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十四章 珠聯璧合 失之東隅收桑榆 文 / 狂龍秋勁風
張傲天已在家中將息數日,身體早已無恙,只是心中極其不快而已。閒暇無事,悶在屋裡看書,不過四書五經,諸子百家之類的理論,他通常是不看的,要看也只看兵家的書而已。張傲天最喜歡看的是史書,末了總少不了長篇大論。為此,張炯很不高興。
只聽他又在屋內牢騷,「刺客列傳內,為何竟無要離的存在?是太史公的一時疏漏還是他對要離有看法?抑或是在傳抄的時候傳丟了?而荊軻是一個最不成功的刺客,為什麼反而寫了那麼多?難道是失敗者需要同情?唉——那為什麼沒有人來同情我?」他倒了一大杯茶水,一口喝乾。
他喝完茶水,將杯子放下,歎道:「唉——也是,要離也太不義氣了,慶忌對他,可謂推心置腹,他還是殺了慶忌,而公子光連他的家人都沒照顧好,害得他最後只剩下孤身一人,背負著良心與遺憾這雙重的負擔。看來,無論如何,要離是絕對做不得的,這叫什麼刺客?不對,這麼大的犧牲,這麼大的付出,為的又是什麼?這正說明他是一個真正的刺客啊!」
他站起身來,乾脆抄起茶壺,對著壺嘴喝了一口,歎道:「說起刺客,誰又能比得上曹沫?最瀟灑的人就是曹沫了!他雖然戰場上三戰皆北,可會盟之際挾持桓公,使之盡返魯之失地,然後棄匕歸座,談笑自若,又是何等氣度!嗯,曹沫最好。」
這時只聽一個清亮中略帶風情的聲音道:「既然曹沫最好,那我今天就做曹沫,倒似乎也比專諸聶政要強上些個。」推門而入。
張傲天一怔,然後揉了揉眼,動作十分誇張,叫道:「我的天啊,我沒有看錯吧,竟是雪小姐芳駕光臨?哇哈,蓬蓽生輝,榮幸之至啊,怎麼不使人傳個話?」
雪晴嵐輕輕關上門,微微一笑,「你就把我當成曹沫好了。」
張傲天苦笑道:「曹沫乃是一個敗軍之將,才出此下策,而雪小姐卻是常勝之兵,況且在下又沒搶你家的地,也沒殺你的子民,何需如此?」
雪晴嵐冷冷道:「天下事,天下人都管得!你這個花花大少,欺壓百姓,魚肉鄉里,本該為民除害,可是念在兩家世交,饒你狗命,下不為例!望你能夠改過自新,別在為害蒼生了。」
張傲天苦笑道:「小蘭啊,你不是還要我娶你的那個陪嫁丫頭吧?」
雪晴嵐歎了口氣,「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就憑你幹的那些缺德事,把鸚鵡嫁給你我都不幹!」
張傲天撓了撓頭,道:「不會吧——我又幹了什麼缺德事了?還有,我要是欺壓百姓,魚肉鄉里,還用得著你,我爹早把我打死啦!」
雪晴嵐道:「當面一套,背後一套,這也正是你這個花花大少的高明之處,但我今天見到了幾個苦主,這才弄清你的真實面目!」
「苦主?」張傲天只能苦笑,「還有苦主了?那你倒是說來聽聽。」
雪晴嵐冷冷道:「上個月初七,你是不是帶人去河東村搶親?」
張傲天很奇怪的樣子,「你怎麼知道?」
雪晴嵐笑道:「洩氣了吧?苦主親自對我講的,還能有假?況且,那個姑娘的父親我也見到了。」
張傲天自然明白,她口中的苦主就是馬員外,他自己無愧於心,所以神色依舊很從容,淡淡道:「可是……可是那個姑娘本人你見到了麼?」
雪晴嵐怒道:「廢話!她已被你搶走,叫我如何去見?我這次來這裡,就是為了她!」
張傲天道:「這個容易。」揚聲道,「阿財——」
