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 武俠修真 > 仙緣外史

大道小說網 第八章 思遐遙引 筆墨染風華 繾綣夙緣夢 文 / 凌風傲月

    didu極東,常樂坊,坐落著威名赫赫的公冶世家。此家毗鄰chun明門外龍首渠,乃是便於漕運等商業。公冶氏先祖,以商販起家,後入江湖,族內形形色色的人物,桓若沙數。幾代經營,現今富可敵國。縱然是朝中權貴,亦不敢輕易得罪。

    翌日,夏子嫣形單隻影,拜訪公冶世家。至府邸時,見此地果真宏偉瑰麗:外圍佔地極廣,難觀盡頭。整個常樂坊皆為公冶氏的地盤。除卻富麗堂皇的宮廷,大唐各世家就屬此家最為壯觀了。

    門外青色石板鋪路,纖塵不染;漢白玉的台階、欄杆精雕細鏤;高台上虎踞著一對栩栩如生的石獅子;巨簷下匾額上刻有「公冶世家」四個赤金大字;正門,乃琉璃瓦、銀絲錦旗、勁松椽、杉木樑黃金門蓋成,極尊極貴!在日光下艷彩湛湛。雖不能縱觀全局,但此府氣勢之非凡,猶似仙殿,使人頓生敬畏之感!

    門側,十六名威武雄壯的大漢勁裝結束,衣飾華錦。左右分站八人,氣勢洶洶,精神抖擻,可追當朝之秦瓊與尉遲恭。諸大漢,太陽穴凸起,顯然是武學之輩。

    子嫣笑臉對人,上前對左首那長髯大漢拱手,道:「晚輩乃貴莊風瀲少爺之友,今冒昧拜訪,請代為通傳!」那長髯大漢道:「老夫未曾會過小娘子。yu進此莊,須得留劍搜身!」子嫣不知這個規矩,勃然大怒,跳了起來,罵道:「公冶氏,沒個好東西!都是仗勢欺人之狗、無恥好色之狼」

    長髯大漢,亦是性如烈火,易暴易躁,道:「賤婢敢爾!」叫左右:「來啊!替老夫拿下這個刁女!」子嫣更怒,拔劍出鞘:「大膽長毛匹夫!瞧本小姐怎生教訓你!」

    「小娘子,且慢動手」門內,「嗖」的一聲!跑出個管家模樣的耆老。身法奇快,老而彌健,攔住了子嫣。「小娘子,莫要氣惱,是髯老弟(長髯大漢)之過!老朽代為謝罪,請進莊!」

    夏子嫣稍壓嗔心,指著髯老的鼻子,對那耆老道:「這匹夫要搜我之身!奪我佩劍!雖未及做此惡事,但這口怨氣,怎能煙的下?」

    髯老,乃天命之年,被子嫣點著鼻子罵,怒道:「是老媼搜身!」夏子嫣恍然,啐道:「呸,馬後炮!我還不進狼窩呢!」言畢,yu揚長而去耆老急忙追上,道:「小娘子勿惱,是髯老弟失言!」夏子嫣道:「既如此,那『留劍』之意是何道理?難道堂堂公冶氏怕小女子進莊殺人麼?」

    耆老笑道:「髯老弟見小娘子之貌,疑為仙子,可能對敝莊不利,才敢貿然盤查。仙子海涵勿怪!」此話,既恭維了夏子嫣,又保住了公冶世家數百年的名聲,可謂妙言!

    子嫣的話更絕!她笑靨如花,道:「你姓甚麼?」耆老道:「免貴姓張!」子嫣道:「哦是小張啊!真是懂事!五十年之前,小仙見過你一面,沒想到今天都長這麼大了!」

    張氏耆老,花甲之年,被子嫣算計了,欲哭無淚!但人家是風瀲少爺的朋友,哪敢得罪?繼續昧著良心道:「仙子稍候,老朽去通傳,請瀲少爺出門相迎!」

    就算子嫣的性格再高傲,也不願戲弄老人家了,笑道:「有勞!」張耆老紅著臉匆匆而去,進門之際,順便把髯老拉近內院,生怕這莽夫與子嫣發生衝突。

    半盞茶的時分過去了,沒見風瀲現身。子嫣又生怨氣,上前奚落那些守門大漢,後來就自行進莊。守門人敢怒不敢言,心裡抱怨:「妖女無禮!本莊如此之大,瀲少爺哪能即刻而至。」

