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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四十五 藝術欣賞 文 / 志龍

    同樣的困惑也纏繞著蘇國慶。

    當他得知必須卸去盧東區委書記的職務後,噁心、頭暈便猛地向他襲來,他不得不閉上眼睛抓穩扶手,不一會兒他又扶著桌角嘔吐乾水。一路順風的他從未經歷過這種打擊,稍稍平靜之後,他兩眼充滿憤怒,隨手拿起桌上的一份文件便將它撕個粉碎,然後,他雙手捧著杯子喝了幾口茶——後來,他回家對夫人說,好在多看了幾本書,這個過程只持續了十分鐘。接著,他撥通劉少島電話。「劉書記,我想談談。」

    「國慶,沒有別的辦法。這是最好的辦法。」

    「書記,你知道我身體不夠強壯,我要休息一段時間。」蘇國慶特意用了「強壯」這個字眼。

    剛放下電話,蘇建華未敲門便進來。「蘇副主任,看樣子你的情況不是太糟糕。蘇副主席來看你了。」

    蘇建華比蘇國慶好多了,兩人站著互相拍對方的肩頭。

    蘇國慶說:「你的心態比我好。老實說,我不如你。」

    「何以見得。國慶,我陪著你。關上門窗,歇斯底里五分鐘。完事。」蘇建華真的幫蘇國慶關了窗子。「吼罷。我足足吼了五分鐘。」

    「說得輕巧。」

    「國慶,我剛才就是這麼幹的,我真的吼了,而且我還摔了些東西,然後,我喝了一杯茶,就這樣,全結束了。一句話,以後的工作必須從頭干,而且,還得好好幹。」

    「我服你。建華,我們剛四十出頭。」

    「你怎麼了,國慶,我還想聽聽你勸我幾句。你書讀得比我多,從歷史人物的經歷中吸取的經驗、教訓比我多。你不是說,有個皇帝國破家亡時還在亭子中下圍棋嗎。國慶,我們這不是人生的轉折點嗎,潮起潮落,常有的事。」

    「說得也是,建華,想想確實這麼回事。」

    「國慶,就憑你這段時間批出去的貨,你放心,到時候大家都會來看你,都會說:『我的老書記,大家都惦記你。』放心吧,國慶。」

    「建華,你比我強,你是吃技術飯的,我不一樣,我沒特長。只會動動嘴皮子。」

    「實話實說,所學專業早就還給老師了,現在我無一技之長。你動動嘴皮子;我差不多,我指手畫腳。國慶,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家人安慰好,要有技巧,要讓家人相信我們陞官了,我們很樂意到那個地方去,我們現在是市領導了。」

    「建華,我不存在這問題,我老婆可以,湖南人,楚蠻子,風聲鶴唳時,她就叫我在家裡喝喝酒,養養花,算了。建華,她竟說『算了』!我看,你家裡也沒問題。面子上我們保住了,不就是明升暗降嗎。這是歷朝歷代慣用的手法和方式。司空見慣。」

    「就你而言是這樣,可我不一樣。這是我煩的地方。」

    「我知道,你的意思是說,你像**一樣。哎呀,建華,不是一回事嗎,等我到人大之後給你補寫個便條,你這個區長不就合法罷免了嗎。我問你,你蘇建華當副主席是誰投的票?」

    「國慶,你也不錯,還能開玩笑。」

    「這還不是此時此刻我倆彼此彼此嗎。」

    「國慶,有人說,劉書記費了不小的勁才保住我們。」

    「這是大是大非,是原則問題,老頭子不費勁行嗎!盧東一個局長有過不足為怪,二個局長有問題得過且過,三、五個局長都翻了船則群情激憤,繼而群起而攻之,不是你蘇建華死就是我蘇國慶亡,要不又是彼此彼此,同歸於盡。我想,這不是開玩笑的事;再說,我們為黨為國辛勤勞作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這一點老頭子清楚,他還是有感情的。」

