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章 文 / 胭脂粥
方芳並不搭理這些話兒，只是對譚曉鵬說：「譚掌門，我只需在武林大會上打敗所有的人，便可拿到這白玉麒麟了，是麼？」譚曉鵬愣了愣，沉吟半響，道：「沒錯。」方芳朗聲道：「剛才武謙說讓我三招，大家都聽見了，現在我使了兩招，並未落敗，是不是？」譚曉鵬道：「是。」方芳笑道：「我現在不想和他打了，我想和別的掌門過過手。」譚曉鵬愣道：「可是你和武兄並未打完……」方芳道：「我不想和他打了不行麼？他說了讓我三招，就一定要讓三招，我不動手了，他自然也不能向我動手，不然就算他輸了，是不是？」譚曉鵬一時語塞：「這個，這個……」原來方芳始終存有夫妻之念，不想在群雄面前落了武謙的面子，便想出這個法兒輕輕的帶過了武謙。
鳳三撫手大笑道：「這個姐姐好生聰明！這樣就算打過一個高手啦！臨機應變也算是武術的一種功夫吧？」各位掌門想了想，雖然這法子投機取巧，但也不能說不算數，頓時議論紛紛，有些人甚至想到：「這不會是武謙夫妻兩商量好的吧？」
方芳冷冷道：「我要拿這白玉麒麟，便要打敗各位武林高手，能節省體力自然要節省，誰要不服，就上前來領教小妹的武功，只要大家不讓我招數，我自然使不出這取巧的法兒！」大夥兒想想也確是這個理，不得又轉而佩服起方芳來，許昆暗道：「這女子好驕傲！居然一點便宜也不肯占。」鳳三則暗道：「這位姐姐佔了便宜又賣了乖，這招要好好學學。」
「弟妹，我來領教你兩招！」話語間站起一人，正是鐵砂掌掌門言伯志。武謙一見，不由得大喜，拱手道：「謝謝言兄！」原來武謙和言伯志交情甚厚，武謙一見言伯志出場，便明白他是代自己接下方芳，免得她到處樹敵。方芳在一旁冷哼道：「別人出來打老婆，老公卻要說謝謝，這倒是怪事一樁。」眾人又是一陣大笑，武謙大是尷尬，訥訥的不敢再說話，但心裡卻是極甜，暗道：「方纔她說跟我們武家沒關係，現在口氣可變啦！」
言伯志雙掌一分，暗運功力，喝道：「弟妹，請進招吧！」方芳見他雙掌由白變紅，由紅變紫，由紫變黑，由黑變青，心裡也不由得暗自發怵，許昆在一旁也暗歎道：「這鐵砂掌起碼也得有二三十年的功力了！好功夫！」
方芳嬌笑道：「言大哥那我就不客氣了！」蓮步輕動，雙掌已切到言伯志面前，言伯志表情木然，叫了一聲：「好一招蛇形鶴舞！可惜你使得沒武兄弟正宗！」雙掌一拍，正對著方芳雙掌而去！方芳笑道：「那也不見得！」忽的變掌為爪，詭異抓向言伯志的腕部關節，這一爪奇快無比，言伯志見自己這一掌要是用實了，非得給她折斷手腕不可，只好急忙縮掌回胸。沒想到方芳爪又變掌，劈向言伯志鎖骨，言伯志正待舉掌去擋，方芳那掌又成了爪，抓向言伯志腰際。這一下方芳一口氣攻出了十幾招，竟是將那言伯志打得無半點還手之力！
眾人深知言伯志的武功算是上上之選，乃是第一屆武林大會白玉麒麟的得主，看到這一幕，俱是目瞪口呆，許昆愣愣心道：「其實這女子動作不算快，力量速度都不算突出，只是她的身子和手臂柔軟度非常高，常常能從出人意料的角度進行攻擊，因此每次都能搶得先機，煞是讓人頭痛！要是換我跟她過手，怕是走不出三招！」想到這裡，許昆不由得大汗淋漓。
鳳三在一旁道：「許大哥，這是什麼拳？」許昆凝神想了半天，道：「沒見過，也沒聽說過，有點像蛇拳，又有點像鷹爪，不知道是哪一個流派的。」譚曉鵬在一旁道：「莫不是鬼爪周南平的傳人？」許昆搖頭道：「不是，鬼爪周南平在她手下恐怕也過不了三十招，這拳法太古怪了，像是毫無章法，但偏偏每次都能搶到先手。」譚曉鵬也點頭道：「周南平的確不如她。」正在這當口，眾人又是一陣驚呼，只見方芳的手臂又絞上了言伯志的手臂，一拉一拽，「卡嚓」一聲，竟將言伯志的左臂拉脫了臼！