    子嫣負手漫步,沿途觀景:一塊塊平整的白石密密挨排,鋪墊成狹長的路逕。主道多折,通往各處。時值七月初秋,路旁楊柳蔭天翳ri。又觀諸多住所,但見:豪莊之內有庭院,院內佈局若豪莊。紅磚砌牆垣,碧瓦蓋屋頂;廊廡延四方,各條皆相連;屋舍樓閣之華貴,自是不提。

    一株銀杉,凌雲參天,仰視之,不知高幾許!自然氣息濃郁,常引飛鳥棲戲;涼亭中,光澤晶瑩的石桌石椅精緻玲瓏,好似凝玉;庭院中,小橋流水,有今箭荷花;假山嶙峋,有千竅百孔,是為習練指風所致諸般異物,可謂典雅而又美麗。

    沿著筱靜的長橋走去,彼岸池畔有著色彩斑斕的名花異種,沁人心扉,像是無世俗喧擾的仙境。但卻令夏子嫣移目。她素有大志,自幼舞刀弄劍,於花花草草之事,不屑瞭解,唯對蓮花青睞有加!

    過橋之後,倩影曇花一現,有個美少女跨驪駒而至,攬轡停驂,好似漫步雲靄,隨風而來。子嫣觀其女:見她正值芳華妙齡,嬌軀苗條,俊俏可人的模樣,真是個絕色佳麗!

    美少女笑道:「賢妹莫非是方才枉顧之人?」子嫣道:「小妹夏氏,名子嫣。姊姊何人?」那少女道:「這個名字,如雷貫耳!我公冶氏,名飛霞。門外之事,真是抱歉!」子嫣笑道:「此事小妹亦有過錯!」公冶飛霞笑道:「張管家去請風瀲迎接你,但一時找不到人,所以我才來找尋賢妹!」子嫣道:「小妹胡來,姊姊見笑了。」

    笑了笑,飛霞不以為意,執子嫣之手,道:「原來是風瀲的朋友,以前倒沒聽他提起過,想必你倆相識不久吧!」夏子嫣道:「小妹和風瀲少爺以前有過一面之緣。今年正月初,三藏法師取經歸來,我倆前去觀看,茫茫人海中偶然相識,今有事造訪,還請姊姊莫要見怪我這個不速之客。」

    公冶飛霞笑道:「客氣了!風瀲能結交你這樣仙子般的朋友,那是造化。」子嫣道:「過獎啦!請問姊姊和風瀲少爺是甚麼關係?」飛霞道;「是他親姑姑!」子嫣笑道:「說笑了吧,姊姊可是花信年華哦!莫非是堂表之親?」

    飛霞道:「這也難怪,家父老當益壯,子嗣有七,年齡差距較大。」子嫣道:「如此說來,貴莊五黨(伯叔姑舅姨)中有不少『年輕長輩』?」飛霞道:「風瀲有個小姑姑,才十三歲!還有幾個『父黨之親』的『年輕長輩』都比他小。」

    「呵呵」子嫣暗笑,盤算著ri後若收個「小姑姑」或「小叔叔」甚麼的為弟子,於輩分來說,那就比公冶風瀲高了兩倍!飛霞哪裡知道子嫣的心思,道:「姊姊帶你去找風瀲吧!」

    公冶府邸規模奇大,簡直難以度量,難怪飛霞會「縱馬迎客。」約莫走了三炷香的功夫,二女才來到公冶風瀲的書法。飛霞推門而入,內無一人,返出,對子嫣道:「賢妹且進屋稍座片刻,或許風瀲在花園練劍,待我去尋。」子嫣道:「有勞姊姊!」

    目送六小姐離開後,子嫣徑直入房。只見惹人注目的是牆上張掛的山水畫。留神看去:第一幅是以留白為主的水墨畫,畫的是孤山野嶺古木圖。筆鋒嶙峋,粗細有致;雲嵐之間,逸筆單一;不求形似而追神往,古樸之美盡顯無遺。

    簡練的筆墨,凝jing聚靈,襯托出物象的真諦。子嫣讚道:「心靈感其外象,筆隨內鏡而走,非神意使然,安能有此成效?」後又對人物畫讚道:「含蓄意境,一絲不苟;落筆準確,天人合一。」

    又看了幾副彩畫,真是神韻之境:以細膩的筆法,合理的配se,就栩栩如生的把鳥獸魚蟲描繪出來,好似實物躍然於紙上。果真是篇篇佳作,下筆如神,妙致毫巔。更不可思議的是,諸畫題款人,竟然是公冶風瀲!

