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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三十五 園林藝術 文 / 志龍

    面對回憶和總結、面對十多年的所作所為,陸曉凱覺得王志敏的分析不無道理。如果谷小保、陳小寒、王志敏問:「陸曉凱,你為什麼要選擇這種方式?理由是什麼?這種拙劣手段又能達到怎樣的目的?」自己能回答嗎?又能怎麼回答呢?是的,什麼原因驅使自己走上茫茫的不歸之路!自己究竟是不幸還是有幸?這一切,出發前他未曾太作考慮——他愣沒想到王志敏竟將「軟著陸」運用得爐火純青。現在,他找到一個帶問號的答案:為什麼有著同樣的人種、文化、社會制度的人們生活方式卻有天壤之?這種古怪而又熟悉的現象是否與幾千年的歷史不謀而合?也許世間並不存在理想中的境地,或者說還得苦苦尋覓、努力創造,而這一切並非不切實際——嚮往張揚個性、力求表現真我、盡最大努力接近真善美抑或是在遙遠的地方朦朧地看一眼它的輪廓,嗅一回它的氣息。其實,陸曉凱只是不願逢場作戲、爾虞我詐,當名利頗豐時,他的這種心態迅速膨脹、愈演愈烈。然而,客觀世界卻始終將他張揚個性的願望拒之門外,他的理想似乎是生長在沒有土壤、空氣、水分中的無名物種,不可言狀且如蟬翼般弱不禁風,它被花花綠綠的堆積如山的垃圾擠壓在極為狹小的空間內,毫無疑問不久的將來它將被掩埋、吞噬並消失殆盡。他對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盲從地畫著這樣那樣的藍圖展示在人們眼前——感到既於心不忍又萬般無奈。滑天下之大稽,他就是在這種環境中守著不可泯滅的個性成長起來的!如果他願意,他肯定還會繼續成長,因為他像絕大多數不斷成長的人一樣,他的工作能力無可挑剔,在不斷挑戰自我的同時保持旺盛的精力,他的處世方式符合處世哲學——當然,他難以控制心靈深處標新立異的念頭,儘管他知道進步和成長總青睞於他這樣的人。就像人們常常爭論物質與精神到底誰主宰世界一樣,他也思考著:理想的實現是否需要物質鋪墊?是理想創造了物質還是物質成就了理想?兩者是否可在一定條件下相互轉換?如果能,這種轉換能否得到社會認可?是否存在不為人齒的一面?在田畈,他體會到揮金如土的人是怎樣看待為一場普通飯局誇誇其談甚至誇大其詞的人,他感到田畈人在承認物質條件極為貧窮落後的同時仍然緊箍概念模糊、支離破碎的君臣父子習俗而不能自拔。可笑的是,曾幾何時,自己與周圍的人們並非不是如此,為一場晚會、一套房子爭論不休,抑或是為狹窄低矮的廁所內安裝的一隻名牌蹲坑大談特談藝術。這與一個蓬頭垢面、飢不擇食的傢伙坐在公園的柵欄邊一會兒聚精會神地翻看一本嶄新的《論園林藝術》,一會兒又凝視公園內的草坪、石山、亭台、樓榭若有所思,一會兒對公園指指劃劃、振振有詞、大發感歎有何不同。他堅信廉恥心尚存的人們對刺激的世界應旗幟鮮明、挺身而出,至少可以量力而行。若非如此,呱呱墜地的嬰兒在扯去尿布之前就可能成為道貌岸然和表裡不一的主力隊員;黑白難辯、人去樓空將不再危言聳聽。他不相信上天硬逼著人們以這種方式生存並朝這個方向努力,他為意識形態的瞬間轉變感到痛心和惋惜,他天真地、矛盾地企圖保留duli的個性。就像人們評說他政治上幼稚那樣,他承認這種棄世方式無異於古往今來無數忠烈之臣的尸諫——形式壯烈偉大,精神永垂不朽,而實際作用和意義卻是相當有限和渺小,所不同的是自己沒有諫言和受諫主體——不知他假如聽到人們說他畏罪潛逃時作何感想。他知道社會總是要按照它自身的規律發展,一場嚴重的自然災難或者有形的人為力量只能稍稍改變和影響它的運行軌跡。如果上天問自己何以如此而且必須作答的話,自己一定要說:生而知之者僅望困而知之者項背。憑他的閱歷和實力他可有多種選擇,然而他卻謹記古訓:父母在,不遠遊。現在,他覺得自己不但身陷囹圄、幽閉思愆,而且,昨日的恩怨還真真切切地影響了許多善良的人們——他們的言行、情感和他們不錯的將來。他仰天長歎:谷小保,你這個毫無原則的辱命漢!陳小寒,你這個傻乎乎的癡情天使!王志敏更可惡,你這個長相斯文、ru跡未乾、敗倒在石榴裙下的小丑角!

