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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 私家偵探 文 / 志龍

    大約一個月前,歐陽文到了新江,為了有效開展工作,未經王一凡同意他到新江縣公安局公開身份要求縣局配合。一段時間後,他未發現任何線索。儘管如此,他卻聽說田畈景色迷人,於是,他向刑偵大隊提出進住石泉山莊繼續開展工作。有意思的是,刑偵大隊派給歐陽文的助手恰恰是段德貴。

    「根據目前掌握的材料,這人很可能隱藏在石泉境內。」歐陽文將陸曉凱的相片往桌子上一放。

    「要不然,派我來幹什麼。」

    「他可能有某種掩護身份,最明顯的職業特徵是教師,倘若他口若懸河的話,他還可能像律師,當然,他也是個搞管理的能手。可以肯定在這裡他沒有關係較近的親戚朋友,他不會說本地方言,他以前沒接觸過農村。健壯、結實,一米八的個子,看上去是一個開朗、斯文、有教養、成熟的中年人。」

    段德貴拿起相片看了看之後平靜地說:「這人具體的職業是什麼?有什麼愛好、特長?」

    「你為什麼不上網看看,我不知道縣局是怎麼給你安排工作的,難道沒給你交待點什麼!」歐陽文一動不動地說。

    「石泉的情況我相當熟,在我的記憶中沒這人的印象,我勸你回去,免得在石泉徒勞無益。」段德貴將相片一扔,仍然躺在床上。「你的辦案費用不太寬裕,石泉山莊挺不錯,有總統套間,有帶客廳的大間,你怎麼就住最差的標間,這是低級保鏢和服務人員住的。」段德貴不軟不硬地說了一句。

    「這與我們的協作毫無關係,思想不端正。」歐陽文看不慣段德貴懶散的樣子。在新江一個多月他還沒碰上像段德貴這樣的人,他很不滿意,當然,他不願與段德貴形成緊張關係。「無論如何,希望我們合作愉快,並有收穫。」

    段德貴心想:合作,合作你也搞不出名堂,擺臭架子,等著看吧。但他嘴裡卻說:「好吧,但願合作愉快。」

    在歐陽文眼中,一個鄉派出所的民警見到海西來的刑警一定有羨慕、好奇的神情,會提這樣那樣的問題,因為一個月來他確實回答了許多提問。然而,段德貴與他們完全不同。看到他聚精會神地靠在床上看電視的樣子,歐陽文覺得他對電視的興趣遠遠地超過工作。一陣沉默後,歐陽文提醒說:「段,你應該清楚,這是條大魚,如果能有收穫,名譽、獎勵無法想像,你也絕對不會再在鄉派出所幹下去。」

    「歐陽,干咱們這行誰不清楚,謝謝你的指點。」剛剛心裡舒服一下,又來個「段」,段德貴心裡真想叫一聲「歐」。

    「段,在鄉派出所肯定沒碰過大案要案。」這時,歐陽文露著白白的膀子背對著段德貴仔細地整理一件澄se「t」恤。

    「喂,我說,聽說過『二王』嗎?」段德貴撥弄著搖控器,也不看歐陽文,他終於找準機會用「喂」代替了「歐」。

    「好像聽講過,有印象。」歐陽文用手繼續熨著衣服。

    「那時,你肯定在讀小學!」

    「你?哎呀,沒看出來。」歐陽文立馬轉過身,一屁股坐在「熨」好的衣服上用驚訝的目光看著段德貴。「說說,說說經歷。我聽說在江西的大山裡抓住了『二王』。」

    「其實沒什麼,何況我也不在第一線。」沒想到自己胡編亂造的東西還真的蒙住了這小子。段德貴心裡暗笑歐陽文。

    歐陽文這時才感到段德貴的說詞有詐。「段,哪年參加工作?在鄉派出所幹幾年了?」

    「參加工作!噢,我知道,你是警校的畢業生。」段德貴摸得還挺準。

    「四年。」歐陽文點點頭。

    「難怪說什麼參加工作。我是政法學院的本科生。本來我應該是法官、檢察官、律師。」

    「段,現在是十九點,做夢還差三四個小時!政法學院的本科生與鄉派出所的小民警,兩者無論如何也不能劃等號。以你的說法推測,縣局都是政法學院的研究生、博士生了;據我所知你的同姓局長當兵出身,好不容易才混了個團副。滑稽、荒唐。睡你的覺去吧。」

