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四十八章 客棧風波 人生勁敵初相識 文 / 狂龍秋勁風
當天色接近黃昏的時候,張傲天來到了一個小鎮上。
歇息一夜,明日就可到達鐵嶺衛了。
小鎮上,有著唯一的一家客棧。
張傲天看了一眼客棧的牌匾——悅來客棧。
他不由得笑了笑,的確,這悅來客棧似乎是太有名了。
儘管他在江湖上走到得不多,但至少已經見過六家悅來客棧了。
這個名字,就真的那麼好嗎?
張傲天想了想,進了這家客棧。
自然是人去上房,馬上jing料,不必多提。
他要了一隻雞,二斤牛肉,一盤餅,可是吃的時候,卻怎麼也吃不下去。
心道:「算了,反正這些東西,明天也可以當乾糧。」
於是,乾脆將這些東西直接打包,裝入了包袱之內。
當他叫店伙來收拾東西的時候,店伙見桌上空空如也,面上立刻露出失望的神情。
張傲天倒在床上,可是,卻是翻來覆去的,怎麼也睡不著。
他正在煩悶,這個時候,隔壁傳來的動靜,卻又偏偏鑽進了他的耳朵。
張傲天在練成了「八荒**功」之後,眼耳鼻舌之功都優於常人,尤其這種尋常小店,板壁不過三兩寸而已,他無需留意,便可聽到臨壁之音。
隔壁的兩人,似乎是夫妻二人,正在行歡好之事,這呻吟與**全都傳入了張傲天耳中,而且足足有半個時辰,也未見停歇。
張傲天雙手掩耳,可是心中,卻也是更加煩亂。
這下子,他更是無法睡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可是,也始終處於一種朦朧之中。
突然之間,只聽隔壁傳來一個男聲,「輕霞——今天,我遇到熟人了——」
接著,是一個惶恐的女聲,「什麼熟人?難道是東廠……」
接著,聽到了「噓——」的一聲,自然是那個男人所發。
張傲天聽到這裡,立時醒了過來,而且,還出了一聲冷汗!
「東廠」這兩個字,就足夠他清醒過來了。
隔壁的一男一女,「大戰」自然是結束了,正在低聲談論,而張傲天此刻留神細聽,自然也都聽了個清清楚楚。
只聽那女子道:「我們都已經遠逃遼東,難道……難道還逃不過廠衛之手?」
那男子緩緩道:「不過,似乎又不太像——麻老大今日遇到我的時候,我既然認出了他,他自然也應該認出了我……」
那女子道:「他放了你?那又是為何?」
那男子道:「一則是私交在身,再者,我估計,他來遼東,應該是另有要事……」
那女子道:「既然如此,我們……我們為何還要留在此地?」
男子道:「我們即便要走,又往何方去?連麻老大都驚動了,東廠至少也得出動上百人,只怕還有後續之人,我們現在出去,如果遇見了,只怕就是自投羅網。」
那女子道:「那萬一……」
男子道:「麻老大應該是往遼陽去的,他同行之人,共有八個,每個人的身手都不在你我之下……而那麻老大,更是不必說了……」
那女子道:「那麻老大去遼陽,又能為了什麼?」
男子道:「那還用說,去遼陽,除了遼東都司,還能去哪裡?」
張傲天的心裡,聽得是暗暗心驚,這個「麻老大」,不必多說,難道就是「東廠」的麻不凡?麻不凡似乎是大太監張誠的心腹,他來遼陽,又是為的什麼?
只聽那個女子問道:「麻老大此來遼陽,究竟是為的什麼?難道和朝鮮的戰局有關?」
那男子道:「戰局嘛——似乎不太可能……估計是和遼東總兵張大人的私人恩怨。」
那女子一怔,「私人恩怨?張總兵和麻老大的私人恩怨?怎麼以前沒有聽過?」
那男子道:「怎麼會?是張總兵和張公公的私人恩怨……」
張傲天在隔壁聽到這個,更是嚇出了一身冷汗,「怎麼可能?這張誠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兼職東廠廠督,可以說是權傾朝野,只畏皇上一人。父親居然與他有恩怨,卻從未聽他提起?」
那女子奇道:「張總兵既然與張公公有恩怨,又怎能安然至今?」
那男子道:「其實這並非舊怨,而是新仇——在我還未離開東廠之前,就已經和麻老大一起在找這位張總兵的過失了……」
那女子道:「看來的確是有著過節……」
那男子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只不過是幾年之前,張總兵那個時候還不是總兵呢,他給張公公送了一尊玉佛,估價應該是在三萬兩之上,所以,張公公便提拔他做了總兵。」
張傲天聽到此言,幾乎就要喝罵,你是個什麼東西,在這裡污蔑我爹的名聲?
