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二章 過脈通穴 機緣水到渠立成 文 / 狂龍秋勁風
只聽蕭雲煙緩緩道:「聽宮……顴髎……天容……天窗……曲垣……秉風……天宗……肩貞……小海……陽谷……後溪……少澤!」
張傲天意由心生,每聽到蕭雲煙讀到一個穴道的名字,注意力立時集中在那個穴道之上,而那道寒勁則隨即走到那處穴位,當寒勁在這些穴道全都全都走過之際,他突然覺得「手太陽小腸經」之內,一股力道已經來去自如,經脈已然暢通無阻,有如走出暗洞,得見青天,一片豁然開朗。
他習武雖不用心,但自幼便聰慧過人,更有過目成誦之能,穴道的名稱以及位置,在師父教他醫術和脈絡之時,早就瞭解得十分清楚。
當他的意念從腮邊「聽宮穴」,順著手臂一直走到尾指指「少澤穴」的時候,他的「手太陽小腸經」已經全部暢通,他自然知道,對自己的內功而言自是受益匪淺。
再聽蕭雲煙又道:「商陽……二間……三間……合谷……陽溪……偏歷……溫溜……下廉……上廉……曲池……肘髎……五里……臂臑……肩腢……巨骨……天頂……扶突……禾髎……迎香!」
這一次的穴道,要比上一次多得多了,張傲天不敢有絲毫馬虎,抱元守一,靈台清明,當真力自左手食指「商陽穴」走至鼻端「迎香穴」之際,他只覺「手陽明大腸經」也已是上下貫通!
他心知肚明,自己這兩脈通透,皆是得自冰果之力,否則,以自己修習內功的火候和用功的程度,只怕二十年後,這兩脈都無法貫通。
這也許是上天有意想要造就他,蕭雲煙自然更是他的「貴人」了。
只聽蕭雲煙又道:「歷兌……內庭……陷谷……沖陽……解溪……豐隆……下巨虛……條口……上巨虛……足三里……犢鼻……梁丘……yin市……伏兔……髀關!」
他聽到「歷兌」兩個字時,熱流已從右腳食趾發起,沿右腿「足陽明胃經」走上,這條經脈比起前兩者,更是要長得多了,所以難度自然也就更大。
可是他已連通二脈,信心十足,所以不足為慮。
而且此時,二脈連通,他已感覺不到寒冷了,而且,那股寒勁已化成了一股熱流,並且,意由心生,他的意念到了哪裡,那股熱流就行到哪裡。
這條「足陽明胃經」上大**位共有四十五個,蕭雲煙知道他的功力也是無法一氣通貫,於是第一輪只通了十五穴。
又聽蕭雲煙口中道:「氣沖……歸來……水道……大巨……外陵……天樞……」
張傲天的真氣繼續上行,可是聽著蕭雲煙那甜美的聲音,當熱流在下腹五穴衝過的時候,他突然感覺,有一股慾念在丹田升起。
他連忙想保持靈堂清明,可是這股慾念越來越烈,蕭雲煙接下去的話,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
只聽蕭雲煙又道:「梁門……承滿……不容……ru根……ru中……應窗……」
聽到這裡,他的意念中,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坐在對面的蕭雲煙。
他忍不住抬頭去看蕭雲煙,卻見蕭雲煙正在閉目運功,身上閃現出一種耀眼的光華,而她的長髮,都已根根立起,放射性地散開,美艷絕倫,光彩照人。可見,她的這枚冰果,絕對沒有白吃。
張傲天的目光停留在她那高聳的胸部上,雖然隔著衣衫,他也能感覺到蕭雲煙那玲瓏身段帶來的誘惑力。
他只覺喉嚨發乾,有些難於自已。
這時候,他突然覺得氣息一滯,那股熱流,已阻塞在「足陽明胃經」的中間,也就是下腹五穴之間,而此時,他雙腿有如火炙,而上身則在瞬間變得冰冷!