    「剛愎自用、目中無人。賭一回,以畢業證為準。」儘管歐陽文身高近一米八、比自己高出一頭,但此時,段德貴的自信心恢復了不少,他本想加一個「胸無點墨」。他看了看歐陽文之後又恢復了原先的蠻不在乎的樣子:真是茅廁裡的石頭——又臭又硬。「告訴你,你運氣比我好,一個鳥中專,到大城市,還有接觸大案要案的機會。這是命。我要是你局長,你就給我滾下去當個街道小民警。」

    「段民警,可惜呀,你命不好。安安心心在鄉派出所當你的小民警吧!」歐陽文也不無詼諧。

    「歐陽,你應該住在縣裡,住這裡進出不方便,還有假公濟私的嫌疑。」

    「假公濟私?」

    「田畈的風景,山莊的享受,不是假公濟私又是什麼!」

    「假公濟私怎麼了!現在我職權在手,你不是在沾我的光嗎!走,到江邊去玩玩。先假公濟私一回。段,那地方很吸引人?」

    「不見得,要去你去。溫差太大,我吹不得江風。」

    「我們能不能心往一處想,你這是幹什麼!」

    「歐陽,我真的吹不得江風。」

    「還有什麼有意思的?哎,我聽說對面山上有一片梅海,有人稱十里梅山,花開的季節天色為之感動得抹上了粉紅的胭脂,梅香遠飄百里,梅山開懷相迎,踏青者接踵而至,歸途則一路粉紅。真這樣?」

    「歐陽,那是每年的冬天和初春。你錯過了季節。」

    「路口邊還有一片桂林,有金桂、銀桂、丹桂、四季桂,一年四季桂香濃烈馥郁?」

    「哎,哎,哎,別瞎猜,我是新江人,我沒感覺。」

    「那是你沒有嗅覺,沒有文化底蘊,說到底你是鄉下人。」

    「你他媽的才是鄉下人!」段德貴瞪大雙眼。

    「好,好,好。段,不要保守,說點什麼。」歐陽文大笑示和。

    「看你可憐,讓你長長見識。桂花年糕、桂花湯圓、桂花粽子一定叫你這個饞鬼垂涎欲滴;再看那屏崖山上,微風中蕩漾著的墨綠色竹林和滿山遍野的蘭花相映成趣,晨霧中的雪松則剛勁挺拔,高聳著遠眺萬里。這形成了田畈的東南西三面;偉大的母親河橫臥於北,它時而洶湧澎湃時而平靜如鏡,猶如神明日夜保佑石泉。」

    「真羨慕,每年能在這裡住上一段時日,人類靈魂中的善良將被揚光、罪惡將被洗滌。段,我只是偶爾郊遊、踏青,聽說,還有村姑在小溪洗澡,是這樣嗎?」

    他對田畈怎麼瞭解得一清二楚,段德貴被歐陽文這話說驚了。「歐陽,那是天大熱的時候,現在沒了。不就是離家一個多月,告訴你,那是男人的禁地,除非你腦子長了個大瘤,搭錯了弦。」

    「那就更刺激了。」

    「我看你真傻,沒治。溪中都是些沒見過世面的婆娘,她們的一聲驚把崖上的布谷鳥都嚇飛了;江邊倒有不少的風景,你可以到江邊去。」段德貴頓覺自己說漏了嘴,立即改口說:「其實,小溪、長江沒什麼特別,江南大地隨處可見。真的想幹,下面按摩室裡多著呢。可愛的中專生,告訴你:民間少婦、好女不如曲中名ji、戲婆,這是旅遊世家徐霞客的名言。花錢買平安吧。」段德貴用手比了比樓下。