可是轉念一想,也許爹爹是要張公公為善,所以送他佛像,以求度化這大太監?
隨即,他又覺得,自己似乎都無法說服自己。
這尊玉佛,如果是按照爹爹的俸祿,一輩子都買不起……
突然之間,他似乎覺得,自己和父親之間,似乎有很多不瞭解的地方……
距離,似乎是那樣的遠……
那女子道:「這應該是交往哦,怎麼成了過節了?」
那男子道:「還有,就是張公公聽說張總兵有一個十分可愛的兒子,也為了試探張總兵是否對他貼心,就和張總兵說,要過繼張總兵的公子為兒子,結果,卻被張總兵拒絕了……」
那女子道:「張總兵為何要拒絕呢?」
那男子道:「張總兵可是只有一個兒子啊——而且,將兒子過繼給太監,難道是一件光榮的事情嗎?而且,張總兵是那種很愛惜名聲的人,偷偷送禮他肯做,至於明面上,還要犧牲自己的兒子來巴結大太監,他是不會做的……」
那女子道:「原來如此哦……」
張傲天在隔壁聽得更是驚心,什麼,過繼給太監當兒子?
雖說事情沒有發生,可是……現在想到,他都覺得噁心。
這時候,外面的廳堂突然傳來一陣雜音,似乎進來了好多人,接下來就是吵吵鬧鬧的爭執之聲。
接著,就是一聲脆響,張傲天不用猜就知道,是那跑堂的小二挨了一記耳光。
接著,就聽一個大咧咧的聲音道:「無論什麼人,都給我趕出去!這家客棧,東廠的馮千戶馮大人就要至此,立即徵用!」
接著,小二就驚慌失措地來各房間拍門。
眾房客大多都已睡下,見小二拍門,大多暴怒發火,可是一聽東廠前來徵用,立刻均是一言不發,收拾東西立刻出門。
東廠——
多麼可怕的字眼,誰願意和他牽扯!
這時候,只聽那大咧咧的人又喝道:「所有的客人,都集中到廳堂裡,老子順便看看,有沒有要抓的欽犯!」
張傲天心下不快,可是,此刻的他,也實在不願多事,便也隨同人流,來到了廳堂之中。
只見大廳裡的番子,一共坐了三桌,兩張都是坐了六個人,另一張坐了兩人,一胖一瘦,顯然是其中的首腦,也許大小是個檔頭?
東廠,是一個由宦官掌領的偵緝機構,東廠的首領稱為東廠掌印太監,也稱廠主和廠督,是宦官中僅次於司禮監掌印太監的第二號人物。
除此以外,東廠中設千戶一名,百戶一名,掌班、領班、司房若干,具體負責偵緝工作的是役長和番役,役長相當於小隊長,也稱檔頭,番役就是百姓俗稱的番子。
而這馮千戶,自然也就是東廠的第二號人物了。
三年之前,東廠廠督張鯨由於貪贓(其實哪任廠督都貪贓,他下台不過是因為他的時候到了)被免職,而司禮掌印太監張誠便兼管了東廠,更集行政監察大權於一身。
還有在這裡說明一下,明史記載的大太監張誠,一共有兩個,這個是後一個,也就是萬曆年間的大太監張誠。
自成祖朱棣起,大明的歷代君王,沒有不重用太監的!
說起這個,太監們還要感謝朱棣!
朱棣他爹朱元璋,本來是禁止太監識字的,所以,明朝初起的太監,都沒文化,所以,即便想要興風作浪,也沒那麼大本事。自朱棣開始,讓大學士來給太監們上課,將太監們都教育成了知識分子,然後,授予各種大權。
理由很簡單,他們都認為,太監再壞,也不會有篡位的!
