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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章 舞文弄墨 文 / 狂龍秋勁風

    張傲天與其他三少別過,便率領眾家僮,打馬返回。

    小蠻道:「少爺,有件大事情要告訴你啊。」

    張傲天歎道:「好事情還是壞事情啊。」

    小蠻道:「對你來說,是壞事情,對其他人來說,是好事情。」

    張傲天仰天長歎,「犧牲我一個人的快樂來換取千千萬萬人的幸福,我看是值得的。」

    小蠻道:「哇,少爺,我都要感動了,不忍心告訴你了啦。」

    張傲天道:「可愛的小蠻姐姐,善良的小蠻姐姐,偉大的小蠻姐姐,崇高的小蠻姐姐,你——你告訴我吧。」

    靈兒道:「你告訴他吧,要不他就要哭了。」

    小蠻道:「看你這麼可憐,就告訴你好了,老爺又給你找了一個先生,姓石,據說是文武全才呀,以前的先生都拿你沒辦法,這下好了,你有苦頭吃了。」

    張傲天道:「真的麼?今天我就叫他捲鋪蓋走人!」

    靈兒道:「不會那麼容易吧!這個先生石柳管家好不容易找來的啊。聽說,每個月的酬金要五十兩啊!」

    張傲天道:「五十兩,值麼?我到家就去看看!」

    不多時,已到了將軍府,張傲天早就等不及了,立刻叫張財去帶他找那個教書先生。

    張財先去找來了另一個家僮,叫做張吉,張吉是專門負責招待石先生的。

    張吉引著他們到了一個靠近後門的小院落,道:「就在裡面,剛才廚房來送過飯,想來先生正在用飯。」

    張傲天當即推開門,只見裡面的佈置就和一個農家小院一樣,雜亂無章,大瓦房上還新鋪了很多茅草,於是問道:「這是何意?」

    張吉道:「這是石先生的要求,他說,要麼把他的小院搬來,要麼就要大少去他的小院讀書。」

    張傲天哼了一聲,「自命清高。」推開房門只見一個五旬左右的書生正在吃飯,桌上擺滿了各種佳餚。

    張吉道:「少爺,這位就是石先生。」

    石先生看了他一眼,放下筷子,道:「你就是張傲天,見了先生,還不叩頭?」

    張傲天道:「叩頭?天地親君師,見了師父,自然叩頭,可你我初次相識,何謂師徒?」

    石先生道:「胡鬧,我知道,你是一個非常頑劣的學生,不過,這樣的學生我見得多了。你爹請我來,就是要好好的調教你。你要是不服管教,我是不會客氣的。」

    張傲天道:「是——我剛打獵回來,就來見過先生了。」

    石先生道:「你的功課做得怎麼樣了?」

    張傲天道:「馬馬虎虎。」

    石先生道:「最近在讀什麼書?」

    張傲天道:「《西廂記》啊!」

    石先生怒道:「《西廂記》?你不讀聖賢書,就是該打!」

    張傲天道:「那你說我該讀什麼?」

    石先生道:「《論語》,《孟子》,《三字經》,《百家姓》,什麼不可以讀?」

    張傲天傲天歎道:「這些?我十年前就已經讀膩了。」

    石先生道:「好,那我考考你!」

    張傲天道:「悉聽尊便!」

    石先生道:「對對子你可敢對?」

    張傲天道:「請吧!」

    石先生道:「酒!」舉杯一飲而盡。

    張傲天道:「花。」

    石先生道:「涼酒。」

    張傲天道:「香花。」

    石先生道:「冰涼酒,一點兩點三點水!」

    張傲天道:「丁香花,百字千字萬字頭!」(註:繁體裡,「冰」為「冰」,而「萬」為「萬」所以分別對應一點水與草字頭)