他想運功相抗,可是只覺眼前發黑,就要暈了過去。
唉——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感到了自己的沒用。
唉——習武難於吃苦,練功只知乏味,而當機緣真正到了的時候,他竟然無法克制這心猿意馬,只怕……難說……
在這瞬間,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身子飄了起來,可是卻絲毫無法用力。
他忍不住想要放聲大喊,而且已經喊了出來,卻似乎無法聽到自己的聲音。
他心中罵道:「張傲天啊張傲天,你怎麼就這麼點出息?」
蕭雲煙正在凝神運功,突聽得張傲天聲嘶力竭的叫聲,張開美目,立刻就見到張傲天的「慘狀」。
她微微搖頭,隨即強行收功,只聽她口中「嚶嚀」一聲,面色在那一瞬間,也是變得慘白,接著,以手掩口,嬌喘微微。
她攤開瑩白如玉的手掌,掌心一片殷紅。
她自然知道,自己這樣做,對自己是何等的傷害。
而她假如不收功,可能便會耽擱了對張傲天的救治。
張傲天在做事之前,總會權衡利弊,而蕭雲煙在做事前,只是隨心所欲。
即便對面不是張傲天,是一個她素昧平生的人,她也會這樣做。
習武之人,最怕的就是真氣走岔。
水能載舟,也能覆舟。
至於什麼八脈受損,功力盡失都算就輕的了,嚴重的渾身癱瘓,氣絕身亡的都不在少數。
蕭雲煙盤膝坐於張傲天正前,將張傲天的身子扶起來坐好,然後以左手食指按住張傲天頭側「頭維穴」,右手尾指壓住張傲天面門「承泣穴」,兩道真氣,注入張傲天體內。
她左手真氣沿「下關穴」、「大迎穴」衝出,右手真氣沿「四白穴」、「地倉穴」走下,兩道真氣,至「人迎穴」會齊,然後,沿著「足陽明胃經」一路衝了下去!
一路勢如破竹,可是當衝到「外陵穴」、「大巨穴」的時候,真力卻受到一股渾厚的力道所阻,經脈無法暢通!
蕭雲煙左膝前移,以左膝處「犢鼻穴」抵住張傲天右膝下端之「足三里」,第三道真氣衝入張傲天體內,沿「梁丘穴」、「伏兔穴」上行,循「足陽明胃經」上行,可是當真氣走到「歸來穴」、「氣衝穴」的時候,又受到了那股力量的阻擋。
蕭雲煙面容一變,已知道,張傲天的這股真氣已滯留於下腹,也就是丹田。
形勢緊急,她也顧不得男女之防,右手尾指移開,而以檀口附於張傲天面門之「承泣穴」,傳入真氣。
而她右手五指,分按於張傲天下腹「氣沖」、「歸來」、「水道」、「大巨」、「外陵」五穴,五道真氣,分從五脈注入,八道真氣上下交攻,不過片刻,「外陵穴」已然暢通!
接下來,「大巨穴」、「水道穴」、「歸來穴」也已乘勢突破!
她也感覺後力不繼,可是怎能功虧一簣?強運功力,將下行六道真氣並做一處,強衝「氣衝穴」,而上行之真氣猛然撤出,只立時「氣衝穴」也已暢通,張傲天的「足陽明胃經」上大**位四十五個均已暢通,而真氣則上下通貫,自足尖「歷兌穴」至頭頂「頭維穴」,均已一氣貫通。
蕭雲煙也是香汗淋漓、手足無力,只覺頭暈眼花,再也支持不住。
張傲天悠悠醒轉,只覺身輕氣爽,心明眼亮,而他第一眼看到的,卻是窗外夕陽的餘暉。
他只記ri練功之時,都已經入夜了,現在怎麼又會看到夕陽?