而且,也不會給他綠帽子戴,所以,太監和后妃之間,勾朋結黨,也屬合法。
皇上既然認為太監是「自己人」,太監就自然得勢了。
而馮千戶這麼大的人物,不在京師呆著,不遠千里來到遼東這苦寒之地,自然是有所圖的了。
張傲天的心,似乎難以安定下來。
至於什麼麻老大,他是不放在心上的,可是,什麼事情,可以驚動這位馮千戶呢?
而自己的爹娘,究竟有沒有離開遼陽呢?
如果麻老大一行人,趕到遼陽了呢?
東廠之人,個個都是高手。
而自己父母若是無傷,自然不會放在心上。
似乎只有小蠻沒受傷了……
小蠻——
而鐵青花和雪晴嵐呢?
她們應該和與自己的父母一起立刻,應該可以同舟共濟……
張傲天突然心頭火氣,暗道:「他娘的,區區一個太監,就可以做到如此囂張,還想給老子當爹?他娘的——當兵打仗,究竟是為了誰賣命?是為了國家,還是天子?還是那位大太監?
這樣的朝廷,如果不勵精圖治,還能堅持幾年?
如果這些話,他當著他爹的面說出來,只怕現在就已經挨上耳光了……
張居正的改革,的確對朝廷有了很大的幫助,可是,張居正死後,朝政立刻又立刻恢復到了未改革之前,雖說這些年積攢了點銀子,可是,又能禁得起幾年開銷?
想到張居正那淒慘的結局,他也不禁為之歎息。
自商鞅五馬分屍起,中華這兩千多年來的改革家,又有幾人能得以善終?
自己少時習文時,父親便說過,「士不可不通文,但亦不可獨行文。」也就是說,要想當官,就不能不懂文,但是要是單靠嘴皮子來混日子,那就太難了。
宦海浮沉,文官那不是說掛就掛?
而比如武官,似乎只要懂得為官之道,就安全得多了。
比如李成梁,樹大根深,就是皇上想要動他,也得考慮一下,三軍裡,究竟有多少人是他的子弟,多少人是他的故交,多少人是他的舊屬。
這時,只見那個胖檔頭,已經走到了張傲天的面前。
的確,張傲天身材高大,氣宇不凡,儘管衣衫「破舊」,但一看便知,絕非尋常之人。
胖檔頭上下打量了一番張傲天,說道:「哪裡人啊?什麼名字?要往哪裡去?」
張傲天心道:「此時此刻,自己還是別硬充好漢了,報個假名吧,還是乾脆就不報……也別說是遼陽的人了,否則只怕還會惹上麻煩……」
於是道:「在下中原人氏,來遼東是……是來販參的……」
那個瘦檔頭也行了過來,道:「販參?」突然眼睛一亮,「你的參呢!」
張傲天連忙道:「小弟……小弟還未販到呢……」
瘦檔頭叱道:「你是誰的小弟?少和老子套關係!老子問你,你的稅……交了嗎?」
張傲天連忙道:「小人……小人還未販參,買賣之時,自會向稅官繳稅。」
胖檔頭怒道:「你看老爺我不像稅官嗎?」
張傲天道:「那大人的意思是……我還未曾買賣,就要繳稅?」
瘦檔頭道:「不錯!對於你這販參之人,要先交人頭稅——十兩!」
張傲天心道:「和這東廠自然是毫無道理可講,不就是想要點銀子嗎?給了他就走得了……」於是道:「小人是否交了這稅之後,便可離開了……」
胖檔頭立刻道:「不錯——拿來吧——」
張傲天道:「好——」於是取出十兩銀子,遞到了胖檔頭的手裡。
他才剛剛轉身,兩個檔頭已對望了一眼。
那個胖檔頭用手指狠狠地捏了捏,感覺到的確是真金白銀,然後沖那瘦檔頭點了點頭。
那瘦檔頭立刻喝道:「站住!」
張傲天才走出三步,已被迫停下,回頭道:「兩位有何貴幹?」
兩位檔頭心裡所想的,都是一個念想,就是,這銀子來得太容易了。
讀者可莫要小看這十兩銀子,儘管很多名俠公子,一揮手就是什麼幾萬兩銀票,但對於老百姓來說,十兩銀子那可是大數字了。
就其購買力來說,至少相當於二十一世紀初的人民幣五千元以上的購買力。