    白天,歐陽文跟著段德貴仔細地走訪各個自然村,儘管他風度翩翩,但他對段德貴與村民之間用的「外語」一竅不通,他像一條被段德貴牽著鼻子瞎轉的奶牛;晚上,段德貴不搭理他,歐陽文又無所事事,他與段德貴之間處於話不投機半句多的境況。這種情況下他只好一個人從山莊閒逛到江邊,在溪中他還真的看到了女人和孩子在洗衣、玩水,但卻完全不是他想像中的樣子。

    不該來石泉。這時,歐陽文後悔了。

    這天,段德貴有事回新江,歐陽文倚在窗前看著草坪上的男男女女、聽著他們的歡聲笑語、想像著家中的新婚妻子,不知不覺中便想入非非。一會兒之後,歐陽文進了按摩室。然而,按摩小姐雖然坦胸露背,嬉笑打罵,但一個個個頭矮小,毫無姿色,他按摩一陣之後便出了按摩室。他無精打采地往房間走,在經過草坪時他忽然看到一位拿著飯盒的漂亮的高個子服務小姐正向他這個方向走來,他迎上去說:「你好,小姐,我的鑰匙忘在房間裡了,你能幫我開開門嗎?」

    小姐看了看他,一邊笑一邊熱情地問:「先生,你住?」

    「噢,小姐,我住3204房間。」

    服務小姐帶歐陽文到了總台確認了身份後幫他借了鑰匙。

    「謝謝小姐,我能請你喝茶嗎?」歐陽文覺得這位小姐有些俏媚、蠻夠味而且挺熱心。

    小姐點點頭說:「我剛下班,總不能穿這個喝茶。」小姐指指身上工作服和工號牌子。

    「那麼,我在房間等你?」

    「2101是間大茶吧,環境很好。」小姐笑笑說。

    「當然,當然,行。」歐陽文挺爽快。

    不一會兒,他們進了茶吧,歐陽文單刀直入。「小姐,你與她們不一樣。」

    「與誰?」

    「那些小姐。」

    「吞吞吐吐,哪些小姐?」

    「按摩小姐。」

    「我是領班。」

    「難怪,我說山莊怎麼沒有漂亮小姐。」

    「誰要你住3204,住錯了地方。山莊的漂亮小姐可多了,一、二、六、八號樓全是。先生,那裡美女如雲。」

    「美女如雲?」歐陽文眼睛一亮,不過,他立即平靜地說:「她們肯定沒你漂亮,可能不會按摩,你呢?」

    他們談好了一切,直奔3204房間。

    「先生,到新江來做生意?」小姐拉起歐陽文的手開始按摩。

    「我是調查事務所的,聽過這名字嗎,就是私人偵探。」歐陽文一手摟著小姐的腰。「你叫什麼名字?」

    「英英。你說的私人偵探是不是福爾摩斯、007?做這樣的工作很冒險、很刺激?」

    「還可以。」

    「到山莊是來找藍眼睛的金髮女郎?」

    「說得對。我專程來找你。」

    「哈哈,我見過的人可多了,山莊沒有藍眼睛的金髮女郎。」

    「英英小姐,你剛才說你見過很多人?你看看,見過這個人嗎?」歐陽文立即取出陸曉凱的相片。

    「這人?這人好像見過,就是,現在,我,我一時想不起來。」

    「英英小姐,好好想想。」歐陽文的全部興趣已經轉移到小姐的腦子中,他放開小姐,頗為激動地說:「想想,在哪兒見的?說了話嗎?說了什麼話?」

    「想想看。」

    「想起來了嗎?他住哪兒?現在可能在哪兒?再好好想想。」歐陽文像一位掘金者發現了金礦,雙眼射出希望的光茫。

    「好累,繼續吧。」小姐將相片一扔。

    「這是給你的。」歐陽文迅速拿出一張鈔票。

    「先生,八十元一個點。」小姐順手接過,笑著。

    「不,不。這是給你思考問題的獎勵。再想想。」

    小姐翹著小嘴,發出「嗯,嗯」的聲音。