人影一閃,雪晴嵐已經飄落他身側,長劍連鞘遞出,壓在他的右肩上,淡淡道:「不要耍花樣,我今天是曹沫,你別逼我做要離。」
的確,曹沫是刺客列傳中唯一的一個不是以悲劇結局的刺客。專諸要離都是雙輸,而豫讓荊軻都算是失敗者。
張財已經推門走進,「少爺有何吩咐……」突然之間看到了雪晴嵐,立時吃了一驚。
張傲天道:「雪小姐想見見小翠,你去帶她來吧。其餘的事情你都不要管。」
張財應了一聲,轉身而出。
張傲天歎道:「雪小姐,慶忌對要離很好,要離殺了他之後,十分後悔的。」
雪晴嵐眉毛一挑,「那我就做聶政好了。」
張傲天拍掌道:「聶政可謂真勇士也!為報嚴仲子知遇之恩,仗劍入韓,直入韓相俠累府上,上階刺死俠累,左右立時大亂,政連殺數十人,終不能脫困,為防他人認出,自毀其容,自屠其腸,只是雪小姐花容月貌,猶勝西子三分,如果毀了豈不可惜?」
雪晴嵐似是來了興趣,「那麼專諸又如何?」
張傲天歎道:「專諸以魚藏劍殺王僚,然等伍子胥等人衝入大殿之時,他的屍體,就在王僚的身側,早被亂刀分屍。」
雪晴嵐道:「更是淒慘,死亦不得全屍。」
張傲天道:「新的吳王,也就是公子光,封專諸之子為上卿,以為報。」
雪晴嵐奇道:「這個你也知道?」
張傲天苦笑道:「非我之能,盡在書中矣。千古以來,刺客得善終者能有幾人?荊軻刺秦,身死秦庭,天下皆知。此名成在秦王,而非荊軻。豫讓行刺趙襄子,多次不成,襄子憐其忠,不忍殺。他最終也被感動,乞襄子之衣擊之,後自剄死。」
雪晴嵐歎道:「難怪你說曹沫最好。」
張傲天一轉身,接著向前走了三步,已脫離了雪晴嵐得掌握,卻仍將脊背這一空門對著雪晴嵐,口中道:「那咱們就心平氣和得談一談,豈不更好?」
雪晴嵐將劍收回,口中卻道:「你的花樣太多,我怕一時不慎,又會中了你的詭計。」
「唉——」張傲天苦笑,「這可是天大的冤枉——且不說雪小姐冰雪聰明,無人能及,更不說我張傲天少時有『傻天』之名,但憑我心中赤誠,雪小姐便毋庸質疑!」
雪晴嵐哼了一聲,「花言巧語,巧辭令se,你這個毛病,看來時改不了的了。」
張傲天道:「等雪小姐什麼時候用鼻子說話的習慣改了再來質問在下吧。」
雪晴嵐才待反駁,只聽得「吱嘎」一聲,門又開了,張財已經領了一個丫鬟服se的美貌姑娘走了進來,那姑娘福了一福,道:「小翠給公子,雪小姐請安。」
雪晴嵐上下打量了一下小翠,見她也的確有幾分小家碧玉的清麗,但感覺論到氣質風華,比起自己自然是大有不及,想到張傲天居然帶著人去把她搶回府來,心中更有一種說不清楚的滋味,對張傲天又添了幾分惡感。
她再哼一聲,說道:「小翠,你就是小翠?你別怕,我會將你救出去的!」
小翠倒似乎很驚訝,「雪小姐何出此言?」
雪晴嵐用眉毛挑了挑張傲天,冷冷道:「你放心,他們搶不走你!馬員外我見了,你爹爹我也已經見到了,我就是來帶你走的。」
「啊——什麼——」小翠的樣子十分慌亂,「雪小姐,雪小姐,求求您,我求您了,別帶我回去,別——」她「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公子,您救救我吧,小翠願意做牛做馬,但只求別把我帶回去!」眼淚都已經流出來了。
雪晴嵐倒是一頭霧水,「你別急,起來說話。」
張傲天忙道:「小翠,你別怕,雪小姐不是壞人。阿財,扶她起來。」然後小翠才怯生生地站了起來。
雪晴嵐道:「馬員外說,你與他的兒子真心相愛,卻被張傲天搶了去,許給了一個家奴,此言是真是假?」
