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五十二章 視線轉移 文 / 恍然大迷瞪
宋宣和四年八月庚午日,遣趙良嗣報聘於金國,求西京等州,金帝阿骨打以所地初定,民心未寧,尚有天祚殘部來犯,緩以時日再議。
八月癸酉日,童貫表奏撫定燕雲。戊寅,曲赦河北、河東、燕雲路。是日班師。
二十多萬大軍,只留了三萬。這三萬人加上投降後精簡過的奚軍、契丹軍以及郭藥師的常勝軍部共計八萬編作雄飛軍、雄翼軍、義捷軍、義勝軍。其中雄飛軍和雄翼軍各兩萬五千人,義勝軍和義捷軍各一萬五千人。原遼平州路張覺部改編為禁軍威海軍一萬五千人,分駐平、灤、營三州及屬縣。由於地處邊地,且為新定,是以這五部禁軍全都在燕山府路各州縣駐紮,暫不分出兵力往駐京師輪換。另外又在燕山府路一府六州置廂軍六萬,著各州府長官到任後即刻招募,因為燕山府路在曲赦中,暫不置鄉兵(徭役的一種,保甲制的組成內容之一)。另在平灤營三州之地置廂軍兩萬五千人,同樣不置鄉兵。以何灌為燕山府路兵事都總管,郭藥師副之,統管燕山府路禁軍,五軍下置十六將(此將是指作戰單位)。
朝廷的置兵文書寫來容易,可為了把這些給定下來,卻是讓太子趙桓好是一番費心費力。單是撇開祖例,讓番漢混編,就讓趙桓費盡了唇舌。好在蔡黨和王黨正斗的你死我活,這個節骨眼上也不敢輕易得罪太子,趙桓面對最大的反對派卻是朝廷中的一幫清流。為了說服他們,讓趙佶同意,趙桓甚至奏請開了一次經筵大會,把江烈撒出去來了一場舌戰群儒。其實舌戰倒是很輕鬆,江烈只把同在大宋治下,同為官家子民,守同法,尊一帝,緣何分視之類的話一講,再隨手拋了幾頂分化大宋一體之類的大帽子過去,就讓那些御史、翰林閉上了嘴巴。
而取消常勝軍編號,和番漢兵士一起混編的建議,朝堂之上的明白人不少,倒是沒有多少反對,只有趙佶對此有些看法,覺得有卸磨殺驢,猜忌降兵之嫌。不過郭藥師表示贊成的表章主動遞上來後,趙佶也就不再堅持了。
大方向定下以後,下面就是給這些部隊派主官,這個事太子作為樞密使可不能多嘴,朝堂之上又是吵的一個天翻地覆。最後把趙佶惹煩了,來了個乾綱獨斷。何灌、郭藥師為燕山府路都總管、副總管,分別兼任雄飛軍、雄翼軍統制,乙室八斤和耶律阿古哲分任義捷軍、義勝軍統制。而威海軍那邊因為張覺是文臣,不宜改軍職,便把楊可世調過去擔任威海軍統制,同時也掛了個燕山府路都副總管的頭銜,位在郭藥師之前。這可不是趙佶提防張覺,實在是宋朝重文輕武落下的病根,把文官轉了武將是被當成羞辱或是責罰看待的。
趙佶這一拍板,卻是正和了太子和江烈的心意,除了何灌和楊可世有童貫的影子之外,其他人卻是和朝堂上的黨派全無關係,這對於燕山府路的守衛力量來說無疑少了許多麻煩和牽制。
等到樞密院下發文書,燕山府路按既定編製基本歸置清楚之後,時間已經來到了宣和四年十月末。
童宣撫回到了闊別半年的東京,受到朝廷上下隆重的接待。在獻捷大會上,趙佶很是配合的給太宰王黼授了太傅,賜玉帶,進執政官二等,童貫落節鉞,進封徐、豫國公,蔡攸為少師,種師道進檢校少傅。而趙桓是太子,沒得加,厚賜了一批珠玉錦帛。趙佶又對蕭太后溫言撫慰,追封耶律淳為北安王,進蕭普賢女為北安王妃,在和開封府比鄰的穎昌府(今許昌)設置北安王府邸,請蕭普賢女和耶律淳宗室居住,王府一體供應福利同宋宗室親王制。
童貫對自己沒能封王,也是心有準備,落差也不是太大。畢竟上的表章雖是撫定燕雲,可後面那個「雲」還在金人手裡撰著呢,至於能不能從金人手裡買回來,那還得看金國人的臉色。
