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回 影團魁首 文 / 驚寂
眾人手指之所向,我目光之所及處,特蕾莎手舞長劍,正與那叫艾莉諾的妖精及另一名暗紅色頭髮的女子相鬥甚急,而在二女身後,矮人抱著腦袋爬不起來,似乎是摔得不輕,令我微感快意。
三女相爭,氣機四射橫飛,逼得旁人不敢近身。特蕾莎劍法警強,功力造詣遠勝過與她正面拆招的妖精,不過艾莉諾的細身劍施展開來,宛如延綿林海般離迷深幽,將特蕾莎的強招一一封在門外,偶爾間劍光一閃,彷彿chun芽破土般似慢實快的刺出,一被特蕾莎識破,不等其格擋反擊,劍勢又彎了回去,恍如風過林梢,全然無跡可遁。特蕾莎無可奈何之下稍生焦燥,劍勢中出現了破綻,無論多麼細小也罷,在外圈緩步遊走的紅髮女子的雙頭盾槍立刻如毒龍一樣突入,張牙舞爪想要把破綻撕的更大,逼著特蕾莎與其硬拚。每當這時,就顯出了特蕾莎的應變能力之強,槍劍相交,特蕾莎幾乎是在劍刃剛與對方鋼槍沾上,就辨明了槍上明暗勁道,隨後長劍因應其勁卸滑牽引,身形跟著騰挪閃爍,就是不和紅髮女子鬥力,而喂向艾莉諾的招數,卻是大開大闔,招招剛強。
不過特蕾莎應變再好、功底再厚,先前與我一戰的元氣消耗卻不能不計;艾莉諾的那小妖精雖然也經歷了連場惡鬥,但對手終究只是普通士兵,而且她的劍勢九守一攻,比之特蕾莎的九攻一守可以堅持上更長的時間,更別提她旁邊還有一個不知力竭為何物的龍女舞槍支援,身後還有正在爬起的矮人及一圈同伴。
這場仗,怎麼看她都是穩輸的!不過對我來說,卻不啻於一個重塑強者形象的大好良機。
我清咳一聲,緩步下場,右手閃電般的一伸,劍光槍影剎那盡斂,三般武器都被我鎖在了指掌之間。四下一片驚呼,我卻是心中一怔,因為我本想在鎖扣住三般兵刃的同時將其擰成一團,不想剛勁發出,只有特蕾莎的劍尖被我折了,艾莉諾的劍尖雖然是彎過來了,但韌勁不減,顯然我一鬆手又會彈回去,而紅髮龍女的盾槍則乾脆紋風不動。我感到一陣為難,就此鬆手的話,誰都可以看到只有特蕾莎的兵器受損,豈不是等於我親手剝了她的面皮?