    陸曉凱從搖晃的木床上起來拖動一陣鼠標,又笑著看了看堆放在牆角的一疊圖畫紙,百無聊賴之中他搖著折疊扇下了樓。「小雨,這麼用功,做什麼呢?」看到小雨的房門開著,他敲了敲門並問了一聲。

    「叔叔好,做數學。你坐一會兒,我給你倒杯水。」

    「繼續。我走了。哎,小雨,物理做了嗎?」他返身進屋打開扇子幫小雨扇著。

    「物理挺好學。」小雨說。

    「噢,噢,是嗎。小雨,燈開亮些,別把眼睛弄壞。」他遲疑著退出門並自言自語地說:物理算什麼,太好學了。

    「一個人?」陸曉凱走到門口見陳小寒穿著李秋平做的無袖短褂坐在竹椅子上正歪著脖子梳頭。

    「段公安是幹什麼的?今晚還出去嗎?」陳小寒瞥了陸曉凱一眼後繼續梳頭。

    「不。」陸曉凱在竹椅子上坐下來,用扇子撥弄小勇的耳朵。

    「來點干白?」陳小寒理好了梳子和毛巾。

    「干白?」陸曉凱停下手中的扇子。

    「等著。」不一會兒,陳小寒雙手拿著三隻高腳玻璃杯和一瓶干白從陸曉凱的頭頂上慢慢下移到他的眼前。「大海同志,看我變。哈,哈,幫幫忙,打開它。」這時,酒瓶子在她手中轉動著,炫耀著。

    陸曉凱下意識地看了看小木屋,又朝屋外看了看,他覺得某根神經像是被突然刺了一下。「哎呀,我只知道陳小寒同志帶了大量的藥品,難道你是田畈第一位女魔術師?」

    陳小寒倒了二杯,遞過一杯給陸曉凱,自己舉杯喝了一口並含在嘴裡看著陸曉凱不解的眼光。「發什麼傻,喝呀。」

    「我才發現,你的皮膚。」陸曉凱晃了晃杯子,「就像這酒,純。」

    「肌膚是女人最好的衣服。書上是這麼說的。」

    「小寒,還帶了什麼?」

    「怎麼樣?不會是假酒吧?」

    「不錯。」陸曉凱將酒杯放在青石板上,幫陳小寒打著扇子。

    看到陸曉凱驚奇、得意的樣子,陳小寒高興。「田畈的氣候真爽。陸曉凱同學,為我到田畈,為我的幸福,為你我的幸福,乾杯。」她從青石板上拿起杯子遞給他,舉著自己的酒杯。

    陸曉凱未置可否。

    「干。」陳小寒碰了一下陸曉凱的杯子,一仰脖子將半杯酒一口喝了下去。

    「氣派。」陸曉凱露著一副羨慕的表情。

    「曉凱,有說詞?」

    「不一定好聽,想聽嗎?」

    「從你這兒出來的一定是好聽的,形象的。」

    「如果加一支手槍,不用化妝,你就像電影中的土匪婆子,不,不,不,是壓塞夫人。眉清目秀的,高興時眉飛色舞,一不小心就與幾個小土匪眉來眼去。」

    「聽起來不錯,我喜歡。照你的意思,你是一個睜著色迷迷眼睛的大個子土匪頭子了。好吧,土匪婆隆重邀請土匪頭再來一杯。」

    「我的說話方式也讓你學走了。哎,喝酒是醫務工作的重要組成部分,是嗎?

