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八章 歸順 文 / 披著羊皮
面對著鬱壘這般猛惡大漢,拉了褲子的李大善人那裡還敢羅皂,當下便拿出了一倉糧食,乖乖地交給了馮家莊客。望著一斗斗雪白的大米流進馮家的糧袋,李大善人心中大痛,心中暗自發狠,好你個姓馮的,回頭連本帶利,咱們再仔細算過。
張廣信斜睨著他,微笑道:「大善人,是不是很肉痛啊?心中肯定再想以後怎麼算帳是不是?」李大善人道:「哦,啊,不敢,沒有想過算帳。」張廣信冷哼一聲道:「虛偽,便和你那個狗屁的大善人名號一般。」李大善人心裡恨怒恐懼交集,面色又青又紅,說不出話來。
馮國用、馮國勝兄弟卻是悚然而驚,他們兄弟都是心機深沉之人,暗想原來這個年輕人並非鹵莽之輩,當可料到此種手段的後果,必定與我不利,那麼,他如此做作,當是刻意而為,竟是在嫁禍與我了,他與那個自稱是秦家外甥的人做一處,如此橫插一槓,難道竟是我等的仇家?但一來自己確實甚是缺糧,而以這種方式得糧,總不能算是搶,先自佔住了理,以後便不至於無處推說,二來這些人的來意暫時參詳不透,那自稱外甥之人與馮國用竟有九分相似,而且望向他們的神情中,濡慕之意絕不似作偽。
兩人一般的心思,且將糧食拿了回去,解了燃眉之急,其他的,以後再做計較。
回到馮家末莊,馮家兄弟陪四個客人坐定。那老家人奉上茶來。
秦剛再也忍耐不住,走上前去,抱著馮國用大哭,馮氏兄弟為其真情所感,也是唏噓不已。良久,秦剛才依依不捨地離開兩個舅舅的懷抱,回到座中。
馮氏兄弟問起別來情由,秦剛便開始從父親擔任白溝村社長說起,說到父親因為救護全村,下獄至死後,馮國用怔怔的流下淚來,適才秦剛真情流露,加上對父親的敘述,兄弟兩人再也不懷疑這個外甥的身份了。
接著便說到了張廣信的到來,如何狩獵救助全村,然後與小蓮定親。張廣信便上前跪拜道:「小婿拜見兩位舅舅。」他對這種跪拜之禮極不適應,跪的極是生硬,但他即把秦馮氏當作了今世的母親,自然而然也認為這兩個舅舅也是今世的親人,更兼馮氏兄弟在歷史上的大名,是以並不覺得有何不妥或牽強之意。
馮氏兄弟驚疑不定,忙起身還禮,張廣信自然流露的氣質,讓兄弟兩人均覺得此人不同凡俗,適才說起他的來歷時,也有諸多疑點,卻沒料到他竟是自己的外甥女婿。
接著秦剛便哽咽著說到白溝慘變,母親和妹妹慘遭韃子毒手,馮氏兄弟聽後大哭。張廣信的眼睛也開始發紅。
最後,秦剛便說眾人逃難去了漢中,幸虧馬家二叔經商有道,慢慢發展成四海商號,目前兩人皆在商號做事。而鬱壘和殷雪姬則同是店中的夥計。
馮氏兄弟聽罷秦剛的述說,心下兀自疑惑,馮國用素xing端莊,不肯直言相詢,壞了這甥舅初會的溫情氣氛,馮國勝則忍耐不住,開口道:「你等來的及時,助我們奪得糧食,解了本莊燃眉之急,不管怎麼說,還是要感謝諸位的仗義援手。」
張廣信呵呵笑道:「二舅怎麼鬧起了生分,一家人怎麼說起了兩家話,不過,二舅此時,是否責怪小婿鹵莽,得罪了李大善人,以後他仗勢前來報復,怕本莊不好應付?」馮國勝不料他先行說破,尷尬道:「賢婿有所不知,那廝的兄弟在官府中做事,自從韃子入主中原,何曾與漢人講過道理?那廝兄弟兩人皆是陰毒小人,是以確有此慮。」