小翠倒是一臉驚訝,「這——這是從何說起?」
張財已經截口道:「馬老虎已經娶了二十七房女人,卻連個屁都沒生出來,他哪裡有兒子?是他自己看中了小翠,非要娶她過門!」
小翠已經嗚咽起來,雪晴嵐忙道:「那她爹為什麼幫著馬員外講話呢?」
張財怒道:「她爹?她爹還算人麼?她爹是個賭鬼,把家產敗盡,害得她娘跳井,然後,三百兩銀子把小翠賣給了馬老虎!」
此時小翠已經是泣不成聲。
雪晴嵐也為此感歎,可是她突然又有了點疑惑,道:「那你又為何瞭解得這般詳盡?」
阿財欲言又止,張傲天忙道:「只因為他們本來就是中表之親,而且他們兩個從小就青梅竹馬,感情很好。所以,我才帶人去搶親。」
雪晴嵐看了看張財,笑道:「原來馬員外說的那個人,就是你啊,看來你也真是挺有福氣的啊!」
張財低下了頭,「讓雪小姐取笑了,不過,少爺對我的大恩,我永生不忘。」
雪晴嵐神色緩和下來,微笑著看著張傲天,道:「她爹已經決定將她嫁給馬老虎,銀子想來也收了,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全都被你打到九霄雲外去了。」
張傲天滿懷神情地凝視著她的雙目,口中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怎大得過人間的一個『情』字?」
雪晴嵐歎道:「是啊——」她心中也是心潮起伏,可是恢復到現實中來時,又見到了張傲天那「色瞇瞇」的目光,立時面泛桃紅,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道:「那麼說張大少非但不是壞人,還是好人了?你既然是好人,為什麼不索性讓他們把親事辦了?」
張傲天苦笑,「我倒是很想,只是……」
張財忙道:「不勞少爺費心,小的已是很感激了。」
張傲天道:「我是真想給他們辦了,只是……只是現在女方家中缺乏主事之人,若是就這麼辦了,於禮不和。」
雪晴嵐歎道:「親也搶了,人也打了,於禮可合?」
張傲天道:「不合。」
雪晴嵐道:「既然先有不合,再不合一次又何妨?」
張傲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是極!既然先有不合,再不合一次又何妨?此言有理,我就索性給你們把親事辦了!」
雪晴嵐笑道:「且慢,我還有一句話說。」
張傲天道:「請講。」
雪晴嵐道:「小翠甚是乖巧可愛,我見猶憐,我決意認小翠為義妹,不知小翠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其餘三人都吃了一驚,小翠忙道:「這個……這個……奴婢怎敢高攀?」
雪晴嵐道:「我當了你的姐姐,就可以為你主婚,也省得張大少為難不是?」
小翠想了想,忙跪了下去,「小翠拜見姐姐。」
張財道:「多謝雪小姐成全。」他也跪了下去。
雪晴嵐笑道:「起來吧,小翠,有大名沒有?」
小翠道:「民間小女子,哪有大名。」
雪晴嵐道:「那你以後就叫晴翠,跟姐姐姓雪。」
雪晴翠再次拜了下去,「晴翠多謝姐姐。」
張傲天眉頭卻是一直皺著的,突然一拍張財肩頭,「你我二人從小便在一起長大,同文同武,同吃同行,不是兄弟勝似兄弟。只是一直沒有機會,今日你我二人就結為兄弟如何?」
張財忙跪了下去,「少爺折殺小人了。」