雖然我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想替她保存顏面的念頭,但既然起了這份心,我說什麼也不可能現在撒手。當下再次提氣,準備把三人兵器一起震得脫手,然後把兵器遠遠丟開,好讓旁人不至於當場查覺。可這時三女也反應過來了,一起發力想奪回兵器,我光要維持原狀就倍感吃力,哪還有餘裕實行腹案。
四人這麼僵持了一會兒,旁邊開始有人竊竊細語,我卻是有苦難言,現在我就算想不顧撒手也不行了,我以一人之力抵擋她們三人,只要稍有退縮就會被三股勁道反撲過來,萬一被轟個五癆七傷,滿地吐血,那才真叫偷雞不成蝕把米。相反她們三人就算有一人撒手抽身,由於還有另外兩人頂著,反而不會有事。而一旦剩下兩個人的話,我就有信心按原計劃奪下三件兵器了。所以現在只有繼續堅持,直到三女中間的某一個消耗不起為止。
不過事實教育我,計劃是永遠趕不上變化的。
「涼風有訊,秋月無邊,虧我思嬌的情緒好比度日如年……」
隨著這一陣古怪的歌聲,一張圓滾滾的大胖臉忽然從我肩膀上伸了出來,望著我非常淫賤的笑著說。
「這位小帥哥,談筆生意吧。您要是付我三千個金幣,我就教您一套能夠同時搞定這三位美嬌娘的獨家秘技。」
我嚇了一跳,險些就撒了手,幸好對面的三股力量中的一股突然也是一陣縈亂,干擾了另外兩股的同調,才給了我重新回氣的時間。
瞟了眼神陰沉的特蕾莎一眼,我冷冷地回應那名不速客說:「你先拿三個銀幣去配副眼鏡吧,我對面的是兩位小姐和一位先生。」
近在咫尺的兩粒豆子眼眨巴兩下,大胖臉轉移到特蕾莎那邊上下左右的逡巡,圓圓的蒜頭鼻還不停的抽動,只差沒有湊上去舔上一口。也虧特蕾莎沉得住氣,沒有照著那張涎臉啐上一口,反是我瞇細了眼,心底驟然生出一片殺機。
大胖臉涎著臉打量了好一會兒,終於又轉回到我這邊,帶著滿臉賤笑,點頭如啄米:「您說的沒錯,那確實是位先生。不過這一位先生可也是個美人呢,只要是美人,就應該拿來疼啊。」
隨著「啊」的那一聲尾音,大胖臉伸出肥厚的手掌在我手背上一拍,彷彿五嶽齊崩,一股奇重無比的巨力壓得包括我在內的四人手臂俱是一沉,連忙奮力相抗。不料巨力來得猛去得也快,四人爆發的力量一起失了目標,身不由己的向上方轟去,扯得三般兵器一齊脫手,筆直的射進頂上破洞,再撞穿屋頂後飛出,久久不見落下。
至此,僵局冰解。那大胖臉不倒翁卻乘著特蕾莎手臂高揚,門戶大開的空檔,一掌將她打得飛跌開去,我心頭大怒,一拖掌就向他後腦劈下,口中暴喝:「死胖子,你居然敢打她!」眼看掌刀就可以將這面目可憎的不倒翁一分為二,斜刺裡橫過一隻粗壯的胳膊,堪堪架住我的手腕。
「且慢!」
「慢你個死人頭啦!」
盛怒之下,我這一出手便毫不留情,眼中更是別無旁驁,一擊受阻,第二擊第三擊連環跟上,卻總是不能突破橫在眼前的臂膀障礙,一時怒急攻心,更是理性全無。
玄曇凋,紅蓮開。焚天妖火,極限聚焦……給我爆吧!
橫在眼前的粗壯臂膀應聲爆碎,滿蓄著子爵級妖力的我的拳頭頓時如噴湧的岩漿一樣向著失去屏障的大胖臉轟去,我正感痛快,眼前一黑,卻多出一堵厚實的胸膛。
哪個混蛋這麼想和死胖子一起下地獄?我成全你!
我拳勢更不打停,卻再一次受到意外阻撓。眼前接連閃過白色、金色、綠色的魔法光芒,重重疊疊擋在我拳頭的去路上,又被我勢如破竹的接連轟穿,然而當拳頭撞擊在最後的一道白色護盾上時,一股熟悉的神聖魔力如情人的手般撫過我全身,洗滌去了我的大半怒火,也為那面英勇的肉盾贏得了寶貴的說話機會。
「手下留情,這一位是我們影團的代團長漢.艾扼法。」
不是吧!
