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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道小說網 第十七章 十個條件(上) 文 / 夜與羔羊

    秦無益躺在柔軟的床上反覆把玩著那個卷軸,那便是魑魅魍魎幫他拿到的關於死鄉的秘密。

    他拿著圓筒型的卷軸在手上轉來轉去,然後時不時地停下,伸手向床上放著的酒壺,往嘴裡灌酒。最後他不甘不脆地放下酒壺,用兩隻手打開了卷軸。

    卷軸上記載的東西出乎他意料的簡單,他看到第一行上面甚至只有四個字:「十個條件。」於是他興趣盎然地看起來。

    十個條件:

    第一,你必需是一個有愛的人。

    第二,在這世上,必需有一個恨你的人。

    第三,你必需足夠強,至少掌握一種空間的力量。

    第四,你必需信守承諾。

    第五,你必需和死亡有關。

    第六,你必需找到時間的容器。

    第七,你必需讓守護者自願帶你去。

    第八,你能夠承受痛苦。

    第九,你能夠忍受寂寞。

    第十,你可以失去一切。

    「還真是刻薄!」秦無益嘖嘖地搖頭,說完又將酒壺湊到嘴邊,咕嚕咕嚕地暢飲起來。沈二娘正好推開房門,輕輕地踱到他的床邊,靠著他坐下。

    女人到了三十歲,一身的嫵媚便再也沒有了遮攔。像是那刺鼻的香味,你一旦吸入就久久不能散去。她此刻風情萬種地看著秦無益說:「你在看什麼?」

    「沒有什麼。」秦無益邊笑邊將卷軸藏好,然後欣賞風景似的看著眼前的女人。

    沈二娘便紅了紅臉說:「看什麼啊,昨晚還沒看夠啊?」

    「永遠也不會夠的。」秦無益說完又是一口酒下肚。

    「油嘴滑舌。你的舌頭是沾了蜜糖了吧?」她插著腰用力撮撮秦無益的鼻子。

    「你要不要嘗嘗?」他調皮地伸出舌頭來搖來搖去。

    沈二娘笑彎了腰,她撲到他身上說:「這可是你惹我的。」

    秦無益卻將他的舌頭落在她的臉蛋上,她「咿呀」一聲往後縮,卻被他見機地壓在身下……

    纏綿、喘息、狂野、輾轉、迷醉……

    沈二娘像貓一樣**地蜷縮在仰天躺著的秦無益身旁,額頭抵著他的肩膀,仍然沉浸在剛剛的愉悅中。她將額頭稍稍仰起,擔心秦無益就這樣睡去了。幸好他沒有,他的眼神癡癡地看著屋頂天花板,彷彿那才是他應該躺著的地方。

    只要他還在就行,沈二娘滿意地將目光收回。就在收回的一剎那,她又看到了秦無益右肩上的一圈牙印。她的好心情一下一掃而空,她狠狠地去掐秦無益那一塊的肉。

    「媽啊!」秦無益疼得齜牙咧嘴地喊著,他盯著沈二娘問,「你瘋了?」

    「你才瘋了呢!」沈二娘噘著嘴小聲嘟嚕著。

    「怎麼了?」秦無益溫柔地看著她問。

    她現在討厭那眼神,為了避開,將背對著他。他卻貼過來,她說:「你那個牙印是誰的?」

    「原來你還在意這個事呢?」秦無益笑笑。

    「我在意!」

    「吃醋呢?」秦無益調皮地打打她的屁股。

    她卻淚流滿面地轉過頭來說:「一定是個女人留下的,你一定是為了那個女人要去死鄉的,對不對?」

    「不是,不是。」他忙說。

    「那你告訴我,那個人叫什麼?她什麼人?」她雙眼發著光問。

    「……你一定不會相信我的回答的,所以我就不答了。」秦無益從床上下來站起,光著身子就往房外走。

    「你這個自命風流的公子哥!」沈二娘在他身後破口大罵,所以他在出門時順帶將屋門也給帶關了。他長舒了口氣,然後,又是一臉悠哉的笑容。

    他現在正在想的是,那十個條件還真是苛刻,他自己是未必能做到,那那個遊星守呢?他能都做到嗎?他能去死鄉嗎?魑魅魍魎都不在,還真麻煩。

    遊星守現在很頭疼。一方面他身邊的那個不死女已經說不清是骸月還是望chun了。她變得比以前更年輕,更開朗。有時,遊星守從夢中醒來,看到她,還以為是陳露兒回到他身邊了,剛想開口喊露兒,又馬上想起了望chun痛苦的眼神,以及骸月說過的那些話。

    他因此會小心地問她:「你是望chun還是骸月?」

    她會眨眨眼睛說:「你希望我是望chun還是骸月?」

    他說:「都一樣。」

    她笑開了,說:「你希望我是露兒吧?我偏不是!」

    他的心便重新變得堅硬而冰涼。

    讓他頭疼的第二件事是荀三,他居然說自己受夠了最近的遭遇,想要結束這死氣沉沉的旅行,回到他熱鬧的市集的賭場裡。他說,他要磨練自己的賭技,在賭方面,自己再也不能輸給別人了。

