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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一回:韓信智取下坯 項聲兵出睢陽 文 / 劉洪勝

    卻說傅陽由楚將候傑把守,韓信遣傅寬引軍來攻,候傑守城不戰。傅寬受韓信囑咐,只是虛張聲勢,並不急攻,兩軍對恃了十餘ri。魯城兵敗後,楚軍散卒紛紛來投,候傑知齊兵早晚來攻,於是盡皆收納,以壯守城之軍,幾日下來,亦得了不少人馬。這日傍晚,又聽得城下人喊馬嘶,十分嘈雜,候傑聞之,登城來看,只見一軍已至護城河邊,軍卒皆是蓬頭垢面,衣甲不整。候傑問道:「汝等是何處人馬?」下面答道:「我等皆是項冠將軍的人馬,為齊兵所敗,失卻城邑,特來相投。」候傑道:「今日天晚了,明日再入城如何?」下面一遍叫苦之聲,皆道:「齊兵追逐甚急,我等僥倖逃得性命,若將軍不肯開城收容,叫我等如何熬得到明日。」候傑恐軍士被逼投敵,令開城放入,自引十餘騎到城門口查看。軍士進到一半,忽一騎突出,大喝一聲:「灌嬰在此!」候傑措手不及,被灌嬰一槍刺於馬下。灌嬰殺散敵兵,令手下鳴放號炮,傅寬引軍接應,遂得了傅陽,迎接韓信大軍入城。

    韓信入城坐定,與眾將商議道:「項羽一心與漢王爭奪中原,兵力多集於河南、大梁,而楚東郡縣空虛,並沒有多少人馬,若我以兵略之,既可不費多少人力,又能撼動西楚之根基,乃是一石二鳥之策。」傅寬道:「項王平定大梁之時,已調郯公鎮守下邳,多是為防我齊軍進襲。此時出兵,恐怕難已輕易得手。」韓信道:「郯公xing狹獨斷,軍士多畏之,雖驍勇善戰,卻不可獨擔重任。寡人意先取下邳,略定廣陵,以得勝之兵取楚,可一鼓下之。」眾將議畢,皆無異議,方yu發兵時,忽曹參來報,說沿海大盜興兵謀反,北海之兵不足以鎮之,需齊王分兵征討,方可無虞。韓信笑道:「雞鳴狗盜之徒,不足為患。」遂封傅寬為左丞相,引兵一萬,相助曹參平反,自引大軍南征,吩咐李必、雍齒二處且按兵不動,令灌嬰為先鋒,撥李左車為行軍司馬,引軍二萬,會合駱甲,先攻下邳。韓信自與諸將隨後接應。

    早有細作報入下邳,郯公與族弟吳路商議退敵之計,吳路道:「齊兵遠來疲勞,不如伏兵半路截殺,勝後守城,敵兵不敢輕進,下邳城方得安定。」郯公然之,遣吳路引一軍去半路埋伏,自引軍接應。

    且說灌嬰於半道會著駱甲,合兵一處,共往下邳進發。正行間,探馬來報說:「前行十餘里處,道路崎嶇,兩面樹木相逼,惡石環繞,恐有伏兵。」灌嬰勒住人馬,與李左車道:「雖是怕敵人有埋伏,但若不進兵,顯得我先軍膽怯,如何有臉回去見齊王?」李左車獻計道:「僕有一計,可使將軍安然至下邳。」灌嬰喜道:「先生計策如何?」李左車道:「可以一軍先往試探,將軍引後軍一路小心接應。若有埋伏,灌將軍與駱將軍分兵由兩面擊之,可反敗為勝。」灌嬰大喜,令王翳引三千軍,打主將之旗,虛張聲勢,先行探路。

    王翳一軍行了數里,忽聽四下喊聲大起,湧出無數楚兵,將王翳四面圍住,兩軍混殺到一團。齊兵被圍,形勢不利。王翳謂眾軍道:「灌將軍使我在前,必有接應之策,我等當奮力迎戰,不得後退。」於是揮刀當先衝殺,眾軍見之,皆不後退。灌嬰在後面聽到喊殺聲,謂李左車道:「非是先生良策,吾已被困矣。」急與駱甲各引本部,由左右包抄而來。楚兵不防還有人馬在後,回身來戰,皆不當灌嬰之勇,大敗而去。灌嬰救了王翳,殺退敵兵,見天色已晚,不敢托大,乃離大路,擇一空曠處紮下營寨。