    「唔公冶風瀲,原來是個才子。這般神乎其技的畫藝啊!不對呀,風瀲以前找本小姐,用得是我的肖像畫,共百副,其低劣程度,與這裡的畫根本不能相比。哦是了,風瀲怕別人認出他的畫跡,才請人代筆。若真的為本小姐畫一百幅肖像圖,那我可就感動的哭了!」

    接著,子嫣就開始在書房裡翻箱倒櫃,當成是在自己家裡一樣。「不知風瀲還有甚麼珍奇的畫作!」她自小就愛幹這事,經常在哥哥們的房裡亂翻東西,故此經驗十足,絕不會留下甚麼破綻。

    終於,被她找到了壓箱底的『寶貝』,只看外表,就知道乃是精心裝裱的畫卷。不敢抖開一瞧。暗道:「莫非是那個春天的圖?該不該看呢!」壓制不住好奇之心,慢慢的展開,最後,卻發現

    子嫣呆呆的怔住了,臉上飛起兩團紅雲,又不可思議的看著此畫,心裡百感交集:「風瀲這幅畫用心良苦,可比濫用家財、逼我出來的不良作風珍貴百倍!」

    只見畫捲上俏生生的描繪出一個少女:身披淡藍衣衫;竹筍般的纖足,踏著一雙繡有精美花紋的粉靴;畫上女子,秀髮垂肩,濃密如雲;嬌容不施粉黛,儀容稍怒微嗔;如謫仙臨塵一般風采絕倫;簡直找不到半點瑕疵與不足。

    更有驚奇之事,畫上女子的身材五官,氣質神態與子嫣決無差別。而「畫中子嫣」身上的藍衫、底邊沿花網狀裙紗、小粉靴、雙耳吊墜、金釵等飾物各具一色。子嫣仔細瞧過之後,發現各類裝戴的色彩,和己身此刻的打扮決無二致。好像是把她「縮小兼壓扁」貼於紙張之上。

    「天下竟有如此奇才!風瀲和我邂逅前後,不見其如何細心瞧我,竟能如此準確無誤、半點不差的將我畫了下來,這份記憶力與觀測力好生恐怖!」

    「不妙,得趕緊將此畫放回原處,若風瀲回來,撞個正著,本小姐豈不尷尬!」念及此處,捲起畫卷復歸原位,妥善處理後續之事,深信不會露出蛛絲馬跡。風也似地出了屋後,就在門外徘徊。想到公冶風瀲如此對待自己,臉上笑靨如花,心生甜蜜之感。

    須臾間,公冶風瀲單身行至書房,調整心態,對子嫣道:「正月初,夏小姐以這身裝扮與在下見面;而時至今日,仍然如是。還真是『念舊』之人。那麼,何以對在下這個江湖故人淡忘如斯呢?」

    子嫣一怔,隨即笑道:「原來少君是在笑話我乃窮困之女,買不起衣衫首飾。不錯,小女子乃貧瘠之輩,又怎敢結交富家子弟?怎願落個『趨炎附勢』的羞名?」

    風瀲愕然,道:「夏小姐莫要胡言,我哪有此意?」子嫣道:「上次一見,還道你是個好色之徒,今日看來,其實不然。」風瀲道:「怎麼?」子嫣道:「揮霍家產,是為不忠;瞞騙長輩,是為不孝;強行逼我,是為不仁;諸般騙局,是為不信;總而言之,是為不義。」她以「無限忠貞言,笑罵可憐人。」

    「對小姐徹底無言!此事所用之財,全是在下積攢或借來的。而所作所為,還不是為了你夏大小姐?哪件是傷天害理的惡事?『具失忠孝仁義信』之言,簡直令人寒心。」說著,風瀲少君竟然潸然淚湧,子嫣愕然

    且不言風瀲、子嫣二人談論是非,卻說公冶飛霞故意避開二人,讓他倆單獨相處,百無聊賴之下,來到大門內側。忽聽外面傳來個聲音。「我姓李名泗,來此尋找表姊夏子嫣,諸位,何不讓行?」

    飛霞見有人拜莊,出門查看,見來者是個十七八歲的美少年,面目儒雅,黃錦配裝,分外雍容華貴。上前對李泗道:「李郎既然是子嫣的表弟,那跟我來吧!」

    兩人邊走邊談,李泗道:「謝了,娘子請指路。」大步邁開,走在前方。飛霞不能與其並肩,只得尾隨,暗思:「好個沒有禮貌的傢伙!」冷se道:「冒昧請問,不知子嫣是何出身?」李泗敷衍道:「富家之女。」飛霞又道:「詳細點。」李泗笑道:「又是官家之女。」飛霞續道:「還有呢?」李泗怒道:「沒啦,就是這些!」