    「我也這麼想。國慶,外頭風聲可大了。」

    「早在我的意料之中。」

    「也許若干年後我們會感到今日之事並非不是好事。」

    「建華,不可掉以輕心。如果有問題,而且,破了口、出了膿,那麼,即便我們到圖書館當管理員也照樣走不脫;如果,你我的記憶力特別好,那麼,這個問題就不僅僅是你我的問題!」

    「也只有這樣,得過且過了。不過,你老兄古玩收集過程中出現的問題會多一些。」

    蘇國慶愣了愣,接著大笑說:「你老兄不也要少買幾條裙子!」

    兩人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

    工作交接完畢後,蘇國慶謝絕了劉少聊的送別宴,他在家休息。二周之後,人大普主任將電話打到家中。

    「蘇主任,影響你休息了。身體好嗎?有什麼困難嗎?」

    「馬馬虎虎。老普,我們是老相識,很好,謝謝。」

    「最近都在忙什麼?」

    「休息。」

    「聽說,出去了一趟?」

    「消息靈。」

    「轉了什麼地方?」

    「休寧、祁門、婺源。」

    「有收穫嗎?」

    「硯台買了五六方,累得夠嗆。哎,你懂這玩意嗎?過來欣賞欣賞?咱們兄弟樂樂?」蘇國慶無論當教師、做學問、當政府官員還是與私交們聊天從未用過這種口氣。

    「蘇主任,我不懂。什麼時候把票據拿來,要不,我到你家來取?」普主任也是無奈,誰叫他做這份工作呢。

    「老普,哈,哈,你小子也太客氣。發票讓老婆洗了。」

    「噢,蘇主任,沒辦法,辦公室全是按我的想法、觀念裝修的,不知合不合你的意。」

    「老普,隨意些好。哎,哎,地圖別動,我正在看呢。」

    「蘇主任,你說什麼?什麼地圖?」

    「噢,老普,說我老婆呢。瞎起勁,亂動我的東西。」

    「蘇主任,你在看地圖?」

    「歐洲地圖。」

    「看地圖幹嗎?」

    「不是閒得沒事嗎!」

    這老普也夠狠的,一天一個電話,不是問他身體就是問他困難,蘇國慶被搞煩了,將手機一關乾脆住進醫院。不就是叫我上班嗎,我看你怎麼辦!

    老普提拎著大包小包到了醫院,病房裡沒人,病床整整齊齊。他一問才知道,蘇國慶第一天露了個面,此後根本就沒來過。老普向劉少島匯報後便立即與蘇國慶聯繫,接著趕到了他家中。

    「蘇主任,怎麼不打個招呼,搞得我措手不及。」老普看著書房寫字檯上的幾隻硯台說。

    「老普,你看看這硯台,質地、色澤、造型,一看就是嘉慶年間出產的。」其實,蘇國慶不太懂這玩意。「坐下,聽我慢慢給你說。」

    「算了,對牛彈琴。蘇主任,身體好些了吧?」

    「可能是睡累了,反正不是很舒服。」

    「編個計劃,出去走走?」

    「普主任,我還沒上班,市人大與區人大有本質的區別,出去走走?不合適。」

    「我是說到歐洲。」

    「什麼意思?」

    「你不是在看歐洲地圖嗎?」

    「噢,哈,哈,記性不錯。」

    「我編個計劃?」

    「不行,絕對不行,中央三令五申。」

    「蘇主任,人大主要的工作之一是監督法律的實施和執行情況,你到歐洲實地考察,不是公費旅遊。」

    「是嗎,老普,這倒是個說法。這樣,出了院再議這事。不過,我還需要休息一段時間。」

    「應該的。你為盧東操勞過度,休息應該的。」

    與夫人一同從歐洲回來後,蘇國慶在家又休了一個月,入夏後才姍姍漫步到了人大。當然,人大也沒將蘇國慶放在眼裡。他第一天上班就冷冷清清。普主任和一位工作人員帶他到辦公室,大致介紹情況後便走了。面對這一切,他非常坦然,他覺得這是駝子掉進籮筐中,樂得清靜,最好文件都不用看。