    吳路兵敗,回見郯公,稟報道:「敵兵分兵前後,兩相接應,以故未能得手。」郯公道:「賢弟無需自責,待明日我自去迎戰。」次日,郯公率軍往灌嬰營前挑戰。灌嬰yu出營交戰,李左車道:「以僕之見,不當交戰時則可不戰。此處地勢甚險,將軍不識路徑,若勝還好;若敗,只恐難以收拾,不如不戰為好。」灌嬰從之,閉門不戰。郯公挑戰一ri,見齊兵不處,亦於險惡叢雜之處立下寨柵,以阻齊兵之路。

    不數日,韓信引大軍至,灌嬰與李左車出營迎接。韓信下馬,見灌嬰立營不進,乃問道:「為何據營不戰?」灌嬰道:「此間山水錯雜,不知路徑,末將恐戰之不利,故未敢輕動。」韓信點頭道:「灌將軍深懷遠慮,不獨有勇矣。吾世居楚地,待吾前行觀之,再定攻取之計。」遂不入帳,yu來觀看敵營。灌嬰諫道:「大王一路辛苦,不如先歇一ri,明日再行去如何?」韓信道:「軍情緊迫,豈容耽擱?」灌嬰復道:「若大王實yu親觀敵寨,末將願引jing騎相隨。」韓信道:「人多則不便,為敵軍覺察,出兵來攻,如何有暇觀之詳盡?將軍勿憂,吾有孔叢、陳賀二將相護,料也無礙。」灌嬰遂止。韓信即引左右數十騎出了營門,一路來看楚軍之寨。轉過山坡,望見郯公軍營扎於險處,盡阻前進之路,韓信歎道:「下邳古來為豪傑匿身之所,果是凶險難攻。今郯公熟悉地理,據險而守,急切間難以速取也。」正言間,背後一聲喊起,山間旌旗飛揚,郯公、吳路兵分兩路殺來。韓信大怒,挺戟yu自戰,孔叢道:「大王萬乘之軀,怎可親與敵戰,待臣來當敵將。」說罷,提刀縱馬向前,與郯公力戰。戰到二十餘合,戰不下郯公。陳賀見之,拍馬相助,雙戰郯公。吳路驅兵齊上,四下圍攻。韓信兵少,形勢不利。灌嬰聽得喊聲,引軍殺來接應,兩軍混殺一場,各自收兵。

    回至營中,灌嬰見韓信掩心鏡上斜插了一支箭,大抵是弓手距之過遠,以故未能穿透衣甲,乃諫韓信道:「大王今已貴為一國之君,宜自珍重。攻城拔寨,察營觀哨之事,自可遣人代之,勿以貴體親探險阻。倘若有失,不但使臣等失卻主上,且有負漢王重托也。」韓信取箭折之,笑道:「項羽號稱西楚霸王,自認海內首屈一指,且每戰臨敵,身先士卒。我豈能落後?」灌嬰道:「項羽悍而無謀,雖能力敵萬人,不能與大王並稱。大王神武明哲,當世無雙,請勿以性命為戲。」韓信大笑而納其言。

    自此兩邊相拒十餘ri,並不交戰,韓信道:「下邳易守難攻,不如暫且退兵,由別處進伐楚地。」眾將皆道:「敵勢未見如何強勁,大王何故自退?」韓信道:「敵軍盡守險要,我無路可以進取,如此相恃下去,ri時已然耗廢,而下邳卻終是難下,我料楚兵既有提防,急難攻拔。我假以退兵為名,使其懈而無備,然後分輕騎抄襲其後路,暗取城池,必可勝也。」眾將皆道:「大王神機,非臣等所能料及!」韓信遂引大軍拔寨而起,往北而退,卻暗遣孔叢、陳賀各引輕騎三千,抄小路往取下邳城。