    陳小寒沒答話。她暗笑著為他斟了些酒。

    「小寒,秋平呢?」

    「我猜想,她大概是忍不住,拎了一籃子衣服到小溪去了。不過,這個時候也該回來了。」陳小寒下意識地往水壩的方向看了看。

    「家裡可以洗,可能是忍不住了,要與姐妹們聊聊。小寒,我們去接她。」陸曉凱提議。

    「好呀,等我一下,哎,把酒和杯子帶上。」陳小寒挺樂意,她幾乎衝進廚房扯上毛巾便出來說:「我不穿鞋了。」

    陳小寒挽著陸曉凱下了土坡。光滑的細鵝卵石路面一會兒摩挲她的腳底一會兒又給她一個猛的滑步、一個愉悅的驚嚇,以至於陸曉凱拎著的竹籃子不斷發出玻璃器皿清脆的碰撞聲。她摟著他的腰笑著說:「曉凱,搞什麼名堂,東張西望的,要不是我扶著你,你可是摔過好幾次的人了。」

    陸曉凱深情地望了陳小寒一眼,頗有感觸地說:「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這樣,謝謝你,陳小寒同學。」不過,他笑了笑之後突然閉目長吟。「身後蒼松翠柏,繁花似錦;空中繁星閃爍,明月皎潔,崖後仍舊掛著一絲夕陽慷慨流瀉的餘暉;溪水清澈碧綠,晚風輕拂,青草翩翩,水波漣漣;屏崖山谷不時傳來布谷鳥的長鳴;遠處田野呀,陣陣稻香撲面而來,馨人心肺。一派美不勝收的景象呀!」

    「這景像我看過。」

    「錯了!我可以肯定你從沒看過。這景像一年之中只有幾天,夕陽,繁星、月光、稻香,還有潺潺的溪水,它們同時惠臨田畈。這景像是田畈的專利。就像兄弟姐妹千里迢迢、風塵僕僕回家團聚,他們祭奠遠航的親人,探望年邁的祖輩,卸卻思鄉的情懷,互訴異鄉的風情;當人們眺望田畈的裊裊青煙,感觸田畈的寸草尺木時,人們早先那種執著、拚搏、我行我素、桀驁不馴以及孑然一身的艱辛、金榜題名的榮耀便被田畈的質樸和悠然蕩滌得無影無蹤。這是大自然對田畈特有的恩賜。然而,酒囊飯袋、衣冠禽獸、監守自盜之徒卻厚顏無恥、理所當然地接受了田畈人慷慨的捐贈。陸曉凱沐浴在星光下、浸泡在溫泉中卻以面色蒼白、有氣無力的姿態拋斥田畈無聲的感召、無形的誘導。」

    「如此悲觀失望,對身體可無益處!」她試圖安慰他。

    「不。恰恰相反。我是個非常能適應環境的人。任何環境下,我都能ziyou自在地生存,而且還能結出不俗的果實。」

    「別吹牛。」

    「不承認?看看你自己吧。」

    「好呀,」陳小寒揪撓著陸曉凱。

    「不要動武,我承認,是我吹牛。天為人願,陳小寒同學,就算天為人願吧。」

    他倆笑說著剛走到壩頭,就見李秋平披一把濕露露的頭髮一手提著籃子一手拎著洗衣的木椎朝壩上走來。

    陸曉凱大聲喊著。「秋平,我們來接你。」

    李秋平穿一件同樣的無袖短褂,洗完的衣服就像城裡賣的大麻花卷在腰子型的竹籃中擺放得整整齊齊。

    陳小寒跑到李秋平跟前接過籃子說:「天氣太熱,哎,秋平,下水了嗎?」陳小寒的用意很明顯。

    「下水?噢,沒有。小寒姐,你不知道,人少了沒意思,有點怕。」李秋平自然心領神會。她高興地搶過陳小寒手中的籃子,看看天空後又衝著陳小寒眨著眼睛說:「小寒姐,反正天也快黑了,走,我倆一起去。你看,」李秋平指著幾位穿短褲背心剛從溪中上來的女人。「多有意思。不試試?」

    陳小寒立即說:「秋平,我早想去試試了。哎,我說,陸大海同志,這衣服就麻煩你拿回去曬起來吧,這干白就讓我們姐妹倆慢慢喝、慢慢干。」陳小寒一臉高興,她推了一把陸曉凱挽著李秋平跳著蹦著往上游去了。