他奇道:「怎麼回事兒,難道太陽下山了,還會往回走?」
突然發現,蕭雲煙正伏在自己的懷中,一動不動。
他緩緩伸出手去,探了探蕭雲煙的鼻息。
鼻息仍存,但是十分微弱。
他連忙抓住了蕭雲煙的脈門,他的醫術雖說不jing,也要超過世間的尋常庸醫了。
他發覺,蕭雲煙的「足陽明胃經」居然是阻塞的。
他又運了運氣,發覺自己的「足陽明胃經」已經暢通,心下立明,自己岔氣後雲煙姐姐為了救自己,而強行中斷了練功,所以雖然治好了自己,她本身倒岔了氣。
他歎道:「雲煙姐姐,唉——你對傲天這麼好,傲天怎配承受呢……」
他抓住蕭雲煙的玉足,以左手尾指「少商穴」抵住蕭雲煙的趾尖「歷兌穴」,接著意由心生,一股渾厚的真力自「手太陽小腸經」導出,衝入了蕭雲煙體內,沿「足陽明胃經」上行,真力到處,所行無不披靡,瞬時之內,蕭雲煙的「足陽明胃經」已經暢通!
蕭雲煙本身的功力便強,傷勢比他又輕,自然容易得多。
只聽蕭雲煙「嚶嚀」一聲,已然甦醒過來。
張傲天大喜,湊上前去,道:「雲煙姐姐,你真好——」
只見蕭雲煙櫻口一張,卻沒有說出話來,卻是一口鮮血噴到了張傲天的頸中!
張傲天大驚,「姐姐,你怎麼啦?」
蕭雲煙搖手示意無事,然後調息稍時,已調勻了氣息,嗔道:「傲天啊——你呀——真是個冒失鬼,有你這麼救人的麼?」
張傲天奇道:「我——姐姐經脈不暢,我將真氣由『足陽明胃經』送來,難道不對麼?」
蕭雲煙微微一笑,道:「也不怪你,你也沒有做錯,只是……只是真力送過來得太多了……」
張傲天更加驚奇,「太多?我這點真力,還能太多?我每次打架都得運上全身功力呢!何況救人呢?」
蕭雲煙白了他一眼,道:「傲天,你呀——還是沒能適應,你現在已經三脈貫通,真力比之以前,那是大了數倍,必須得學會『收發自如』。你剛才給姐姐療傷的時候,雖然打通了姐姐的經脈,可是你送來的力道太強了,就相當於治好了姐姐的同時,又在姐姐心口上猛擊一掌,若是你的寒煙妹子,中了你這招,早就玉隕香消了……」
張傲天苦笑,「對不起姐姐,我……我會留意的。」
他仔細地想了想,只覺三脈中真力已漸漸凝聚,心下大悅,暗道:「師父啊師父——我此刻的功力,應該不是三板斧了吧?」
他運起本門功力「玄天勁」,意由心生,略作嘗試,便發現這股力道和剛入體內已經大大不同,已經可以由自己隨意控制,收發自如。
他叫道:「好——我來試試自己的功力!」
大吼一聲,一掌對窗子劈出,只覺掌風呼呼,掌力驚人!
蕭雲煙大驚,叫道:「我的天,你要做什麼!」
的確,這屋子乃是獵人、採藥者所搭建的便民之屋,若是這一掌擊實了,這小屋……
只見張傲天的手掌停在空中,而窗格只是微微一顫,張傲天笑道:「姐姐,你這回相信傲天可以做到收發自如了吧!」
蕭雲煙嗔道:「壞弟弟!死傲天!專門害姐姐著急。」
張傲天突然想起蕭雲煙頭髮發黃之事,問道:「姐姐,傲天可以問你一件私事麼?」
蕭雲煙道:「你問吧……」微微一笑,「問便問吧,姐姐可沒有說一定會回答。」
張傲天苦笑。
蕭雲煙道:「問不問是你的事情,答不答在於姐姐。」
張傲天道:「姐姐的秀髮,為何是金黃之色?」
蕭雲煙面色倏地一變,左手抓起一縷長髮,右手五右手五指在上面拂拭,緩緩道:「你真的想知道?」
張傲天道:「這個……傲天只是好奇,姐姐如果不想說,那傲天決不強問。」
蕭雲煙歎道:「姐姐是個半個胡人……」
張傲天道:「哦,原來姐姐有著胡人的血統,所以,難怪姐姐的美,如此與眾不同。」
他頓了一頓,又問道:「姐姐的爹娘,究竟哪個是胡人?」
蕭雲煙的面上更加流露出傷感之色,道:「我沒有爹……我娘是漢人……我隨的娘姓……蕭家居於西域,與胡人經商……你……你在聽姐姐講話麼……」
