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一章 乞丐先知 文 / 無心娶你
「傳說中的勇者啊，你是否願意執行你光榮的使命呢？」
法爾克停住自己的腳步，驚詫的注視著路邊叫住他的老人。此時烈日當頭，正是一天當中最炎熱的時候，路上並沒有太多的行人，少數逼不得以需要匆忙趕路的，也耐不住火燒般的陽光，紛紛躲在路旁的樹蔭下歇息，準備等一兩個小時，待太陽稍微西斜再上路。因此，在烈日下精神抖擻趕路的法爾克，在旁人眼裡顯得相當的特別，只是看看他略帶黝黑的臉，身上樸素的布衣，倒沒有人打擾他的繼續前進，只是待他遠去之後，才紛紛議論，話題不外是「好有精神的土包子」之類。
只有這名老人，出聲叫住了他，而且說出來的話更把法爾克嚇了一跳。雖然他自幼在山裡長大，接觸的事物不多，可光明王的傳說卻反覆在老人們的嘴中傳誦著，而神秘先知出現給拉瑟爾王子的第一句啟迪，早已深深烙入大陸每個人的心中。老人們在講完故事悠悠深思之後，總忍不住發表一兩句感慨，猜測神秘先知再次出現，會現身在哪裡，會不會現身在他們這個弱小的雪特公國，據說公國的王子雖然年幼，卻英勇善戰，每日必與多名宮女大戰之後方能就寢，實為雪特公國建國近百年來難得一見的天才人物。說不定天憐雪特，那傳說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神秘勇者，就是雪特公國的王子。
在村中，法爾克一直是老人們最忠實的聽眾，自小如此。每每聽完老人們述說的傳奇故事之後，年幼的法爾克總忍不住和小夥伴們出去，拿起自製的竹刀竹槍嘶殺一番，直打的滿身傷痕衣衫破爛才興盡回家。而慈祥的瑪麗嬸嬸，卻也總是輕拍他的腦袋，端上溫暖的飯菜，待他洗刷乾淨，安置他睡下，才坐在昏暗的油燈下，一針一線的縫補著。
法爾克是遺棄在村外的孤兒，幸好善良的瑪麗嬸嬸將其收養，撫養成人。瑪麗嬸嬸的丈夫是一名雪特公國的士兵，死於某次別國的入侵戰中，瑪麗嬸嬸膝下無子，早把法爾克視為親生兒子一般，只是卻不允許法爾克叫他媽媽，她曾對法爾克說：「你的爸爸媽媽一定不忍心丟棄你，他們可能只是沒有辦法，一定還在世界上的某個地方等著你的團聚，所以，你叫我嬸嬸就夠了。」法爾克早把瑪麗嬸嬸視為天底下最善良的人，而那未謀面死於戰場上的約翰大叔，也成了他的崇拜對象，因為能娶到像瑪麗嬸嬸這麼美好人物的大叔，應該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
每次聽完光明王的傳說，法爾克總在心裡想：要是自己能出生在光明王的那個年代，那該有多好。雖然不能成為傳說中的英雄，可在英雄的麾下，像約翰大叔一樣英勇的戰鬥著，也是一件很值得驕傲的事情。
也因為這個，當他舉行完成人禮後，立刻向瑪麗嬸嬸提出自己要到城裡去參加士兵學院的要求。看的出來，瑪麗嬸嬸很捨不得他的離去，這一次撫摩他腦袋的時間比任何一次都長，18歲的法爾克已經長的相當高，比村裡每一個孩子都要高。此刻他趴在瑪麗嬸嬸面前，一言不發，焦急的等待著瑪麗嬸嬸的決定，對他來說，瑪麗嬸嬸的決定就是他的決定，要是瑪麗嬸嬸不同意，他也只能無奈的接受。最終，瑪麗嬸嬸還是同意了，眼睛帶著些許的惆悵，微笑著溫柔的說：「法爾克，你已經長大了，你決定的道路就自己堅定的走下去吧。只是，記得有空的時候要回來看看你瑪麗嬸嬸，和村裡的鄉親們。」
看著瑪麗嬸嬸略帶花白的髮際，聽著瑪麗嬸嬸溫柔的話語，法爾克的淚忍不住在眼眶中打轉著，像孩時一樣，趴在瑪麗嬸嬸的腿上輕輕抽泣。
告別了瑪麗嬸嬸，告別了村裡的鄉親，帶著簡陋的行裝，法爾克上路了。由於山村過於偏僻，法爾克足足走了兩天，才出了山，來到這片遼闊的平原，眼看再走一天的路程就可以抵達高特城，也就是附近唯一擁有士兵學院的地方，法爾克忍不住加快了腳步，連頭上的烈日也顧不得，中午匆匆的趕路。
「傳說中的勇者啊，你是否願意執行你光榮的使命呢？」