張傲天一把將他拉了起來,歎道:「其實我還有一層意思,小翠已是雪小姐的妹妹,也就是雪二小姐,你不做我的兄弟,如何娶得了她?」
張財道:「可是……」
張傲天道:「沒有可是,反正我得話已經說出,八馬難追!」
張財道:「那……那就多謝少爺,不……多謝大哥了。」
張傲天笑道:「那我也送你一個名字,叫張笑天。」
他一回頭,見雪晴嵐在微笑地看著他,透過這層笑容,他似乎又看到了十多年前那個頑皮、天真、可愛、又從不肯服輸的小鼻涕蟲的影子。
這時候,突然門外傳來幽幽一歎,雪晴嵐立時大吃一驚,因為她根本沒有發覺到門外有人。
雖說兩家世交,可是她本次前來是找麻煩的,雖然誤會已經冰釋,可是她的習慣是在任何地方都保持很高的警惕,門口離她的距離不過丈許,她卻等來人發聲後才覺察,已經是輸了一招。
她身子一閃,已推開窗子,迅疾地躍出屋外,立刻回身去看門口的那個人。
立時她更吃了一驚,外面居然是一位風華絕代的白衣麗人。
再仔細看時,她心中稍平,因為她發現,這個白衣麗人雖然是天姿國色、儀態萬千,但眼角的細紋已經告訴她,這個白衣麗人絕非一位妙齡少女了。
再看她頭上披著一幅白紗,眉心點了一顆紅痣,手中又拿了一串念珠,看上去慈眉善目、氣度雍容,美艷中不帶一絲輕佻,只有一種端莊而且讓人望而生敬的氣質。雪晴嵐真有點懷疑對面站著的難道是那傳說中那位救苦救難的觀音菩薩?
只見張傲天從屋子裡踱了出來,一幅不好意思的神情,支吾道:「娘——這位——這位就是雪小姐,也就是小蘭——」
雪晴嵐只覺頭腦都有些發暈,這就是遼東將軍的夫人?那她怎麼也應該有四十歲以上的年紀了,怎麼看上去這麼年輕?還有……她的武功,在那瞬間她似乎明白了,為什麼連小蠻那樣一個小丫頭也有那麼好的身手,自然是因為這位更了得的將軍夫人。
她,她究竟是何方神聖?
不過禮節上她不會疏忽,連忙道:「侄女給伯母請安。」
張笑天和雪晴翠連忙道:「見過夫人。」
張夫人微微一笑,「不必拘禮,孩子大了,主意也自然多了。」
張傲天搖著她的手臂,笑著說:「娘——您都聽到了吧,您不會反對吧?我這麼獨斷專行,您不會生氣吧?」
張夫人伸出一根瑩白如玉的手指,在他的鼻子上刮了一下,道:「娘早就生氣啦,真的是很生氣——這麼好的事情,為什麼今天才作出決定?阿財也是我看著長大的,一直都沒拿他當外人看。你的事情應該自己決定了,你多了一個兄弟,我便多了一個兒子,難道多個兒子還不好麼?」
張傲天連忙一捅張笑天,張笑天連忙跪下,「乾娘在上,請受孩兒一拜。」
張夫人道:「快起來吧,地上寒氣太重,別著涼了。」
張傲天撓了撓頭,道:「娘,小翠現在已經是雪小姐的妹妹,她現在在咱麼家住著,您說是不是應該以上賓之禮待之,還有他們的婚事,是不是這幾天就給他們那辦了?」
張夫人笑了笑,「那是自然,不過婚事怎麼能如此草率?好了,你們先回房吧,我去和你爹說說,先讓笑天行了螟蛉之禮,然後讓柳管家去下聘。」
張傲天有點糊塗,這一切怎麼突然又變得如此正式?道:「爹會同意麼?」
張夫人道:「你說呢?」然後,轉身便行。
張傲天看著他母親的身影消失在月洞門後,長長地歎了口氣,道:「雪小姐做何感想?」
雪晴嵐看著張笑天和雪晴翠那開心的樣子,歎道:「你說得對,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確大不過人間一個情字。」
