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回 天使折翼 文 / 驚寂
蓋亞人的噩夢隨著黑夜降臨了。
隨著結凍的城門在我的第二句咒語下炸成千萬片的碎片,上千支利箭從城頭上呼嘯而下,如同一片黑壓壓的烏雲遮蔽了魔晃燈的純淨光輝,也扼斷了遠遠墜在我身後的盜賊們的歡呼聲,而我卻露出了愉悅的笑容。
就是要這樣才行!
在迎著滿天箭雨的瞬間,我內心湧起的是對自己成功導演了自己最喜愛的偉**師其人生中所經歷的經典一幕的驕傲與激動,輕輕彈動顫抖的手指,所有的箭尖同時爆出火焰,一瞬間,死亡的黑雲變成了絢麗的火浪,向著城頭倒捲而回。
最後望了一眼已經化作煉獄的城頭,我邁動雙腳,施然通過了城門,凡是膽敢擋路的蓋亞士兵都在我的咒語聲中化作名為「勇氣與忠誠」的冰雕組像。我就這樣一邊清除著正面的障礙,一邊將警報、哀號,以及零星的兵刃撞擊聲拋在身後,筆直地向市中心走去。
一路上都沒有遇到什麼對我有威脅的抵抗,誠然那些目睹同伴下場卻依然前仆後繼的蓋亞士兵勇氣可嘉,士官的指揮也是有法有度,不是一昧的強攻猛衝,懂得靈活利用地形,小隊與小隊之間的配合也很默契,顯然不僅是受過良好的訓練,實戰經驗也相當豐富,這樣的精兵,如果用之得當,真是能以一當百。換句話說,今晚攻進城來的如果不是我這個非常識性的生命體,縱有十倍兵力也很難順利挺進。
我不禁泛起了一絲憐惜,想當年紫荊旗下何止百萬之眾,能有這等素質的雄師驍騎也不過寥寥十數萬,我就這樣把他們殺盡了的話,真是太浪費了。
念及於此,我停下了腳步,手臂揮出,將迎面刺來的一排長槍蕩上半天,強大的風壓更將後面的士兵一舉掃飛,互相之間撞得七葷八素,爬不起身來。
「客人已經進門這麼久了,主人是不是也該出來露個面了?」我運氣提聲,將自己的嘲諷播傳全城。「一昧放狗攔客,豈不成了人仗狗勢,莫非蓋亞騎士都是深鎖繡閣的大閨女,使得動針線,拿不起劍盾麼?」
話音方落,前方街道上遙遙傳來一聲清吒,「跳樑小丑也敢妄出狂言,你是不想活了!」馬蹄得得,一呼一吸之後,在我身前佈陣的蓋亞士兵背後忽地掠起一條人影,霹靂隆響,大片雪亮的劍氣如閃電般向我掃來。
jing采的一招!我頓時來了精神,彈指化劍,與襲來的劍氣堅牙實齒的硬拚一記,將其生生震碎,再看手指,己有半片指甲不翼而飛,碧血淋漓,痛得我抽了一口涼氣。
好本事!我那一下彈指化劍,表面看上去一派漫不經心,實則已將一身男爵級妖力發揮到七成,居然還不能乾淨俐落的破盡來劍,就人類來說,這種修為已足以躋身強者之列。
來敵旋身飄然落地,我抬頭細看,雪白的皮膚,淡藍色雙眸,一頭閃光的金髮,這樣的美貌再配上降落時的瀟灑姿態,簡直就和天使一般光芒耀眼,也難怪連冬妮婭都會在我耳邊發出熱烈的讚歎。
「好一個罕見的美男子。還有剛才的回轉空翻,他竟然比微民做得還要好看。」
媽的,小白臉就是佔便宜。我撇撇嘴,很想告訴冬妮婭,他雜耍一樣回轉空翻那麼多圈,全是為了化解我的劍壓所致。不過考慮到在這種場合說這種話顯得很失風度,也容易破壞氣氛,我只有寒著臉不予置評,冷聲向對手放話:「小白臉,要是你能接得住我三劍,就饒你不死!」
說完也不管對方會有什麼反應,豎起食指迎頭就是一劍,已然運上了九成妖力。然而那白臉小子手腕擰動,寶劍螺旋翻轉,將所有力量集中於劍尖,覷準我劍氣薄弱之處,將其一舉破去。
這小白臉,不僅人好看,眼光也好,技巧與力量的協調更是掌握的恰到好處,一個回合下來,居然仍沒讓我探出他的力量底限。當我這樣想著時,因為冬妮婭剛才的讚美而泛起的嫉妒與少許惡感己經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是佩服與驚訝,還有不斷湧出的興奮。