    蘇國慶正笑著,一位女士敲了敲開著的門進來了。「你是蘇區長?我是蘇曉華,你叫我小蘇吧。」

    蘇國慶看了看這位亂稱呼的女士笑著點了點頭。

    「這是你的報紙和文件。蘇區長,有什麼事要交待嗎?」

    說實話,蘇國慶在現實生活中還未遇見過這麼漂亮的女人,因此,他並未立即糾正女士的錯誤,而且,潛意識中他還想留女士多說幾句。「小蘇,你好像沒休息好。」蘇國慶將一摞報紙和文件整理好之後,整齊地放在桌角上。「請坐。」

    蘇曉華沒坐,她幫蘇國慶泡了杯茶放在辦公桌上。「蘇區長,你剛來,有事就打21110。」

    「小蘇,下次別叫蘇區長,準確地你應該叫蘇副主任,最好,叫老蘇。你去吧。」

    「蘇主任,你說我沒休息好是從我臉上看出來的?」蘇曉華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她雙手搭在腿上,上身直挺挺的。

    「一臉憔悴,二眼恍惚。」蘇國慶喝一口茶。「也許第一次見面我不該說,尤其對女士。」

    「沒什麼,昨晚,我幾乎整夜沒睡。」

    「那怎麼行,這裡沒事,你去休息。」

    「蘇主任,謝謝你,我走了。噢,我忘了,這是張各樓層平面佈置圖,註明了辦公機關的名稱。」

    「小蘇,我不需要。」

    第二天上午,蘇國慶隨意看了些文件便在簽閱單上簽了名。他抬頭看了看時間,還不到九點,便給蘇建華打電話。

    「建華,怎麼樣,蹲在啥地方,能適應嗎?」

    「不太靈光。國慶,寫篇《歐洲隨感》,我給你發表發表。」

    「這塊你也管?」

    「是呀。國慶,歐洲之行都到了哪些地方?」

    「哪也沒去,在巴黎住了二周。」

    「怎麼可能!不能太保守。」

    「建華,誰跟誰。中法文化年,紅紅火火、如火如荼,寫了三篇文章,搞了個同學聚會。真是不看不知道,那些傢伙可風光了,不像我,朱元璋式的苦行僧。」這時,蘇曉華敲門進來了。「建華,下次再聊。」

    「蘇主任,十點半開會,是關於,」

    「小蘇,我不參加。」蘇國慶看看表,又開始打電話。「對方已關機,請用其它方式聯繫。」他一看,怎麼啦,竟然撥打了陸曉凱的電話!他懊笑著走到窗前,一邊甩動雙臂擴展胸部一邊向下邊的草坪看了看。「我的怪怪,汽車像小螞蟻排隊似的,看來人大也不是清水衙門。」他自言自語。

    中午,蘇國慶剛關上辦公室門就碰上蘇曉華。

    「蘇主任,哪去?」

    「哪去?到點了,回家。」蘇國慶看了看她。「小蘇,今天的精神好多了。」

    「蘇主任,你辦公室有套間,可以休息。幹嗎要馱那份累!」

    蘇國慶不相信。他覺得市人大與區委區政府還真不一樣,他彷彿以前對市人大的印象蕩然無存;蘇曉華說話總是怪怪的,似乎特愛開玩笑。辦公室有套間,這不可能!他揣摩著開了門進了辦公室,一看便傻了,靠東的牆面上這麼大一隻門怎麼就沒看見。他開門進去,確實是一間與辦公室一般大的休息間,電視、冰箱、衛生間、床、衣櫃一應俱全,而且一塵不染。他笑了笑後,坐在床上撥21110,沒人接。這時,他聽到敲門聲,打開門又是蘇曉華,她提了二份盒飯進來。