    於是,他走了。

    遊星守沒說出一個字來挽留他。雖然他需要朋友,但他更尊重朋友的選擇,他知道,他走的這條路本來就無人能跟隨。

    這樣便只剩下了不死女和遊星守自己。傍晚,他緩步走在晚秋的楓葉上,腳底和地面摩擦著,發出沙沙地的聲音。他在前面走著,不死女跟在他的身後饒有興趣地看著他每一次踏碎枯葉的動作。

    他回過頭,看到她問:「你在看什麼?」

    「三千六百五十八步。」她微微笑笑說。

    「什麼?」

    「你已經走了三千六百五十八步了,才和我說話。」她美麗的眼睛裡有什麼在流動,遊星守在心底告誡自己:這不是陳露兒,不是。

    他說:「我向來話少。」

    「那很好。」她淡淡看著他說。

    「你?」遊星守有些為難地問,「我該叫你什麼呢?骸月?望chun?或是別的。」

    「我?我是骸月。」她開心地指指自己說,傾國傾城的面容上綻放著遊星守記憶中最熟悉的妻子的微笑。而這幾乎讓遊星守崩潰掉。他恨不得馬上摟住她,抱住她,把這些年的感情發洩在她身上,讓自己的心才被痛苦壓抑地喘不過氣。

    但他沒有,骸月的眼神裡有什麼阻止了他。

    他問:「望chun呢?融合的事……」

    骸月說:「她累了,正在安睡著呢。她還在,我想融合是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的吧……你想見她?」

    「不必了,她和你有什麼區別嗎?」遊星守明明知道骸月和望chun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上的差別,但他還是裝作不禁意地問,想知道骸月是如何看待望chun的?或者說,她是怎樣看待另一個自己的?

    沒想到她竟然開心地回答了:「望chun更像個姐姐,她好勇敢,常常責怪我的怯懦。但我知道,她愛護我就像愛護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對,一定是!」她說完肯定地點點頭。

    「你們經常交談嗎?」遊星守好奇地問。

    「嗯!在夢裡,我知道她的一切事。」

    「包括安在的事?」遊星守試探地問。

    「是啊。姐姐說要去死鄉找他來著。」骸月開心地說著。

    遊星守眼睛仍盯著她片刻,又想到了個問題,卻欲言又止。

    骸月見狀主動說:「你想問陳露兒的事?」然後她自問自答地搖搖頭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那就真的只有去死鄉了。」

    「如果……我不和你去呢?」

    遊星守震驚地看著她。

    她說:「你不就是想讓妻子活過來嗎?我現在不就是她嗎?我和她一模一樣吧?我不能代替她嗎?你何必去死鄉?」

    遊星守說:「不……她是不可替代的……為什麼你現在不想去死鄉了呢?我第一次見你時,你還很高興讓我帶你去死鄉呢!我們至今做的一切努力,難道不都是為了去那個地方嗎?你能找回你遺失的過去,我能復活我的妻子。」

    骸月嚴肅地說:「當時我還不知道這個世界這麼多有趣……有那麼多美好的事情。」

    「可是有更多痛苦吧!」遊星守唏噓著說。

    骸月看了他片刻勉強笑笑說:「嘻嘻,我跟你開玩笑的。我還是會去的,因為望chun姐一定很想去吧。」

    「是嗎?」遊星守無關痛癢地附和著。

    骸月忽然說:「我是誰?我的過去?我都不記得了。現在,我只記得你……我想望chun姐也是。」

    遊星守低下頭,不敢接她的話。

    「不過有時遺忘也是一種幸福……」她帶著點憂傷地說:「像我們這種長生不死的人,要是記得住一切,自己又要如何承受這種無限增加的痛苦呢?」

    她輕輕走近遊星守,主動拉起他的手,笑著看著他說:「走吧,去死鄉。」

    遊星守低頭看著她,她臉上的笑容那樣真切,他想問她一句:「你是真的想去?」但他沒有問,他害怕她回答不是。那麼他的自私就會又一次暴露。

    無論是骸月還是望chun,他都覺得對不起。

    可是老天又對得起他嗎?

    他用力握著骸月的手說:「走吧。」便朝著暮靄深處走去。

    還沒融入被夕陽渲染成火紅的天空,他便重新停了下來。一個人的身影站在火紅的雲前擋住了他們要去的地方,手持著一個長方木盒子。

    遊星守鬆開原本握著骸月的手,對著那人說:「席……夙雲?」

    那人說:「正是我。」

    骸月詫異地看著眼前這個人。這個人長方臉,身材均勻。修長的眉毛和眼睛,以及修長的十根手指。她拉著遊星守的衣角問:「他是誰?」

    遊星守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問席夙雲,「來阻止我的嗎?」

    「為什麼這樣問?」席夙雲反問道。

    「因為,從來都只有人阻止我。」

    「那麼,這次你又對了。我是奉命來殺你的。」席夙雲輕輕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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