「為了剛才那jing采的一回合,我願意為自己的狂言向你道歉。」我微微欠首,右手握拳,在左胸輕輕碰了一下。「然後在此奉上我的敬意,我的名字是紫荊。」
對面的人似乎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左手握住腰間的劍鞘,右手持劍豎在面前,冷聲報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來自蓋亞帝國塔比奧拉領的特雷扎。接劍吧!」
不意對手一副秀氣斯文的模樣,性子竟然比我還急,可是望著這迎面刺來的一劍,我著實有幾分不真實感,如果說是搶先手的話,這一劍也未免太慢了些吧?先前的速度都到哪裡去了?照現在的走勢,劍尖刺到我咽喉之前,我都可以打個盹了。想著想著,我忍不住真張口打起了呵欠,然而嘴剛一張開,我從瞇細的眼睛望出去,朦朧瞥見對手的嘴唇正在以超乎尋常的頻率高速抖動。
有古怪!我迅速清醒過來,想要反擊,卻發現手腳像被千萬根金繩纏上了一樣動彈不得,隨著特雷扎口唇的一開一合,纏在身上的無形金繩勒纏更形強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這不是單純的魔法力量,究竟是什麼怪招數?
嘗試魔力對消滅失敗,我已經有點頭昏腦漲起來,在劍尖入肉的緊急關頭,我再也顧不了那許多,一身妖力毫無保留的爆發開來。
玄曇妖力,滔天蔽日!
下一刻,無光的黑色浪潮席捲了整條街道。一片黑暗中只得我還保有正常的視力,覷準特雷扎被浪頭擊飛的方向,我飛身迫近,半空中劍指連點,羞憤之下已無半分留手,招招旨在致對方於死命。
可那特雷扎確實是有真材實料的強者,他雖然一時無法脫離玄曇妖氣形成的無邊黑海,可是卻不像以往身陷其中的敵手那樣被氣浪沖激得東倒西歪,攻擊力與防守盡失,在這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混沌氣海中,他居然還能準確地分辨出我的劍氣軌道,揮劍招架全不落空,已經夠令人驚歎,更有甚者,他還藉著格擋我劍氣的反激之力在氣海中滑挪扭錯,避開更多的劍氣,或是讓劍氣擊打在甲冑防護之處,再借身體的扭動將威力卸去,身法之靈巧與時機拿捏之精準令我瞠目。不過也暴露出了他功力深淺,其實僅與男爵級中階妖魔相當,也就是說,他在第一次攻擊時,就已經克盡全力。換而言之,我被他唬了……
此子若是有著與我相近的功力,今日一戰我必定會飲恨當場。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我的心口不禁一寒。事實上,他剛才就已經擊敗了我,只不過我功力更勝一籌,才能恃強破巧,逆轉戰局……逆轉戰局?我苦笑,雖然這一輪反攻讓特雷扎身上纍纍見紅,但沒有一條傷口是致命傷,甚至不會對他的戰鬥力有太大的影響。
不過,我也並非是完全拿他沒轍。開戰至今,在最初的傲慢與現今的羞憤心理推動下,我始終都是蠻衝亂打,沒有拿出任何有章法的東西,而一旦我改以法度嚴謹的劍術出擊,輔以浩瀚如淵的玄曇妖力,我有信心在一招之內就將其活活斬殺。
可是,就在凝招待發的那一瞬間,我猶豫了。
風已經停了,特雷扎也不知在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傷口的刺激,在月光的映照下,他淡藍色的眼瞳漾出淺淺的水波,白皙的臉龐因為激烈的運動染上兩片玫瑰se的嫣紅,一張一合的嘴唇則好像在風中抖動的柔軟花瓣……他媽的,我在想什麼呢?我竟然會對一個男人,雖然是個娘娘腔的小白臉,可他終究是個男人啊!我怎麼會想要擁抱一個男人的?而且還差一點就在幻想中吻了他!
