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二回 情義相知(下) 文 / 驚寂
三天之後當我掃清盤踞在重要臟器時的病毒,重見光明之後再提出這個問題,艾爾德的第一句是:「我能逃過那一劫,還是多得你的提醒。」
我感到很意外:「我那時吼出來的聲音不比蚊子拍翅膀的響聲大多少,你居然還聽見了?」
「我是看見的。」艾爾德開始講述那一刻的驚險經歷:
組合「焰星天擊」和「冥雷戰車」兩式強招壓制住對手之後,艾爾德便把大半注意力投向了地面。他雖然對自己的定位眼光和招式控制力很有信心,卻擔心搭檔重傷下判斷力減弱,做出錯誤的移位選擇,那就會被焰星誤傷了。第一眼看見那些上身被打成蜂窩的帝國兵讓他的心臟懸得更高了些,好在接下來就看見我半躺在地上,雖然一副病怏怏的模樣,身上卻沒有被開出幾個新洞,才覺得可以放心了,就看見我面色劇變地跳起身來,嘴巴張得大大的好像在叫什麼。雖然他聽不見,卻本能地意識到我是在提醒他對手要出陰招,當即就將持續壓制對手的長勁轉為抖勁,撕裂其胸肌甩開。不料那對手的反應也極為敏捷,化左拳為勾爪,向下一沉捉住了他的右臂,不但沒讓艾爾德甩開他,而且還借力蕩轉到了艾爾德的身後。
這時腐之指輪已經開始發揮它的吸蝕魔力,艾爾德只覺好像有千萬把小刀在右臂上剔割,劇痛刻骨,反應慢了半拍,就被對手把手臂反扭到背後,另一隻魔爪更是老實不客氣地搭上了他的後頸。
「放肆!」艾爾德勃然大怒,血之本能被釋放後,他的脾氣可不像變身前那麼溫和,更有一股滿滿的傲氣充盈胸膛,那容得子爵級小疫魔爬到頭上撒野。當下竟不顧指輪魔力正從右臂源源侵入,全然放棄驅抗,左起一掌拍在自己胸口上,一股血箭自後心射出,刺進緊貼在身後的對手心窩,將二人心脈連在一起,他再催動心速,一秒鐘三十六、二秒鐘七百二、三秒鐘一千八百次跳動,對手終於抵擋不住,他的**雖然已經完全魔化,可還沒有經由修煉強化,否則也不至於僅能發揮子爵級力量。
很清楚如果再堅持下去,自己的心臟會在腐之指輪魔力吸乾艾爾德之前就爆掉,對手當即鬆開艾爾德的手臂,用腐之指輪蝕斷了連接二人心脈的血鏈之後,逃之夭夭。
「你讓他逃了?」聽到這裡,雖然我知道當時艾爾德一定也很辛苦,還是忍不住發出了帶著責備語氣的質問。
「沒讓他走的太輕鬆,與其說他是逃走,還不如說是被我用龍捲旋風腿給踢走的。」艾爾德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我露出歉然的表情:「我知道你和他似乎有很深的怨仇,這次讓他逃走將來一定還會回來對你不利。可是看到他被我那麼狼狽踢飛出去的模樣,我什麼氣都消了,再加上接連用了好幾種耗力頗巨的招數,我也不敢肯定變身狀態還可以維持多久,所以就乾脆放他去了。不過你放心,如果他還敢再出現的話,我一定會盡全力——將他誅滅。」
艾爾德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才說出最後四個字,我心裡一陣感動,搖搖頭說:「你不需要覺得內疚,是我對你太苛求了。雖然你不說,可是你放任腐之指輪的魔力長驅直入,一定對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我明明知道還用那種語氣責備你,是我該向你道歉啊。」
說著我便想下床鞠躬做正式道歉,艾爾德連忙把我按住。二人糾纏了一陣,我終究沒能下床,只好在床上向他行了半禮致歉。然後我又向他提出,如果白蛇再出現,他又在場的話,只需要負責牽制就好,我和他的怨仇還是要用自己的手去了結。
艾爾德聽了我的話沒有作聲,而是換了個話題問我:「撒克遜,你其實是妖魔吧?」
「沒錯。」我很乾脆地答道。
