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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月誓(上) 文 / 夜與羔羊

    很難有這樣的月夜,在湛藍色的天幕上畫著一個巨大的圓,這個圓真的很圓、還很白。上面斑斑駁駁的,有一些湛藍色的圖騰。它被人稱為月亮,因為它發出柔和、朦朧的光。神秘、虛幻而美麗,因此它總是被人和魔力、宿命、女人聯繫起來。

    骸月就在這樣的月光下疾行著。她的速度很快,像鬼魅般。遊星守感歎幸好是在這樣明亮的月光下,他才勉強跟得上她。最終,她在城內的另一家客棧的屋頂停下。遊星守也停下,小心地潛伏起來,不讓她發現。

    此時客棧除了昏黃的燈籠還醒著,其他一切都已睡著了。她悄悄地潛入了那家客棧,遊星守驚訝地看著,猶豫著該不該阻止她。最後決定看看她做什麼再說。她進去了好一會,最後終於出來了。可不是一個人出來的,而是兩個人。她抱著一個昏睡的女人跑出來了。那女人遊星守認識,是亦沾。他的心頭不禁緊張起來。

    又是一陣急奔,她背著亦沾,速度卻一點也不慢。遊星守在內心裡想她為什麼要這樣做?想了上百種理由,卻依然不能為她開脫。看來,只有等她自己揭曉了。

    她奔向的是城門,難道她要帶著亦沾離開?他想著。果然,她出了城,來到一個僻靜的地方。那是一面長滿雜草的山坡,地面有很多凸凹不平的地方。偌大一個山坡只有幾棵樹在月光下拉長了影子,像是這裡唯一的守衛。遊星守知道,這是亂葬崗,窮人或惡人被拋棄的地方。

    骸月停下,她將亦沾放在地上。然後一伸雙手,手指甲裡便射出十根細細的線,那線是紫黑色的,在銀色的月光下也不反射光彩。那些細線條線像是有生命般,很快糾集在一起,彷彿捆麻花般,變成了一根稍粗的線。然後那條粗線,像毒蛇一樣自動在亦沾身上爬行,將亦沾來了個五花大綁。最後,骸月朝附近的一棵樹的樹杈一揚手,線便穿越了樹梢,她再用力一拉,亦沾整個人便被吊在了樹上。

    遊星守看得心驚膽顫,他不知道她怎麼變成這樣了?她怎麼會這些?這些東西她從哪學來的?為什麼他覺得似曾相識。

    「呵呵,」骸月輕笑了兩聲,然後放肆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

    「出來吧,我知道你來了!」她放肆地笑著,扭頭看向遊星守藏匿的地方。遊星守只好硬著頭皮走了出來。

    「她……怎麼了?」遊星守指指昏睡的亦沾問。

    「她?她沒事,只是睡著了。」骸月詭異地笑著。

    「你呢?你怎麼了?」遊星守將擔憂的目光放回骸月身上。

    「我?我也沒怎麼,我只是……」她收斂了笑容提高了聲音說,「還是和以前一樣恨你!」

    「恨?」遊星守不能接受地說,「為什麼?」

    「換了張皮你就不認識我了嗎?」她扯起長袖擋住自己的嘴,只露出一對眼睛說,「這樣你認得我嗎?」

    那對眼睛依然秀美,遊星守認為那世上最美的眼睛。它溫柔、體貼、纏綿、深情。它似乎想對你傾訴無限秘密,卻因此釋放出更多神秘,將你牢牢吸引。

    可是它現在卻怨恨地看著他。眼波下的晶瑩蘊藏著憤怒、殺機、殘暴和毀滅。他的確認得那雙眼睛,他不敢相信自己地輕聲問:「望chun?」

    她放下袖子,沒有回答他,而是抬頭看看月亮,輕輕地呼了口氣說:「還能活著,真不錯。」

    這是怎麼一回事?遊星守的腦袋嗡嗡地叫著,他努力回想發生了什麼。那個時候望chun不是死了嗎?可是她的屍體呢?就連不死女也沒有屍體,等等!不死女借用了陳露兒的身體,那為什麼望chun不能借用呢?天啊,如果是這樣!那就是說望chun、陳露兒還有唯月現在都活在一個人的身體裡?而那個人現在就是骸月?

