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五、魏宮黨伐 四 文 / 閆靈
整日看著宮裡這群鶯鶯燕燕爭來爭去,都有些膩煩了,爭到最後又能如何呢?她們要爭得那個男人是無心的,他的心裡只有他的國家,怎麼還能盛得下別的?金雲溪看著他日以繼夜地翻看奏折,甚至親手繪製邊關的地圖,就像皇嫂說得,當男人像男人時,你才會愛上他,可惜他卻已經不值得你去愛了。近半年來,他有時會來岳陽宮就寢,可從沒沾過一下床,他太忙了,忙到只剩下他的天下。
第一次見到尉遲梟南是在正月的皇家家宴上,也是從那一晚開始,金雲溪才真正走進尉遲家精彩、複雜、血腥的爭鬥中,那一年她剛滿十八歲,由此也最終讓她走上了此後幾十年的無古之路。
魏宮家宴每年一次,往年如何她不知道,但今年的氣氛絕對緊張,先不說年初金兵剛侵擾了邊關,就是去年秋天的科場舞弊案越牽越大,最後居然牽到了尉遲梟南和右丞相的頭上這事已經夠讓尉遲尊頭疼的了,不查下去則難以對三千名考生交代,查下去又要與太后正面為敵,以他目前的實力卻還不足以與她正面對抗。
尉遲梟南只比尉遲尊小四歲,長相也與尉遲尊有幾分相似,差別在於尉遲尊始終緊鎖著眉頭。
「梟南給貴妃娘娘請安。」花廳裡只有他們兩個人,這場面似乎有些尷尬,畢竟她這個嬸母比侄子還要小上四五歲。
「勿須多禮。」望望花廳外的梅樹,打算寒暄過後出去走走,反正宴席還沒開始不是?
不期然這尉遲梟南居然擋了她的去路,「金兵越界擾事,娘娘可聽說了?」居高臨下俯視她。
她若是退了,他定然要再進一步,擺明了就是想找茬,躲也沒用,切記不可以動到手腳,畢竟有叔侄輩分之差,弄不好就會被灌上淫亂宮廷的罪名,「皇侄說笑了,內宮不可干政是宮裡的規矩。」仰頭與他對視,不急也不慌。
尉遲梟南咧嘴笑了笑,「今天是家宴,梟南問這話自然也是當家話問得。」
「最近只顧著照顧皇上的龍體,科場舞弊一案讓皇上動怒不小,皇侄難道沒聽說?」反將一軍,提醒他先考慮自己的事要緊。
「你很聰明。」他笑得輕鬆,且毫無規矩的用了「你」字。
「不知皇侄的師尊是哪位翰林?」
這一句到把他問住了,有些不明白她的意思。
「看來是該提醒皇上整治翰林院這幫文人了,禮儀廉恥都不知道怎麼能起草誥敕,編纂史書?甚至為皇家子孫的師傅?」聲調清淡,沒什麼大起伏,但也足夠他丟面子了。
「你很有趣!」卻只得他這麼一句。
這男人絕對對那張龍椅有意圖,且行為極為張狂,金雲溪在心裡暗自下了結論,「皇侄不是更有趣?少而不小,頑童心思,還愛討嬸娘的樂子!」遠遠地看見尉遲尊向這邊走來,心放了不少。
尉遲梟南也注意到了身後的腳步聲,他也知道是誰,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南雪找了你半天,你到躲這裡來了?」尉遲尊無視尉遲梟南的存在,眼睛只看著一旁的金雲溪。
「皇侄正跟臣妾聊家常。」
「梟南拜見皇上。」行禮。
尉遲尊停頓了一下,轉而松展了眉毛,「今天是家宴,不必過於拘禮,叔侄相稱即可。」低頭對身側的雲溪笑笑,「別看他輩分小,到是跟朕從小一起長大的玩伴,幼時常還會為了喜好之物動拳頭。」
「是,無論東西還是人,我們都愛爭。」尉遲梟南插進來這麼一句,眼睛看了看尉遲尊身側的金雲溪,說到「人」字時恰好停頓在金雲溪的臉上。尉遲尊攥緊的手放於身後。
金雲溪淺笑,這話未免過於輕佻了,「臣妾瞧皇侄定是爭不過得那個!」
尉遲尊低首,「為何?」
「您是皇上啊,誰能跟您爭?」
尉遲尊單手攬過金雲溪的腰,「行了,太后就快開宴了,別誤了時辰,梟南,太后最疼你,先過去陪她老人家。」
如果說尉遲梟南今天被薄了面子,到不如說是更增加了他想奪位的慾望,畢竟是血氣方剛的男兒,這三兩語雖不至促使他做出什麼樣的事,也必然在他心理留下些東西。
「朕第一天發現,會說話的女人很危險,但很有趣。」尉遲梟南走後,尉遲尊摟著金雲溪的肩膀說了這麼一句。
她明白他的意思,剛剛她最後那句話絕對是在向尉遲梟南挑戰,「皇上怕了?」
冷笑,「還是想想你自己吧,接著可就不是那些小角色了。」
「太后的寶押在尉遲梟南的身上,後宮裡的女人不會傻到自己往冷宮裡走,所以歸根結底,大家都不能與太后齊心。」但也未必就會一致朝向太后,這當中還有這些女人家族勢力的影響,已及後位這個爭端,但現在又不是封後的時機,畢竟各方勢力均衡,若是只助長其中一份,其他幾股勢力必然聯合,這一點他應該比誰都清楚,所以才頂著朝中的壓力始終不肯立後,金雲溪望向窗外的暮色,「希望我不是長河上的獨橋。」這話聲音很小,不過他卻聽到了。
「我不會殺你。」
暮色漸濃,一輪清月東昇,伴著夜空裡展放的煙花,整座魏宮被籠罩在彩色的光影裡,今天正好是正月十五——鬧花燈的節日,然而對於宮廷來說,這日子裡仍是沒有喧囂的,除了聆聽宮牆外的歡笑外,它只是個看花燈、看煙火的日子。可惜的是對金雲溪來說,就連看得福分都被奪去了,因為眼睛裡看得都入不了心,入心的都是些爭爭鬥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