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章 昔時仙凡道 文 / 淡色
「我的目的，是收取一百零八萬條魂魄，以之祭煉成為一件、亙古未有的法寶！」
顧飛寒的臉色有些興奮起來。他緊張的雙眸裡滿都是憧憬。
「那件法寶並沒有別的作用。它唯一的作用，就是可以破開仙凡兩界的阻隔，讓一個普通凡人，都可以憑藉著這件法寶，進入仙界！」
他仰望遙天。
「你知道嗎？傳說在上古的時候，並沒有仙界和凡界的區別。那時候所有的仙和人、妖與魔，都共同生活在這片大地上。有時和樂融融，有時打鬥起來，卻都血流成河。只是仙、妖、魔的力量都太強大了，普通的凡人，根本就無法與之相比，所以每當爭鬥再起的時候，死亡最多、傷害最大的，總是普通的凡人。後來……後來就不知道為了什麼緣故，忽然有一天，就出現了這仙凡的阻隔。」
顧飛寒望著藍天白雲，如同自言自語一般地，悠悠訴說著。
雲若水靜靜地聽。
這時候兩個人所處的位置，已再非天空的雲朵之上。那時雲若水憤極出劍之後，終於權衡輕重，暫時答應了顧飛寒的要求。
主從關係。主從關係就主從關係吧！橫豎，也不過是暫時的。
顧飛寒說，只要她用幽冥血羅旗的功能，協助於他，收取到了那一百零八萬條魂魄，使他得以仗之，祭煉成他心目中的那件法寶之後，他們之間的主從關係，就自然解除。
顧飛寒說，其實，他原本也不是一定要這麼無恥地強迫她的。但是那幽冥血羅旗對於收取生靈的魂魄，以及此後祭煉那件法寶的過程，都有著異乎尋常的功效。沒有了幽冥血羅旗的協助，他收取魂魄的過程，實在太慢。他，實在是等不得了啊！
「只因為我……實在太想要立刻祭煉成那件法寶，破開這仙凡的界限，去到那廣闊無限的仙界，看上一看啊！」
顧飛寒頹然坐倒在地。
此刻的他和雲若水，正坐在邊疆國境處的，一片荒山丘陵群中。
亂石縱橫。暗紅色的石頭斑斑駁駁，如染鮮血。
這裡，本來就是自古兩國交戰之地的，邊疆之所在。鮮血染邊草，荒山埋忠魂。這一片兩人腳下的亂石堆中，都不知道曾經埋葬了，多少條性命的存在。
「你幹麼那麼想去仙界啊？以你現在的本事，去到了仙界，多半也是被人使喚的命。」
雲若水睨視了顧飛寒一眼，冷笑道。
雖是暫時答應了顧飛寒的要求，她仍舊對顧飛寒以她愛子的性命來威脅她的舉動，大為不滿。此刻所說出來的話，自然也沒有什麼好氣。
這傢伙別是有些瘋了吧！這樣瘋狂地執著於一個虛無飄渺的仙界，連自己和仙人們的實力，孰高孰低，這樣明顯的事實，都考慮不到。他一定是瘋了！
她想。
沒想到她竟一直都落在這個瘋子的手裡，逃脫不得。念頭轉處，她不覺又苦笑起來。
顧飛寒卻渾然不知雲若水對他的腹誹。
「我一定要上到仙界！」他握拳向天，仿如賭咒發誓。「我決不甘心！憑什麼仙凡兩界被阻隔後，仙人仍能夠通過種種方法來到人間，普通的凡人，卻再也無法去到那高高在上的仙界？她……他們可以ziyou下界，不顧她的意願強行帶走了她，為什麼我卻只能眼睜睜地望著那一道虛幻無形的阻隔，卻怎麼也無法再見到她、救回她？！」
他的拳頭落下。重重地一下子，正砸在一旁的一塊山石上。
轟地一聲，山石崩裂。
「chao生……chao生……你等著，我一定會再見到你、救回你的！」
他看著不小心被亂石渣給擦破了皮、滲出了血的手掌，淒然一笑。笑容獰厲，竟有些像是魔鬼。
雲若水呆了一呆。
「chao生？這個名字……是你的心上人嗎？」
她有些彷彿明白了什麼，卻又一時不敢相信。面前這樣陰狠毒辣的顧飛寒，也是個多情種子？