oh,統治天地的混沌之主啊!看來莫妮卡那小妮子對於我維持作為一個正常人的生活有著不可小覷的貢獻,她這一走,我身上居然會出現性取向錯亂這種不名譽的危機……太太太太丟臉了!
這都是你的錯啦!!
聽到我發出的這聲把雲層都給沖了個大窟窿的控訴,已經在一座鐘塔上立定身形的特雷扎露出一副「你這個人很莫名其妙喔?」的眼神,讓我更加抓狂不己。
「男子漢大丈夫什麼不好學,居然學女人亂拋媚眼,真是該死啦死啦的啦!」在se厲辭嚴的指出對方犯下的罪行後,我壓抑著幾乎快要沸騰起來的羞憤心情,吟動劍咒。
「身與心的共鳴,鑄就無堅不摧的剛劍……」
「天意銘刻吾心!湮滅敵人的魂靈……」
幾乎在我開口的同時,特雷扎也吟唱起了咒文,我們兩人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但此時此刻,實在不是探究對方為什麼也通曉「劍咒」的時機,只能按下疑心繼續吟唱。
「……一擊必殺!強甲破點突!」
「……聖光爆裂破!」
我起咒較快,而特雷扎的咒文較短,最後雙方在同時完成了吟唱。下一秒鐘,純淨的銀光與沉重的黑氣撕裂了晴朗的夜空,糾纏的劍氣如同兩條惡鬥中的蛟龍,爆發出一波又一波的尖銳嘯響,聲傳四野,爭鬥中迸裂的劍芒猶如破碎的鱗片,雨點般四下散落,在地面與房屋上營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小型爆炸。
說時遲,那時快。劍氣的爭鬥在經過約莫二十秒鐘的僵持之後,開始向一方傾斜,你問是往哪一方傾斜?廢話,以我紫荊妖帝,喔,不對,我現在是貴族,那就是妖爵了!以我紫荊妖爵的深厚功力難道還會輸給一個不過二十三四歲的小白臉不成?
勝券在握下,我開始有心情去觀察對手的表情,本以為會看到一付因為面臨死亡而恐懼扭曲,甚至涕淚交橫的醜怪面孔,沒想到那張小面臉上卻是一片堅毅冷靜,雖然美目中閃動著絕望的神氣,但那只佔她眼神洩露的複雜情緒中極少的一部分,更多是一種寸土不讓的堅持、一往無前的勇氣、無怨無悔的覺悟,還有那麼一點發自內心的莫名遺憾。就好像很多年前某一個夜晚,凌舞她凝聚起最後的力量,衝向妖魔將軍之前露出的眼神。
我的心軟了。而這時,兩股劍氣已經合二為一,毫不留情的向著失敗者湧去,以我現在的能力,倉促間不可能將其盡數分解卸化,如果強行引爆,在這樣近的距離,衝擊波照樣會把毫無抵抗之力的特雷扎撕成碎片。現在只有兩個方法可以救他一命,一個是我回力自傷;另外一個,就是賭博了,賭的是我的技術與他的運氣!