    「謝謝,謝謝。」蘇國慶指了指休息間問道:「乾淨的?」

    「前幾天我親手換的,快吃,吃了好休息。」

    「小蘇,我總覺得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人大挺累?」

    「我原在市府外辦工作,一個月前把我弄到這裡,工作倒是相對輕鬆。可你不知道,我日夜受人的監控,那個人的父親是個大人物,我就是因為他才到市府工作。」

    「你在市府工作,我怎麼沒見過。我在那裡工作了好幾年,怪了,我怎麼沒見過。」

    「我是去年去的。在那裡工作了半年多,就被弄到這裡來了。」

    「被弄到這裡?你是想告訴我有人欺負你。」蘇國慶拍拍自己的腦袋,真渾,那時她還不知道在幹什麼。

    「蘇主任,你慢吃,我走了。」

    蘇國慶一邊吃一邊想著蘇曉華,忽然,他覺得她有些眼熟,一定在哪見過,不過,他還是要感謝她,沒有她也許自己永遠不知套間。當然,自從他知道了套間後,每天,他就躺在床上看電視——不是五台的體育、三台的曲藝就是十台的百家講壇。當然,他有時也坐在辦公桌前愣愣地看著門,聽門外的動靜。大概是巧合,每當這時,蘇曉華總會敲門進來。

    這天,蘇曉華又在這種情況下敲門而入,她在椅子上坐下。「蘇主任,我已經半年沒有性生活了。你能幫我嗎?」

    蘇國慶傻了,他像個木偶似地呆坐著,茫然地看著她。

    「蘇主任,我是說你幫幫我的將來而不是現在。他出國任職,是文化參贊。」說完,她起身走了。

    又有一天,她拿了一大摞文件進來,在蘇國慶對面的椅子上坐下,然後,看著蘇國慶。

    「小蘇,他是酗酒成xing還是外邊有什麼其他的事情?」蘇國慶雖然避開了蘇曉華的目光,但他覺得這女孩從硬件到軟件都一流。

    「不,他從不酗酒。」蘇曉華又起身走了。

    蘇曉華到蘇國慶辦公室去,不是文件就是報紙,而每次他們就說這麼幾句。「我能抽煙嗎?」她始終是一副相同的神態。

    「我也抽煙,沒關係。我想起來了,小蘇,你始終是一副憂鬱的神態,就像小說中描寫的冷玫瑰。」

    蘇曉華從小包中取出煙和一隻精緻的打火機,點燃後,她將煙放在辦公桌上,然後壓上打火機。蘇國慶則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憂鬱的神態。那樣子像是心理咨詢所的專家準備極度耐心地聆聽病人或者是咨詢者漫無邊際的述說。

    「蘇主任,你肯幫我嗎?」

    「小蘇,你高高的個子,美麗動人,誰都願幫你。」

    「我從小練籃球。」她又點上一支煙,還伴著一陣輕微的咳嗽。

    有一天,蘇曉華唱著小曲進了辦公室,自己準備好煙缸、點上煙。「蘇主任,那個控制我的情人,不,他是十足的人精,那個人精已經杳無聲息,他升天了。」

    「人精?什麼是人精?」

    「是的。昨晚,我做個夢,我夢見他發生了車禍。」

    又是車禍!蘇國慶呆呆地看著她。歐陽文、劉少島的兒子就是車禍。昨天,他還給劉少島打了電話:劉書記,節哀順變。大家都盼望將門出虎子,可惜。

    「我真高興。蘇主任,知道嗎,我一高興了就要跳舞,你不會反對吧?」她移開椅子。

    「呀。」蘇國慶仍然一動不動靠在椅子上,靜靜地看著她。

    「蘇主任,我練過舞蹈,你相信嗎?」

    「呀。」

    「我的舞蹈老師是我人生的啟蒙老師。」蘇曉華掐滅香煙「舞」了起來,一圈接著一圈。正當蘇國慶想像她舞蹈表現的內容時,突然間,她停了下來並像小孩似的說:「不跳了,你不喜歡。」她兀坐在椅子上,腦門馨出了細小的汗珠,她解開扣子露出白嫩的肌膚和鑲鐳絲邊的內衣,她漲紅臉取出香煙,她猛烈咳嗽,煙霧直噴蘇國慶,她一邊脫著裹在身上的衣物一邊進了休息室,然後,她靜靜地躺在床上。