路邊的老人，穿的破破爛爛，身上黑色的長袍顏色很不均勻，倒像是其他顏色的布料長久不洗後變髒的結果。頭上沒有斗篷遮掩，頭髮亂糟糟的膨脹著，混雜著枯黃的草葉，遮掩了大半張臉，而露出的半張臉，也被厚厚的一層風塵覆蓋，只有那雙烏黑的眼睛，確實如傳說般的閃亮，只是此刻滴溜滴溜的轉著，看上去不像先知，倒有些像老練的騙子。
看見法爾克似乎沒聽清楚自己的話，愣愣的站在那，老人耐著性子再次把先知的啟迪重複了一遍，說話時候上下打量著法爾克，似乎在看他身上有多少油水可以撈。不過，老人今天打錯了算盤，法爾克只隨身攜帶了一個破舊的包袱和一個牛皮製的水壺，而包袱內除了兩張大餅，一套換洗衣服外並沒有別的東西。老人皺起眉頭，很是不滿的樣子，哎……沒辦法，他已經兩天沒進食了，好不容易在中午逮到這個冤大頭，看看這鬼天氣，想找另一個獵物看來是來不及了，只好將就了，總不能餓死在這裡。
法爾克也在好奇的打量眼前這名不像先知卻一直說著先知的啟迪的老人，他多少有些驚慌失措，雖然眼前這老人長的不像先知，可說不定有某些先知有著某些特別的愛好，比如說冒充乞丐來考驗勇者什麼的。只是，為什麼會挑選自己當勇者呢？自己的目標，只不過是在那些英雄的麾下當個不怕死的士兵而已啊。法爾克倒一直記得瑪麗嬸嬸的教導：天下沒有不勞而獲的東西，你想要獲得什麼，必然也要付出等價的酬勞。
「傳說中的勇者啊，能不能……給我喝口水？」老人將法爾克拉扯到了路邊樹蔭處，想說些什麼，卻發覺自己的嘴唇有些乾澀，因此他嘴上繼續說著先知的啟迪，手卻很不客氣的奪過法爾克腰間牛皮水壺，拔開塞子牛飲不已。
解決了口渴的問題，老人又把眼光瞄向了法爾克的包袱：「傳說中的勇者啊，能不能……給我一點食物？」同樣的，他也是嘴上說著，雙手卻毫不客氣的扯下法爾克背上的包袱，一打開，看見包袱裡乾硬的大餅，兩眼放光，簡直就像貓遇見了老鼠，只差沒立刻撲上去啃了。
看著老人狼吞虎嚥的消滅自己的食物，法爾克在一旁目瞪口呆。他的腦裡隱隱閃過某些不好的念頭，又或者說他是在後悔臨行前沒有問問瑪麗嬸嬸，外面先知的啟迪是不是很氾濫呢？眼前這個老頭不像先知，倒很像乞丐嘛。他到底是裝扮成乞丐考驗勇者的先知，還是打著先知旗號的乞丐呢？法爾克想的頭都大了，卻仍不得不好心的提醒老人：「偉大的先知，你能不能吃慢點？小心噎著了。」
老人繼續大啃著，頭也不抬的道：「沒事沒事……傳說中的勇者啊，我賜予你無比的運氣，你將執行神的指令……恩，大餅真好吃……」話沒說完，又繼續與食物奮鬥著。
法爾克在一旁快嚇傻了，老人所述說的先知的啟迪倒與傳說中的基本沒多大的區別，只是傳說中獲得的不是無比的勇氣嗎？怎麼會變成運氣？無比的運氣到底是什麼東西呢？還有先知說神的指令不是應該很嚴肅的嗎？為什麼說到一半會冒出「大餅真好吃」來，神的指令果然不是他這種普通人所能理解的啊。
又等待了片刻，老人終於初步填飽了自己的肚子，抹了抹嘴，抬起頭問：「傳說中的勇者啊……我剛剛說到哪裡了？」
法爾克必恭必敬的回答：「偉大的先知，你剛才提到神的指令……」
老頭咧咧嘴笑著，看上去倒似乎在嘲笑法爾克的愚蠢，張大嘴巴準備繼續把神的指令說完。只是這時候他打了一個嗝，忽然臉色大變，剛剛吃下的那些尚未嚼碎的乾硬大餅湧上喉嚨，堵住了他的呼吸，讓他說不出話來。他指著法爾克的牛皮水壺，吃力的在喉嚨深處發出聲音：「水……水……」
法爾克明白了他的意思，慌忙拿起牛皮水壺，才想遞過去，卻發覺水壺中那點可憐的水，早在老人剛才牛飲的時候喝完了，而環顧四周，目視範圍之內卻根本沒有水源的痕跡。
老人無望的閉上眼睛，然後張開，奮力從懷中掏出一塊烏黑的木牌，塞到法爾克手中，手直著正西的方向，伸出了五個手指，目光中滿是期望。法爾克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但為他眼光中的熱切感動，輕輕的點了點頭。然後，老人身體一陣抽縮，斷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