電光石火間,我的手指如同變魔術般的連換一十七組劍訣,惡龍般的劍氣不自然的抖動了一下身軀,依然準確無誤的擊中了特雷扎,將他削瘦的身體高高拋起。我緊張地注視著那道被劍氣越推越高,彷彿朝著月亮飛去的身影,只見一蓬又一蓬的金色粉塵從他身上剝離,如雪花般漫天飄落,直到不再有雪花落下,那道身影都還保持著完整的人形,我方才鬆了半口氣。
至此這場賭博已經成功了一半,高周波劍氣順從了我的指揮,深入徹底地摧毀了特雷扎身上的那付黃金甲冑,剩下就端看正主兒的**與精神是不是強韌到可以承擔下餘波的侵蝕,不過即便是硬撐下來了,恐怕也要落個全身癱瘓或變植物人的下場。
如果真變成上面那種結果,就白費我剛才的一番辛苦了,難得我發一場善心,可不能隨隨便便的浪費掉。正所謂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就再伸伸手,發發功,助他渡過這最後一關。憑著這一番功德,再誘之以利,說不定能把他和他那一票精兵拉攏過來,那就完美了。
心裡打著如意算盤,我看準方位一個閃身移動到他身邊,正待伸手出去,下顎卻掉了下來,眼珠子也差一點迸出眼眶。
他他她她她,她是個女人!
藍月的清輝灑在**的嬌軀上,泛起一層均勻的珍珠光澤,兩瓣渾圓的臀肉從我鼻尖上掠過,一股淡淡的、香香的,混雜了幾分汗水和鋼鐵味道的女兒體味撲面而來,刺激的我一哆嗦,猛然驚醒,忙一伸手抓住眼前的腳踝,阻止她身體繼續下墜,可這麼一來,另一條長腿立刻無力的劈開,那一方會令天下男人神魂顛倒的神秘花園就這樣毫無遮掩的暴露在我的視線中。接二連三的視覺刺激令我小腹一熱,忍不住就伸手探去,這時從我抓著的那隻腳踝上傳來的一陣短暫卻極端劇烈的痙攣提醒了我,她現在可還沒有擺脫成為植物人的危機啊!
一瞬間,什麼施恩、招降,還有想入非非的綺念全部不遺而飛,現在充斥我腦海的只有一件事,拼盡全力把這個男裝麗人從殘廢預備隊中拉回來!
我一手摟著玉人,空出一隻手解下披風,在替她裹上之前,我忍不住又拿目光巡逡一遍懷中的晶瑩玉體,咋舌歎息不已。可惜這麼一個罕見的美人,肌瑩如玉,卻練得手粗足糙筋肉賁張;膚白欺霜,偏弄得一身上下儘是大大小小的傷痕,尤其一道赤紅的劍痕自左首的鎖骨垂直落下,越過高聳的乳峰,將尖翹的紅豆一分為二,之後蜿蜒至腹部方才消失,看得我腦袋一陣發暈。
「風很大,我有些冷了。」
突如其來的女聲嚇得我一哆嗦,險些撒手把人丟下,趕緊摟緊,披風卻乘機溜出了指縫,幸好我反應夠快,連忙一伸腳勾住,可終究是出了一個洋相,作為一個偷窺者還被偷窺對像抓個正著,饒是我妖力精深,也壓不住血氣翻胸越頸,上湧至兩塊臉皮處。
可是尷尬歸尷尬,事不能不做完,我雙眼高抬,斜垂膀子拾起勾在腳尖上的披風,僵著手鋪到懷中人身上,然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雖然感覺的出來她在看我,可是現在的我楞是低不下頭去,原本準備去摟她腿彎的空手,現在就在一根鬍鬚也無的下巴上抓來抓去,我自己都不知道是在抓什麼。
