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109節 劍仙湖 文 / 清馨一脈
突然，一隻羽箭從遠處射來，正插入落葉的左肩。
落葉連閃避都未閃避，任憑鮮血自肩上湧出，不住滴落。他甚至眉頭都沒有皺一下。
清清的心腸像是突然變硬了，竟然還保留著那個令人不可思譯的微笑，癡癡地看著落葉。
「殺了她！殺了她！」
叫嚷間，幾個屠龍幫的幫眾已經一路斬殺，湧到落葉和清清跟前。
「就是她！她施妖術勾引落葉師兄，害得落葉師兄神智不清！」
話音剛落，只聽「呸」的一聲，一名斬妖派的弟子喊：「施妖術的是你們這些妖人！我們斬妖派就是人斬殺你們這群不知廉恥的妖人！」
霎時喊話雙方又混亂一處，也有數名幫眾分別衝向依舊呆呆凝立的落葉和清清。
既不能阻止雙方的決戰，又不能出手傷害所愛之人的同門，除了以身相殉，還有什麼更好的法子麼？
屠龍幫的幾個幫眾的大刀即將落上清清的後背，千鈞一髮之際，落葉突然伸出有力的雙臂緊抱住清清，一個箭步將她撲倒，壓在自己身下。
他寬厚的肩膀，雄壯的身軀嚴嚴實實將清清覆蓋在自己的身體下面。
屠龍幫的幫眾想要收刀已然不及，刀鋒已狠狠落在落葉的背上，斬妖派的弟子本來就殺向落葉，此刻更是雨點般地朝落葉身上不住砍落。
清清大驚，用力去推落葉，怎奈落葉的身體像是重逾千斤，又如何能推得動？只得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同門的羽箭、長劍毫不留情地落在落葉身上。
你這傻子，你若死了，就算我此刻不死，還能獨活嗎？
一滴眼淚悄悄從眼中湧出，輕輕滑過臉龐。
淚水劃過的痕跡，是鹹是苦？
清清的腦中閃過這個問題，就再也感覺不到淚水劃過的痕跡。
「你懂麼？」
「我懂。」
一切都漸漸遠去。
汗水不住地從清清額上滲出，滾落下來。
玄羽焦急地坐在床前，默默凝神著昏邊不醒的清清，不住地用手試著她滾蕩的額頭。
突然，清清猛地睜開眼睛，呆呆地望著幔帳，一句話也不說。
「清清！」玄羽驚喜地喊：「你醒了？你……你覺得怎樣？」
清清不語，兩顆淚珠卻緩緩自臉龐兩側滑落。
「落葉死了，是麼？」
她的聲音如水一般平靜。
玄羽歎了口氣：「落葉沒有死。」
清清轉過頭，黯淡的眼中有了一絲光亮：「落葉……沒死？」
玄羽望著她點點頭：「不錯，落葉沒死，只是……只是受了重傷。屠龍幫和斬妖派本來是要決一死戰的，夏風將軍不知從何處得來的消息，在你昏過去不久，及時帶著幾百精兵趕到劍仙城，制止了這場惡戰。」
玄羽清沉默片刻：「雙方傷亡情況怎樣？」
玄羽張了張嘴，有些猶豫，終於還是說了出來：「雙方均傷亡慘重。屠龍幫十二堂中有十個堂主戰死，副幫主落葉重傷，幫眾死傷無數；我們亦有七名香主、六名堂主戰死，幫眾數十人重傷，玄恩大師兄受了輕傷，倒不妨事。若不是夏風將軍及時趕到，只怕雙方要同歸於盡。」
清清不再說話，雙目依舊怔怔地望著床頭上的幔帳。
玄羽剛想說什麼，清清卻開口了：「我想一個人靜一靜，小師姐，你回房休息吧。」不等玄羽開口，又補充了一句：「小師姐放心。」
玄羽眼中已佈滿紅絲，她擔憂的看了看清清，終於點點頭：「我去照看一下大師兄，你……好好休息，我一會兒回來。」
清清聽著玄羽的腳步聲漸漸遠去，房間裡又充滿了死一般的寂靜。望望穿外，又是一個清晨，她已昏邊一夜。
落葉呢？他受了重傷，還能活下去嗎？
縱使活下去，他依舊是屠龍幫的副幫主，我依舊是斬妖派的小香主，我們之間，依舊被不共戴天的仇恨阻隔著。
落葉來到戰場，想是抱了必死之心，而向天笑一死，他就是屠龍幫的幫主，他會怎樣選擇？他還有選擇嗎？
清清突然坐起來，穿好衣服，悄悄走出斬妖派。
劍仙湖畔，芳草如茵，湖水蕩漾。雖戰場已清理，一場惡戰留下的血腥卻依舊飄揚在空氣裡，因此人們仍是遠遠躲開這個地方。清清坐在湖邊一坐石頭上，微風襲來，一水碧波，映在水中的倒影霎時破碎成千片、萬片。
「你懂麼？」
「我懂。」
清清默念著這兩句話，突然微笑。
「我也懂。」
她搖搖擺擺地站起來，望著水中自己的影子，笑著：「別了，落葉。」
「撲通！」
她的身體像一塊石頭，猛然墜落到深不見底的劍仙湖中。
人們常說，生與死僅是一線之間，人在即死之前，會想起這一生中發生的許多事情。不錯，在清清覺得身體飄飄忽忽，生命似即將終結之時，她也想起了許多事情。
想起幼時與蠻蠻在積羽城邊的羽嘉森林嬉戲，她說看到一朵象紫色的寶石一樣的花兒，蠻蠻為給她採花，險些摔得粉身碎骨。
想起天意幫主微笑著對她說：「清兒，在你大婚那天，師父定要送你一件獨一無二的禮物。」只是如今，師父想要送我什麼，卻永遠不知道了。
想起落葉在天淚之城牽著她的手對她說：「清清，你要相信我，不管以後遇到什麼困難，不管任何時候，我都不會丟下你，我都會像現一樣愛著你，保護著你。
意識漸漸模糊，那段片斷卻愈加清晰。
讓我微笑著告別這個世界吧！我死了，落葉就無牽無掛了，他一定會是一個出色的、偉大的幫主。
清清想微笑，心底模糊地閃過無雙的影子，卻越發酸澀起來。
她緊閉雙眼，安靜地等待著死亡的來臨。
突然，一個人「咚」地落入水中，飛快地游到她身邊，一把攫住她，奮力向岸上游去。
清清大驚之下，掙扎著想要推開他，瀕臨空白的腦子裡閃過疑問：誰會來救我？難道是落葉？
她扭過頭去，透過清澈的湖水，她看到蠻蠻焦急而憤怒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