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十八 假面女郎(二) 文 / 白地

    「認識你很光榮嗎？」

    女郎說話總是很「滑」，不過看凡心的眼神卻不是一個陌生人所應該具有的，凡心從內心裡感覺這個女子的眼神早已經超越了認識的界限，和月橘看自己的眼神可以說一模一樣。

    想起月橘，凡心感覺自己很虧欠這個善良的女孩，自己並非不明白她的心意，只是自己沒有這個福氣消受而已。一直以來凡心都希望通過其他方式讓月橘能夠明白自己的心意，還委託白地他們家親愛的旁敲側擊的暗示了月橘，但月橘似乎並不願意接受，依舊我行我素，以至於凡心不得不安排她住進了自己的別墅。

    凡心情緒的低落以及突然的走神並沒有逃過女郎的眼睛，知道凡心對這樣的場合併沒好感，就主動邀請凡心到外邊去喝咖啡。凡心本想和白地夫妻告別一下，然而這裡都是戴著面具的。根本無法在短時間內找到他們，再說了，倘若不小心撞見一些不該看見的事情，那樣反而讓大家難為情，更何況自己身邊就跟著一個美麗的假面女郎呢。於是凡心給他們分別發了條短信，就帶著女郎離開了晚會現場。

    在新天地旁的馬當路上，凡心找了個車位將自己的寶馬停好，和女郎一起走進一家咖啡廳。寶馬是臨時買的，白地他們家親愛的說這樣的場合開大奔不太合適，應該選擇比較有個性和休閒的車型。本來按照她的意思是要凡心購買一輛法拉利紅色敞棚跑車，可凡心自己感覺太不適用了，本來自己就很少外出休閒，於是就買了一輛新款寶馬，而白地沒辦法，只能買了一輛紅色法拉利，算做多年後的再次愛情投資。

    咖啡廳裝修非常別緻，材料和做工都很考究，裡面的器具也別具蘇格蘭風情。兩人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來，開始點飲料。一旁的服務員看上去很想笑，但又不敢笑出來。二人非常納悶，看了一下對方，突然間大笑起來，笑聲引得整個咖啡廳的顧客和工作人員都看了過來，然後一起哄堂大笑。

    凡心很尷尬地將鼻子上的化妝道具拿了下來，其實他從來沒有參加過類似的聚會，也不知道該買什麼樣的面具，臨到進場前被服務員給攔住，沒辦法，白地他們家親愛的拿出自己的鼻貼膜（一種專門針對鼻子部位的面膜，形狀和京劇中的小丑裝飾類似）給凡心貼上，算是有了面具。因早忘了自己還戴著面具，凡心和女郎兩人就這樣來到了咖啡廳，自然引起了服務員的竊笑。

    女郎也感覺很不好意思，但似乎並不太願意將面具摘下，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埋下頭，將自己的羽毛面具取了下來，然後緩緩地抬起頭。凡心一下驚呆了。這是多麼熟悉的一張臉，儘管因為歲月的流逝讓原本還有些稚氣的臉顯得成熟了很多，眼神也內斂了一些，不過凡心還是在瞬間就認出了這個魂牽夢縈的臉龐。

    「紫羅蘭！」

    凡心的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連旁邊的服務員也很好奇地看著這兩個奇怪的人。

    紫羅蘭在聽見凡心輕呼的瞬間，兩眼圈一紅，兩顆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裡滾了出來。多少年來，她因為眼前這個男人忍受著內心的煎熬和親朋好友的埋怨，甚至因此而造成了兩次行政處分。如今總算見著了，紫羅蘭卻突然間感覺自己內心空空的，不知道這個男人目前是否已經成家，是否還會接納自己，而自己的未來將會在何方。

    「你還好嗎？」

    凡心自己也忍不住，滿眶的淚花閃動而出。多少次噴嚏過後，都會想起這個美麗善良的姑娘，本以為今生無法再見，沒想到卻在這樣的場合下相會，這不能不說是緣分，看來老天爺還是眷顧自己的。但她怎麼會來到上海呢？還參加了這樣的高級聚會？

    紫羅蘭哽咽著將自己後來發生的事情詳細地告訴了凡心，聽得凡心淚流滿面。一旁的服務員也很知趣地離開，並給二人送來兩杯檸檬水。

    原來紫羅蘭所在醫院裡有一好友，她的男朋友是一個公司大老闆，屬於正宗的「海龜」（對留學歸來的人才，現在戲謔為海龜），「海龜」也得到了這個晚會的邀請券，但因為自己有事情來不了，所以把券送給了紫羅蘭，同時也希望她能夠增加接觸外界的機會，憑著她的容貌和氣質，要想在上流圈子裡找到一個「白馬王子」想來也不是什麼難事。當然，前提是紫羅蘭自己要願意。

    紫羅蘭原本不想來，但一想或許凡心會參加這樣的聚會，並且她自己真的感覺在這次聚會上能夠見到他，所以就這麼來了，沒想到真的遇見了凡心。

    聽完紫羅蘭的敘述，凡心愧疚難當，倘若不是自己，也許紫羅蘭早就相夫教子，其樂融融，哪裡會吃這麼多的苦，受這麼多的難呢？而自己又該如何來對待這樣一份真摯的感情呢？要知道公司裡還有一個月橘存在，倘若她知道有這麼一個紫羅蘭存在，將會作出什麼樣的舉動呢？

    事實確如凡心所擔憂的一樣，當他將紫羅蘭帶回公司，並安排在別墅裡住下來時，月橘的臉色非常難看，並且一言不發，大家就這麼尷尬地過了幾天，原本凡心正要想找月橘好好談一次，月橘卻突然間作出一個驚人之舉，一紙辭呈擺在凡心的面前。

    「你要離開？」

    對於這麼多年建立起來的合作與感情，凡心不相信月橘會這麼狠心離開自己。

    「這麼多年來，我的心意你也應該理解，如今我也覺得累了，想休息了。」

    靜靜地看著月橘，凡心才發覺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這個原本開朗的女孩有了心事，並且眼角也隱隱露出了幾絲魚尾紋。

    「自己該留還是不留呢？」

    凡心心裡很難抉擇，不留，自己確實很難割捨這樣一份來之不易的感情，留吧，自己又能給她什麼樣的承諾呢？總不能因為一己之私yu而浪費了她的美好青春，儘管事實上她已經將青春付給了自己。

    最終凡心還是選擇尊重月橘的選擇，為她準備了一張大面額信用卡，可以一次性提現三百萬，刷卡不設上限，帳單均由公司支付。月橘沒有拒絕，和凡心輕輕地擁抱了一下，就這麼平靜地離開了上海，遠赴巴黎，沒有給凡心留下任何的聯繫方式。在後來的日子裡，這張信用卡從來沒有產生過任何的費用，這讓凡心更加覺得虧欠她太多，今生都無法償還。

    凡心並不知道月橘的離開，直接導致了一個巨大的隱患已經埋在了自己身邊，以至於後來……而這是凡心和月橘都沒有想到的事情，許多年後，當月橘得知凡心……時，追悔莫及，在愧疚中孤獨地終老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