡不舒服?快點告訴我!」

    我流著淚笑了。夢裡的冷酷無情,和身前的關懷真切,都是同一個他!我一邊笑著,一邊咳了起來。

    江上鴻抱我坐了起來,拍著我的背為我順氣。然後快快地跑出去倒來了一杯開水,送到我的嘴邊。

    「小心,有點燙,慢慢喝!」他細心地交代著。

    喝了兩口水,原本幹得冒煙的嗓子終於好了些。

    重又躺下,我覺得好累好累。眼前突然一亮,江上鴻打開了電燈。

    「不……不要!」我蓋住了眼睛,既因為燈光刺眼,也想遮掩我的狼狽。

    屋裡重新回復黑暗,江上鴻善解人意地關了燈,在床沿坐了下來。一手執著我的手,一手擦乾了我臉上的淚,他溫柔地問:「好些了嗎?」

    這一問,我心裡的委屈頓時宣洩出來,眼淚不爭氣地再次洶湧而出。

    「怎麼了怎麼了?還是很不舒服嗎?我帶你去看醫生!」他呆了呆,緊張地說。

    「不……不用……」我舔舔乾裂的嘴唇,卻添到了鹹鹹的淚水味道。我費力地說:「我……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一定是很難過!不然你怎麼會哭?從來也沒有見你哭過!」他慌慌張張地站起來,就要出去通知叮噹。

    拉住了他,我說:「我只是……做了個夢!」

    「做了個夢?什麼夢這麼可怕?」重在我身邊坐下,他疑惑地問。

    「夢見……夢見……你不見了,我怎麼找,也找不到!」

    他呆了呆,輕笑起來:「傻瓜!我怎麼可能不見了呢?不是好好地在這裡陪著你嗎?亂做夢!」

    我擠出一個笑容——我想這個笑容一定難看無比。但不管怎麼說,我總得給他一個笑。

    我半真半假地說:「都怪你!」

    「好吧好吧,是夢裡的我不好,居然讓你哭了!」他溫柔地抱了抱我,好脾氣地說。

    這件事情,就此揭過。

    我卻清楚地知道,我與江上鴻之間的差異,已經明明白白地擺在眼前。

    我很少夢到生活中的人,一旦夢到,必然與現實有關。有時,甚至是直覺的提示。

    我不能等到這樣的事情真的發生。要麼適應它,要麼失去他。我想我別無選擇——既然別無選擇,夢的詳情,也就無須細細描述給他聽了。

    第二天,我完全恢復了正常,至少表面上恢復了。只是所有出去遊玩的提議,我都拒絕了。我不想出現在公眾場合,不想看到那個嚴肅規矩的江上鴻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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