    石先生道:「橋上曬蕎,風吹蕎動橋不動!」

    張傲天道:「江裡淘姜,手搖姜蕩江漣漪!」

    石先生道:「此木為柴……」

    張傲天道:「山山出。」

    石先生道:「你知道!好,你對。」

    張傲天道:「先生,你要出就出幾個有新意的,這種陳年舊對,實在無趣。」

    石先生道:「你對啊。」

    張傲天道:「因火成煙夕夕多,你還非要我說出來?」

    石先生想了想,道:「船載石石重船輕輕載重!」

    張傲天道:「還是別人出過的,尺量地地長尺短短量長!」

    石先生額頭見汗,「翠翠紅紅處處鶯鶯燕燕。」

    張傲天道:「風風雨雨年年暮暮朝朝。」

    石先生沉吟片刻,道:「天上降的是水,降到地上,雪化為水,既然雪化為水,何不一次降水?」

    張傲天笑道:「先生吃的是飯,吃進肚裡,飯變成屎,早知飯變成屎,就該一次吃屎!」

    石先生怒道:「你……你找打!」抄起戒尺,而張傲天已經跳到了院子裡。

    石先生氣急,在書桌上拿起一塊硯台,對張傲天擲去,張傲天一閃身,正擊中一隻母雞立時應聲倒地。」

    張傲天笑道:「你和它有仇啊,你想吃雞你就說嘛,要下人來做就可以了,又何必親自動手呢?」

    石先生道:「你繼續對,細羽家禽磚後死!」

    張傲天道:「好!對工整些。細對粗,羽對毛,家禽對野獸,磚對石,後對先,死對生,工整吧!」

    石先生哼了一聲,「還算工整,細羽家禽磚後死,粗毛野獸石先生?你罵我?」

    張傲天道:「可是你自己說的,不是我說的,你還剛誇完工整。算了,我走了,你回去吃飯吧。」

    「不行,再對一個!」石先生道,「風吹蟬似虎!」

    張傲天歎了口氣,「先生笨如牛!」

    石先生怒道:「你……你又罵我!」

    張傲天道:「我罵了麼?我只不過是在對對子。」

    石先生怒道:「最後一題!二人伐木南山,小猴子焉敢對鋸(句)?」

    張傲天笑道:「匹馬失足泥潭,老畜生怎能出蹄(題)?」

    石先生面色漲紅:「你……」

    張傲天道:「君子之道,平心靜氣,息事寧人,食不言寢不語。而你為了一句對聯,竟然衝出來打我,你連自己都沒管好,拿什麼教學生?」

    石先生道:「你……」

    張傲天道:「你出了這麼多,想也累了,我出一個給你對對如何?」

    石先生大怒,「你,你考我?」

    張傲天道:「學無長幼,能者為師。聽好了,收二川,排八陣,六出七擒,五丈原前點四十九盞明燈,一心只為酬三顧!」

    石先生道:「這……」歎了口氣,「老朽告退,張公子才學,勝過老朽多多,老朽不足為師也。」

    張傲天回到書房,只見靈兒正在廊下等候,忙道:「靈兒姐,有事麼?公事還是私事?」

    靈兒一臉嚴肅,「夫人讓你把這個抄一遍。」將一本《金剛經》遞了過來。

    張傲天歎道:「苦也,苦也!」咳嗽了幾下,「靈兒姐姐,你是應該知道我有傷在身的啊。」

    靈兒道:「是啊,我忘記告訴夫人你受傷了!少爺,對不起,我這就去告訴夫人。」

    「別了——」張傲天苦笑道:「還是不要了,我抄,我抄還不行麼。」

    靈兒道:「少爺,那我就回去覆命了。」

    張傲天道:「靈兒姐,幫我磨墨可好?」

    靈兒立刻道:「不好。」

    張傲天做大吃一驚狀,「哇,太直接了吧!這麼不給面子,小心我告訴我娘,說你欺負我!」

    靈兒笑道:「少爺,說別人的壞話可不好哇,不過您請放心。靈兒是絕對不會在夫人面前編排您的不是的,要說也只會說好話,說您勤奮好學,誇您刻苦用功——」

    張傲天一副喜不自勝的樣子,卻聽靈兒又繼續說下去了,「說您想在抄完了這部《金剛經》之後,再抄一遍《楞嚴經》,夫人一定會非常高興的!如果還嫌少就再加上《地藏經》,《六祖壇經》,還有……」

    「打住吧,靈兒姐姐,我錯了,你饒了我吧,你心地善良,溫良賢淑,美貌端莊,慈悲為懷,是不會和我一般計較的,謝謝,您放我一馬可好?」張傲天連連作揖。

    靈兒笑了笑,「少爺,你這麼大禮,我怎生受得,又於心何忍呢?我要去覆命了,您慢慢的抄吧。」

    張傲天歎道:「沒辦法,抄!阿財,磨墨!」拿起書來,歎道:「為什麼是《金剛經》,而不是《易筋經》呢,要是《易筋經》該有多好?」

    靈兒歎道:「少爺,即便真的是《易筋經》,你還真的能堅持練了?嗯……這裡有一瓶藥,你每天吃一粒,對你的傷勢有幫助的啊。我,我回去了啊。」將一個玉瓶放在桌上,轉身便出去了。

