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無影 文 / 披著羊皮
其時殷雪姬和徐達的妻子住在那破敗寺廟的偏殿裡。自鬱壘走後,她知道這段時間極是凶險,雖然這新收的幾個人看起來身手不錯,但江湖中並非只論武藝,所使用的鬼蜮伎倆外人極難防範,是以她雖在睡夢中,兀自jing醒著三分。
金南一等人注意力皆在寺廟主殿,只分出兩人向偏殿摸來,其中一人不慎,踩斷了ri間燒火留下的細竹,發出細微的響聲,但已經足以驚醒了殷雪姬。
她醒來後並沒有盲動,悄悄透過破敗的窗縫向外望去,立時便發現了圍攏上來的十幾個人,當下取出藏在身邊的連臂弩,悄然上了五隻弩矢,待那些人走近,便驟然放了出來,無影門徒眾促不及防之下,登時被射倒了三人。
主殿中眾人聽到外面的動靜,懼被驚醒起來,幾個馮家莊客睡在門口,首先跳起來,向門外衝去,金南一無暇理會偏殿,一揮手,剩餘的無影門弟子舉起手中的一個奇形針桶,打出一片細小的銀針來,霎時間將那幾個莊客盡皆射倒,殿內徐達和馮國勝各執了一條桿棒,一閃身,擋在了張廣信面前。
金南一見形跡已露,從身邊抽出一柄長劍,大喝一聲,率先攻入殿中,徐達和馮過國勝雙雙舞動手中棒,與他戰在一處,鬥了不上五合,金南一身後的無影門弟子悄悄從一旁打出銀針來,徐達和馮過國勝兩人大叫一聲,雙雙摔倒在地。
金南一在進殿之初,便已經判斷出擋在他身前的兩人只是護衛之類,兩人身後那人才是正主,當下並不理會兩人,長劍霍霍,攻向張廣信。
突然旁邊一人手中舉了個神案,猛劈猛砸,勢若瘋虎般地打將過來,金南一為其勢所逼,只好退了一步,打量那人時,月光下看的分明,卻是一個相貌醜陋的和尚,知道不除此人,便不可能傷得了身後那正主,當下打醒精神,長劍攻向那和尚。那和尚到底是手中神案粗笨,運轉不靈,鬥了沒十合,金南一叫聲「著」,長劍刺在那和尚的左肩上,不料那和尚不退反進,金南一回劍不及,被一案砸在腰間,所幸那神案面積甚大,雖大感疼痛,卻並沒受傷,大怒之下再次攻上,不多時,又是一劍刺入那和尚左胸,但那和尚悍勇異常,並不後退半步,兀自高呼酣鬥,身上的血跡飛濺開來,不多時,便將金南一的白衣濺的斑斑點點。
那和尚正是朱元璋,他之所以取了個如此笨重的物件,乃是顧忌對方銀針厲害,果然,那些無影門弟子在兩人激鬥中,雖射出幾針,卻被那神案擋住,自己雖受傷不輕,卻暫時擋住了敵人。
張廣信危機之中,心中感歎,造化弄人,誰知道我來到這個世界,遇到危險時,居然有一個皇帝出面保護,又感歎朱元璋的悍勇,實在是可以與馬鐵媲美。馮國用執了條棒,守在張廣信身邊,並不上前相助,此時當然是保護張廣信要緊,眼前這個和尚若敗,就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負起保護之責了,當下暗中估量形勢,心念電轉,尋思脫身之計。
忽然,外面響起幾聲慘呼之聲,正是門外那幾個無影門弟子所發,張廣信這邊眾人便知道來了救兵,精神大振,果然外面一人高聲道:「裡面可是張先生?」張廣信認得聲音,正是宋遠橋,未及開口,就聽到外面殷雪姬惶急的聲音道:「宋大俠,張先生在殿中,快去相救。」
原來她當初發出連臂弩後,金南一便派了自己的師弟領了三個徒眾將偏殿堵住,殷雪姬拚命向外衝了幾次,但無奈對方武功甚是厲害,均未能成功,實際上對方若不是顧忌她連臂弩的厲害,此時她可能已經傷在了對方的劍下。此時她見宋遠橋眾人到來,以迅雷掩耳之勢殺了無影門徒眾,還未及出殿,便出言示警。
宋遠橋聞言大驚,與了慧幾乎同時身形如電,搶進殿中,那金南一已經聽到外面敵方來了援兵,捨了朱元璋,便向旁邊窗戶竄去,他雖是無影門中的高手,輕功了得,卻那裡逃得過當世兩大高手的連手阻擊,只奔出兩步,左腿便著了了慧一棒,登時便被打斷,痛的他冷汗直流,卻兀自拚命向了慧刺去,招數狠辣,意圖來個同歸於盡,宋遠橋長歎一聲,長劍飄過,割斷了他的喉嚨。