你想想,一句話下來,十兩銀子就到手了,那還用說,更不能輕易放他走了,這說明,這小子是個肥羊啊——
張傲天奇道:「二位有何貴幹?」
兩人同時叫道:「銀子不夠數!」
張傲天奇道:「不夠?」
胖檔頭叫道:「我說的是——我們每人十兩!」
瘦檔頭同一時間叫道:「我說的是——十兩——金子!」
兩人同時叫出,所以聽起來更加雜亂。
張傲天道:「每人十兩?這稅銀,怎麼還成了二位自己的了,難道不是國家的嗎?」
瘦檔頭怒道:「小子——叫你交你就交,你不交,莫不是討打?」
胖檔頭冷笑:「打什麼?我看他,倒像是倭國來的奸細——殺了得了——然後上報公公——你我還可以立上一功!」
張傲天道:「難道——難道究竟如何,就憑兩位一言便可決斷?那難道便真的沒了王法?」
胖檔頭才要發作,瘦檔頭拉了他一把,然後笑道:「這位朋友,只怕不是販參之人吧?」
張傲天笑道:「你感覺我不像?」
瘦檔頭抱拳笑道:「請教大名!」
張傲天想了想,看來還是要通名,想了想,我還是雲煙姐姐的弟弟,就乾脆照著起個假名得了,於是道:「在下姓蕭,蕭——天——傲——」
兩個檔頭面色均是一變,胖檔頭喝道:「小子——你姓蕭?老子抓的就是你!」
接著,胖檔頭的鐵拳,瘦檔頭的鷹抓,同時攻到了張傲天的身前!
張傲天早有防備,左拳右抓,同時攻出,分別應對兩位檔頭的抓與拳。
瘦檔頭的鷹抓,正迎上了張傲天的鐵拳,他的手指還沒來得及併攏,已覺大力湧來,人不由自主的摔出數步!
而胖檔頭的鐵拳,卻被張傲天一把抓住,而張傲天手指加勁,立時,胖檔頭的口裡已經發出殺豬一般的慘叫聲!
這兩位檔頭,身手亦非泛泛,但若是與此時張傲天比起來,那是差得太遠。
即便是一年前的張傲天,以一敵二應該也能抗衡。
何況這一年來,他突破了最大的瓶頸,就是內功的進益。
張傲天冷笑道:「兩位不要逼我哦?」
然後,將抓住胖檔頭的右手,輕輕向前一推,胖檔頭立時也退了五六步。
他這兩招,不過是隨意出手,所以,也根本沒有顯露出門派。
其實,武功到了一定修行,舉手抬足,皆有難敵之功。
瘦檔頭道:「好功夫——兄台,看來我們認錯人了——我們要找的那個人,他沒有你這身好功夫!」
張傲天道:「既然如此,在下是否可以離開了呢?」
胖檔頭繼續揉了揉手腕,道:「兄台如此身手,為何不為國效力?」
張傲天笑道:「你怎知我未曾為國效力?」
此言一出,他似乎覺得自己的話,有點兒多了……
連忙道:「在下告辭了!」
這時候,只聽身後一個深沉的聲音道:「告辭?呵呵——且慢——在下倒想認識一下這位英雄!」
張傲天立刻覺得後面一股強烈的殺氣已經迫了過來,禁不住就要發抖。
張傲天不敢回頭,因為,他知道,一回頭,自己自然就會露出空門。
這個時候,只見那些番子,還有這兩個檔頭,都已跪倒在地,齊聲道:「見過馮大人!」
張傲天此刻也知道了,後面進來的,自然就是那位東廠的掌刑千戶馮大人。
從自己身後所感覺到的氣勢來看,這馮大人定有一身了得的功夫。
只聽馮大人又已開口,「這位朋友——蕭天傲?以我東廠情報之廣,竟然不知江湖中竟然多了你這樣一位英雄了得的人物?」
張傲天利用他說話的這個瞬間,輕輕地一轉身,已變成和他面面相對。
立時,他倒是有點吃驚。
因為這個「馮大人」,要比他想像中的千戶大人年輕得多。
只見這位馮大人身材挺拔,英氣勃勃,一張古銅色的臉龐上,都是線條分明的五官。
張傲天也不得不承認,這位馮大人的確是一位很有「男人味」的漢子。
只是,他的一雙眸子,裡面填滿了深沉。
有如鷹隼一般,讓人看到它們的第一眼,就會感覺到身上發冷!