    張傲天歎了口氣,又喊了幾聲,卻仍沒見到張財的人影,嘟囔道:「這小子,死到哪裡去了?難道又跑到小翠那裡去獻慇勤去了?可惡,回來我一把捏死他!」

    伸手拿了茶壺倒茶,辛喜水是熱的,道:「還好,只是不知這茶是阿財沏的還是靈兒沏的?」喝了一口,只覺清冽可口,香氣怡人,讚道:「當然該是靈兒姐姐沏的了,阿財那個俗人又怎沏得出這百花香片的妙處?」

    這時候只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什麼好事情都是靈兒做的,那我實在是太多餘了。」

    張傲天抬頭看時,只見小蠻抱著一個朱漆提盒,俏生生的站在窗子外。忙道:「原來是小蠻姐姐啊,我正記掛著你呢,你就出現了,真是太巧了,你為何不進來啊,我屋子裡面有吃人的老虎麼?」

    小蠻笑道:「花言巧語,騙得了誰?少爺啊,你是記掛我啊,還是記掛著我的桂花糕?至於老虎嘛,沒見到!病貓倒是有一隻。」

    張傲天讚道:「小蠻姐姐的桂花糕,那是天下第一,乾坤無對,凡是吃過之人,哪個不是記掛在心頭?」

    小蠻板起了臉,走到門口,卻不進來,將提盒遞進門來,「給你。」

    張傲天見她生氣,心裡十分開心,忙道:「若不是小蠻姐姐心靈手巧,蘭質慧心,清心雅致,超塵脫俗,又怎能做出這天下第一的點心?其實本來我是不愛吃點心的,但既然是小蠻姐姐的心意,我一定會努力的吃它個風捲殘雲,可惜我的腸胃不是很好,要不然我一定連盒子都吃下去。」