我的拳頭在距離那面胸膛一紙薄的地方停下,我錯愕地抬頭看著埃亞.布魯姆那混合了痛苦與尷尬的樸厚面孔,正要說話,耳中聽見一陣喔啦啦的怪叫,緊接著腕上爆起一溜火星與血花,一團黑影像皮球一樣遠遠彈飛。
收回拳頭,我望著流血不止的手腕,心中的驚訝更多過憤怒。側過頭望著矮人手中的大斧,問了一個上次沒來得及提出的問題:「那斧子,是叫『斗魔風吼』嗎?」
「沒錯!」矮人掙扎著從接住他的人懷中跳下,驕傲地揚起斧頭向我示威:「你還想再嘗一下嗎,嗯?」
他果然是那位丘陵矮人之首鑄鏘山.德沃卡的後人,當年的血腥一幕再一次掠過我的腦海。我幾乎是逃避般地躲開奇勒的目光,偏又瞄見了布魯姆那只血淋淋的斷臂,為我們之間詭異凝重的氣勢所逼,連近在咫尺的妖精艾莉諾都不敢靠上前來為他治療。
如果在平常,我也不會去關心對手的傷勢。可是現在,被莫名的負罪感包圍的我卻不由自主地伸出了手,以矮人為首的影團戰士卻一下子戒備起來,濃烈的敵意刺得我皮膚發癢,正不知如何是好。布魯姆卻微笑起來,大大方方地抬起斷臂擱到我手上。
「練了二十多年的雙手功夫,我不想現在才改行練單手,你有辦法解決嗎?」
「忍著點。」我低下頭,不讓他看見我眼中的感激,就蘸著自己腕上傷口的鮮血,凝化出十二根血針,分別插入他傷口附近的穴道,直至沒梢,然後催動重生法,試著為他重造斷臂。
這還是我第一次將重生法用在不是妖魔的人類身上,有血針為媒,大大提高了效率,雖然不輕鬆,卻算是順利的再生出手臂,不過新生的手臂雖然粗細與原來彷彿,肌肉卻是軟弱無力,皮膚更是光潔細嫩猶如嬰兒,還需要做長時間的復健才能盡復舊觀。
看著這只半黑半白的手臂,旁觀者都忍不住竊笑。似乎是查覺到氣氛已經緩和,那位一直縮在布魯姆影子裡的影團代團長終於探出了腦袋,用他肥厚的豬手在布魯姆肩頭輕輕拍了拍,什麼話都沒說,兩粒豆子眼高深莫測的在他臉上嘀溜溜的一掃,繞過他踱到我面前,忽然做了幾個手勢,見我一臉莫名其妙,便又咧開大嘴笑了起來:「這位帥哥您真是了得,居然用不著我的獨門秘笈就搞定了一切,真是盛哉偉哉,果然年青就是本錢,英俊就是資源,拳頭就是道理,正所謂有理走遍天下,但如今戰雲群行,世道艱險,人心不古,新手上路難免要遭些磕碰誤會,若是不得指點,縱是本錢雄厚,資源充足,道理在握,也難窺行道之秘。而我經商起家,往來諸國,別的本事不敢說,這道上的經驗人面卻要比兄弟你豐富的多,不如……」
「不必了。」回過神來的我不等他把話說話,一口就回絕了。雖然不知道他下面會提出什麼策劃,但在動漫遊戲中浸淫多年得到經驗告訴我,遊戲初期最好離這種吸血鬼奸商遠一些為妙,他們雖然會在後期提供你重要的情報或裝備,但現在純粹是有限金錢的無鑄大敵。
被我無情的打斷話頭,艾扼法卻沒有顯出氣餒的表情,眼中反而燃燒起了熊熊鬥志,一副「今天纏定你的錢包」的氣勢,刺激著我已經平伏三分的殺意重新飆起。這時,從代團長上台之後就一直閉著眼睛的布魯姆重新撐開眼皮,用一種聽不下去的語氣開口說話:「代團長閣下,雖然這座城的重要戰略單位都已經在我們的控制之下,但蓋亞人還沒有投降,還有不少兄弟正在浴血奮戰,市民們也都恐慌不已,金錢上的事能不能等這一切都確實結束了再說呢?」
受到部下指責的艾扼法面無愧色,只是回頭瞅了瞅布魯姆的表情,然後抓著肚皮對我說道:「既然城裡這麼不安全,那我還是快一點把正事辦完,讓你們早點離開的好。我作影團的代團長,十分感謝公子您幫助我們完成了這次的任務,按照大陸上的規矩,您有權利得到這次任務的酬勞的一半,一共是三千枚金幣。這張是大陸最大最有信譽的羅茲銀團開出的金票,這是印章這是金額,您看清楚了,是真的沒有錯吧?那麼現在請您在這裡簽個字。嗯,您問這張紙是什麼?這是您領款的收據,咱們熟歸熟,手續可是不能少的,畢竟空口無憑,我們自己團內也需要作帳……」
「給我停!」
被這個叫艾扼法的胖子連珠炮似的發言和一連串向外掏筆掏紙掏金票的魔術動作弄得頭昏腦脹,我險些就在他說的那張收據上簽下了名字,幸好在最後關頭找回了理智。再看自己站立的位置,乖乖,居然都已經一隻腳踩到門外去了,說話之前我還站在屋子正當中呢!