    「女士們,等等,聽我說,你們沒帶,」陸曉凱急了。

    「輕點行不行!」

    「小寒,你的小褲衩與她們的不一樣。你不行。」

    陳小寒看著李秋平,似乎在問:怎麼辦。

    「順其自然。」李秋平學著陳小寒的口氣對陸曉凱說:「陸大海同志,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寒姐,她是我姐。我把她當親姐姐看呢。」

    「好吧。」陸曉凱能說什麼呢,他無可奈何,一臉尷尬。

    這時,壩下的男人喊道:「大海兄弟,到下面來,這裡水急。」

    陸曉凱笑了起來。他非常慶幸,好在沒強行阻攔。

    突然,陳小寒想起了什麼,她返身回來貼著陸曉凱的耳朵輕輕說:「曉凱,哪也別去,在這裡等我們。千萬別離開!」

    「我親愛的小寒妹,實在不行呀。你看,一籃子衣服,我必須回去曬衣服,再說,我沒有干白,而且,你看,我還有點戰戰兢兢的感覺。不過你們沒問題,去吧,老天會保佑你們。如果碰見,」陸曉凱學陳小寒的音調拖著話,他逗她,而且他拎起籃子做出一副要往回走的樣子。

    「我有點那個。曉凱,求你了。」陳小寒奪下籃子攔住了去路。

    「你有點哪個?那個是什麼意思?是不是害怕了?」陸曉凱湊近陳小寒的耳朵用充滿神秘色彩的口吻說。

    「真壞,我的意思只是有點擔心。求你了,別走開。」陳小寒倒了一杯酒並將酒杯子塞進他手中。

    「夠意思。那麼,好,放心瀟灑。」

    陸曉凱在溪灘上坐下,朦朧中他看見陳小寒和李秋平在溪邊脫去外衣,看著那幾位女人在溪邊收拾東西,然後,他與壩下的男人拉了幾句。坐了一會兒,他眺望上游,他只能聽見她倆漂浮水面的笑聲,一會兒之後,他又回視壩下,男人和孩子們還在淋水瀑、打水仗,還有,老樟樹那頭仍然點點星火;坐得不耐煩時,他喝口酒,到壩上一邊淌水一邊搜尋著上遊方向。他想像著:儘管天色已黑了下來,但她們不至於赤身**吧,她們在溪邊會不會留下點什麼,如果是,將她們的衣物悄悄地藏起來,讓她們著急、大聲喊叫,最好是喊自己過去不至於太煞風景吧。於是,他沿著溪邊向南走了幾步,他望著女人嬉水的方位,但是,溪邊什麼也看不清,他無趣地回到老地方坐下。他嘴裡叼著煙,伸直了雙腿,雙手懶洋洋地撐在鬆軟潮濕的草地上,他閉上了眼睛,頓時,嬉水女人的景像在他腦中浮想聯翩——她們揮動手臂,換氣,潛泳或者仰泳,她們拍水的雙腿一定很美,划水的動作絕對誘人。

    禪家說得好,不是風動,不是幡動,是人心動。陸曉凱挪挪身子,改換坐姿,突然,他左手觸及到一截草繩,一段鬆散的長條狀的草繩。他靈機一動拾起草繩彎著腰快速跑到上游將草繩摔入溪中又快速飛奔到原地。他想:可能會有好笑的事體了。他站到水壩上,氣喘吁吁地大聲吆喝。「女士們,現在是水蛇夢遊的好時光,但願你們不會害怕,並且非常願意與蛇共舞!」

    陳小寒清脆地笑聲隨著晚風傳了過來。「耐心,我的朋友,天色還早。知道帕蘭朵嗎,今夜星光燦爛,如果你想喝酒,那麼,快請害羞的月亮藏到雲彩後面去。」話音未落,陳小寒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便響徹夜空。

