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十二章 逃亡 文 / 披著羊皮
卻是那東邊的一群鄉民，不等號令，便率先發難，吶喊著向西面衝來，帶動了大隊人群，人群登時炸了營。
張廣信一干人早就挪到了西邊，見人群潮湧而來，張廣信見勢不妙，當機立斷，大喝一聲：「動手。」率先向西面擔任警戒的蒙古兵衝去，馬家子弟隨後跟上。
蒙古兵營駐紮在人群的南北兩面，東面和西面各有約百十餘人警戒，在以往，炮灰們來自各鄉，缺乏組織，加上蒙古人封鎖消息，給人一種只是抓人給軍隊擔任苦力的假像，很少發生此類大規模的逃亡，是以對他們的警戒並不十分森嚴。
那些警戒的蒙古兵正自昏昏欲睡，等察覺到人群騷動，還沒弄清楚怎麼回事，就覺得無數石塊打到，立時被飛來的石塊打到了二十幾個人，餘下的或中一兩枚，或中三五枚，更有被打的頭破血流的，棄了兵刃，雙手護住了頭臉，只一瞬間，便被大群衝過來的人潮衝倒。又聽見無數嘈雜的聲音亂喊：山賊來了，山賊來了。
一時間，兵營中大亂，jing哨聲、吶喊聲、人群的跑動聲四處響起。
蒙古兵的反應也算迅捷，不多時便披甲上馬，但蒙古兵營中的佈置，主要是針對山賊的劫營，天色甚黑，一時也看不清楚西面發生了什麼事情，耳聽得山賊來了，諸將官均凝神戒備，待搞清楚了發生的事情，大隊人群已經跑到一里之外，更有腿腳靈便的山民，已經越過了西面的崖口。當下統兵將官立即命令燃起火把，分兵縱馬追來。
逃亡的人群不斷有人被擠倒和拌倒，不及站起，便被後面的人踩踏在腳下，長聲慘呼。除那一群囚徒和一眾馬家弟子外，其餘眾人都是山民，一則熟悉路徑，二則擅走山路，是以跑動的甚是迅速，越過崖口的人也是越來越多。
蒙古兵約五百騎，不多時便已追到身後放箭，已經逃入山林中的人群不斷有人中箭倒下，餘人更加拚命，奮力衝向崖口。
張廣信、伊布拉欣及余家坪、馬家、白溝子弟和眾囚徒被挾裹在人群中，並不曾失散，只覺得身後的山民不斷慘呼著倒下，等離崖口約百丈之地時，終於被蒙古兵的前鋒追上。
眾人情急拚命，投擲石塊阻擋追兵，且戰且退，也多虧了此處山險林密，限制了騎兵和箭矢，雖然不斷有人死在蒙古兵的刀槍箭矢之下，越過崖口的人卻也越來越多。
張廣信已經衝到距崖口十餘丈處，便被一個蒙古兵追上，那蒙古兵揮刀便砍。張廣信在突圍之初，便搶了一柄鋼刀在手，此時見刀砍來，舉刀奮力相格，不料那蒙古兵把刀斜刺裡一橫，便覺的手上一酸，鋼刀脫手飛出。張廣信狩獵工夫了得，但這冷兵刃的廝殺，那裡敵得過整日舞刀弄槍的精兵，只一個照面就敗下陣來。那蒙古兵復又一刀砍來，張廣信避無可避，只得束手閉目待死。
只聽得一聲慘嚎，張廣信睜開眼來，見一個小巧的身影從那蒙古兵的馬上飄下，那蒙古兵卻是眉心中鮮血長流，已然氣絕，看那人手執峨眉刺，身形靈動猶如猿猴，正是婁吉標，此時正沖張廣信大喊：「張大哥快走。」一橫身，擋住了追來的兩騎，張廣信卻那裡肯捨了他獨自逃生，回頭瞥了一眼，見崖口上燃起了火，想是那伊布拉欣已經上了崖口，指揮眾囚徒燃火以斷崖口，不禁長歎一聲，咬咬牙，從地上拾起刀來，便欲與婁吉標雙戰來騎
忽聞得箭失破空之聲，前面兩騎蒙古兵面門中箭，翻身落馬，又聽得一個聲音大叫：「張大哥快上來。」卻是馬成，兩人大喜，踉蹌著終於穿過剛起火頭的柴草，衝上了崖口。
果然，那伊布拉欣已經先上了崖口，正自大聲呼喝，見張廣信已經上來，指揮眾人加緊揀拾柴草燃火，便欲阻斷崖口，隔絕追兵。
蒙古兵見到火起，已猜出了上面人眾的舉動之意，只見一個百戶長模樣的軍官吆喝一聲，縱馬硬衝，背後七十餘騎，乘火勢未盛，硬是衝上了崖口。崖上眾人發一聲喊，四散奔逃。蒙古兵便向放火眾人殺去。
正危機間，旁邊閃出一群人來，當先一人手執黃金大棍，與那百戶長鬥在一起，其餘眾人或執刀，或執槍，或竹竿木棒，奮勇抵住蒙古兵，正是那些狩獵的馬家和白溝子弟。馬成三兄弟則手執長弓，在一旁箭發連環，不一刻，便將七個蒙古兵射下馬來，蒙古兵氣勢頓時為之一沮。眾人見狀，穩下心神，紛紛轉身加入戰團，眾人心裡都清楚，此時若讓這些蒙古兵殺散放火眾人，讓後面的大隊蒙古人衝上崖口，後果實是不堪設想。