顧飛寒低低地歎息。歎息溫柔，忽然之間，就彷彿情人之間的低語一般，如斯溫柔。
「是。chao生，她是我戀人的名字。她……原本也是位，天上的仙女來著……」
仰首望天。天上蒼狗白雲，悠悠聚散。這時候不是夏季。倘若是在夏季的夜裡，必定就可以看見天上，那一道長長的銀河了吧？銀河如帶，隔開牛郎織女。
可是牛郎織女雖然分隔兩岸，卻畢竟還有一年一度的，鵲橋七夕相會。那牛郎雖然原本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凡人，卻竟有老牛相助，使他可以追上了仙界。牛郎可以做到的，他顧飛寒，為何就不能做到？
「你知道嗎？我一直在猜想，那個幫助牛郎可以上天的，老牛的牛皮，一定就是一件，像我此刻祭煉之物，一樣功能的法寶。也許，那根本就和我此刻所祭煉的，是同一樣東西，也說不定啊！」
他淒然而笑，「我和chao生的往事，就和傳說中的牛郎織女，也差不多啊！只是，不知道我和chao生的未來，又能不能夠擁有，牛郎織女那樣地幸運呢？」
牛郎織女那樣的幸運？牛郎織女苦苦等候一年，也不過只能等來七夕一夜的相聚啊！這樣的命運，也可以稱之為幸運，為之而羨慕麼？
雲若水驀然之間，只覺得心頭一酸。不知道為何，此刻聽到顧飛寒這樣的話語以後，她竟莫名其妙地，只感覺到心頭一酸。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忽然之間，竟會為了顧飛寒這個可惡之人的遭遇，也感覺到一股莫名的心酸呢？就算是想到了她自身和元豐的遭遇，也不應該呀！
還是太心軟了吧。她自責著，忍不住低低地一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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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方征塵隱隱，是兵戈又起了。
這也正是，顧飛寒帶同著雲若水，適才從雲端直接降落到此地的目的。
要收取魂魄，最好的地方，當然莫過於兩國交戰的，戰場之所在了。
——還有什麼地方，會比戰場上死人更快、死人更多呢？
「我們去戰場的上方看看。可以的話，也應該開始我們的行動了。」
聽到兵戈之聲的一剎那，顧飛寒已收斂起了所有的情緒，整個人都恢復了冷靜。站起身來，他衝著雲若水說道。一揮手，他帶同著雲若水，兩人同時飛身而起。在半空中隱匿起了身形，來到了戰場的正上方。
然後，兩個人，遙遙地望著下方的戰火，開始了行動。
這是怎樣一場慘烈的撕殺啊！撕殺的雙方，一方是守衛著邊境的，元氏王朝的軍隊。而另外一方，則是鄰國塞烈國的人馬。塞烈國聚兵八十餘萬，圍攻邊境。元氏的昭越王朝，陳兵同樣八十餘萬，憑關相抗。雙方在這邊境之處一寸寸地撕殺、一仗仗地搏鬥。戰爭，已經開始兩個多月了。
雲若水在高空立定。雙手交揮，血旗飛揚。這血色的羅旗在遇見生靈塗炭的場景時，竟彷彿格外地興奮！血光飛舞、光華流轉之間，一剎時已化作一片鋪地遮天的暗影，籠罩住了整片大地，遮擋住了所有的陽光。
日月光華，黯然無光。日月光華，黯然無光！
幽冥血羅旗歡聲呼嘯著，在半空中瘋狂地扭動，攝取著下面爭戰雙方的將士們的鮮血魂魄。
出於謹慎的理由，雲若水和顧飛寒並沒有直接動手殺傷下方將士們的性命，而只是冷冷地旁觀著，冷冷地攝取著，那所有戰死將士們的英魂。
身既死兮魂以靈，魂魄毅兮為鬼雄！