張傲天道:「我在聽……只是……傲天無意中,似乎觸及了姐姐的傷心事,傲天很難受。只是……姐姐這一頭金髮也很美啊,為什麼反而要染成黑色?」
蕭雲煙歎道:「你……你真的覺得金髮很美麼?」又歎了口氣,「算了,不要再哄姐姐了,姐姐金髮的樣子,你又沒有見過……」
張傲天道:「姐姐,其實,我就是感覺你人好,你什麼地方都美,就是你的頭髮是綠色,藍色,我都喜歡!」
蕭雲煙望著天邊的殘霞,緩緩道:「只因為姐姐的頭髮上面,寫著的是蕭家一門的恥辱。」
蕭雲煙繼續道:「我根本就沒見過我爹……即便見到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我的親人……還是仇人……所以,我寧可永遠見不到他——我的娘親,是被胡人馬賊所擄,之後生下了我……而我……從生下來,便是家族的恥辱——」
張傲天道:「姐姐——」
蕭雲煙叫道:「你為什麼還要叫我姐姐?難道你沒有看不起我?我是一個生來便帶有恥辱的人——除了我娘……家裡的人,沒有一個人把我當成親人看……直到那一天起……」
張傲天道:「怎麼會?什麼是恥辱,什麼是光榮?究竟如何,有人能分清麼?即便一個真正恥辱的人,他做了一件光榮的事情,那麼,在這瞬間,他也是光榮的……反之,一個所謂的光榮的人,在他做一件恥辱的事的時候,那他就是恥辱的。」
蕭雲煙歎道:「我師父……她是第一個看得起我的人……」
張傲天道:「事實證明,姐姐已經成功了,姐姐俠名遠播,無人不知,姐姐風采照人,更是萬千兒郎仰慕之人,既然已經擁有了幸福,那又何必始終生活在所謂的陰影中?」
蕭雲煙歎了口氣,道:「你又在哄姐姐開心……俠名……不過是虛名而已……仰慕?假如世人都知道了雲煙這悲慘的身世,還會有人看得起雲煙麼?」
張傲天道:「姐姐,我真想看看你背披金髮的樣子,不知道有沒有機會……」
蕭雲煙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表情,見他神情不似作偽,問道:「你真的想看姐姐的金髮?」
張傲天道:「想,唉——姐姐是仙子一樣的天人,只是可惜傲天不配,否則,傲天……雲煙姐姐——如果傲天真的有一天可以功成名就的話,一定娶你為妻!」
蕭雲煙神情地看了看他,突然格格地笑了起來,「你這小東西,變著法兒騙姐姐開心……」
張傲天一臉委屈,「我……」
蕭雲煙的表情很嚴肅,道:「不論如何,傲天即便在騙姐姐,姐姐聽到你這樣話,還是很開心……喜歡傲天的女孩子只怕很多,以後更只怕會是人山人海,姐姐這麼老,怎麼輪得到姐姐?」頓了一頓,「不過,傲天,你又說了一句錯話,記住這句話——在愛的領域裡,沒有配與不配,只有愛與不愛——」
張傲天道:「我……」
蕭雲煙歎道:「算了,天已經黑了,姐姐很累,要休息了——」
張傲天道:「姐姐,那我……我出去睡……」
蕭雲煙歎了口氣,「已經在這裡一晚了——再多一晚——也是一樣——姐姐相信你——」然後,伸出玉指,在兩人中間的空中一劃,道:「這裡——就是楚河漢界——誰也不可逾越。」
張傲天奇道:「我們已經在這裡……什麼?我們都昏迷了一天?」
蕭雲煙道:「至少是一天……只會比一天多——睡吧——」轉身臥倒,把一個美麗的背影留給了張傲天。
張傲天不敢再看,也轉身臥倒,面對那冰冷的牆壁。
夜,靜,黑。
只聽蕭雲煙突然道:「傲天,你睡著了麼?」
張傲天一怔,「嗯?」
蕭雲煙歎道:「我睡不著。」
張傲天道:「我……我……」