    他大腦正飛快地轉動,「骸月」卻在此時說話,打斷了他的思路:「靈魂蒸騰竟然也殺不死她。」她用長長的指甲劃破自己手腕的動脈,鮮血湧出來,但傷口卻又馬上癒合,連疤痕也沒有。

    「不死族啊!多麼強大的力量!」她高舉起雙手,伸向月亮,安寧地閉著眼睛,在冷浸的空氣中擁抱著無形的月光。她的長髮在腦後不停地舞動,像是海洋中海藻一樣ziyou自在。

    「望chun!」遊星守不安地叫著,「你把我引到這來是復仇來了嗎?你想為安在復仇是嗎?」

    「蠢材!」她睜開眼睛輕蔑地看著遊星守說,「你還不明白不死的力量嗎?連靈魂蒸騰也不能毀滅它!活著的感覺太棒了,我根本沒時間去報什麼仇!我首先要完全佔據現在這個不死的身體,然後我要去找尋不死的秘密。那時,我要讓整個世界的死屍都活過來,成為我的傀儡,組成我的軍隊。我將毀滅國家!毀滅一切!還要毀滅你!你的生活!」

    「你瘋了!你這樣做著有什麼意義?」

    「哈哈哈哈……」她狂笑著像鬼魅般漂浮起來。她向遊星守一指,遊星守感到異樣,想跳開,卻發現腳已經被束縛住了。他低頭一看發現自己的腳下遍佈著紫黑色的線,那些線和線交織相連,組成了一個巨大的網,將他的雙腳纏住。

    她伸出的手指卻什麼也沒有做。她只是輕蔑地盯著遊星守說:「愛可以保存多久呢?悲傷可以保存多久呢?我已經記不清安在的臉了,但我還記得你……那是深深的恨意!我這才明白人一生都在記住別人對自己的傷害,人一生都在恨!生下就帶著恨!恨自己的命運為何不如他人!活著是為了仇恨!恨別人過得比自己好!死也帶著恨!恨生命如此短暫!恨是一切,恨是生命,所以……

    所以,我要將這些真相告訴那些活著的人,讓這個世界到處充滿恨。我還要利用不死族的力量突破生命的界限,召喚地獄的僕人。用恨征服一切,用恨毀滅一切……」她狂妄地說著,邊說卻邊流著淚,如此的表裡不一。遊星守覺得她哭得和陳露兒並沒有任何不同,因此深深地同情起她來。

    「對不起!」他突然想安慰起她來,但他還是不得不問,「你綁走亦沾想幹什麼?」

    「幹什麼?」她突然停止了哭,大笑了起來,對,她現在的情緒就是這樣的多變。她大笑著說:「你這個笨蛋!她可是打開死鄉之門的鑰匙啊!你竟然不知道她的秘密?」

    「她?秘密?」遊星守不禁看了看樹上吊著的亦沾,她的臉依然天真無邪,明顯就絕對不可能是有城府的人。怎麼有可能會有秘密?

    「告訴你吧,我當初接近她可不是為了殺你。她是重要人物,我們組織的首領將我安插在她身邊,就是要想方設法得到她的那個秘密而已?」她頓了頓,接著說:「她就是傳說中那個能夠打開死鄉之門的守護者的傳人!只有她才能為我打開死鄉之門。」

    「她?」遊星守吃驚地又看了看她,怎麼也難以相信。

    她點點頭笑笑說:「嗯,就是她。瞧,命運已為我醞釀了一切。」

    遊星守說:「可是,我不能讓她跟你走了!」

    「哈哈哈哈,」她又大笑起來,彷彿笑是她唯一表達感情的方式。她的眼神異常詭異,遊星守在這樣朦朧的月夜下仍然能清晰看到那之中蘊涵的東西--冷漠和不安,那是她的內心在掙扎!可是為了什麼?

