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三十四章 京師高官文藝沙龍(上) 文 / 恍然大迷瞪
江烈說的宮裡那位是指當今皇后鄭氏,皇城司殿下指的是趙佶三子惲王趙楷,此時趙楷超拜太傅,遙領河東節度使,差遣提舉皇城司。
趙楷少有聰慧,前面講過他偷考狀元事,即可知其頗有才學,又兼多才多藝,善畫花鳥,正投了趙佶所歡,是以深得趙佶器重和喜愛。這三殿下也不是安生的主,集萬千寵愛又自負才學,向上蹦達的心思就斷不了了,在朝中亦是暗地里拉了不少人助其上位。其母妃王氏於政和年間亡故,卻是和當今聖人鄭氏當年同為神宗欽聖獻肅皇后向氏的侍女,而鄭氏生了五個閨女,只生了一個皇二子,卻是早夭,自然就把希望轉到了好姐妹王氏的兒子趙楷身上。兩邊是一後一顯王,端地是強強聯合。
趙桓老娘死得早,宮中無奧援,外面才學又著實幹不過弟弟,很是被打壓的岌岌可危,活的戰戰兢兢,只得小心處事,低調做人。這也是趙桓為何對江烈如此倚重的原因之一。有了這樣一個才學智力都不輸給老三的強援助陣,趙桓的底氣可是足了不少,聽到江烈居然懂畫藝,還能入老爹的法眼,更是驚喜。老三精通的,江烈全都不煌多讓,老爹喜歡的,江烈全都拿手,更兼格物、音律亦是大家,這下太子府這邊,至少在文事方面和老三那邊能拚個對等了,至於人事方面,聽江烈悄悄露過口風,和內相粱師成亦是搭上了關係。
聽了江烈此語,趙桓生性懦弱的毛病又暴露出來了,猶如當頭澆了一瓢涼水,囁嚅的說道:「那--那還是算了,聖人昨日還叫了茂德去訓誡了一番,言說不可總往我這裡跑,和外臣廝混在一起,有失皇家體面,這分明是做給我看的。唉,可惜了這造福萬民之法。」
茂德卻不以為然的小嘴一撅說道:「哼,我怕她何來?她說她的,我自行我的,今日便來了大哥府上,看能待我怎地。父皇那裡卻不知是誰更貼心呢?」
江烈看著趙桓即怯懦又心有不甘的模樣,是即可笑又可氣,搖了搖頭說道:「哥哥你打什麼退堂鼓啊?我這裡還沒說完呢。咱們這次變通一下,這表章自有我來寫,由殿下轉送朝廷。此次策出於我,而太子只管在後搖旗助陣,幸若朝廷行此法,殿下可請別開一衙,權管滅蝗之事。這行事能力更是重要,殿下擔總綱,別人嫉功亦是無法開口。有我這滅蝗之法相佐,此事定成。到時,殿下前有獻策之智,後有行事之能,咱們這東宮的日子可就好過多了,嘿嘿嘿∼」
趙桓被江烈說的喜笑顏開,兩條眉毛更是跳到了一塊。兩個大男人相對嘿嘿奸笑,做猥瑣狀,一旁的茂德帝姬噁心的直往下掉雞皮疙瘩。
太子府中應對後第二日,太子趙桓轉送江烈《滅蝗、防蝗、救糧策》於朝堂,以事實為依據,推理論證嚴謹的滅蝗、防蝗之法讓反對者無從開口,加之史上亦有成例,朝臣們也就只剩下贊成一法了。趙佶當堂下旨,此策即刻施行。暫置推恩農事衙門,由太子趙桓領諸班事,專務宣和三年諸路蝗,行文地方,著現蝗諸路官員有司皆聽命,地方廂軍亦有配合之責。
官家下旨,太子親領,一時間大宋江北泛蝗諸路迅速行動起來,即有詳備之法可巡,又有強勢衙門統一管理,這滅蝗一事便是辦的效率高效益也好。還沒入秋,蝗災已是大輕,糧食亦是搶下了六成有餘。因為官府先期出資購買家禽幼崽送與百姓飼養,這些家禽飽食富含蛋白質的蝗蟲長的飛快,領養的農人除了把長成的家禽拿去換錢還了官府的墊資,還多出不少去購置糧食,家中飯桌上亦是有了些葷腥。百姓嘗了甜頭,知道這滅蝗之法是好的,秋收後翻土深耕之令也就沒什麼牴觸的,反正莊戶人家有的就是一把子力氣,翻一下土對來年莊稼有利,又能防蝗蟲,有什麼不肯幹的。這些都是後話,按下不提。
太子領銜的滅蝗大業干的風聲水起,東京城內也是暗流湧動。太子自前番一鳴驚人後,這次又是出手不凡。推恩農事衙門一條條政令下達,組織、宣傳、督管、複查等等一系列動作弄的是井井有條,滴水不漏,讓有心人想下個絆子都伸不出腿去。眼看著太子又要大功,這可如何是好?明眼人自是多了去,早就把眼睛盯上了太子侍讀江烈,沉寂多年的太子,猛然發力,就是這個江侍讀入東宮以後開始的。
別人怎麼看,想使什麼小動作先不去管他,趙桓初次主持大局,有江烈在旁出謀劃策,卻是乾的即過癮又提精神,不過即便再忙,趙佶的邀請還是不能忘了去赴約的。