不過仔細想一想,我現在左手摟著一個光溜溜、喔,現在美人已經不是光溜溜的了,但總還是擻著一個美人,右手抓著無形的鬍鬚,眼睛望著天上的明月,這幕光景落在旁人眼中倒也稱得上風雅呢。如果我再搖頭晃腦的憋出一首五言或七絕,看起來就更雅了。
想到樂處,我臉上的高燒竟消減了不少,頭腦一清,便想到老這麼抱著人家懸在半空不是個事,先不提高空風大,她又受傷脫力,一襲披風擋不了多少寒氣。我老這麼摟著她不肯下去,倒像是佔著便宜不願撒手的無賴了。被當成好色之徒倒也罷了,前科在案,事實不可否認,我也無意否認。好色又怎麼了?人的一生有一半在夜晚中渡過,男人的尊嚴也有一半甚至一大半要靠夜晚的表現來築基,所以天下根本沒有不好色的男人,有的只是好色不起來的軟腳蝦。不過好色也是分品的,不愛江山愛美人的英雄是我之所想,死皮涎臉撒潑強暴的無賴是我之所棄也。
「我……嗯……天色不早了,咱們趕快下去吧。」我提起勇氣低頭迎上她莫測高深的星眸。
一根說不上細緻的白皙手指斜斜指向下方一幢人影綽綽,燈火通明的大屋,宛如碎冰般的聲音朗朗響起。
「三樓的市長室是我的房間。」
「啊,好!我們走。」我一邊忙亂的回答,一邊準備下降,卻見她蹙起了眉頭。
「你打算就這樣大搖大擺的下去嗎?」
「咦?」我露出了糊塗的表情,從剛才起我就一直有點被她的冷靜與沉著嚇到,再加上震驚、衝動、緊張、疲倦、害羞等情緒紛飛雜陳,現在我的腦袋簡直亂成了一鍋漿糊,完全騰不出回路來思索她的潛台詞。
「你居然還能打敗我。」特雷扎露出了有點惱怒與輕蔑的眼神,挫敗的低喊:「你不是妖魔貴族嗎?那麼應該懂得隱身或穿牆的法術吧!」
我頓時張口結舌,我並沒有解除擬態,她怎麼能看穿我的真身?
對於我的疑慮,特雷扎明顯表示出沒有回答的興趣,她疲倦地掃了我一眼,把披風拉的更緊了些,閉上眼睛不再開口,彷彿剛才那短暫的激動已經耗盡了她積蓄的所有體力。
無聲的穿過橫亙在走廊與市長室之間的牆壁,確認室內空無一人之後,我解除了隱身的效力,卻忘了鬆開環在特雷扎腰肢上的手臂。結果是悶哼一聲,手臂在一陣抽搐後軟軟垂下。
我可以對天發誓,我是真的真的忘記了,絕對不是有心佔著便宜不放,她大小姐只要開個口,或者不開口也行,哼哼鼻子、清清喉嚨提醒我費不了多大勁吧?她可好,一言不發,就用硬硬的胳膊肘子在我肋下一戳,然後像個沒事的人一樣走開。
我氣惱的正準備把她抓回來質問一番,卻不想手剛抬起,她身上的披風就滑落下地,一整片裸背和兩爿白晃晃的豐潤肉團就好像歎息的牆壁加雅典娜的歎息一樣把我的手打了回來,連腳都有點站不穩了,通通通連退三步,我才在牆壁的盡責扶持下重新找回重心。
她、她在幹什麼啊?當著男人的面換衣服!就算知道了我是妖魔,也不至於這麼放心吧?據我所知,妖魔貴族擄掠美少年美少女的案例在任何地方都沒有少過,雖然絕大多數都是被當成收藏品,並沒有受到貴族的侵犯,但人類是不會知道這些的啊!