如果我剛才真簽了字,這會兒恐怕門板已經甩到我鼻子上了吧!
想到這裡,我的語氣頓時透出森然寒意:「你想把我趕出去?」艾扼法連忙非常親熱地伸手出來挽我的胳膊:「不不不,公子您這是說的哪兒的話呀。誰敢把公子您趕出去?別提您有一身天下無敵武藝,就是講個道理,您也是解放亞比葛爾市的最大功臣,是勇士、是英雄啊,我要是敢把您趕出去,事後還不得被憤怒的市民用口水淹死啊!只怪我是商賈出身,那可是要把時間與金錢劃等號的行當,現在雖然改行不經商了,當初落下的一條龍高速服務模式習慣卻改不過來,倒叫公子您誤會了。來來來,您坐這兒--誰去搬張好椅子來?侍候怎麼這麼不機靈--咱們有什麼話好商量,您不想簽字,是對酬金有什麼不滿嗎?我知道,解放這座城市您的出力最大,可能會覺得和我們平分酬金不太合理,但是您要想想,光靠您和同伴五個人怎麼也沒辦法完全控制局勢,之後要接管還有一大堆的事務要處理,這都要大量的人手……」
我越聽越煩,猛抽回胳膊正準備給他一下子,無意間卻瞥到他正在把手上的「收據」不露聲色的揣進懷裡,不覺心頭一動,閃電般劈手搶過,拿到眼前一看,就看得我無名大動。
「哼哈!」聽到我不同尋常的冷笑,艾扼法一直掛在臉上的笑容也僵了一僵。「艾扼法團長,您好大的胃口,3000個金幣買下收復亞比葛爾城的大功不算,您居然連我的俘虜也想一併吞了,真是好jing的算盤,好一派奸商本色!」
狂怒難抑,我一揚手焚了收據,順勢往那奸惡黑商天靈抓下,不想那死胖子圓滾滾的身體微微一晃,竟讓我抓了個空。我當即化抓為摑,終於一掌擊中他的臉頰,可卻彷彿是打在一堆又滑又膩的肥油上一般,令我噁心不己,想要抽回手,手掌卻像是被粘住了一樣動也不動。再定睛細看,我的手哪裡是擊在他面上,卻是給他反手握在掌中。此時的艾扼法面上再無半點市井儈氣,小眼微瞇,一線精光燦然如辰,狡動中透出肅然,居上位者的威儀盡顯。
不過這一副莊肅神色轉瞬即逝,輕輕按下我的手,艾扼法又恢復了笑嘻嘻的商人面孔。
「公子莫怒,做生意豈有不能講價的道理,所謂漫天要價,就地還錢,即便買賣不成,也不可廢了人情義理,這才稱得上是王道啊。閣下您既然不滿意艾扼法的開價,何不自己說個數,咱們凡事皆有個商量。」
語氣雖然謙卑親和,我卻從中感受出一股泊然壓力。由於之前我一直都看不起這個滿臉賤笑的胖子,這會兒突然被他這麼輕描淡寫的反壓過來,內心真是有著說不出的震驚,一時間竟然忘記了回話。
當我回過神來後,雖然已經知曉面前的這位影團代團長絕不簡單,但胸中那一股受愚弄的怒火卻燃燒的愈發旺盛,特別當我發現影團的人以非常巧妙的站位,將冬妮婭等人包圍並與我隔離開來時,更是不願就此善了。