馮大人一身便裝,身上白衣那是纖塵不染,而頭上束髮之白巾,在與黑髮的搭配下,更加顯得黑白分明。
他自己兩手空空,而身旁,則站立了四個俊美少年。
第一個少年,身穿紅衣,他的懷裡,抱著一把長劍,從劍鞘上的光澤,和劍柄上的裝飾便知,此劍絕非凡品。
第二個藍衣少年,手拿一桿銀簫,但似乎此簫比起尋常之簫,都要略粗一點兒,張傲天一看便知,這是一把簫劍,也就是簫中夾劍,應該屬於獨門兵器。
第三個綠衣少年,懷抱一把大刀,此刀無鞘,但他依舊抱在懷中,可知此刀屬於那種無鋒之刀。鈍刀無鋒,以力傷人。
第四個紫衣少年,手持一根鐵筆,不過此筆,不過也就是一個樣子,似乎很難寫字,因為它的筆頭都是精鋼所鑄,似乎也就只能在石壁上刻字了。
這四名少年,一看都是習過武功之人,但功力似乎也都有限得很,這似乎也就是說,這四件兵器,應該都是馮大人的兵器。
張傲天為馮大人感到吃驚,馮大人也同樣為張傲天感到吃驚。
的確,張傲天經歷了這大半年來的是是非非與風風雨雨,他那孤傲的臉上,也早已寫滿了成熟與滄桑,而他的神采,更令這位馮大人有了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馮大人笑道:「蕭兄能否與在下飲一杯酒?」
張傲天道:「好意在下心領,不過在下有事在身,實在不便奉陪……」
馮大人微笑道:「如果在下一定要蕭兄來喝這杯酒呢?」
他雖然依舊是笑著,但張傲天已經感受到了一種從對面壓過來的氣勢。
張傲天報以淡然一笑,道:「難道馮兄的意思就是,如果敬酒不吃,那就只能選擇罰酒了?」
馮大人仰天長笑,「蕭兄弟真是個明白人——」
張傲天道:「如果在下既不想吃這敬酒,又不想吃這罰酒呢?」
馮大人笑容一斂,「這個……恐怕就由不得蕭兄弟了……」
他突然冷笑三聲,立時,門外已經躍進來了十六個番子。
這十六個番子,裝束毫無特別,但看身手之敏捷,站位之章法,比之那兩個檔頭,只怕單打獨鬥,也絕不遜色。
而且這憑十六人的走位,張傲天一看便知,這些人修習的應該是那種訓練有素,分進合擊一類的陣法。
接著,又有四條抱劍漢子,行了進來,立在馮大人的身後。
這四人,全都面無表情,目光中寒氣逼人。
廳堂中的各房客,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了。
這時候,其中一名抱劍漢子,突然行到馮大人身側,耳語了幾句。
從他可以直接行到千戶大人身側,並且耳語,就可以知道,此人必是馮大人的心腹。
馮大人微微一笑,緩緩點頭,然後對張傲天道:「蕭兄弟,你是否西域蕭家的後人?」
張傲天笑道:「你看呢?」
馮大人笑道:「我看不出——」話剛說完,他便行了進來,在廳堂最中的那張大桌前坐下。
然後,面色一板,喝道:「酒來!」
那小二連忙上酒上菜,然後那個瘦檔頭連忙過去倒酒。
馮大人道:「慢——不用你倒——」目光一轉,手指指到了人群中的一個青衣美艷少婦,「把她帶過來,陪本大人飲酒!」
那青衣少婦與她身邊低首之男子,聽得此言,身子都是一震。
隨即,那男子緩緩放開了抓著少婦的手,而那少婦,則萬分無奈地立起身來。
但見那少婦面容俏麗,體態撩人,而眉目之間儘是幽怨之意,更發顯得別具風情。
馮大人笑道:「想不到這小鎮之上,也有如此嬌娃,看來我這趟遼東還真的沒有白來!」
那少婦緩緩前行,行到了酒桌之前,然後伸出纖纖素手,提壺倒酒。