依照我對人的瞭解,再回想她一直以來不同尋常的反應,我開始懷疑這位大小姐如果不是神經粗的和萬噸起重機上的鋼纜一樣,就是我施救的太晚,讓她腦子中的某根重要筋絡被震斷了。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特雷扎已經更衣完畢,在用白布裹緊胸脯後,她套上了一件男式白襯衫,外罩古銅色的皮外衣和皮褲,蹬起一雙相同顏色的短筒皮靴,轉過身來看著我,我也看著她,她現在這付打扮,就和一個年青男子沒什麼兩樣。先前她以女兒身暴露在我眼前的一些缺點,尤其是那兩道天生的對女性來說稍嫌粗重的眉毛,在她換上男裝之後,這對眉毛配上筆挺的鼻樑,一股勃勃英氣煥然而生。
「特蕾莎。」突然,一個女性化的名字鼓動著不甘與不願的雙翅從男裝麗人唇間飛出。
「什麼?」被讚歎與不贊同的心情佔據了大腦的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的真名。」特蕾莎用她細長的鳳眼凶狠地盯著我,警告說:「雖然這是你打敗我應得的獎品,但是你絕對不可以用這個名字來稱呼我。」
我在短暫的錯愕之後,胸中有一股怒氣翻湧上來。
什麼啊,吃了敗仗還表現的這麼囂張!因為我一直表現的比較溫和,所以才讓她覺得我好欺負嗎?女人真是一種得寸進尺的生物。
「喔,失敗者可以向勝利者下命令,這可是我和人類打交道以來從未曾有過的經驗呢。」不知道我是吃錯了什麼藥,本來是想給她來一個雷霆震怒,可一看到她的臉,滿腔火氣就只是在胸口打打轉,偏就發作不出來,最後只好做出一個生硬的笑臉,諷刺說:「是我這個妖魔太少見識?還是你這個人沒有常識?」
「……」特蕾莎握起雙拳,鳳眼騰起熊熊怒火,映得雙靨一片嫣紅,明艷不可方物,看得我差一點又呆掉。最後,她終於還是放棄的鬆開雙手,垂頭低聲道:「請求你……」
我一陣不忍,但一口悶氣始終難平,終是不願就此退讓,最後丟給她一個折衷的回答:「你只是不想讓人知道你女兒身的秘密,我可以不揭穿你的身份,也不在有第三者的場合用那個名字稱呼你,但在只有你我獨處時,我還是要叫你的真名--特蕾莎。」
彷彿明白這是我的底限,特蕾莎雖然露出無法掩飾的露出不滿與反感,可是終究沒有再開口反對,二人相對而立,室內再度變得寂靜無聲,而室外傳來的喧囂聲卻越來越大,甚至連走廊上都響起雜亂的打鬥聲與粗魯的叫罵……
打鬥?叫罵?
特蕾莎全身一震,擺出一個準備拔腳衝出門去的姿式,腳剛抬起,卻又像想起什麼一樣向我看來。
不錯嘛,總算還沒忘記自己的俘虜身份。
我讚許的想到,不過也覺得有些赧然,直到聽到打鬥聲為止,我都忘記了外界的一切,被我那麼亂殺一通,城裡一定已經是天下大亂。不知道那些盜賊們找到了自己的同伴沒有?或者正在乘火打劫?可是他們全湊齊應該也不過百十來號人,是怎麼攻進蓋亞軍的大本營的?難道市民們也起義了?
抱著眾多疑問,我正準備出去看看,剛走到門口,轟的一聲,一具高大的身軀撞破厚實的櫟木門板,向我飛來,被我隨手一撥,呼的斜飛開去,像只被拍扁的蒼蠅一樣貼在了牆上。
奇怪,剛才那只蒼蠅的背影好像有點眼熟?
我皺皺眉,偏過臉正想仔細看看,一通沉重急促的腳步聲響,一團血跡斑斑的破銅爛鐵闖進屋子。我和藏身這團破爛中的東西四眼相對,雙方都是一呆。
「是你!?」異口同聲的大叫之後,全身披掛著各色金屬零件的矮人警惕地壓低身子,把戰斧放在肩上,擺出一副隨時會撲上來的架式。
「奇勒.德沃卡。」我歎了一口氣,正想問他有沒有和、和……糟了,那個盜賊頭目叫什麼名字來著?布魯斯?埃及?呃呃呃,他到底是叫什麼名字來著?
「奧弗斯!」
不對,發音一個都不對啦!咦,可是這名字也很耳熟呢!
我扭頭望去,特蕾莎正在用力地扶起從牆上滑落到地面的蒼蠅,原來也是位熟人,就是黃昏時才在山腳關卡處分手的手下敗將奧弗萊茲,不過他好像已經快變成死人了,腹部裂開了一條可以把手伸進去的巨大傷口,熱氣騰騰的腸子都流了出來。看那傷口,應該是矮人大斧的傑作吧。
就在我正考慮要不要幫忙把那傢伙肚子上的傷口堵上時,忽然感到空氣的一絲異樣波動,一根閃動著魔法光芒的鋼絲已經毒蛇般絞上了我的脖子。
「斷!」我一指點上已經繃緊的鋼絲,將其切斷,轉而怒視著矮人背後步履踉蹌的妖精。或許是我太過凶狠的表情刺激了矮人,矮墩墩的身體就像顆炮彈一樣衝了過來,明晃晃的大斧攔腰揮砍而至。
這些傢伙,為什麼總是不給機會別人開口?