好一個影團,真是太不把我放在眼裡了!姑且不提與矮人之間的梁子,就說今晚打從照面開始,這個所謂的代團長艾扼法雖然一直是笑臉相迎,語氣身段放的極低,但看他和部下的這一連串小動作,我就明白在他們內心並沒有把我當成一個人物。或許是團內藏龍臥虎,奇人異士眾多,所以他們中的大多數人並不忌諱我的妖魔身份,同時也缺乏對我的足夠敬畏,行事肆無忌憚。如果不是因為摸不清我的實力深潛,這個代團長可能根本就不會露面,事實上就算他現在出了頭,直到剛才為止也只是一門心思想把我糊弄過去。
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啊!
然而氣歸氣,我也清楚以子爵級妖魔的力量要想殲滅這支非人者居多的集團實在困難,更何況現在冬妮婭等人已經落入他們的無形包圍中,我要是解決不了這個問題,接下來無論是打是談就都只有招架的份。
巡逡全場的視線在某一個角落停下。是特蕾莎,她正半蹲在地上,牙關緊咬,似乎有些不堪承受壓在她肩膀上的黑色巨劍的重量。
「那名俘虜是屬於我的。」
艾扼法的豆子眼隨著我的眼神示意望過去,摸摸肚子,轉過頭笑道:「那個俘虜對我們有著更重要的價值,請您也一起開個價吧。」
我沒有理他。
「特雷扎,你過來。」
站立在特蕾莎身後,用劍壓制著她的黑鎧劍士藏在面具後的眼睛向著艾扼法的方向滾動,終於沒有放鬆壓制。
哼,果然如此。
我斜過眼瞥了艾扼法一眼,死胖子卻狡滑的不與我視線相碰,只是用蒲扇般的左手撫摸著肥大的耳垂,大堂裡的空氣在我與他同時沉默下來的數秒中悄然繃緊,我的空識知覺滿場一掃,影團的成員不約而同的緊了緊握住兵器的手指,就是沒有拿起的兵器的人,也藉著搔癢、翻口袋,或是改變站立姿式的小動作,把手擺放到了更容易抄傢伙的位置,就連被壓在巨劍下的特蕾莎,眼眸中也閃爍起計算的光芒。反觀處於另一種禁制下的冬妮婭三人,沙蒂婭雙手攏在寬闊的袖袍中,微闔著雙眼,彷彿做了什麼美夢一樣甜甜笑著;熊法師亞古則低頭撫摩著法杖--我看應該稱之為樹幹比較合適--上的凹凸不平,還不時的翻起熊眼,向守在門口的盜賊們丟去一個帶著白牙閃光的笑容;而所有人中最天真遲鈍的那個傢伙,則帶著一副不解的表情把手按在獵刀的刀柄上東張西望;三人的站位有意無意的形成一個背靠背的小圈子,這樣就算盜賊們搶在魔法生效前逼近身前,也不至於被一觸及潰。
暫時放下對三人安全的擔心,我慢慢舉起左手向特蕾莎虛招一下,一圈星屑全無徵兆的在特蕾莎周圍浮現,圍著她飛快地轉了一圈,整個人就忽然不見了,看守她的黑鎧劍士猝不及防,巨劍「光啷」一聲砸在地上,濺起了幾點火星石屑,撞得鎧甲叮噹作響。我隨後用右手擺出個「扶」的動作,星屑飛入懷中,哧溜一閃,一個滿臉茫然的金髮美人就從我身邊冒了出來,向後傾倒的身軀穩穩靠在我擺好的右手上。
「哇,紫荊你這一招好厲害!用來打獵的話,只要伸手這麼一抓,動作再快的野獸也跑不了呢!」
冬妮婭發生內心的天真感歎像一枝毒箭射進盜賊們的心窩,每個人的臉色都變的有些不自然。他們當然不會知道,我以子爵級的力量來發動這種能力只可以抓靜止目標。正因為他們不知道,我無聲的警告才能發揮最大的威懾作用。