    小蠻開心地笑了,「那你為什麼還不接過去啊。」

    張傲天伸手接過,道:「你說我這裡有病貓,我怎地不見?」

    小蠻笑道:「你不會照鏡子麼?」

    張傲天道:「照鏡子做什麼,也見不到病貓,不過我這裡病貓雖然沒有,漂亮的小母貓倒是有一隻,偏偏還是路過的。」

    小蠻瞪了他一眼,道:「少爺,又有一件事要告訴您。」

    張傲天道:「好事情還是壞事情啊?」

    小蠻道:「這能不是好事情麼,還是一件大喜事。」

    張傲天道:「喜事,誰的喜事?」

    小蠻道:「當然是你的喜事了,還能給誰辦喜事?」

    張傲天道:「什麼喜事?情報可靠麼?」

    小蠻道:「老爺親口和夫人說的,還能有假?」

    張傲天笑道:「什麼喜事?告訴我可好?」

    小蠻道:「猜!」

    張傲天道:「不會是我這個補缺參將這麼快就補上了吧!」

    小蠻道搖頭。

    張傲天道:「小頑皮要回來了?」

    小蠻道:「您是說小姐麼?不知道。唉,夫人自己天天唸經,還把大小姐交給那個老尼姑,唉,真不明白。」

    張傲天道:「哈哈,你說我娘壞話,可被我逮到了。」

    小蠻道:「隨便你啦,你去告訴夫人夫人也不會相信的。」

    張傲天歎道:「老尼姑?我不也是和老道士混了六年?還什麼都沒學會,希望小頑皮比我多學點,以後打架還多個幫手。唉——小蠻姐姐,好姐姐,你行行好,就告訴我吧。」

    小蠻道:「這樣吧,你叫我三十聲好姐姐,我就告訴你。」

    張傲天道:「好——一言為定,不許賴皮。」

    小蠻道:「誰賴皮是小狗。」

    張傲天道:「三十聲好姐姐。」

    小蠻道:「你叫啊。」

    張傲天道:「叫完了啊,你讓我管你叫『三十聲好姐姐』,我已經叫了。」

    小蠻道:「什麼?」

    張傲天道:「我叫完了,你告訴我啊。」

    小蠻示意張傲天把耳朵遞過去,張傲天忙把頭伸了過去,誰知道小蠻猛的對著她的耳朵大叫一聲,轉身便跑。

    張傲天眉頭一皺,歎了口氣,突然間口中「咿呀」直叫,雙手亂擺,兩眼翻白,雙腳踉蹌,在原地晃來晃去。

    小蠻一回頭,見他如此情形,大驚失色,忙奔了回來,「少爺,您怎麼了?」

    張傲天並不答話,雙腿一軟,人向前便倒了下去。

    小蠻忙一把將他扶住,口中道:「少爺,您別嚇我,您不會是被我嚇到了吧,婢子不是有意的!您先歇歇吧。」想將張傲天扶至榻邊,可張傲天身材高大,她哪裡扶得動?

    小蠻大驚失色,雙手加力,可仍然負擔不住,張傲天已將要摔倒,她只得將張傲天緊緊的抱住,勉強的不讓張傲天摔倒,口中道:「少爺,千錯萬錯都是小蠻的錯,拜託你快一點好過來吧。」

    她想搬張傲天,卻搬不動,想叫人來,卻又怕羞,真是無計可施,眼淚就在眼眶裡面噙著,幾乎就要哭出聲來了。

    只覺纖腰一緊,已被張傲天抱住,接著只聽張傲天道:「蘭心蕙質木蘭慚,指點山河西子妒。月容花貌春光暖,玉骨冰肌秋月寒。娉婷斗雪乾坤驚,嬌柔泣露天地憐。瀟瀟灑灑奇女子,將軍府內謝小蠻。」

    小蠻此時已知曉他是裝樣,氣得一把將張傲天推開,怒道:「無恥,下流胚子!害人家白白擔心……下次,下次就是你死在地上,也不會有人來睬你!」

    張傲天歎了口氣,「謝謝你的擔心,小蠻姐,這首詩好不好?」

    小蠻道:「什麼玩意,這也能算詩?」

    張傲天道:「這首詩對仗工整,韻腳合理,詞語華麗,朗朗上口,又有哪裡不好了?」

    小蠻道:「下流,不知道你和誰學的,都是些yin詞艷曲,你小心點,被老爺夫人知道了,你就沒那麼ziyou了。不過,少爺,您還記得奴婢是姓謝的,奴婢實在是十分感激。只是,你詩中寫的太好了,和我一點邊都沾不上。」

    張傲天道:「你誤會了,好吧,我來給你講解一下這首詩的意思。第一句就是說,聰明勝過花木蘭,武功超過西施!」

    小蠻道:「武功超過西施?您是在誇我還是損我?」

    張傲天繼續道:「第二三聯說的都是讚美之辭,毋庸質疑,這一點你理解的都對,只是……這最後一句,你理解的錯了,你誤會了。」

    小蠻奇道:「誤會,有什麼可誤會的?」

    張傲天心中暗笑,道:「你是姓謝的麼?我忘記了,對不起。」

    小蠻道:「你不是知道的麼?」

    張傲天道:「我這句詩裡的『謝』,並不是姓氏的『謝』,所以你誤會了,事實上若是叫你全名,我反而不習慣。」

    小蠻低頭道:「少爺說得是,只是那句詩是什麼意思呢?」

    張傲天忍住笑,道:「這個『謝』,是『辭謝』的謝,是『凋謝』的謝。也就是說,即便我這幾句說得天花亂墜,你也不用往心裡去,最後一句是,瀟瀟灑灑的奇女子,將軍府內,除了小蠻都是——」

    小蠻道:「你——」

    張傲天道:「怎麼了?又生氣了!唉——這可叫我如何是好?誇你你罵我,不誇你你的臉拉的更長,小嘴上都可以掛個油瓶了。看來好話壞話都不受歡迎,那就不是話的問題了,一定是人的問題了。小蠻姐,你儘管說,全府上下,你相中了誰?除了我爹,我全可以給你保媒!」

    小蠻啐了一口,道:「新娘子就要進門了,你卻還有心思在這裡調笑我們這些可憐的下人,少爺你可真是一肚子花花腸子。」

    張傲天倒是吃了一驚,「什麼?新……新娘子?誰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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