張傲天道:「的確如此。」
雪晴嵐道:「既然如此,你我二人之間又何嘗不是僅僅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張傲天一怔,「是。」
雪晴嵐微微一笑,「既然無情,又何必太勉強?」
張傲天悵悵道:「說的也是。」
雪晴嵐幽幽道:「我過慣了ziyou自在的生活,我爹都管不了我,至於婚事,對我來說,就是身上的枷鎖,我不想成親,至少現在不想,希望……希望你可以理解。」
張傲天道:「我能理解。」擠出一絲笑容。
雪晴嵐倒是有點疑惑,道:「伯父會同意認子以及笑天和晴翠的婚事麼?」
此言一出,張笑天與雪晴翠的目光也都集中到了張傲天身上。
張傲天歎道:「那是一定的——兩家十八年前的婚約在先,我被你打下擂台在後,所以雙方面都很尷尬。笑天和晴翠的婚事,正好出現得很及時,所以雙方面都會順水推舟,這正是『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雪晴嵐道:「好,很好,呵呵,既然如此,我是不是也應該將晴翠帶回家去呢?」
張傲天道:「這個自然,明早我和笑天送你們回去。」
雪晴嵐又想了想,終於問出了自己一直想問的問題:「張世兄,伯母真是好身手哦,小蠻的武功,想來是伯母教的了,只是不知伯母究竟出自何門何派?」
張傲天彷彿很奇怪:「我娘?唉——我娘的門派,我怎麼知道?我娘還算高手?她的功夫不會是我爹教的吧?」
雪晴嵐只能苦笑,「伯母的武功只怕應該在伯父之上。」
張傲天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感覺,我見過最能打的女人,就是你了。」
雪晴嵐緩緩道:「只是我更奇怪了,為什麼你爹娘都是這麼了得的高手,你卻——」
張傲天打了個「哈哈」,道:「只能說我笨,看來不只我師父因為我而丟人。」
兩人這幾句話談得又是很不痛快。
這時,靈兒與另一個小丫鬟來報,「老爺和夫人請兩位公子和兩位小姐去正廳。」
四人相視而笑,一切盡在意料之中。
張傲天的心中很亂,他已經感覺到,不知何時,雪晴嵐的一顰一笑,都已經扣動著他的心弦,而她對自己呢,卻又是如此的冷漠,也許自己真的不該強求。
剩下的事情,均在他迷迷糊糊中了了事。張炯似乎很高興,認了義子,又和雪晴嵐談了不少的話,無非就是家事國事天下事,張傲天卻是一句都沒有聽進去,只能感覺到笑天和晴翠倒是真正的歡喜。
他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覺,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又是日上三竿,剛待呼喚「阿財」,又連忙住了口,透過窗格他可以看到,外面張燈結綵,為的自然是二少爺娶親的事情。
唉——他突然覺得心裡隱隱有些發酸,卻又不知酸從何來。
正在張著大口,一臉苦相的時候,只見小蠻端著洗臉水推門走入。
不曉得為什麼,他見到小蠻的一刻,心中更加酸痛,竟然流出淚來。
小蠻見他如此,連忙將面盆放下,道:「少爺,您身子不舒服麼?」然後,向他走了過來。
張傲天見她走近,連忙將眼淚拭去,可是卻如何擦拭也拭不乾淨,而且心中又有感而發,猛然間涕淚直流。