    朦朧中陸曉凱看見了陳小寒白色的身影從水中跳躍起來,想像中她一定驚慌不已,接著,又聽見李秋平大聲說:「大海兄弟,沒事,沒事。」

    陳小寒可不這麼想,膽戰心驚之後她終於發出聲音。「曉凱,曉凱,快,快呀!快呀!」她不往地叫喊。

    陸曉凱高興著,他有理由三步並著二步跑了過去。

    「大海,是根稻草。」李秋平看著陳小寒的「慘相」咯咯地笑。

    「稻草?怎麼回事,在那兒,有這麼可怕?我不信。秋平,你瞎說。一個大活人能被蹈草繩嚇成這個樣子。」陸曉凱像個私家偵探,既神態自若又故弄玄虛。他想:一定要感謝這截草繩。目的達到了。他心裡笑開了花。

    李秋平從水中抽出手將草繩甩到陸曉凱的跟前。陸曉凱學著李秋平放開嗓子咯咯的笑。之後,他看看李秋平,她若無其事仍在水中,一件男式白背心若隱若現;他瞅一眼陳小寒,只見她頭髮凌亂,月光下懼色尤存,驚恐未定,雙腿彎曲著無力地支在草地上,一條白色的小內褲泥跡斑斑。他想了想之後沒有安慰陳小寒而是雙手托著草繩擺出一個藏民獻哈達的樣子,仰天長歎。「灣灣的溪面上,一根小草繩,城裡的寒露喲,靈魂不附體;淺淺的溪水中,一群小毛魚,山裡的秋菊喲,笑吟水中情。可憐可憐吧,可憐城裡漂亮的,漂亮的女叫花子!人間悲慘不忍睹。我願夜夜把衣曬,我願日日把門守,如若太陽西頭升,草蛇銀舞不復存。」

    「通」的一聲,陸曉凱冷不防被陳小寒猛地推了一把。他的第一個反應是避免與李秋平直接相撞,因此他加了個蹬踏的動作並躍過李秋平一頭扎入水中,頓時,水花四散開濺,水輪猛搖李秋平。當他浮出水面時聽到她倆岸上水中搖晃的笑聲。「好心的人們,快來救救我。」他一邊比劃著漸漸沉入水中一邊叫喊著。女人們不屑一顧,他「沉」入水下;不一會兒,他浮出水面說:「善良的人們,快來救救我吧。」女人們無動於衷,他再一次「沉」入水中,這次他在水中有節奏地吐氣,使得溪中竄出了滾滾的氣泡;當他第三次浮出水面時,他用了哀求的聲調。「好心的人們,善良的人們,快來救救我吧!一個人是肯定不行的!」女人們耐不往了,陳小寒衝入水中,她倆同時伸出手。陸曉凱屏住呼吸腳跟穩支在沙層中突然猛蹬雙腳同時又用力扯拉一把,女人們被他拉甩到了「深水區」。

    「好,好。大海叔,幹得好。」溪邊響起了孩子們的叫喊聲和男人們的笑聲。「大海叔,把她們撳到水裡,嗆嗆她們,叫她們吃水,看她們敢不敢欺負你。」

    陸曉凱看著溪邊看熱鬧的人們大聲笑起來。當她倆翻騰著用力劃離「深水區」並站穩後,他才回到溪邊,然後,他從一塊大卵石上拿起二隻杯子迎了上去。「女士們,很高興看到你們表演水上芭蕾,作為國際泳聯的高級裁判,我決定給你們打滿分。我想,現在應該看看星光燦爛的夜空,再品品味道純美的干白,那一定別有風味。當然,僅僅說水中芭蕾肯定遠遠不夠,我還對二位翱翔搏擊的泳姿欽佩有加,而且頂禮膜拜。」他雙手擎著杯子,身子晃動著走到了齊腰深的溪水中。

    女人們自嘲地笑了起來,溪水沒至她們的肩胛並從她們的肩旁緩緩滑過,這景象又引得陸曉凱不由自主地向水中探視。水流使李秋平漂至胸際的背心東倒西歪並在腋下的溪水中忽上忽下地蕩漾,彷彿一隻小白鴿不停地曳動潔白美麗的翅膀;而陳小寒的紋胸已脫離她的身體,僅靠二根細帶斜掛在肩頭,又彷彿二隻玩皮的小白兔在水中猛亂潛泳。她們的身子在水中搖擺晃動,她們雙手划水以保持身體的平衡,她倆的目光同時凝視著陸曉凱,就像民間少婦警惕防備城裡來的紈褲惡少;當然,她倆誰也沒意識到水中存在的「光怪陸離」的景象,水珠慢慢地滑下經過她們的眼睛、鼻子、嘴唇、臉頰,通過脖子又回到溪中。

