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一節 老翅幾回寒暑 文 / 清馨一脈
突然，屋子裡傳來一聲尖叫，無雙紫色的身影風一樣的閃了出來，她奔到清清面前，滿臉淚水地看著清清，雙手抓著她的肩膀用力搖晃著：「你告訴我！落葉不可能會死！是不是？你告訴他，我不要再讓他為難，我要你們開心地在一起！這樣他就不會躲開我了吧？」
清清被她晃得身體不住地抖動著，卻神色木然，不說一句話。
無雙喊了半天，一把摟住清清，哇地大哭起來。
從走進屋子，可兒就一直呆呆地坐在床前望著蠻蠻，似乎絲毫不知周圍發生了什麼事情。蠻蠻的臉色蒼白得像一張紙，如果不是他偶爾眉間的微蹙，很難讓人覺得這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你為什麼要救我呢？」可兒喃喃地自語。飛飛頹然倚靠在牆邊，一臉沉默與悲痛。很快他站起來，走向床邊：「先救蠻蠻再說吧！」
殘山四周荒無人煙，就算去周圍的城鎮，也要經歷一路的顛簸，對蠻蠻的傷勢反而有害無利。眼前最好的辦法當屬清清的清心咒了，用清心咒緩住蠻蠻的傷，然後配合靜心咒將他的物理傷害慢慢治癒。可是眼看清清已深深陷入失去愛侶的悲痛裡，誰又忍心在這個時候來要求她去治療別人？
飛飛正在為難，清清卻已經從門外走進來，一步一步走到床前。她沒有說話，盤坐凝息對蠻蠻開始施法唸咒。
可兒和飛飛驚詫地看著清清，她眼睛緊閉，神色堅定，只是不知道由於身體尚虛還是心情無法平復，她的身體一直在微微顫抖，看得出，她在咬緊牙關為蠻蠻施咒治療。
清清默念著咒語運功施法，心底卻在汩汩地流血。門外隱隱傳來無雙悲切的哭聲，天地間流動的冷漠與清冷，在哭聲中緲緲地飄進來，冰凍了每一個人的心情。
這是自他們攜手共敵以來最壯烈的一次戰鬥，也是結果最慘重的一次。
我不能再讓蠻蠻死去，我一定要救活他。落葉，你等著我，用不了多久，我們就會相聚，生死不離不棄。
在清清拚命的救治下，蠻蠻終於醒了過來，臉色開始慢慢地恢復正常。
醒來的第一件事，他艱難地從床上坐起來，握著清清的手，聲音沙啞：「對不起，清清，我沒能把落葉帶回來，你就算殺了我，也不要自己折磨自己，行不行？」
清清睜開眼睛，慘然一笑：「生死由命，怪不得別人。好好保重身體吧！」說著，她站了起來。
「清清！」蠻蠻低聲喊，卻不再說什麼，目光裡載滿了痛苦和懊悔。
清清停了停，心底湧上一陣揪心的痛，便沒有回頭，逕直走到門外。飛飛怕她大慟之下做出傻事，忙跟在後面追了出去，屋子裡只留下蠻蠻和可兒兩個人。
可兒慢慢地扶蠻蠻躺下，坐到床前心痛地看著他：「你為了救我把自己傷成這樣，真傻。」
蠻蠻努力地笑了笑：「我們是親密的戰友，換作別人，我也會冒生命危險救他的，沒有什麼。」
淚水迅速湧進可兒的眼睛，她低頭輕啜：「我知道，我跟她是不一樣的，任何人也代替不了她在你心目中的位置。可是蠻蠻，畢竟你為我受了這麼重的傷，險些喪命，我心裡不好受。」
蠻蠻靜靜地看著她：「我知道什麼也瞞不過你，只有你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他歎口氣，仰頭望著屋頂：「這個秘密，今生今世都不會揭開，我會把它帶到墳墓裡。」
可兒靜默了片刻，衝動地抓起他的手：「既然如此，試著忘記她，試著……好不好？」
蠻蠻楞了一下，輕輕地將手抽回，有些歉意：「可兒……我……對不起……」
可兒怔怔地看著他，從他的目光裡讀出了一些不為人知的東西。她不再說話，低下頭，淚水不停地從她的臉龐滾落。
不多時，清清又回到床前為蠻蠻施靜心咒，羽族的治癒術是很有名的，只要對方受的是無毒、無法術物理傷害，那麼多重的傷也可以在清心咒和靜心咒的作用下漸漸痊癒。很快蠻蠻便可以下床走動，只要不戰鬥，便與常人無異了。
這幾個小時裡，可兒一直守在床邊精心照顧蠻蠻。直到蠻蠻恢復正常，她才慢慢地從床前站起來，走向門外。眾人的注意力都在蠻蠻的傷勢上，誰也沒有注意可兒什麼時候離去，去向何方。
還是蠻蠻最早發現了可兒的失蹤，他衝出門外，四周白雪茫茫，哪裡有可兒的身影？他回想起醒來後與可兒的對話，心知可兒因為自己拒絕了她的柔情，心灰意冷絕望而走，不禁心裡一陣後悔和擔心。
正焦急間，身後傳來無雙淡漠的聲音：「她要我轉告你，不要找她了，她會好好的生活，還有，祝福你們。」
無雙自得知落葉的意外以後就這樣倚在門前一動不動坐著，眼裡已經沒有了淚水，只剩一片空洞和漠然。
為什麼會是這樣呢？清清站在門口，看著蠻蠻孤獨的身影，心底似已麻木。他們曾是一支多麼完美快樂的隊伍，彼此間相互信任和支持，玩笑間傳遞著深深的友誼和親情，那些開心的日子就像一隻金光閃閃的鳥兒，在他們的世界裡盤旋過後卻倏然失去蹤影。僅在一ri間，他們便從開心自在中猛地墜入生離死別的悲哀裡，就像一道無盡無底的深淵，瘋狂地將他們的希望和力量盡數吞噬。
「天南地北雙飛雁，老翅幾回寒暑？」無雙突然在旁邊笑了起來，一面自言自語著，一面站起來慢慢地向前走去。
「你，去哪兒？」清清艱難地從喉間擠出幾個字。
無雙沒有回頭，淒然說道：「回屠龍幫。只有在那裡，我才能感覺得到落葉師兄的存在，才能回到從前快樂無憂的生活裡。」
遙遠的殘山依舊白雪皚皚，晶瑩純淨的光芒帶著冰冷迎接著蒼茫的暮色，聖潔而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