    蘇國慶跟了過去,他靠在門框上若有所思。

    「他懷疑我的忠誠,他說漂亮女人的字典裡找不到忠誠二字。他說我不如在公共廁所裡搞衛生的女人,甚至不如碼頭邊叫賣的妓女。他說他一看見我就噁心,一想到我與別的男人在一起就倒他的胃口,就想到罪惡之源。我是被他霸佔的。他有老婆孩子。他一直隱瞞他的真實身份,但我還是發現了。」

    「你不錯,挺能幹。」

    「他不算什麼,他是書記的兒子。」

    「書記?」

    「當初,他像有品味的藝術家小心翼翼地欣賞藝術精品似的用男人獨有的方式審視我,他撫摸我的嘴唇、脖子、胸部;他靜靜地坐著,看我裸舞,看我躺著抽煙,然後,當然,我沒必要說出全部細節。」

    「我想也是。」

    「我真高興,我夢中的願望實現了,是一場精心設計的車禍殺了他。蘇主任,你懂嗎,我想你一定聽得懂,是嗎。」

    蘇國慶已經跳了起來。

    「蘇主任,這事也值得你激動?」

    「我激動了?」

    「是的。難道你沒感覺?值得男人激動的只有女人和金錢。」

    「小蘇,還有權力。」

    「我知道。蘇主任,你妻子像我一樣?」

    「不可能。」

    「我是說,除了思想和行為。當然,現在她老了,如果她生活在我這個時代。我想,我的情人說的對,我現在是最有活力的時候。好了,現在我毫無羈絆。蘇主任,是這樣嗎?」

    這一番話使蘇國慶著實覺得自己老了,跟不上她的節奏。他看著她石膏般毫無表情的臉龐。

    「蘇主任,請坐。」

    蘇國慶挪了挪椅子,坐下。

    「我知道,你想吻我。那麼,吻吧。」她閉上了雙眼。

    真糟糕,所有的想法她全知道。如果吻了,那麼,吻了之後,她又會說什麼呢。蘇國慶欲動又靜。

    「蘇主任,我知道你功底深厚,文化,聽說你懂歷史。」

    「懂一點,沒有太多的感覺。」

    「我覺得你思想奢侈,生活吝嗇。好了,欣賞了半天,說吧,我美不美?我知道你會說我美。」

    「小蘇,我想此時此刻我最好沉默不語。」

    「你需要一個合適的理由。」蘇曉華伸手拉他的椅子,蘇國慶站了起來;她伸手示意他彎腰,他竟乖乖地彎下腰;她挽著他的脖子,他自然而然。「聽見了嗎?說,聽見什麼?」

    蘇國慶抬起頭說:「人類自然的平靜的心跳。」

    「真好。那麼,我祈求你,對人類的心跳說幾句話。」

    蘇國慶點點頭。

    「我聽不見。」她笑了起來,她起身,優美地穿著襯衣。

    蘇國慶愣愣地看著她。「不可思議,匪夷所思。」

    有好幾天他倆沒說話。這天下班時,蘇曉華追上蘇國慶並與他一同有說有笑地走下台階。蘇國慶看見一輛小車旁的一位小伙子向自己這個方向招了招手,她說了聲再見,飛快地跑下台階,她一邊跑一邊不時回頭看看蘇國慶。小伙子笑著與她說了幾句,接著,他向蘇國慶走來。「你是個有身份的人,她是我妻子。」

    蘇國慶回頭看了看:這是人大嗎!我沒走錯地方!