    「我說,太美了!當然,女士們,請別著急,月亮並不在雲彩後邊,對,如果你們看見水中的月亮,你們會覺得再準備準備對你們相當有必要。」他不知該怎麼說,自然退向溪邊,雙手仍然擎著杯子,目光卻不敢再注視水下。

    這時,她倆劃著水走向溪邊,當她們站穩之後,她們舉起雙手捋了捋水流梳理過的長髮,然後,她們從陸曉凱手中接過杯子。

    陳小寒喝了一口說:「謝謝,但願明晚還能在這裡見到你!我們和平共處。」

    陸曉凱立即一邊脫襯衣一邊向下游的水壩走去。

    陳小寒舉著杯子轉過身對李秋平說:「我們,」突然,她的嗓子卡住了,她趕忙看自己,她這才發現,她立即大笑著高高地托著杯子衝入溪中。

    伴著陸曉凱**的褲子發出的卡嚓聲,他回想著剛才的一幕並喃喃地說:「但願這條普通的小溪不要成為禽獸的愛床!」

    當晚,陸曉凱做夢了,每當他亢奮、煩惱時,他都有夢。

    他接到一封劉少島寫的親筆信,他將信放在桌上的電腦邊。他想:不管它,我要哄二位女人,她們調皮透頂、不聽話,我要讓她們平靜下來,可他怎麼也不能移動四肢,他懷疑是信在作怪,便回頭找信,可是,信已不翼而飛,桌上僅剩一團黑黑的污泥,當他覺得不可思議時,狂風撲天,接著傾盆大雨肆虐而來,污泥經不住狂風暴雨的洗刷漸漸脫落,而泥中卻慢慢顯露一顆碩大無比的水晶,這時,陽光普照,氣溫驟升,空氣變得灼熱難忍,但是,這顆水晶的核心部位卻漸漸地變成了一朵牡丹,在高溫的催化下,牡丹漸漸綻放,最後,一朵純紅的牡丹在水晶中渾然而成。他伸出雙手想捧住它,但他的中樞神經已無法指揮他的軀體,而且,他不由自主地隨著相嵌牡丹的水晶到了溪邊,他看見水晶在溪面跳躍。他大聲喊叫:不,不!它不願沉入水中,不願被沙礫埋沒。水晶跳躍著、掙扎著漸漸變成諾貝爾先生長滿鬍鬚的腦袋。腦袋胡亂張著嘴,可他怎麼也聽不清諾貝爾先生說了些什麼。一番努力後,他終於將諾貝爾先生的腦袋捧了起來並放在小草織成的綠毯上。這時,諾貝爾先生的腦袋竟發出了古怪的聲音:「小伙子,謝謝你的救命之恩。你知道此時此刻我想什麼嗎?」

    他想說敬仰的話,畢竟見到了諾貝爾先生,這是一個令自己難忘的時刻。但他什麼也說不出來,他惱恨,關鍵時刻,怎麼變啞吧了呢。他傻了,他不停地比劃雙手。

    「那麼,小伙子,讓我告訴你。我非常遺憾,臨走前我忘了設稀奇古怪和荒唐無雙獎!」諾貝爾先生顯得非常後悔。

    沒想到諾貝爾先生將遺憾告訴了自己,他又非常激動,蹲下身子,虔誠地望著諾貝爾先生,他繼續比劃雙手。

    「小伙子,快讓開,到一邊去。讓我與諾貝爾先生好好談談。」

    這時,他見溪中出來一位不認識的先生。溪中先生推開自己對諾貝爾先生說:「我叫吉尼斯。我知道你走得匆忙,許多發明都沒能讓後人知曉。不過沒關係,如果你同意,那麼,你的遺憾就由我來彌補。此時此刻,你只需將它們說出來就行,以後的事由我來辦。」