這時有一塊手帕遞到,不加思索便伸手接過,捂上了鼻孔,直到發覺那手帕中傳來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才回過神來。
「唉——」他用兩隻手抓住小蠻的一隻手,嗚咽道:「小蠻——你才是最疼我的人——」
這時候,靈兒突然從門外走了進來,「少爺,你該更衣啦!哇——」
靈兒的眼睛本來就大,現在瞪得更大,「你,你們——」
小蠻臉色漲紅,連忙掙脫張傲天的手掌,跑了出去。
張傲天也感覺不好意思,低下頭來,「靈兒姐,別誤會,其實——」
靈兒微微一笑,「誤會,什麼誤會?我有說過什麼麼?少爺,嘿嘿,你怕我誤會什麼?」
張傲天知道她頭腦機靈非同一般,自己在這種被動的形勢下和她鬥嘴無異於自討苦吃,於是歎了口氣,走到銅盆前,開始洗面。
等他出來的時候,見笑天與晴翠早已換過新衣,看上去倒真是璧人一雙,而雪晴嵐的衣著依舊很隨意,仍然是揮灑自如。
用過早飯後,四人四騎,便直奔廣寧而去,其實本該乘車或者坐轎,但雪晴嵐嫌車轎太慢,晴翠膽子也大,小時候還經常騎牛,騎馬自然更不成問題,於是四人改為騎馬。
張傲天在馬上尋思,「雪小姐自是瞧不起我的,我混混之名已滿關東,人人都怕我,卻和強人又有什麼區別?但我自覺做過的每一件事,都是無愧於心。也許,我張傲天便是那個最惡的惡人。嫩草怕霜霜怕人,那日頭呢?怕雲,雲怕風,風怕牆,牆怕老鼠,老鼠怕貓。也許,我的剋星,便是雪晴嵐了。」
酒樓。
梅爭chun歎道:「太可惜了,大少居然輸了。」
武天卓道:「不過大少是輸在雪晴嵐手裡,也不算很丟人嘛!」
凌曉峰哼了一聲,道:「大少這仗輸是輸了,不過輸得也值。」
此言一出,武天卓和梅爭chun都用很驚訝的目光看著他。
凌曉峰歎道:「怎麼不值?大少雖說輸了一仗,可也是名動江湖了!聽呂鏢頭說,他才走到山東,就聽到大少和雪晴嵐的比武了,儘管不是很好聽,但起碼也是盡人皆知了。」
武天卓道:「唉——比較起來,四少與雪晴嵐的比武就太吃虧了,你還挨了一劍,卻沒人知道,也沒人為你宣揚,而且,現在你還沒法子報仇。你可真虧——」
梅爭chun道:「何必太在意這個,咱們都還年輕,想出名還不容易?天下這麼大,何苦死守關東?」
武天卓道:「我倒是很想出去,可是我老子不同意,他只希望我能夠老老實實地學點生意經,或者幫他把參場啊,林場啊這些東西管理好。」
梅爭chun道:「要是中原有個盛會什麼就好了,我們就可以天經地義地去中原了。」
武天卓道:「二少的門路廣,回去打聽打聽?」
凌曉峰嘿嘿一笑,「不管不管,反正我是有的是機會出去,嘿嘿,中原的美女,可比咱們這裡多得多了,而且各個地方都有不同的風情——」
武天卓道:「唉——幫忙留意著。兄弟一場,不指望你指望誰?」
凌曉峰道:「好吧,誰叫你們都是我的兄弟呢?」
這時候,一條大漢闖進酒樓,「少鏢頭,我真是好找啊!」
凌曉峰笑道:「有什麼事情麼,孫七?」
孫七道:「那還用說,老局主讓你趕快回去,大事!」
凌曉峰道:「好,我這就回去。」沖這兩人笑了笑,「沒準這回真的有大事情了。」
武天卓一臉興奮,「真的麼?哈哈,反正我們閒著也是閒著,就和你一起去看看吧!」
凌曉峰叫道:「好,太好了,咱們到我家繼續喝!」
梅爭chun道:「凌伯父不會介意吧?」
凌曉峰嘿嘿一笑,「沒關係,有我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