    飛霞見李泗刻意隱瞞表姊的身份,也就不再厚臉細問。主路上,李泗始終走在前方。飛霞乃「特殊人物」,本為公冶氏正宗苗裔,竟然不懂武藝。腳小步短,香汗涓涓,自然追不上人家。而李泗,始終不發一言,背負雙手,少年老成的樣子,苦著臉匆匆移步。飛霞暗暗有氣,忍不住罵道:「你是甚麼東西?竟敢在公冶家如此倨傲!「

    李泗回頭望了望,笑道:「娘子,我有急事找表姊,片刻延誤不得,失禮莫怪。」飛霞道:「那你幹嘛不用輕功?」李泗道:「因為不會啊!」飛霞哈哈大笑,道:「等著!蠢材,本小姐要找人修理你!」李泗怒道:「娘子敢爾,簡直放肆!」飛霞道:「怎麼,難道你還是皇太子不成?」

    李泗微驚,道:「娘子怎麼知道?」飛霞也驚,因為!在長安見到皇太子,實屬平常,道:「真是皇太子李治?」李治笑道:「嗯,索性說了吧!父皇遠征高麗未返,我在定州(太原)監國,日前偷偷返回京畿,辦完事須得速歸。據探子回報:武媚娘前夜離宮,昨日未返。期間去了表姊夏子嫣家。我素知表姊專會壞人好事,多半是她把媚娘藏留起來,或者是媚娘糟遇到甚麼不測,可真叫人傷心害怕的很!」言畢,隱隱中有哭腔之意。

    飛霞襝衽,道:「參見太子殿下!」李治道:「免禮!」飛霞心裡卻暗笑:「這皇太子真是實心眼,連『偷偷探子回報』也說於我聽,更將牽掛武媚娘之事抖露出來。」飛霞又道:「郎君既然在并州負責監國,隨意離開,可不妙的緊!」李治心直口快,臉頓時紅了,笑了笑,道:「還望姊姊不要洩密,父皇歸來後,若是得知,那我可就慘了。」

    大唐各類人士(君、公、官、貴、富、黎庶)的謙遜平和之風,於封建王朝來說,雖不能說空前,但足可絕後。據「《唐史》」記載:「貞觀十九年五月,唐軍進圍高麗白巖城。右衛大將軍李思摩中箭受傷,唐太宗親自為他吸去膿血,將士深受感動」

    如此可見,唐朝雖也是封建階級社會。但遠不及宋、明、清那種「奴隸式社會」。無恥之輩的奴顏婢膝、阿諛奉承可謂是一絕。譬如:「下官」見了「上官」很不得掏心挖肺;清朝皇帝以言語或是御物賞賜臣下時,「大蒙榮寵」者,因感動,會哭得死去活來,將皇帝讚頌得天人不如;向皇帝跪拜時,磕得異常用力,甚至頭破血流;更可笑的是:某臣為此專門賄賂工部職司,在「議政殿」的青磚下挖空,以便磕頭是「咚咚」山響,回音不絕,借此取悅皇帝總而言之,取譬極多。

    而這個時代的皇太子,則常被左右之人稱為「郎君」,飛霞確認了李治的身份後,第二次以之相稱,也不算對太子不敬。至於老實的李治,那就更不會介意了。李治,字為善,貞觀五年封為晉王,十七年立為太子。若以庶出,為唐太宗九子;嫡出的話,為三子。其表姊夏子嫣才不管甚麼嫡尊庶卑,直接稱李治為「李九郎」。九郎性格敦厚老實,不善做作;為人謙和,大有父風。乃是不折不扣的濫好人。

    飛霞見這個十七八歲的皇太子傻里傻氣,生不屑之感,但一聲「姊姊」叫得她心花怒放,暗道:「若李治多學些帝王之道,就是第二個『李世民』!」念及此處,就想逗逗這個太子。畢竟公冶世家不是蓋的,好弟弟也是不常見的,道:「姊姊怕不小心講出去呢!」李治道:「姊姊留心一些,自然沒事!」飛霞道:「若講秘之後,太子會不會砍姊姊的腦袋?」李治道:「不和你磨嘰了,得去找表姊。」心道:「這娘子真是煩得很!」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