蕭雲煙道:「你剛才說你功成名就的那一天要娶我,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張傲天忙道:「是——」
蕭雲煙已經截口道:「別——別說——姐姐不想知道答案了——」
張傲天道:「我——其實——」
蕭雲湮沒有再說話,張傲天也就自然沒有再說。
這一夜,似乎無比的漫長。
清晨,張傲天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已經聞到了一種誘人的香氣。
他先吧嗒吧嗒嘴巴,然後使勁的嗅了嗅,又緩緩睜開了雙眼。
他剛睜開眼睛,只見蕭雲煙正手托香腮,伏在榻邊,而他們兩個人的中間,有著一大碗新煮好的面,蕭雲煙玉手輕搖,正將那碗麵的香氣扇入他的鼻孔。
張傲天在這瞬間,似乎已經體會到了幸福兩個字的含義。
蕭雲煙嫣然一笑,柔聲道:「剛起來似乎不應該立刻吃飯吧,快去忙吧,姐姐等你。」
張傲天點了點頭,爬了起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走出茅屋,到小溪邊洗了把臉,回到茅屋,只見蕭雲煙正坐在桌前,桌子上擺著那一大海碗的煮麵。
他笑了笑,坐到了蕭雲煙的對面,說道:「姐姐,這麼一大碗麵,我似乎吃不了。」
蕭雲煙白了他一眼,嗔道:「你吃不完,你吃不完,難道你不讓姐姐吃了?」
張傲天一臉尷尬,笑道:「我——我沒這麼說。」
蕭雲煙笑道:「快吃吧,面就要涼了——」
於是,兩個人在這裡吃了一碗碰頭面。
吃過飯後,兩人便又上路了,上路之前蕭雲煙又想去看看冰傲和孤雲,非要再去小溪看看,可是兩人去了那裡,卻沒能見到冰傲與孤雲。
兩人又走了不遠,當穿過一個狹窄的通道,前面突然豁然開朗,已來到了一個山谷之中。
蕭雲煙道:「前面就是百草堂了。」
張傲天突然道:「我來請雲前輩幫忙,不知我師父會不會見怪?」
蕭雲煙奇道:「見怪,怎麼會見怪呢?」
張傲天道:「我在想,家師與雲前輩共隱於天池十幾年,不太可能素昧平生吧……可是家師從未提過雲前輩片言隻字,會不會他們二老之間有隙?」
蕭雲煙道:「這個……」
張傲天道:「家師氣傲心高,若真與雲前輩有隙,我去求他,豈非讓家師難堪?」
蕭雲煙歎了口氣,「『面子』這兩個字,真的那般重要?」
張傲天道:「我張傲天的面子,我是向來不在乎的。只是我不能失了我師父的面子,也就是我們天池派的面子。本門的門規就是,本派子弟,萬事自了,如非萬險,不得求人。」
蕭雲煙笑了,「那現在還不算萬險麼?」
張傲天道:「但,若是他們二老真的有怨,這等世外高人,怎會為了尋常之事結怨?有怨則必為大怨,即便我肯,雲前輩若是得知我是天池門下,只怕未必肯為我易容。」
蕭雲煙道:「這個簡單,只要你自己不說自己是天池門下,不就行了。你是我的弟弟,跟姐姐一個門派不就得了。」
張傲天搖頭道:「姐姐此言差矣,天池派乃是正大光明的門派,並不辱沒了我張傲天,我張傲天怎能似是反以為恥,刻意隱瞞?我見到雲前輩的時候,立刻自報家門,幫,也由他,不幫,也由得他。」
蕭雲煙嗔道:「匹夫,傻子——如此行事,你步入江湖,怎能不吃大虧?凡是應該仔細考慮,出現問題的時候,首先考慮的,應該是怎樣可以解決問題。岳飛要是殺了趙構,自立為王,雖說少了一個忠臣,或許可以多了一個明君,可是他引頸挨刀,為了自己的虛名,害了天下百姓。」
張傲天道:「這也不過是姐姐的假設而已,事情沒有發生,任誰都無法預料。」
蕭雲煙白了他一眼,道:「那麼玄武門之變,陳橋兵變,武王伐紂,這些總是史實了吧?」
張傲天歎了口氣,「姐姐實在了得,什麼都知道,還什麼都懂得,小弟則是差得遠了,但似乎本性如此,要改只怕很難。」