京師翰林書畫院中,是張燈結綵,每月一次的畫壇賞鑒剛好就在今日。官家既然好這一口,那臣子們也不能落人之後,稍帶著這些個畫家也都跟著抬舉了個出身,雖說稱呼是「侍詔」,不過前面還要加上一個翰林院,這可是倍兒有面子的事,不光這樣,還有這郎那郎的官身,朝廷實打實的給發俸祿。
每月的賞鑒大會,官家都是親來的,朝中不少官員自然早早的趕來,就是想著要搶個和官家同樂的好彩。不過能進來的那可都是出身不淺,那些個芝麻官也就只有在外面眼饞的份。
這賞鑒大會的循例雖是趙佶所定,但卻不是正規禮制,而是翰林書畫院的內部約定,是以,這每月一次的鑒賞大會,就慢慢的演變成了京師中高級官員們的一個文藝沙龍,來的人除了要帶腰牌讓負責警衛的禁軍查驗外,皆不穿官服,而是著便裝。江烈也托這條不成文規矩的福,不用穿著一身綠袍在到處都是紅袍紫袍的高官中間顯眼。
雖然都穿了便服,但江烈僕一跟著趙桓步入會場,還是吸引了不少目光。這些高官,個個都是官場上摸爬滾打多年的老油子,消息自然靈通,見到這麼一個小年青緊隨著太子而入,不少人便猜到了江烈的身份。藉著過來和趙桓見禮的機會,請趙桓幫著給引見一番。
江烈的人脈那就是趙桓的人脈,趙桓自然樂得把江烈一一介紹給眾人。江烈早年便已名動天下,如今初入官場即表現搶眼,這些大臣們雖然品階高出許多,但對江烈還是相當客氣,多是親切的招呼,露出交結之意。
今日可真是來了不少大人物,三大內侍:粱師成、楊戩、李彥悉數到場。太宰王黼,少宰白時中,中書侍郎馮熙載,尚書左丞張邦昌,尚書右丞王安中,樞密使鄭居中,樞密副使蔡攸(蔡京長子),也全都來了。這七人就是現任兩府的長官,也就是現任宰執。(前面五個是三省長官,三省稱為東府,統管政事和部分兵事,長官亦可稱為首相、次相和副相,樞密院管兵事稱為西府,這就是宋朝的兩府制)
此外還有中書舍人李邦彥,六部的長官,就連高太尉那個混球也一幅斯文模樣的晃悠在人群中。秦檜和他們比起來,根本就是個芝麻官,雖然也來了,但還是頗為低調的坐在角落裡品茶,眼睛瞟向已然成為焦點的江烈,嘴角浮起一絲神秘的微笑。
經過趙桓的介紹,江烈也大概把人和名對上了號,一眼望過去,不免有些苦笑的衝動,還真是群魔會聚,眾妖紛呈啊。這些人就是大宋朝現在的掌權人,從中愣是挑不出一個好鳥來。看看其中還沒被史評為奸佞的,白時中,是個對蔡京父子惟命是從的主;鄭居中,是當今聖人鄭氏的胞兄,典型官迷權力控,三任樞密使,開始時和蔡京同流合污,後來為了爭權,又倒向王黼把蔡京攆下台,馮熙載就是一好好先生,而王安中則是靠諂媚王黼和粱師成等人上位的,除了巴結的功夫外,才智平庸,將來還會辦一件齷齪事。
既然有人看好或者是不願交惡江烈,那自然就有看江烈不順眼的,比如國子祭酒韋壽隆。趙桓引見過後,韋壽隆倒很直接,立即收起了笑容,一臉嚴肅的對江烈說道:「老夫亦曾拜讀江侍讀殿試時所做的《安民策》,文中嘗言轉無地農民於工商,老夫深以為不妥。重農抑商乃歷代國策,江侍讀之言分明是捨本逐末之法。江侍讀為求功名,而出此驚世駭俗之語,老夫竊為江侍讀恥。」官員間能直接把話說到這種程度,基本上就和指著鼻子開罵差不多了。
江烈對此卻是早有準備,知道早晚都會有人跳出來以此詰難,聽到韋壽隆的話,情緒沒起一絲波瀾,也不直接去反駁,而是對著韋壽隆微微一笑道:「這些無地農民,即無地耕作,自然就沒有吃食收入,韋大人學貫古今,自然能給其指明一條出路,烈敢請大人教我。」
韋壽隆一臉自負的說道:「本朝早有國策,可收流民為兵,即增防衛之力,又可去禍亂之源。」
「冗兵日重,朝廷已不堪其負,何如?」
「這個……」
江烈的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朝廷無錢供養,依韋大人之說,亦不可使其轉入工商自食其力,那卻如何是好?也罷!我等自有朝廷俸祿,食用無憂,這些無地農民任其餓死荒野便了。」
韋壽隆頭上響了一個炸雷,一下子愣在當場,不知該如何接話,額頭上的白毛汗也冒了出來。旁聽的眾人無不寒了一下,暗道:「這個江烈年紀不大,說話可真毒啊。」
就在韋壽隆腦子急轉,不知該如何擺脫這般尷尬的時候,大廳門口卻是一陣騷動,聽見有人喊了一句,「老公相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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