方芳嬌笑著一抖，「咯」的一聲，又幫言伯志接上了手臂，退後拱手道：「言大哥，得罪了！」言伯志哈哈一笑，道：「弟妹好功夫！哥哥打不過你！輸的心服口服！」當下一拱手，退回了場邊坐下。
方芳打敗了言伯志，甚是得意，人面帶花，說道：「還有哪位掌門要向小妹賜教的？」眾人見她武功怪異，自己也未必能敵，上去只能是自取其辱而已，紛紛搖頭歎息，心裡大感難堪。譚曉鵬笑道：「弟妹武功了得，看來這屆武林大會的白玉麒麟是非你莫屬了！」雙手將白玉麒麟送上，方芳見白玉麒麟通體純白，在陽光下晶瑩透徹，拿在手上卻有一股淡淡的涼意，心裡大是歡喜，暗道：「拿了這麒麟給公公看，就再也不敢小瞧我們娘倆啦！」偷偷看了武謙一眼，武謙正眉開眼笑的看來，兩人臉俱是一紅，極是甜蜜。
正當此時，一陣尖利的怪笑遠遠傳來，讓人聽了說不出的難受。頃刻間，只見一禿頭男子如飛而至，那男子又矮又胖，宛如一圓球，相貌猙獰，卻又面無血色，一身短打青衣，打扮甚是古怪，怪客尖聲細氣的笑道：「這白玉麒麟還是給我吧！」伸手如電，抓向方芳手中麒麟。方芳反應甚快，手一縮，另一隻手劈向怪客，誰知那怪客的身法快若疾風，方芳只覺得手一麻，眼前一花，也不知道他怎麼出的手，定睛一看，白玉麒麟已在那怪客手中。怪客握著麒麟哈哈大笑道：「寶貝啊寶貝，總算找到你啦！」
方芳自知不敵，嬌喝道：「大夥兒併肩子上啊！」話音未落，武謙、言伯志、譚曉鵬、鐵老掌門等數十位掌門已將那怪客團團圍住。譚曉鵬沉聲道：「前輩，這隻玉麒麟是蒼老前輩傳下來的信物，吩咐在下等後輩好好保管，不方便交與外人，還望前輩歸還！」怪客道：「什麼蒼老前輩？是誰？」譚曉鵬道：「蒼老前輩便是中華武術第一人蒼雲峰！」怪客長笑道：「蒼雲峰這小王八蛋什麼時候成了中華武術第一人了？笑也笑死人了！這玉麒麟也不是他的，是他在少林寺學藝的時候偷出來的！」
這些掌門中不少是蒼雲峰的徒子徒孫，一聽此話，頓時群情激揚：「你這王八蛋胡說什麼？蒼老前輩德高望重，怎會是這等無恥小人？」「就是就是！就少林寺那幾下花拳繡腿，咱蒼老前輩又怎是那裡的弟子？」
怪客冷冷一笑：「不相信的話，叫蒼雲峰出來當面對質，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麼話說！」眾人又是一陣喧嘩：「蒼老前輩早就仙去了！你在這裡說什麼風涼話？」「你有本事上地獄找他對質去！」
怪客一怔：「死了？怎麼死的？」譚曉鵬心中隱感奇怪，拱手道：「前輩，蒼老前輩高壽九十，十年前已經病死。」怪客大驚道：「九十？病死？怎麼可能？」武謙和言伯志對望了一眼，俱道：「蒼老前輩的確是病死的！」怪客身子一震，半響不能言語，臉上又是詫異又是激動，緩緩自言自語道：「難道……難道……我真的變成了一隻老天不收閻王不要的吸血殭屍鬼了麼？」天色忽變，剎那間烏雲密佈，眾人見他臉色幽青，宛如地獄惡鬼，再聽他的聲音陰陽怪氣，尖聲細氣的，心下都不由得一凜，靈兒嚇得抱住方芳直叫媽媽，方芳身子也不住發抖，心道：「怪不得他身法如此的快，難道他不是人，是鬼？」鳳三嚇得心裡撲騰亂跳，暗道：「他奶奶的莫非他是什麼狗屁蒼老前輩還魂？哎呀，惡鬼最喜歡吃小孩子，老子還是找個地方躲起來為妙！」身子偷偷的移到了許昆的身後，眼睛四處亂瞄，待尋個妥當的地方立馬來一招「懶驢打滾」藏起來，先保住小命要緊。
怪客問道：「現在是民國多少年？」譚曉鵬道：「前輩，現在是公元2000年，民國八十九年！」「民國八十九年……民國八十九年……」怪客忽的一陣仰天狂笑：「哈哈哈哈哈！！！老子真他媽的成了一隻孤魂野鬼了！！」「轟隆」一聲，天上打過一道閃電，驚雷霹靂，剎那間黃豆大的雨點如千軍萬馬般傾瀉下來，怪客大笑不止，樣子又是可憐又是恐怖，眾人都不由得往後退了幾步，心裡又驚又疑，不知道這怪客到底是人是鬼。