原來，馬鐵率人在附近山中狩獵，待返回余家坪，眾人已經被擄走，馬鐵不捨，在余家坪那兩個嚮導帶領下，不久就追上了眾人。他們不敢十分靠近，一路隱在山中相隨。這晚，正是隱在崖口附近，見到眾人向崖口逃亡，便過來接應。
伊布拉欣見機極快，見馬鐵諸人暫時抵住了元兵，便一面分眾協助圍剿蒙古兵，一面繼續命眾人在崖口放火，不一時，火勢漸烈，下面的蒙古兵再也無法衝上，崖口終於被封堵住了。
崖口上有個緩坡，眾人與衝上崖口的蒙古兵便在此處形成了一個戰團，除一眾馬家弟子外，此時已有二百餘個囚徒和少數山民也奮勇殺上，後面又陸續有人加入，其中甚至有幾名女子，更有幾個高鼻黃毛之人，勇悍異常。眾人雖然手無兵刃，卻毫不退縮，雖然被殺了些人，但這邊人多勢眾，不多時便將元兵團團圍住，眾人情急拚命，不斷有元兵被眾人從馬上揪將下來，旋即便被眾人打死。
張廣信幾次想衝上前去，卻被婁吉標死死攔住。原來他早已得馬義暗中囑咐，要他保護張廣信，這位張大哥雖然身形長大，但從適才與元兵的廝殺來看，格鬥實是非其所長，故此再不敢放他上前。張廣信拗不過，只好在旁觀戰。
火光中雙方均是拚死相搏，喊殺聲和受傷之人垂死的慘嚎聲交織在一處，兵刃的寒光在血光的襯托下顯得越發慘厲。馬鐵高聲吆喝，與那百戶長斗在一處，一時勝負難分。戰團中有四個人格外引人注目，三人是囚徒，其中一個是年約四旬的漢子，相貌儒雅，動作從容不迫，口中不斷呼喝，指揮身周眾人分進合擊，雖在激戰中，卻氣度沉穩，不失法度；另一人三旬上下，身形雄偉，兇猛過人，邊戰邊分派指揮著身邊眾人，不多時，竟使局部形成巨大優勢，深合兵法之要；第三人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剽悍異常，率了三十餘囚徒，這些人似乎對馬戰極是熟悉，往往能閃避開馬上元兵的攻擊，並繞到馬後，不斷將元兵拖將下來；第四人卻是一名女子，身周另有二十餘名女子，身法飄飄，俱是武藝不弱，雖是空手，卻絲毫不落下風。
這幾個人的加入，眾人的亂戰便漸漸有了章法，不多時便扭轉了戰局，將元兵分割成五塊。又鬥了一會兒，元兵畢竟人少，此時在馬上的已不足五十人，而這邊的人卻超過了五百，敗亡只在早晚。
馬成在暗處見馬鐵與那蒙古百戶長相持不下，悄然引箭，射向那百戶長，那百戶長正與馬鐵惡鬥，不提防暗箭射來，面門上正中，大叫一聲，從馬上跌翻下來，被馬鐵趕上，一棍連頭帶盔打的粉碎。元兵見失了首腦，士氣大沮，又垂死拚命斗了良久，便逐一被殺了個罄盡。
崖口下的元兵聽得崖口上廝殺聲漸漸止歇，心急如焚，但為火所阻，只能空自暴跳如雷。
伊布拉欣不放心，又指揮眾人伐倒幾棵大樹，架在崖口之中的火堆上，如此以來，至少可阻蒙古兵兩個時辰。
此時天光已亮，眾人驚魂甫定，大致估計人數，約莫八百多人，其中百餘名婦女。先前逃亡的三千多人，除了一些死在了逃亡途中的人，其他眾人想來都是越過崖口，逃的不知所蹤的山民。檢點戰場，約有百餘人戰死，重傷者也有二十餘名，其餘輕傷者不計。此次的逃亡，雖出了一些差錯，但因為馬鐵等人的意外出現，大體還算是成功了。
草草點視戰利品，有馬五十餘匹，長弓七十餘把，槍五十餘隻，刀三十餘柄，箭矢不及細點，又扒下那些屍身上尚未破損的鎧甲，張廣信便命將兵刃鎧甲分付於適才作戰的勇士。死馬也被分解成了幾個大塊，準備權充糧草。
眾人不敢停留，略一商量，草草掩埋了死者，用馬馱起受傷者，馬鐵眾人狩獵所獲也在左近，也拿了來與馬屍一併馱了，由余成龍領頭帶路，便匆匆上路。
越向前行，山林越密，山勢也是越來越是險峻，此時早已失了路徑，多虧余成龍等山民對左近十分熟悉，方才沒有迷失了方向。
眾人一路不敢停歇，直行到下午時分，來到了一個斷崖處，崖邊有個巨大的山洞，直通崖下。眾人見此處甚是隱秘，蒙古兵當尋不到這裡，這才歇了下來。眾人想到昨夜的拚死逃亡之路，兀自驚魂未定，所幸一路雖艱苦，卻保得了性命，暫時脫離了蒙古人的毒手，都是不禁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