    郯公聽得齊兵退兵,yu趁勢擊之,部將李源諫道:「韓信詭計多端,臨敵之時,常能出奇制勝,今無故退兵,多是有詐,未知真實,不可追趕。」郯公道:「汝敢有私心否?」李源不敢復言,郯公遂盡提人馬追擊。追了二十餘里,卻不見齊兵一兵一卒。郯公心疑,權且紮住人馬,令小軍往前打探。不多時,小軍回報道:「前行五、六里,山道上數處煙起,必有人馬。」郯公道:「此必齊兵埋鍋造飯,可速襲之。」乃揮軍追來。忽聽兩面喊聲大作,伏兵四起,迎面一彪軍殺出,為首一將,正是齊將灌嬰,橫槍立馬,大叫道:「楚軍要走到哪裡去?」楚軍將卒望見,盡皆膽寒。郯公拍馬來戰,灌嬰接住廝殺。

    韓信立於高崗上,望見兩軍混戰作一團,乃令靳歙、王周兩路人馬,從兩側殺出,夾擊郯公。靳歙、王周各舞兵器,居高臨下而來,登時將楚軍沖得四下奔逃。郯公正抵敵灌嬰不住,見已兵已亂,急撥馬敗下陣來,奪路往下邳奔去。一路殺聲不絕入耳,不知有多少齊兵埋伏。方近城邊,yu開口叫門時,卻見城門忽開,城內殺出兩名齊將,正是孔叢、陳賀。原來二將趁郯公舉眾出戰,下邳城中空虛之時,引一支人馬偷襲得手,已佔有城池。望見郯公奔回,便領兵出城截殺郯公。郯公忿憤,方要交戰,背後韓信大隊人馬殺來,將郯公圍於陣中,不得脫身。幸吳路、李源兩支人馬趕到,殺條大路,救郯公而走。郯公奔了半日,殺聲漸遠,視左右將,無不帶傷。吳路、李源見諸營已失,又丟了下邳,便勸郯公道:「今齊兵來勢兇猛,不獨下邳,連魯城、定陶也已失手,不如且投項聲,以圖後計。」郯公無計可施,只好依二人之言,往睢陽投了項聲。項聲先時已聞得魯城、定陶、薛郡、傅陽皆失,此時雖然惱怒,但用人之際,亦不敢治罪郯公,只令其相助守城,一面令人飛報項王。

    卻說韓信得了下邳,又見項聲不敢出戰,遂謂眾將道:「此去廣陵,皆寡人故識之地。楚民畏項王之暴,多有相背之心,今既已遂走郯公,楚東諸城邑、關隘,皆無重兵把守,所到之處,皆可喚出招降,可免去許多廝殺。」眾將皆稱善,韓信喚周蘭道:「汝識得楚地地理,可代吾守住下邳,項聲若發兵來攻,汝不必出戰,只需謹守城池即可。寡人東去,不出十五日定歸。」周蘭領喏。韓信又撥駱甲引一軍守於郯南,若楚軍來攻,可作呼應之勢,使楚兵不敢盡力攻城。駱甲亦領了將令。韓信吩咐已畢,遂引灌嬰、靳歙諸將往略廣陵,凡所過之處,都喚出投降,下相、南僮、取慮、徐邑數十餘城,皆望風歸降,並不曾廝殺一場。待至廣陵,郡守亦率眾歸附。廣陵郡守乃召平也,從前隨陳王起事,後歸項氏,封廣陵候並為郡守。召平素敬漢王,聞韓信兵到,乃率眾降之。韓信見召平溫厚純篤,甚得民心,又是陳王故舊,不敢怠慢,乃亦予封廣陵之守,待為上賓。自此,齊魯全境及楚東一帶,盡為韓信所得。