    歐陽文又拿出二張在小姐眼前晃了晃。

    「要是我想起來,你會加倍嗎?」

    「英英小姐,我是一個低檔次的偵探。」

    「先生,我也想當偵探,當偵探刺激,一刺激我就想起來了!」

    歐陽文看出了小姐的心思,他點了點頭。「行,加倍。」

    「先生,說說看,他是幹什麼的,也許能幫我回憶。」

    「他以前是政府官員,現在是老闆,他與股東發生矛盾,帶走了資料、合同。他的長相與我一樣,高個子,白皮膚,夠精神的,噢,他以前還教過書,他的名字叫陸曉凱。」

    「教過書?陸老師?對了,我想起來了。你命真好。這個陸老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歐陽文異常興奮,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來得全不費工夫。「英英小姐,謝謝了。這事對誰都不要說。如果有第二個人知道這件事、這個人,你就惹上大麻煩了,你要記住。」歐陽文興奮得難以入眠。

    第二天天剛亮,歐陽文戴副墨鏡,腋下夾一隻數碼相機,褲子兩邊的口袋中各插一瓶礦泉水,像位興趣十足的遊客一步三搖地上了屏崖山對面人稱「十里梅山」的梅花谷。

    其實,梅花谷不是山,從陸小明家或者是石泉山莊望去它僅是一片東高西低的緩坡,由於正中間有一個像隕石墜落撞擊而成的大坑,因此田畈人稱之為梅花谷。梅花谷東西長約一公里,北靠長江,南北寬二百至五百米,山坡西邊的最低點與陸小明家基本處於同一水平線上;田畈小村大多數人家住在小溪以東,房屋基本坐北朝南,只有三戶人家住小溪西面,由於背靠屏崖山,房屋均坐西朝東,因此,在梅花谷西坡觀察陸小明家的正面極為有利。

    上得山來,歐陽文才看清梅花谷上怪石林立於梅樹之間,部分怪石竟與梅樹相交相擁,梅枝生生不息;岩石突露地表,嶙峋有致;及目之內,深淺有奇、形狀各異的洞坑有十多處。這與他在石泉山莊看到的梅花谷似有天壤之別。他選中一處梅樹相對密集的區域並就著一塊半人多高的岩石坐下,取出相機試完鏡頭,陸小明家門前的情況便清晰地收入眼前。這時,他看見孩子們騎車出去和一位農村婦女進進出出的身影,此外,他再也沒發現什麼人。時間一秒一分地過去,他靠在怪石上明顯感到太陽越來越烈,梅枝卻顯得極為稀疏,然而,他耐著性子堅持著。不一會兒,他看見那位婦女在門口比劃著,好像還在喊什麼,他開始激動起來。當看見一個推自行車的男人從屋後出來時,他全身為之一振,立即單眼緊貼相機,警惕地掃視著男人的面部,但隨著鏡頭的拉近,他發現此人絕非陸曉凱。儘管如此,他仍然興致勃勃,偶爾,他來了雅興,他竟在梅樹、怪石中漫行,他設計了一個伏在怪石上思索的動作,他的眼神始終向西面眺望,他要抓住任何蛛絲馬跡。然而,不到十時,烈日已直射而下,二瓶礦泉水早已點滴不剩,而且,他口乾舌燥,直到近十二時他才離開梅花谷。

    這天,陸曉凱起得特別早,這並非偶然,因為這幾天他約了位村民一同上屏崖山採挖野蘭花。陳小寒已經離去,孩子們的學費已經交齊,陸曉凱便想挖些野蘭花進行人工種植,以便修身養性;而且,這一天陸曉凱早早地回來了,他與村民一同在屋後陰涼處將野蘭花分盒栽種,一直忙到中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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