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十章 拔寨 文 / 披著羊皮

    這佘大郎與陳大眼相識，卻是源於私鹽的販運和倒賣。昨日會後，雷大明便引張廣信、毛貴、王伯韜三人與佘大郎密議，知道了他因販賣私鹽結識陳大眼的原由，並由此一同定下了計策。

    有元一朝，因國之所資，其利最廣者莫如鹽，故對鹽政極為重視，朝廷歲入，鹽課既占一半以上。為收壟斷之利，鹽政直屬中書省，下設鹽運司、分司、場、團以至鹽戶，機構嚴密，且鹽法也甚是苛刻，初時運轉卻也順暢，鹽價也低，每引（四百斤）只有十一貫，民並不以為苦。

    但至元朝後期，隨著元廷**，自上而下莫不緊盯了鹽利，官商勾結，中間盤剝的環節遽增，鹽價也因之節節攀升，造成私鹽氾濫，朝廷鹽課歲入反而不斷減少，鹽價到了此時，已經是每引二百貫。朝廷又分食鹽地和行鹽地，漢中既屬於行鹽地，與最近的食鹽地兩淮也是相隔甚遠，鹽價直漲到了每引二百五十貫，便是中資之家，也難堪負，更不要說尋常百姓了。一時間，私鹽便成了百姓消費食鹽的主要來源，冒死販運和倒賣私鹽者也是ri眾。

    佘大郎所居山村旁鄰漢水，那漢水經湖北安康、襄陽而達長江，水運頗為便利。佘大郎便率同村民做起了偷運和販賣私鹽的勾當，他於此道頗有天分，又精明能幹，生意越來越廣，交際之人也是越來越雜，漸漸因「生意」與陳大眼結識，懾於陳大眼淫威，不敢十分得罪，只好虛與委蛇，低價賣些偷運來的私鹽與他，兩相獲利，便成了「朋友」。

    當下陳大眼引眾人來到議事廳，眾人坐定，佘大郎把眾人一一介紹與他，又述說了被抓和攻打惡虎嶺的情由，只說被置於陣前，鄉民死傷甚巨，這一干人趁亂逃脫，一路亡命至此，說道此間，神色轉而憤怒，道：「官逼民反，我等已經無路可走，幸而兄弟我與陳大哥有交情，便商議，不如投了陳大哥，反他娘的。只盼陳大哥收留，願為大哥帳下一名小卒。」

    陳大眼哈哈大笑，道：「早就拉你入伙，你卻守著那可笑的世俗仁義道德，說什麼也不肯，現在好了，讓韃子逼到了絕路，那些禮法須救你不得，再說，那些韃子盡出自蠻荒之地，與野人也是相差無幾，又懂得什麼狗屁的禮法了。不過現在過來，卻也不遲，我等大碗喝酒，大塊吃肉，何等的快活，強似在那村中受韃子官府的鳥氣。佘兄弟便在山寨坐了第四把交椅好了。」他暗自盤算，得了此人，那販運和倒賣私鹽的勾當就更加順暢了，心中得意，面上的喜色更濃。旁邊兩個頭目便站起與眾人廝見，又恭賀佘大郎榮升。佘大郎與眾人起身相謝。

    陳大眼又問道：「適才兄弟說有緊急軍情，卻是何事？」佘大郎道：「我等在那元兵營中，聽那些元兵言語，似是白老大打洋縣和成固一事驚動了狗皇帝，欲要行報復之舉，想那韃子久攻白老大不下，必不利於同去攻城的好漢，大哥須得早做準備。」

    陳大眼又是哈哈大笑，道：「兄弟放心，當時和那白不信攻城的，足有二十多伙，我等偏遠，又山路難行，韃子便是攻打，也輪不到我們。倒是那白不信，平日裡耀武揚威，眼高於頂，這回可有苦頭吃了，嘿嘿，打的好，打的好。」

    原來當初攻打縣城，城破之後，白不信嚴厲羈勒眾山賊不得劫掠騷擾百姓，只允許動那些官府中的財物，眾山賊無奈他勢大，只得聽從，平白少了很多進項。兼之平日裡又頗擠占陳大眼販賣私鹽之利，故而懷恨，聽聞官軍攻打於他，不禁幸災樂禍。

    當下排開酒宴，給眾人接風。陳大眼心中暢快，與佘大郎商議私鹽的諸般勾當，不住勸酒，直到天色大亮，才盡歡而散，當下便有小嘍囉領了眾人下去歇息。

    卻說張廣信命全軍休整了一夜，第二日，一面命沈雁林帶人製作旗幟、竹哨，一面命毛貴、王伯韜操練馬、步軍，務必要初步達到成軍，形成戰力和號令統一的要求。一時間，山麓上殺聲四起，戰馬奔馳，馬、步軍分頭操練起來。下午，各色旗幟、竹哨制備完畢，又操練熟知號令，何聲為攻，何聲為退。那旗幟上也用木炭書明各頭領的姓，共計有：張、毛、王、馬、雷、諸、伊、馬（成）八旗，命眾人認明旗幟，在戰中不可遠離主官。

    傍晚時分，張廣信策馬檢閱，全軍隊列已大體齊整，在竹哨的指揮下也勉強可以跟上主官的旗幟，雖與正規軍尚相差甚遠，但比起尋常山賊來，卻也差強人意，當可一戰了。當下便命眾人分頭進食，天一黑就歇息了下來。

    王伯韜暗暗喚來婁吉標，面授機宜，命他先行潛入黑風寨，屆時放火以擾亂賊眾的視聽。婁吉標當即結束整齊，領命而去。那山寨雖堅固，卻那裡能擋住這等輕功高手。

    子夜時分，全軍開拔，向黑風寨進發。行至距黑風寨五里地時，張廣信和親衛隊並馬軍停駐待命，步軍和斥候隊在王伯韜率領下繼續前行，至寨門一里遠近時潛伏。王伯韜嚴令眾人不可出聲，便親自帥五十名弓箭手，摸到寨門前潛伏，此時，已接近黎明時分。

    雷大明早率寨中諸人潛至寨門左近，看看時辰已到，雷大明手一揮，率眾便攻向寨門，寨門守兵只有五人，雷大明又攻的兇猛，猝不及防之下抵擋不住，一面退縮，一面發出警報。雷大明也不糾纏，只命人打開了那寨門。

    寨門外竹哨聲響起，王伯韜率眾弓箭手發一喊，一起衝上，擁入寨門，張弓守住，又舉起火來，照得寨門左近如同白晝一般。

    婁吉標早潛伏在寨中，見到寨門處火光，便在寨中四處縱起火來。

    陳大眼睡夢中聞jing驚起，忙率眾賊來奪寨門，尚未靠近，便聞尖利的哨聲響起，迎面突然射出無數箭來，眾賊剎時被射倒了十餘個，餘眾忙伏地躲避。

    陳大眼知道肯定是佘大郎一干人作怪，而且外面有人接應，所幸那射來的箭並不甚多，心下略寬，只消打退了來敵，關上寨門，便不怕了。他經營此寨多年，實在是心痛此基業，不肯就此棄而不顧。當下雖不明來敵有多少，一面分少數人救火，一面命眾賊奮勇殺上，但來敵箭矢厲害，又只守不攻，一時那裡可以攻上，反而又折了幾人。只急得陳大眼破口大罵。

    正相持間，曙se微現，只聽得遠處隆隆作響，只震的大地微顫，眾賊正惶惑間，突見寨門處赫然湧進數百蒙古騎兵，衣甲鮮明，刀光雪亮，呼嘯著直奔眾賊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