    諾貝爾先生看著自己說:「小伙子,你能作證嗎?」

    他沖諾貝爾先生張嘴比劃。

    「聽不懂?你能證明吉尼斯先生不會侵吞我的專利嗎?」

    他搖搖頭,比劃雙手。

    「諾貝爾先生,沒關係,如果你認為我不行,那麼,請你看看我身後的這位老爺爺,他叫愛因斯坦,這傢伙從森林裡來,人們稱他百獸之王。也許早年你還與他見過一面,但是你一定不瞭解他,他的一項專利技術能將小溪的水燒乾。」

    諾貝爾先生又看著自己說:「小伙子,你能幫大鬍子作證嗎?」

    他搖搖頭,比劃雙手。

    吉尼斯先生火了。「諾貝爾先生,你真是個倔老頭。如果愛因斯坦先生也不行,那麼你再看看這位,我們請這位帥哥來彌補你的遺憾好了。你看他不但年富力強、粗壯結實,而且四臂八腿。他是什麼事都幹得了的,只可惜他沒有腦袋。諾貝爾先生,我不得不向你表示我們的不滿,同時,我也不想隱瞞我的看法。坦率地說,為帥哥安裝腦袋的工作非你莫屬。我想愛因斯坦先生會舉雙手贊成。愛因斯坦先生,請你告訴諾貝爾先生是這樣的嗎?」

    「當然,諾貝爾先生,情況屬實,我願意簽名。」愛因斯坦先生推開自己,坐在草地上捋著諾貝爾先生的鬍鬚說:「我的工作能力出乎我的意料也一定出乎你的意料。但是現在,我不算什麼了。這位帥哥能將大海中的水全部燒乾。因此,我懇請你,請你為小帥哥安裝一隻更為漂亮的腦袋。」

    話音未落,無頭帥哥手捧一顆血淋淋的腦袋邁著盛裝舞步向自己走來。他一邊搓眼睛一邊看這人,他覺得無頭帥哥行走的姿勢和手中捧著的腦袋均非常眼熟,好像在哪見過。

    他正納悶,帥哥發話了。「小伙子,根據諾老的構思、吉老的策劃,在愛老的精心指導下,我們結合你的實際情況,組織了調研、論證,經批准後,為你量身定做了一隻cpu為147筒、cache為258索、硬盤為369萬、東南西北只有中發白的腦袋。」

    他嚇了一跳,猛然回頭,諾貝爾先生的腦袋像洩了氣的皮球嚼嘴無音,吉尼斯先生倒吊在細細的柳條上而且後悔不已,而愛因斯坦先生正用一副粗實的繩套套自己的雙腳,套子的另一頭已掛在同樣細細的柳條上。

    「不行,我有腦袋。」他終於發出了聲。

    帥哥大為惱怒。「小伙子,我是掌握未來的人,請相信我。我曾經夢寐以求想得到他們的腦袋,我做發明,搞研究,可惜我的腦袋僅比平庸稍高一籌,而且,我的腦袋中沒有鋼筋,早被風吹跑了。不過,我因禍得福,我得到了一份安裝腦袋的工作。可憐可憐我吧,你若不同意,我可又要失去工作了。」

    他傻了,當他仔細看了看這只腦袋後,他發現腦袋沒眼睛。他突然問道:「那麼,眼睛在哪兒?」

    「小伙子,根據我的經驗,你不需要眼睛,關鍵靠手氣。」

    「不行。我一定要眼睛!」他猛地伸起雙手。

    陳小寒手中的水杯便被陸曉凱打翻在樓板上。「啊呀。」陳小寒驚叫起來。「曉凱,你終於醒了。40c,你燒到了40c。針一到我就給你打。」

    「小寒姐,你剛才叫大海什麼?曉凱?還是什麼?」李秋平為陸曉凱換了一塊涼毛巾,重新蒙在他額頭上。

    「是的,秋平。那是他的小名。」陳小寒用棉簽擦陸曉凱的嘴唇。

    「姆媽,我在哪裡?姆媽,你怎麼不來看看我。」陸曉凱揪著毛巾,吃力地叫喊,雙手在空中亂舞。

    「大海,沒事,沒事,鹽水馬上送到。」陸小明在一旁說。

    「不能再做壞事,這是老天對你的處罰。看看你,又累,又困,一臉疲憊。」陳小寒一邊擦一邊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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