怪客好不容易收住狂笑，冷冷的看著眾人道：「呵呵……無論如何，這個白玉麒麟老子今天是要定了，你們不服的話，就一塊兒上吧，反正老子手下沒少沾血腥，也不在乎多你們這幾十條人命！」滄州八卦掌鐵老掌門喝道：「管你是人是鬼，都要把這白玉麒麟給我留下！大夥兒一齊上啊！」群雄一聲嚷，紛紛向怪客撲了上去！
鳳三早就躲在了一張圓桌下，戰戰兢兢的看著場內情景，只見那怪客一聲長嘯，在群雄的圍攻中瀟灑自如，勝似閒庭信步。大雨滂沱中，怪客長笑道：「趙客縵胡纓，吳鉤霜雪明；銀鞍照白馬，颯沓如流星。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舉手投足間，便有一人慘叫著橫飛了出去，待得他念完這首李白的《俠客行》，庭院中所有的人都躺在了地上，低聲呻吟，場中只站著一個神情落寞的青衣怪客，和一個被嚇呆了的小女孩靈兒。
怪客看著靈兒，喉頭「咯咯」一陣亂響，臉龐扭曲，神色恐怖，方芳受傷較輕，躺在地上大喊：「別傷了孩子！」「呵呵呵哈哈哈……」怪客笑道：「我看這小娃娃皮滑肉嫩，想來味道不錯。」武謙急道：「你，你要是動我女兒，我，我們武家跟你沒完！」怪客道：「我不但要動她，還要扒了她的皮，喝了她的血，把她的肉臘成肉乾，留著過冬，哈哈哈……」方芳見他眼露凶光，說得又殘忍，氣急攻心，嚶啼一聲，暈死過去。武謙急得大喊：「靈兒！靈兒快跑啊！這人是個瘋子！」可是這靈兒顯然是被嚇傻了，呆若木雞，眼神茫然。
鳳三躲在桌子底下，又冷又怕，見得許昆就躺在附近，趕忙爬了過去，拖起許昆就要溜，許昆道：「你別管我，你快去救那小女孩！」鳳三心中暗罵：「救你媽的大頭鬼！你們這麼多人都被人家干翻了，老子一個小屁孩能有多大作用？」口中低聲道：「許大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忘了，咱們還有要事在身那！」許昆道：「我身為武林中人，豈能見死不救，你別管我，你先走！」一把推開了鳳三，大聲喝道：「你這不人不鬼的狗東西！枉你自稱前輩，欺負一個小女孩算什麼英雄？」
怪客大怒，上前給了許昆一個耳刮子，把許昆打得昏死了過去，卻正看見鳳三偷偷摸摸的想開溜，口中喝道：「哪裡逃？」一個箭步，將鳳三揪了回來。鳳三被怪客拎在手上，嚇得魂飛魄散，心裡不住口的大罵：「你奶奶的許昆，你自己逞英雄也就算了，沒得害了老子的小命！」
怪客放下鳳三，似笑非笑道：「你這小娃娃倒是機靈得很，老子進來居然沒看到你，差點讓你這小子溜了。」鳳三心裡害怕得要命，但仍強笑道：「老爺子您英明神武，小的這麼兩三下本事哪裡能瞞得過你老人家？」怪客上下打量著鳳三，尖聲笑道：「有趣有趣！」四下捏了捏鳳三全身的骨頭，道：「好骨骼！好骨骼！比那蠢頭蠢腦的小丫頭好太多了！」鳳三頓時嚇得屎尿齊流，好在雨大，也沒人看出來，心道：「你奶奶的，就要宰了老子麼？不然幹嘛說我好骨骼？」陪笑道：「老爺子您您您看走眼了，小的是個臭要飯的，血都是臭的，哪裡比得上那位小妹妹白白嫩嫩皮光肉滑的，要是加點胡椒蘿蔔熬湯，味道一定鮮美極了！」武謙怒道：「你這個小王八蛋你說什麼？」鳳三暗道：「對不住了！老子救命要緊！」誰知那青衣怪客緩緩搖頭道：「我說得沒錯，你的根骨是屬於上上之選，我不要那小丫頭了，你就跟我走吧！」拎著鳳三，一陣尖笑，如鬼魅般消失在茫茫大雨之中，武謙見女兒脫離危險，心頭一鬆，也暈死了過去。