    她停止了笑,伸出的手縮回來摀住自己的臉說:「呵呵呵呵……你還不知道不死的力量?你還不相信我對生命的嘲諷?看看這個吧!」

    她飄上了半空中,像是站在了月亮的前面。輕鬆地打了個響指,一團火便在她指尖燃燒起來。她將那一團火像拋皮球一樣隨意地扔向地上。火球掉落地上,立即著了起來。順著紫黑的絲網,將大地變為一片火海。

    遊星守費盡力氣扯斷纏在自己腳上的線,在火燃到自己身上之前成功地跳向一棵樹,並借助樹幹的反彈,直飛向高空中的她。他手裡已經多了一棵不太長的樹枝,那便是他現在的劍。

    他使出了普通的一招,樹枝直直刺向她的心臟。她卻不避開,只笑笑地看著他。他卻慌了,在樹枝散發出的劍氣即將刺穿她心臟的一刻,他在空中艱難地扭轉了身子,偏失了目標。他畢竟無法攻擊這個身體,即使她是不會死的,他也下不了手。

    可她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她冷笑著,在與他擦肩時,用冷冰的雙手勾住他的脖子。在他還未來得及反應時,閉著眼睛,給了他一個吻。她的吻深沉而優雅,就像沉在千年湖下的一個石子一樣深邃、安靜。

    而他竟然無法推開她,甚至還想抱住她。他和她久未親熱,他真想再次佔有她,給予她自己還未來得及給予的熱情。

    她身體纏著他,緊貼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在月夜冷浸的光線下,在身下一望無際的火海上纏綿著。之後她突然一把推開他,讓他重重地摔在樹的枝杈上。遊星守好奇地看著她,發現她正痛苦地叫著:「不要醒來!不准醒來!你們都別吵!我不准你醒來!」

    她在月亮前扭動著身軀,像是每一寸肌膚都在和自己作對。但她終於勉強著鎮定下來,喘著粗氣對遊星守說:「所以……呵……呵……這就是你討厭的地方……」她大喊一聲,「死!」便在空氣中揮動了雙臂。火海像是接受了她的命令,更加猛烈地燃燒起來。

    火海下面傳來低沉的嗡嗡聲。被火覆蓋的泥土滾動起來,有什麼漸漸地露了出來。是死人的手!雖已化成白骨,但仍然像有生命般地撥開泥頭,一點一點從泥土下探出身子,慢慢爬出來。

    遊星守親眼看著這些「白色戰士」的復活,他是第一次看到望chun借助不死女的身體得到的力量。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那麼多人--就連高高在上的皇帝也在瘋狂地找尋著她?為什麼有那麼多人守護著那麼多個秘密?現在竟然將通向秘密之門的路清晰地指在自己的前方。這是命運嗎?陳露兒會變成不死女,命運這樣安排?

    那些白骷髏在火海中拉長了影子。扭動著軀幹,緩緩地接近遊星守落腳的樹。他們的白骨在火焰中燃燒著,變成飛灰拌著火星做一瞬的航行。不少骷髏還未走到樹旁就已經燃燒殆盡,還未燒化的白骨墜落在地,委屈地爬行著,像是證明自己不帶走生命就永不會甘心。接近樹的骷髏開始像人一樣攀爬,但是樹太高他們夠不到遊星守。他們只好將樹團團圍住,並開始有骷髏蹲下墊著其他骷髏向上爬。可惜被火燒過的骷髏骨太脆弱,他們輕易地就被上面的骷髏踩碎,化成一堆粉末。

    遊星守覺得一陣陣噁心,因為他們像人一樣有智慧,卻不懂得珍惜生命。當然,他們確實已經沒有生命了。他們就像奴隸一樣地被人操縱,邪惡地活著。他用同情的眼神看向他們的主人--他曾經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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