氣歸氣,該打發的還是得打發,看來除了氣勢外,也得讓他們實實在在的吃點苦頭,他們才知道我其實也不是那麼好欺負,不然怎麼都不會老實聽我說話。
我一邊在心裡暗罵他們不見棺材不掉淚,一邊抬起手,還什麼都沒來得及做,室內迴盪起一聲奇特的吟唱,我腦中一暈,人彷彿被拋回了混沌之海,什麼都聽不到、看不到、感覺不到了,包括空識靈覺在內的所有感官一起失去了作用,唯一還沒有失去的,就是自己的意識。
龍語魔法!真該死,我居然又忘記了那個一直沒露相的龍族!
吃驚歸吃驚,但根據我穿越混沌之海的經驗,我判斷這個法術只是讓大腦收不到神經的負反饋,自己其實並沒有失去對身體的控制,只要保持平常心,做一些簡單動作沒有任何問題。比如我可以踏破樓板降落到下一層,爭取消化魔力的時間,有個三五秒足矣;也可以用妖氣在體外結成護身氣罩。
不過,這些選擇雖然實用,卻顯得被動,就算毫髮無傷的脫身,氣勢上也落了下風,沒可能再一舉震住場面,要怎麼樣才能連消帶打,脫險的同時威懾群霄?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瞬間功夫,我也想不出什麼周全的主意,只是依照本能的判斷,在心中勾出一個正好籠罩住整間雅房的超重力場。
「威!」
藉著這一聲潛喝,我將玄曇妖力毫不吝嗇的迫發出去,隨後感到身體一輕,耳邊傳來了呼呼風聲,眼前的景物還在一個勁的往上跑,不等我弄清發生了什麼事,雙腳已經結結實實的頓在地面,強勁的衝擊沿著脊柱直衝上腦門,就在我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時,周圍乒乒乓乓,希哩嘩啦的器皿破碎聲和哭爹喊娘聲響成了一片。
我一手扶著陣陣發暈的腦袋,一手向後伸出想要找個支撐物,免得一路退步到護城河裡去,最後終於給我摸到一堵牆。
不過這牆怎麼熱熱的、軟軟的?還在那裡晃來晃去,是要垮了嗎?
沒等我轉過頭去看個明白,手腕一痛,卡嚓一響我就被扔了出去,被某人接個正著。
「幸好我還沒吃晚飯,不然這一下全讓你撞出來了。」洪亮的笑聲與刺鼻的藥材味同時向我襲來,我撐開發澀的眼皮一看。
「是你啊,熊法師。」
話音未落,我就被重重的扔在地上,力量之大,屁股彷彿都摔成了四瓣。
「嘻嘻,你已經不小了,就別老賴在大人懷裡。」冬妮婭在一旁幸慶樂禍的笑著。
我「哼」了一聲,揉著屁股爬起身,正要義正辭嚴地指責亞古和冬妮婭對同伴的不道德作法,卻發現右手抬不起來了,還有陣陣刺痛錐心。低頭一看,原來是被折斷了,頓時火冒三丈,一邊運起重生法接合斷骨,一邊轉身嚷嚷。
「那個沒娘教的背後下毒手,偷襲少爺我來著?」
唰唰唰七八根手指指向同一方位。
呀,原來他們都看到我被扔出來的場面了?這、這真是太沒面子了!折我手臂,扔我沙包的老兄,咱們這個梁子今天結定了!本少爺不把你撕碎了下酒就跟你姓!
滿腔火氣和滿口狠話在我看清那個令我形象掃地的對象時化作一句淺呻低吟。
「不會吧,原來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