鳳三被那青衣怪客挾在腋下，只覺得兩旁樹木飛快後退，搞得頭暈腦脹，心道：「老子這次死定了！不知這惡鬼打算紅燜還是清蒸？他奶奶的，這傢伙好像說了要生吃……」一時悲憤交加，不由得大聲放哭，也管不了那麼多了，開始邊哭邊罵：「我操你許昆祖宗十八代的爺爺的爺爺！你他媽的逞英雄累了老子的性命！老子變了鬼以後也要天天纏著你，也把你變成一個不人不鬼的傢伙！讓你娶個老婆大麻子，生個孩子沒屁眼……」話裡已經拐著彎兒來罵青衣怪客了，這怪客原本就在世間人心最凶險的地方呆過，如何不清楚鳳三這話裡有話？只是裝聽不見罷了。
飛來飛去，上上下下的折騰了好幾個時辰，青衣怪客將鳳三放下，冷哼道：「到了！你這小鬼嘴裡再不乾不淨的，小心老子真的宰了你！老子今天運了功，要出去找點血補補，你給老子老老實實的呆在這裡，不然掉進這滇池裡，可別怨老子沒提醒你！」鳳三聽他似乎暫時還不想吃自己，頓時閉了嘴，那青衣怪客笑了笑，身形一閃，便不見了。鳳三打量了四周，是個窄小的洞穴，鳳三心道：「他娘的老子不逃便跟你姓鬼！」偷偷摸摸的爬到了洞口，這麼一看，心裡頓時涼了半截，原來這山洞竟是在峭壁中央，下面有一大片蔚藍色像是海水般的湖水，想來就是那惡鬼說的滇池了。鳳三心道：「完了完了！這惡鬼一定是想留著老子慢慢享用，把老子當作過冬菜了！」又是悲從心來，嚎啕大哭，幾次想跳下懸崖一死了之，可是又橫不下這個心，猶豫來猶豫去，竟昏昏沉沉的含著眼淚睡死了過去。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鳳三醒了過來，天色已晚，一輪新月掛在洞外，映得湖水波光粼粼。青衣怪客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自閉目盤腿運功休息，身邊散落了幾隻白色的死鳥，怪客緩緩睜開眼道：「醒了？」鳳三點點頭，怪客道：「醒了就把這幾隻鳥兒煮了吧，我喝了血，留了點肉給你。」鳳三問道：「你你……你喝的是鳥血？不是人血？」怪客哈哈大笑，宛如夜梟哭啼，道：「我以前喝的是人血，現在功力大漲，不用喝人血了！他媽的人血一點都不好喝！」鳳三的小心肝不由的打了個冷顫，道：「既然你不喝人血，把我抓回來幹什麼？」怪客默然，悠然起身，站立在洞口，望著滇池，並不搭話。鳳三無趣，肚子又叫喚得緊，道：「這鳥兒就這麼生吃麼？有沒有生火的工具？」
洞裡生火甚為不便，怪客將鳳三帶到懸崖上，鳳三也管不了那麼多，將那幾隻鳥兒刮毛殺肚，烤來吃了，怪客也吃了一隻，沒口子的讚歎：「你小子手藝不錯，老子好久沒吃熟玩意了！」鳳三聽他這麼一說，心裡也暗自膽寒：「這老鬼看來過慣了茹毛飲血的生活，老子留在他身邊實在不妥，得想個什麼法子讓他放了我。」鳳三笑道：「這鳥兒味道挺鮮美，倒不是小的手藝好。」怪客指著滇池，只見上面有一群白色鳥兒紛飛起舞，道：「這鳥兒名喚紅嘴鷗，來自俄國冰冷極寒之地。」鳳三想起鳥兒的嘴的確是紅的，讚道：「老爺子知識淵博，叫人甚是佩服！」怪客斜眼看著鳳三，冷笑道：「你一小小孩童，便懂得拍馬須溜，不過老子是在拍馬屁的高手中長大，你這一套趁早在老子面前收起來，免得老子一口吃了你，省得心煩。」鳳三大是尷尬，訕訕道：「老爺子居然在拍馬屁的高手中長大，哈哈，那是什麼地方，這麼有趣？」怪客喃喃道：「有趣？呵呵……」兩眼閉上，再不說話。鳳三也不敢說話，只好在怪客不遠處躺下，心裡暗自盤算著逃跑的計劃。
月黑星稀，懸崖上風大，刮得鳳三通體冷麻，鳳三暗罵道：「你這個變態的老鬼！這麼喜歡吹風！改天老子買個十台八台的電風扇照著你吹！」怪客依舊盤腿閉眼一動不動，鳳三心道：「這老鬼不會中風了吧？」一邊想著，一邊偷偷的往外挪，那怪客忽道：「休息好了？」鳳三忙道：「休息好了。」怪客笑道：「那我們趕路吧！」鳳三大驚：「趕路？我們去哪兒？」話音未落，已被那怪客帶出丈外。怪客笑道：「我們去xizang拿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