看明白了吧,死胖子,少爺這一招可以救人,當然也可以用來殺人。任你有千軍萬馬保護也好,我真想要殺你們哪一個的話,只要伸手這麼一抓,然後拿刀的手再往前一送……
艾扼法的芭蕉耳忽然一陣哆嗦,撫摸著耳垂的左手放回到了肚皮上,隨著這個動作,影團的人也逐一放鬆了身體。
「公子,我們雖然是一群盜賊,但這一次的行動卻是由國王授命進行的。」艾扼法嘗試作出最後的努力。「所以除去應許的酬勞,所有一切的戰利品,包括俘虜都是屬於卡奧斯王陛下……」
「那位並不是我的國王。」
我冷冷地指出他的錯誤。艾扼法面上閃過一片紅光,帶著為難的表情拚命揉搓他的大肚腩。我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陣,手上傳來扭動的觸感,卻是特蕾莎正試著從我的手臂中掙出。雖然心中不喜,可是眾目睽睽之下,我也不想與她拉扯不休,當下輕輕放開,卻抵不住心頭悵然,復又握住了她的手掌。
不知道是受到了驚嚇還是憤怒,特蕾莎瞪大雙眼向我望來,我卻在為著掌心傳來的粗糙觸感隱隱心痛,待到發覺旁觀者的表情已經變得非常奇怪和曖昧時已然晚了。想要說幾句話來補救,卻是惶然無辭,正不知道如何是好,就聽見艾扼法歎了口氣。
「既然公子對這名俘虜情有獨鍾,艾扼法也不敢強求割愛,不過有一件還要請公子幫忙。」平靜的聲音中聽不出一點調侃的意味,艾扼法嚴肅的看著我。「方纔公子也聽得很清楚,因為不知道他們的主將已經被俘,所以仍有不少蓋亞殘兵在負隅頑抗,為了避免這種無意義的流血繼續下去,我希望公子您說服特雷扎閣下出面命令他們放下武器投降。」
話還說的真客氣,什麼「希望」、「請幫忙」……那我現在心情不好,是不是可以拒絕不干呢?
氣歸氣、想歸想,現實上卻幾乎不可能拒絕,就算我是個瞎子,看不見他的表情,也可以從那異常沉靜的聲音中聽出,這個條件是影團願意對特蕾莎放手的最低底限。理智也告訴我,這是一個很合理的,對我、對影團、甚至對那些蓋亞士兵都好的條件。
但是,我不想勉強特蕾莎下這樣的命令,雖然我無比蔑視那些為了一己尊嚴隨意犧牲士兵生命的將領,可當我看著她時,就覺得只要能夠讓她高興,犧牲多少人都值得。
我直直望進特蕾莎的視底,輕聲告訴她:「你可以選擇。」
特蕾莎詫異的眼神反射過來,彷彿在質問我她還能有什麼選擇。目光定了一會兒,她轉向艾扼法:「兩個條件,影團必須確保投降士兵的生命安全,並且每一個受傷的士兵都能夠得到及時妥善的治療。」
「很合理的條件。」艾扼法重新笑了起來,下一句話又顯現了他的商人本色。「對於我們來說,俘虜也要活著才有價值,死去的士兵是不會有人願意花錢贖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