卻聽鬱壘在旁吼道:「二舅,怕他個鳥,那賊撮鳥若再來,便將腦漿也貫了出來。」張廣信乘機接口道:「壘娃此言,雖說的粗蠢,道理卻是甚正。素聞兩位舅舅扶危濟困,如小婿先岳一般,乃是頂天立地的錚錚好漢,何須在那個骯髒小人面前折腰,反正現下此間大災,兩位舅舅不如隨小婿去漢中,小婿目前頗有些家產,便是將養數十百人,也當辦的到。」
馮氏兄弟暗自思忖,目前去漢中,恐怕是最好的選擇了,原來這個年輕人早有計較,是以不怕得罪了那李大善人。馮國用便道:「如此,有勞賢婿了。」
馮國勝憤憤道:「老天爺降災,韃子搜刮百姓,更有劣紳土匪為害鄉里,這天殺的世道,當真是不讓我等百姓活了。他娘的,聽說陝西那邊出了個正義軍,那才叫男兒所為,傳說那軍中的張姓首領年齡也與我等一般,年歲甚輕,但看看人家的活法,何等的爽快,那才正真是英雄好漢,不枉了在世上走這一遭。」
張廣信見屋中只有他們六人,便呵呵笑道:「二舅謬讚了,全仗全軍上下一心,方才闖出現下的聲勢。」
馮氏兄弟這一驚當真是非同小可,霍然站起,齊聲道:「你便是正義軍中那張首領?」張廣信道:「正是小婿。」兄弟兩人萬萬沒料到名震天下的,而又神秘莫測的正義軍首領,竟是自己的親戚,事起突兀,驚的一時說不出話來。
張廣信將兩人扶到座上,便接著剛才秦剛的敘述,從漢中說起,如何逃亡、成軍、發展、轉戰陝西和隴西,又詳細訴說了正義軍的宗旨和方略,將與白蓮教和江湖武林各門派的關係也都說及,最後,說起此次探親,實是想請兩位舅舅共圖大業。
馮氏兄弟皆是幼讀兵書,思慮深遠之人,他們早已留意天下情勢,也一直在尋找一展胸中才學的機會,在聽聞了正義軍在陝西的事情後,就想前去探詢,無奈困頓鄉間,又摸不到正義軍的蹤跡,不想現在事情竟是這樣一個結果。聽了張廣信一席話,兩人皆是豪傑之士,決事極是果斷,當下再不遲疑。
馮國用道:「難得張先生干冒奇險,履此不測之地,雖有甥舅之親,但張先生已是軍中統帥,不惟正義軍的魂靈,也為天下義士所望,鄙兄弟足感盛情,願投入軍中,做先生帳下一小卒。」張廣信道:「大舅便呼我信兒便是,何以如此生分?」馮國用正色道:「上下之禮不可廢,私下裡如何稱呼干係不大,但場面上卻不能因家事而亂了正事。」張廣信心下感佩,便不再言語。
當下又重新給兄弟兩人介紹了殷雪姬和鬱壘,殷雪姬取下面具,口稱馮先生,鬱壘卻是大舅、二舅亂叫,兩人上前拜見,馮國勝笑道:「饒是你四海商號富可敵國,也不可能隨便一個尋常夥計,便將名震天下的武當莫聲谷打的大敗吧?卻原來是正義軍的英雄,那就怪不得了。」眾人皆是大笑。
次日,眾人一早便收拾停當,命老家人守門,兄弟兩人只帶了六名精壯莊客,和張廣信等一起上路,按照張廣信的意思,往金陵方向而去。
因張廣信心念鳳凰嶺情勢,歸心似箭,眾人行的匆忙,當晚行至一處荒山之間,已經錯過了宿頭,正yu就地休息,卻聞見遠處傳來一陣陣烤肉的香氣。眾人都想那裡可能有人家,便尋了過去。
只見野地裡的一個巨石下,一個穿著骯髒襤褸僧袍的和尚正自烤著一隻野兔,見眾人近前,大笑道:「小僧這裡只有一隻兔子,沒法請你們了啊。」張廣信也笑道:「無妨,你請自用便是,我等也是錯過了宿頭的客人。」凝神打量這個髒和尚,只見他面容黢黑,下巴如一鍋鏟,向前突出,容貌甚是醜陋。
鬱壘自幼與僧人為伍,見了和尚,先生幾分好感,上前坐在那和尚身邊,問道:「大和尚法號怎麼稱呼啊?在何處出家?」
那髒和尚笑道:「落魄野和尚,那裡有什麼法號了,別人見了我,只稱呼我俗家的名字,叫朱元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