蕭雲煙歎了口氣,「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姐姐又何嘗不知道?其實你之行事,全為虛名所累,你若如此發展下去,即便你真的可以練成蓋世神功,又可名揚天下,但你到了那一天的時候,也依然是寸步難行。」
張傲天歎道:「是姐姐看錯傲天了。傲天行事,全憑良心,順應人性,而非虛名。姐姐可是因為虛名所累,是以總喜歡隱去姓名?於是乎姐姐怕傲天亦為虛名所累,走上姐姐的老路,是以教導。這份心意,傲天先行謝過。但『三軍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志』,只怕傲天即便要改,也非三年五載改得了的。」
蕭雲煙道:「我年輕的時候,也和你一樣的執著,一樣的不肯聽勸,事後才知後悔,已是晚矣……」
張傲天微微一笑,「年輕的時候?對了,傲天還未問過姐姐芳齡?」
蕭雲煙歎道:「姐姐已經二十四歲了,唉——老了。」
張傲天道:「哪裡老了?姐姐正好大我三歲,正當妙齡,風華絕代,怎能提這個老字?唉——呵呵,女大三……這個……呵呵。」
蕭雲煙嗔怪地瞪了他一眼,「唉——算了,和你說再多,也是無用。但有一句話,你一定要牢記在心。」
張傲天心道:「雲煙姐姐要我記住的話,似乎已經不止一句兩句了。」還是說道:「姐姐請說。」
蕭雲煙道:「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張傲天道:「道理我懂,我懂——可是……」
蕭雲煙道:「我知道年輕人容易衝動,但你每次冒險前,你都應該想一想你的爹娘,師父,朋友,然後你再考慮是否值得,該與不該。」
張傲天道:「我也會想起姐姐……這叫做『三思而後行』!」
蕭雲煙道:「然也,孺子可教!」
張傲天笑道:「過獎過獎了!」
蕭雲煙道:「一會兒見到雲前輩的時候,你也不必報出自己的門派,一切全由我來應對便可。」
張傲天臉上依舊笑嘻嘻的,「不成!」
蕭雲煙歎道:「榆木疙瘩!我白和你說了這麼多,你仍然不開竅!」
張傲天道:「我在想,冤家宜解不宜結,即便他們有怨,能否讓他們化敵為友……」
蕭雲煙一臉不屑,「化敵為友?太天真了——甚矣,汝之不惠!他們三十幾年的冤仇,你三言兩語便能化解得開?」
張傲天面色一變,「原來他們之間……果然是有著冤仇的……那……那我還怎麼去?」
蕭雲煙見說漏了嘴,忙道:「你不是說冤家宜解不宜結的麼?若不來往,又怎麼化解?」
張傲天道:「天池門下,在這種情況下去求救於他,豈不是等於讓我師父低頭?」
蕭雲煙歎道:「那真的是白來了,你是準備過門不入的了?」
張傲天道:「既然來了,怎能不入?我準備和雲前輩談上一談,想他既然是世外高人,見地也必定高人一等,與我師父即便是有著什麼誤會,三十幾年過去了,也該淡了,何致如此敵視?」
蕭雲煙道:「那你還是不要進去的好,若不是血海深仇,又怎能記恨三十年?」
張傲天道:「若真是血海深仇,又怎能同在天池共居三十年?」頓了一頓,「既然可以和平相處,又為何不能化解?」
兩人正談論之間,只見一條白影已飛掠而出,伴隨著一聲驚呼,「姑姑,救救我——」
蕭雲煙一聲輕叱,「站住了——」已追了上去,張傲天也跟了上去。
他心中一動,只覺這白影十分眼熟,似是在哪裡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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