張傲天心道:「這女子似乎太大意了……看她倒酒時候,手未顫,而且倒得又十分均勻,可知她自然是練過手上功夫。可是,她的江湖經驗,明顯是太淺了……」
馮大人連飲三杯,突然放肆地一笑,一把已抓住了青衣少婦的左手。
青衣少婦面色一變,右手在這瞬間已經握緊,可是,又緩緩放開了……
張傲天和馮大人自然都會見到她的這一舉動。
馮大人將她的左手緩緩扳到自己的面前,微笑道:「你……你是哪裡人啊?」
青衣少婦咬著嘴唇,一言不發,而美目之中,已經含著淚水了。
胖檔頭喝道:「大人在問你話,你聾了?」
馮大人左手一舉,示意胖檔頭退下,口中笑道:「小心點兒,別嚇壞了美人兒……」微笑道:「你手上的這個指環,似乎很名貴哦?」
的確,張傲天也已見到了,這青衣少婦的左手手指上,除了拇指,都套有指環,而且材質都是翡翠的。
青衣少婦顫聲道:「大人……小女子已經是……有……有夫之婦……你身為……身為朝廷官員,這樣作法,是否合適?」
馮大人嘿嘿一笑,「沒關係——你有丈夫也無妨——本大人不會嫌棄你的——本大人今夜就要與你共度良宵……」
張傲天見此情形,再也按耐不住,喝道:「馮大人,你之此舉,似乎有違朝廷律法吧?」
馮大人微微一笑,道:「蕭兄弟,連她丈夫都躲在那裡,你又何必多事?」
張傲天冷笑:「馮大人,你是皇上身邊的人,沒人惹得起你,但,你難道就不知道『因果報應』這四個字?」
馮大人笑道:「蕭兄弟,與你無干——是不是啊,岳三小姐——」
此言一出,青衣少婦的面色也是大變。
馮大人的臉上先是露出得意之色,然後又猛的一板臉,厲聲喝道:「秦過之!我一直在這裡調笑你的女人,你居然都可以無動於衷,還要別人來為你的女人出頭,我真的很佩服你的忍耐……」
他這話說道後半段的時候,語氣也逐漸轉變,變成了一種調侃的語調。
而那個一直低首的男人終於大吼一聲,人也躍了出來!
的確,他一直在忍著,希望可以躲過一劫,可是,他卻不知,人家早已發現他了!
那他還躲什麼?
其實儘管他一直低著頭,臉上又貼了膏藥,以求可以躲得過去,但是,當那四個抱劍漢子進來的時候,他就感覺要糟。
因為,其中一個,叫做夏侯北的漢子,是見過他這位夫人的。
而夏侯北,也就是那個湊到馮大人耳邊講話的人,所說的內容自然也就是他的事情。
而馮大人是特別沉得住氣的,還和張傲天問了句話,讓所有的人都以為夏侯北告密的內容是和張傲天有關的。
然後,將這秦過之夫婦二人,戲弄於股掌之間。
秦過之再也無法忍受,大吼道:「馮天麟——老子跟你拼了!」
張傲天自然也就知道了,馮天麟也就是這位馮大人的名字,而這個男子,就應該是馮天麟口中的秦過之。
他似乎也明白了,這兩個人,也就是剛才他隔壁的鄰居,而那位岳三小姐,自然也就是那個什麼「輕霞」。
而秦過之與岳輕霞的武功,自然與馮天麟相差甚遠。
秦過之應該是東廠的人,應該是已經叛離東廠。
大概是因為愛情?
只見秦過之已經抖出一條九節鞭,一式「四夷賓服」,直指馮天麟的胸口!
而岳輕霞右手猛出,一式「二龍搶珠」,直取馮天麟的雙目!
————————————本書在起點還有修訂版本,書號114029,可是發現支持率反而不如舊版,於是便將修訂之後的內容也發回舊版。而且這次發的都是整章節的,方便閱讀。
修訂版現在也已經更新了50幾萬字,劇情進度也已經超過舊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