「你體內卻沒有半分妖力,如果照這一點來看,你根本連一個普通的下級妖魔都還不如。而你的仇家卻是子爵級的妖魔貴族,你居然能夠一直躲過他的魔爪生存到現在,這真是不可思議。」說話時艾爾德看著我,眼中沒有任何探詢的神氣,連語氣都是淡淡的。於是我明白他說這些話並不是想打聽我的來歷或身份,果然他就在接下去的話中回答了我的提議:「可是撒克遜,好運不會永遠眷顧一個人,奇跡也不會一再發生。事實上這一次如果不是我們攜手合作的話,我們兩個人都會永遠躺在那片溪谷裡了。他在我們兩個人手上吃了那麼大的苦頭,難道你還以為只有你一個人才是他yu殺之後快的對象嗎?」
我無言以對,半晌後才說:「可是你和他結下這種關係,我要負很大的責任,如果那時我不逼你……」
「檢討過去的錯誤雖然是好事,可也得那是一個錯誤才行。」艾爾德打斷我的自責:「當時的情況可以說是你逼我,也可以說是我太不自覺,太蔑視你了,我居然以為只要自己堅持,你就會自己一個人逃走,這難道不是對你品格的一種侮辱嗎?」
「那怎能算是侮辱,你有你必須堅持的原則,明明知道你為了修煉成人一直避免傷人性命,我卻還逼你出手,是我有錯。」
「你我都有錯,你我也都沒有錯。」艾爾德說著哲學家一樣的話,向我伸出手掌道:「好朋友的話就不要再去計較。」
「好朋友。」簡單的三個字讓我心情激盪,喉頭有一種被東西梗塞著的感覺,連忙抬起右手和艾爾德的手掌緊緊交握在一起,霎時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充實感流過全身。
「講回正題,我們共同的仇人他叫什麼名字?你和他相爭多年,知道他還有什麼能力沒有在上次的戰鬥中使出來嗎?」
「你還不知道他的名字嗎?」從剛才艾爾德的敘述中我就隱約查覺到他可能還不知道對手的身份,現在果然得到了證實,心下不無驚訝:「他一露面我就用很大的聲音叫出過他的名字,你沒有聽見?」
艾爾德不好意思地叉起手指:「那個時候我正在全神抵抗從傷口入侵的病毒,所以漏聽了。」
我「哦」了一聲表示明白,正準備告訴他白蛇的名字,卻想起白蛇曾經在戰鬥間隙的交談中呼我為主,那句話不知道艾爾德聽見沒有?如果有聽見,我再把白蛇的大名一報,那自己的身份不就是昭然若揭了嗎?
冷汗和熱汗同時流淌過我的脊背,我微張著口,看著露出一副專注傾聽表情的艾爾德,腦中剎那間轉過千百個謊言,最後還是說了實話:「他叫海因茨·恩菲爾德·馮·塔布裡斯。」
「你說什麼!?」艾爾德表情的動搖讓我以為他的五官都會掉下來:「難道他是當年紫荊妖帝麾下的那條白蛇?」
我緩慢、堅定地點了一下頭,艾爾德就不再說話了,只是拿眼盯著我看。看得我心中好像有十五個水桶打水,七上八下不得安寧,又不敢挪開視線,只好也盯住艾爾德的臉猛瞧,希冀能從他的神色中看出某種徵兆。
彼此對視了不知對久,艾爾德像冰塊一樣透明的表情中終於流露出一絲情緒的色彩,那是——佩服?
「真是了不起。」艾爾德伸手在我肩頭重重拍了一下,語氣極盡感動:「你居然能夠一直逃過那條白蛇的追捕,我可要重新評價你的本事了。」
雖然只是短暫的接觸,我卻分明感覺到艾爾德的手掌在顫抖。就在我懷疑他已經猜出我的身份時,瞥見他垂放的另一隻手掌已經握成一個結實的拳頭,紅色的筋脈像蛇一樣在白瓷似的皮膚下竄動。
我暗歎了一口氣,再看艾爾德的眼睛也放出了**裸的殺意,於是闔上雙眼,挺起胸膛等待那只制裁鐵拳的降臨。
拳頭撕裂大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朵,臉上感覺到一股空氣燃燒掀起的熱浪,然後一個巨大的爆炸聲撼動了整個房間,一堆碎石和灰屑砸在我的頭上,刺得我鼻子一陣癢癢,不由得連打了三個大噴嚏。
我詫異地睜眼向對面看去,只見艾爾德瞪著我床頭的牆壁,右拳仍然懸在空中沒有收回,牆上有一個彷彿用**爆開的深坑,地上則是一堆一堆的石塊。
看見這一幕我心底首先泛起的不是逃過一劫的慶幸,也不是對艾爾德放過我的疑問,反而是一個很單純很直觀的念頭:「這間房的牆壁好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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