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章 誰的世界 文 / 白地

    車站的地方總是最雜亂的，三教九流都在這個地方匯聚，大約是這裡流動性更強一些。凡心不太喜歡這樣的場所，平常都是避開車站區域行走。

    從成都客運西站出來，凡心深呼了一口氣，剛下車，就被賣發票的、賣水果零食和旅館拉客的人纏住，出個站就用了整整15分鐘。

    昨天接到警察局電話，說將凡心的事情匯報向省裡匯報了，省裡比較重視，也有人打了招呼，所以希望凡心能親自到戶籍辦公廳去一趟，一則把一些細節再梳理一遍，看看有沒什麼線索，再則可以和部分專家教授見個面，權當咨詢。凡心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不過大姐建議還是去看看，死馬當成活馬醫，事情這麼奇怪，說不定越沒希望的地方，反而越能解決問題。

    省政府在市中心，離客運西站還有很長的路程，凡心對成都市區不熟悉，只能買了張地圖，根據地圖提示的線路乘坐公交車。

    車上人比較多，凡心只能靠在門口欄杆上。車晃得厲害，像醉漢一樣，凡心微微有點頭暈，這在以往是從來沒有出現過的。

    突然，司機一個急剎車，所有人身體都往前衝。

    「哎喲！」前邊有人被推倒在車上，所有人都齊刷刷的看向同一個地方。從人縫中凡心看到是一個姑娘，披肩的長髮，米色外套，挎著一個白色的小坤包。也許是感覺到大家都在看她，姑娘埋著頭，用手輕輕撣著自己的衣服，脖子有些紅，但仍能看出嬌好的肌膚。凡心感覺有些面熟，但隔著幾重人，看不太清楚。

    車到一個站台，售票員在廣播裡吆喝著：

    「去市中心的乘客請在本站下車。」

    立時有很多人都衝著凡心擠壓過來。

    好不容易擠下了車，凡心看見長髮姑娘也從另一道門下了，而且走的方向和自己一樣。姑娘身段不高，大約一米六左右，瘦削的身材顯得比例比較舒服。凡心心裡下意識地冒出一個名字來。

    「眉眉」。

    凡心有意識地加快了步伐，在天橋的階梯上趕上了長髮姑娘。真的是眉眉，凡心一下激動起來，緊緊的盯著她。她大約也感受到了什麼，轉過頭來，正好撞上凡心期盼的目光，怔了一下，凡心明顯感覺她的身體輕微得一震。難道眉眉能認出自己？

    沒有說話，兩人一邊走，一邊看著對方，凡心想說什麼，張張嘴又沒說得出來。快到天橋中央的時候，眉眉走到欄杆旁邊，示意凡心過去。

    「我感覺你很熟悉，可是又想不起來你是誰，我們認識嗎？」

    「我們曾經認識，眉眉。」

    「怎麼叫曾經認識呢？」

    「你現在好嗎？」

    凡心沒有回答眉眉的問題。

    「我還好，現在在市區教書。你呢？」

    「我說起來話就長了，你現在是去哪裡？」

    「給市政府送個文件去。」

    「我也是去市政府，那一起走吧，正好我對路不熟悉。」

    兩人一邊走，一邊繼續聊著。

    去市中心還要換乘一輛車，同樣人很多，凡心兩人好不容易才擠上車去，像包餃子一樣，壓得死死的。感覺眉眉被擠得難受，凡心和她換了一下位置，轉過身來用自己的身體頂住後邊的人。兩人就這麼面對面地看著對方，嗅著那熟悉的茉莉花味體香，凡心想起了過往那些值得留戀的日子。

    感覺到凡心眼中的深情，眉眉顯得有些慌亂，她顯然不知道自己曾經和凡心是什麼樣的關係。

    「我們之間以前是什麼關係？我怎麼還是不能想起你來呢？」

    偏著頭，眉眉申請專注地看著凡心。

    「在我的記憶中，你曾經是我最親密的人。」

    「最親密的人？」

    眉眉的臉有些發燙，明顯的露出一抹紅暈。

    「是的，在我的記憶中，我們曾經是戀人，從中師一直到四年前。」

    「從中師到四年前？我怎麼一直沒有記憶呢？」

    「你沒有記憶是正常的，因為是我遇到了一些特殊的事情，今天去省政府也是為了找到這個事情的解決辦法。」

    「儘管我還是想不起來你是誰，但我依然感覺你很親切。你好像經歷了很多事情？」

    「是的，其實也就是最近一個月內的事情，一切都是在這一個月內全都改變了。」

    凡心深深地呼了口氣，平息一下自己的情緒。

    「我雖然不知道什麼事情，但我猜想可能跟我為什麼想不起你來有關，對嗎？」

    「嗯。」

    「要不等一下我陪你一起去？」

    「你自己的事情？」

    「我的事情很簡單，就是把文件送過去，下午沒課，可以不去。」

    到了市政府，凡心先陪著眉眉把文件交了，然後找到戶籍辦公廳，一打聽，要找的人出去辦事了，走之前叮囑過，叫凡心下午3點過去。

    看看時間還早，凡心和眉眉就在附近找了個飯館吃飯，並把整個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

    「原來我們之間真的曾經那麼親密。」

    眉眉聽完後，有些感動的說。

    「到底是怎麼回事情呢？聽起來和我經歷的基本相同，但惟獨缺少我們之間這一環節，感覺象盜版一樣。」

    「盜版？」

    「是啊，你經歷的和我經歷的基本一致，但我又不認識你，這難道不像把我們的生活複製了一份，只做了局部修改麼？」

    「你說得倒滿有意思，不過誰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做這個盜版呢？除非是老天爺，這世界上難道真的有老天爺嗎？」

    「說不定哦，現代科學不過是我們自己的解釋而已，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子，誰又真的能說清楚呢？」

    腦海裡有根神經輕微的跳動了一下，凡心下意識的用手指按了按頭頂。

    「要是真有老天爺，你會怎麼辦？」

    「我？我不知道。」眉眉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倘若老天爺給你兩個選擇，一是恢復到我的記憶世界，一是保持在你的記憶世界，你會怎麼選呢？」

    「我一個都不選，呵呵。」

    凡心拿眉眉沒辦法，一直以來每到關鍵時刻，眉眉總不願意嚴肅面對，十有九次會選擇逃避。

    「你呢？你會選擇哪個？」

    「我不知道該選擇哪個，選擇自己的記憶世界吧，你和我已經成為路人，而選擇你的記憶世界，我們應該是沒有交叉點的，因為根本就沒有我。」

    凡心有些傷感，

    「這對我來說，根本就是二難之境。」

    「可是要說在我的世界裡沒有你的存在，那我們現在是在誰的世界裡呢？」眉眉顯然也被氣氛所熏陶，兩眼有些泛紅。

    「我也不知道，好像世界從我身上起，就已經亂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