    這天,蘇曉華進了蘇國慶辦公室。「蘇主任,什麼眼光,為什麼不理我?思想狹隘。」

    「你有新情人了?那是你先生?」蘇國慶忿忿地問。

    「他是那幫監視我、看守我、折磨我的人中最積極也是最凶狠的一位;而現在,他將伴我渡過每一個寂靜的長夜。這就是生活。」蘇曉華不無憂傷地說。

    「確實不錯。一位有模有樣的小伙子。」

    她沒理他,走了。中午,她照舊幫他打飯。他們默默地吃著,飯後,她又走了。

    又是一個清晨,她敲了敲開著的門空著手進了蘇國慶的辦公室。

    「恭喜你,你升職了。」蘇國慶高興地說。

    「不需要了,我要走!離開這裡,離開這座城市。」

    「是嗎。」蘇國慶甚覺無味。

    「沒看出來!看看我的眼睛,幽藍幽藍的眼神,充滿神奇充滿幻想。」她突然伸出手。「蘇主任,再見。」

    當蘇曉華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時,蘇國慶猛地想了起來,這不是劉少島因車禍死去的兒子劉吉鵬的情人嗎。這下,蘇國慶傻了。恰恰此時,蘇國慶接到瞿英電話。他匆忙趕到她辦公室。

    「怎麼樣,小慶,工作能適應嗎?」

    「瞿大姐,我不知怎麼回答你。」

    「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我想跟你打聽個事。」

    「瞿大姐,你說。」

    「你瞭解蘇曉華嗎?」

    蘇國慶的腦袋一下就炸開了,還真是這事。「我知道這個人,但我不瞭解她。」

    「什麼話!不瞭解自己的秘書。」

    「秘書?不,從來沒人告訴我。這,」

    「不可能。你不知道她在你隔壁辦公?」

    「隔壁?噢,瞿大姐,你近來身體怎樣?」

    「小慶,能好嗎!沒被活活氣死就走大運了。」

    「瞿大姐,怎麼,吉剛既孝順又在身邊,」

    「小慶,這他媽的是什麼世道。真丟人,我怎麼說,氣死我了。奔六十的人,嗨,我真的講不出口。」

    「大姐,我陪你聊聊其他的事?」

    「這個老畜生,小慶,你不知道,我被他蒙了一輩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蘇國慶不知說什麼好,他為瞿英倒了一杯水。

    「小慶,我們是同事,你說說我瞿英為人如何,有沒有我做得不對的地方,為什麼老天一定要叫我遭這樣的孽。」

    「大姐,喝口水。」

    「那個蘇曉華,是吉鵬不好,等我發現時,木已成舟。」

    「我知道。」

    「小慶,你知道?」

    「我也是聽說而已。」

    「可死老頭子,他,他,他又插了一槓子。這叫我如何做人。小慶,你說,我怎麼做人。這不是叫我五十五歲就離休嗎!」

    「道聽途說不可信。劉書記,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道聽途說?小慶,有人看見了,千真萬確。在碼頭的躉船上,死老頭子帶她上了一隻豪華遊船!」

    「什麼?劉書記怎麼可能在碼頭的躉船上!大姐,我聽說她父親很像劉書記。」

    「真是上樑不正下樑歪,他還有臉繼續做市委書記!」

    「這不可能。有位小伙子和她在一起。挺帥的。」

    「呸!他是內勤,過去是吉鵬的幫兇,現在是老頭子的『助手』,一個沒有頭腦的小傻瓜。」

    「難怪,」蘇國慶似乎想起了什麼。

    「小慶,這女人並不壞,她被逼無奈。被這個不知廉恥的老子和那個道德敗盡的兒子逼的。當初大媳婦哭著對我說這事,我就找她,她還算通情達理,我給了她一筆費用,要她離開這裡,而且我還把吉鵬二口子弄到國外。我以為沒事了。可誰知道吉鵬指使別人把她搞了回來,而且,派專人監視。」

    「大姐,她現在到哪去了?」

    「她被轉移到一個新地方,又被我發現了,你能幫我嗎?」

    「大姐,」

    「小慶,你知道,我沒幾個說知心話的人,我實在是憋不住了,我要發洩。我不想在海西再看到她,小慶,我真想親手處死她。怪她自己,她命不好。」

    「大姐,這是件棘手的事,別激動。查清情況。我想辦法。」

    「別怕他,出了問題我擔全部責任。你給我查清楚。我要真實情況。我知道,你是行家裡手。」

    「大姐,不會出問題。我認識書記多年,這件事,捕風捉影的可能性極大。大姐,我不是挑好話安慰你。相信劉書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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