只是，這所有一腔熱血，以為是為了自己的家國而不惜拋頭顱、灑熱血的兩國將士們啊！他們又何曾能夠料到，他們的死亡，不過是為一個在旁邊冰冷地笑看著的無情道人，添加了又一份的，祭煉法寶的原材料？
雲若水心底濃重的寒。
身旁的血旗呼嘯飛舞。千萬縷看不見的淡煙輕絮，從腳下的戰場中，那無數個戰死的將士們的身上，飛了起來，直投入幽冥血羅旗當中。這千縷萬縷的淡煙輕絮，便是那千條萬條死去將士們的英靈魂魄。
魂魄們飛舞而來。被幽冥血羅旗那一股奇異的吸引力所吸引著，直入血旗當中。然後在血旗的翻捲之下，化為一顆顆的透明魂晶珠，在陽光下閃耀著美麗的七彩光芒。
光芒流轉。千顆晶萬顆晶，無數的美麗魂晶，都順著一旁顧飛寒的手勢，再一次地從幽冥血羅旗中呼嘯飛起，盤旋著飛舞著，直投向顧飛寒的手中。因為魂晶珠在一剎那之間形成的太多，前仆後繼，相繼著往顧飛寒手中飛去的過程，竟化做了一條，美麗的晶沙虹帶。
彷彿九天的銀河，一剎時墜入了人間。
如此美麗的奇景。如此美麗的奇景！
雲若水幽幽地歎息。她看著面前那一縷縷的幽魂，都化為血旗當中的一顆顆魂晶，然後沿著那一條無情的死亡之路，墜入了顧飛寒的手中。心底裡濃重的寒意和悲傷，卻竟是怎麼也無法再，宣洩出她的心頭。
這所有的生命魂魄，都是因她而消失。
如果說顧飛寒便是這滔天浩劫的罪魁禍首的話，那麼，她便是那首要的，幫兇。
這無數的、邊關將士們的性命啊……
她閉上眼，忍不住心頭那萬般的淒惶。會下地獄的！雲若水，你會墜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她在心底裡如此地詛咒著自己。可是手中指揮著的幽冥血羅旗，卻是始終，都未曾停頓下來。
「這一場邊疆的戰火，就是你將顧明睿送到了塞烈國，讓他順利地達成了借兵的要求，而挑起的吧？」她輕輕地問。
顧飛寒冷然一笑。看著不停地飛入他手中的，魂晶虹帶，眼眸裡射出了狂熱的光芒。
「是。在你失蹤的那三個多月裡，我已經將顧明睿送到了塞烈國，並幫助他順利地完成了，借兵的要求。此刻這邊關的戰火，早已經為此而打了，半個多月了。那因為這一場戰爭而死去的人們，也已經達到了二十萬之多。」
他忽地緊緊握了一下拳頭，眸中有了一絲恨意。
「只恨那時候你不在我的身邊。沒有了幽冥血羅旗的幫助，我獨自一個人，收取魂魄的速度實在太慢。那漫長的半個多月的時間裡，我所收取的魂魄，才不過只有，八萬多條。還有十二萬多條的魂魄，都被他們給溜走了！」
怪不得他無論如何，也要她答應重歸他的屬下，來幫他一起收取這許多條生靈魂魄。
雲若水心頭想著，口中一時默然。
「現在有了你和幽冥血羅旗的幫助，速度已經大增。」顧飛寒又笑了起來。「你看，現在的形勢多麼美好！多了你和幽冥血羅旗的幫助，只不過這麼一小會兒的功夫，我們兩個所收取的魂魄，已經達到了八千多條。八千多條啊！以這個速度繼續下去，要不了多久，我就可以收取夠，我需要的一百零八萬條魂魄了！」
他的雙眼放光，神態一時之間，已若瘋狂。
「一百零八萬嗎……」
雲若水悠悠輕歎。「兩個國家的所有軍隊，陳兵邊疆，加起來也不過，一百六十餘萬人而已。你這一下子，就要取走其中的一多半性命啊……只為了你的一個破開阻隔、進入仙界的心願，值得嗎？」
值得嗎？不值得嗎？
有什麼值得，又有什麼是、不值得的？
顧飛寒哈哈狂笑了起來。
「只要讓我能夠達成我的心願。便縱是血流成河。白骨如山。那又如何？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