眾人相見,不及細談,任俊便過去探望三人和眾莊客的傷勢,那銀針上有毒,但任俊卻和無影門一脈相承,知道毒性,當下取了本門解藥,不多時,便救醒了眾人。朱元璋所受,卻是外傷,失血頗多,此時已是委頓在地。
張廣信見眾人無恙,便感謝眾人的援手之德,眾人連忙還了禮,問起原委,卻並不是他們遇上了鬱壘和那兩個斥候,他們找到這裡,完全是天風堂任俊老先生的功勞。
原來這天風堂搜尋刺探之術,並不下於無影門,而且徒眾和眼線也遠比無影門多。任俊所用的方法,一方面是直接找尋張廣信眾人,不久便發現了他們在風陽左近,另一方面卻是監視無影門,發現他們分成四撥之後,先用鷂鷹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絡,然後眾人便來到風陽,監視金南一眾人,金南一眾人這兩天的行動,無不落入任俊的眼中,這晚便跟了過來,但又忌憚無影門反跟蹤之術了得,為了不打草驚蛇,所以跟的很遠,不想就這段時間險些讓張廣信眾人全軍覆滅。
當下眾人商議,金陵是去不得了,那武昌也須避開,那只能北入河南,從陸路繞過武昌。
張廣信便拜託任俊,給佘大郎帶信,命他通知沈萬三取消會晤,在完成在金陵的事務後,盡快回漢中,宋遠橋在旁聽他如此說,便告之沈萬三與他師兄弟的關係,並寫了封信,要沈萬三盡快去一趟漢中,與正義軍會晤,張廣信自是大喜。
最後,便是尋找鬱壘等三人,任俊道:「從我門追蹤術分析,張先生此次露了行跡,多半是因為那位郁壯士形貌特異之故,為謹慎起見,他還是與先生分開走為好,先生放心,我門下只在這兩天便可以與他朝面,先生只須寫一封書信或一件信物,不讓他見疑於我門就可以了,我等自會安全送他回歸漢中。」張廣信暗自驚異,便取下手指上的一個扳指,交給了任俊。
當下眾人一同上路,宋遠橋、了慧、任俊執意親自相送,張廣信奈何他們不得,只好由得他們。五日後抵達襄樊,改走水路,又花了四ri時間,便回到了歸雲莊。
卻說鬱壘與那兩個斥候行了兩日,仍沒發現宋遠橋等人的蹤跡,晚間住在一個客棧中,被無影門另一撥人馬綴上,這撥人的首領乃是金惠蓮的一名女弟子,正自煩惱與其他人眾失去了聯繫,見了這個與情報相符的大漢,大喜之下暗中意圖偷襲,不料她們輕功隱匿之術固然了得,卻那裡避得過鬱壘野獸般靈敏的直覺。
事後客棧老闆在茶館中對一群人說,我一輩子也沒見過如那金剛般兇惡的大漢,那天晚上看不分明,只聽到慘呼的聲音四處響起,還有一些別的聲音,不知道因何而起,只一頓飯工夫,聲音便停了下來,我壯著膽子燃起火把過去觀看,我的天吶,只見地上滿是屍體,不是腦袋被打碎,就是肚破腸流,活生生的一個屠宰場啊,那大漢滿身是血,手裡還提了條人腿,他竟把人給撕成了兩半,咳,咳,不瞞眾位,我當時就昏了過去。等我醒來後,天已經亮了,那大漢也不知了去向,那些衙役正在查看現場,後來才知道那些死人總共有十二個,中間還有四個娘們,全是高麗人,那大漢住的房子裡,桌椅門窗全碎了,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打的,真是作孽啊,我一直想不通,那些高麗人放著好好的高麗不待,卻跑到此間,惹那兇惡漢子作甚?那漢子只消看一眼,便得做噩夢,豈是招惹得了的。
鬱壘和那兩個斥候在離開那個客棧之後,不久就碰到了天風堂門下,取出扳指為信,告訴他張廣信已經安全北去,接著便顧了一輛大車,載了他從陸路穿過河南,又沿水路到了漢中,回到歸雲莊時,與張廣信到達的時間只相差了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