    卻說項王久戰滎陽,三年未進尺土,加之糧草不濟,士有歸心,銳氣大減。項王心中煩惱,乃成ri與妻妾飲酒,以酒澆愁。這日,項聲自睢陽報道:「韓信舉齊之甲士,由東來襲,勢如破竹,已下楚東數十餘縣,形勢危急,請早定對敵之策!」項王大驚,急聚文武商議對策。眾將皆至,鍾離昧因心懷怨意,閉口不言。項王道:「今劉季固守廣武山,借其險峻,難以攻拔,彭越又常擾於梁地,此處戰事,實已難解。偏韓信又得勢於齊,發兵截我後路,我卻如何分兵抵敵?」季布道:「項聲守睢陽,兵甚精壯,使其當韓信可也。大王若於軍中擇一將至睢陽,替換其對敵彭越,項聲脫身東去,可解楚東之難。」項王問道:「誰可抵敵彭越?」季布道:「臣弟季心,年少英勇,可當此任。」項王問道:「汝弟比汝如何?」季布道:「謀略少遜,勇則勝臣十倍。」項王大喜,當下封季心為平梁將軍,引三萬兵馬,由陳留入梁,以當彭越。又發一詔,調項聲為淮北將軍,引公杲、薛茹、郯公三處人馬,起兵共伐韓信,以圖收復失地。項聲得命,待季心兵至,交割已畢,著項冠堅守胡陵,取回公杲、薜茹二軍,起馬步軍十萬,以郯公為先鋒,公杲押運糧草,自與薛茹監中軍,來奪下邳。

    且說郯公引先軍三千,先至下邳,卻見城門緊閉,吊橋高懸,竟無一兵一卒下城迎戰。原來周蘭聞楚軍來伐,遵韓信之令,閉門不出,只是指揮軍兵堅守城池。郯公至城下挑戰,抬頭一看,認得是周蘭,乃指城上罵道:「背主之賊,尚有面目見故人否?」周蘭滿面羞愧,避入城內。郯公見之,收兵來見項聲道:「周蘭**投齊,懷愧疚之心,若君候親往城下勸之,或可獻城來降,免得交兵折了人馬。」項聲然其意,遂來到城下,往城上呼道:「喚周蘭答話!」周蘭聞小兵之報,本不yu出來答話,奈何項聲再三呼喚,無辭推托,只得上城,手扶女兒牆,往下望去,見項聲單人獨騎,立於城下,遂答道:「久ri不見君候,甚是想念。今我為齊將,君為楚臣,互為敵國也,不知喚我何事?」項聲道:「聞將軍隨龍且兵敗高密,被迫降賊,實出無奈。今兩軍相爭,終免不了戟戈相見,故先來會將軍一面,以解牽掛。若將軍尚念項氏恩情,不忍相背,敢請獻城歸附,不失舊好也。」周蘭道:「君候之言差矣,周蘭降齊,雖非本意,但齊王待之甚厚,常以重任相委,故必效忠以報。君候且回,來日交戰,各為其主,是生是死,自不需君候記掛。」項聲道:「吾聞將軍自武信君舉事之初,便仗義從軍,乃西楚之老臣也,自當忠效於楚,永不為背。古人云:『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今將軍雖有過錯,若能翻然改過,仍不失忠烈之名也。」周蘭道:「小人不文不武,兵敗被擄,感齊王不殺之恩,故而降之。既為齊將,已無顏再見項王,今日各為其主,舊情已斷,望君候見諒。」項聲笑道:「久知周將軍忠誠剛烈,有恩必報,必不忘微時武信君知遇之恩。今我十萬精兵已至,項王隨後亦將親臨督陣。量此下邳小城,如何能擋我西楚百萬雄兵?將軍即便無顏回見項王,若至兵敗身死之時,又有何面目見泉下之武信君乎!」周蘭愕然,回想當初項族之恩,不禁黯然悔過,乃長歎一聲,令軍士打開城門,迎接項聲入城。

    項聲進到城裡,出榜安民,分令軍士各自把守要處,又喚周蘭道:「項王知你當初降敵,實是無奈之舉,今既知悔改,又有獻城之功,量項王不會責怪。日後若有戰功,我必當如實稟報,功名利祿,享之不盡也。」周蘭聞之,暗自慚愧。正是:既已身負背主名,何苦反覆又反覆。yu知後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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