宋朝上下現在已經把視線完全轉移了,趙佶的心思全都撲到了萬歲山上,還關心點國家大事的朝臣們則把注意力轉到了和金人的外交談判上,盤算著該用多少錢從金人的手裡把大同府等州給買過來。絕大多數朝臣則把眼光從北地收了回來,再次聚集到朝堂,摩拳擦掌的等待著下一次殊死的政治搏殺。復燕之事上,雖然王黼佔著首輔的位置表面博了頭功,其實卻是沒落多少好處,最主要的還把樞府給丟了,老公相這邊得了太子強援,種帥也博了好彩,是以老公相這邊還是弄了不少實惠,已有隱起之勢。
宋朝這邊打晃著馬放南山的悠閒之時,北方大地卻是已下了今冬第一場雪,鼎定西京之後,金軍的視線又重新轉移到天祚帝那邊。
就在萬里雪飄之下,丟了一大半江山的天祚帝還不忘他畢生的嗜好--打獵。不想這次遊獵白水濼的消息又被金人探知,完顏杲立即麾軍潛行,命完顏宗望和宗干分領三千人左右迂迴,想把天祚帝一網成擒。眼看就要大功,可右路宗幹部突然傳來被遼軍伏擊的消息,待完顏杲派出援軍趕到之時,完顏宗幹部幾乎已被消滅乾淨。完顏宗干渾身浴血,多處重傷,被軍士從死人堆裡拔拉出來,只說了四個字便暈了過去。那四個字就是「耶律大石」。
到了這會兒,完顏杲才明白,原來自己中了耶律大石的誘敵之計了。只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不但他被蒙騙了,就連做魚餌的天祚帝都不知道自己被耶律大石擺了一道。其實說被耶律大石擺了他一道也有點虧,天祚帝自己是個遊獵狂,已經有幾次遊獵消息洩漏被金軍偷襲的前例了,可他還是要玩這般心跳。耶律大石作為有前科的人員,自然不得天祚帝信任,勸也是白勸,乾脆引兵單干。金軍不來也就算了,若來就當頭給他們一棒子,對於苟延殘喘的大遼,實在太需要一場大勝了。
這一場大勝,很是鼓舞了遼軍殘部的士氣,然而結果對於耶律大石來說卻不見得有多理想,甚至有點事與願違。天祚帝首先是更加疏遠大石,其次也被這次勝利鼓舞了一番,盤算著是不是該反攻了。當他說出這個打算的時候,朝臣們都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他,可就是沒人敢說出來。而耶律大石這回卻是選擇了沉默,在他心中估計已經給這個天祚帝叛了死刑。
時間邁入宋宣和四年十一月,做了沒幾天燕山知府的蔡攸,卻是一天也不想再在這冰天雪地的燕山府待了,用他的話說這裡就是一個了無生氣的牢籠。自從做了變相太監,失去了搞女人的樂趣之後,蔡攸只得去找別的樂子。可惜要講娛樂事業,這北地蠻子盤桓多年的燕山府,哪能整出幾樣符合眼光心氣都高到天上去的蔡大爺的標準,是以蔡知府在燕山府的生活根本和逍遙搭不上界,用度日如年來形容還差不多。要說蔡攸如今惟一還算有點樂趣的事情,那就是天天用針扎一個小木偶,這個小木偶的背後寫著一個人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要問這人是誰,九成九的人會猜錯,不是那個武夫韓世忠,而是當朝太宰王黼。從這裡可以看出來,蔡知府的神經方面可能是出了一點問題。所以蔡知府告病回京師修養的奏章向雪片一樣,嘩嘩的向東京傳去。
「不行!孤不同意。」
太子府中,趙桓發出了一聲暴喝。
趙福金驚的目瞪口呆,雙手捂著小嘴,不一會兒雙眼便已泛紅。江烈則一臉平靜的坐在趙桓對面,輕聲的說道:「兄長,小烈現在不是以一個臣屬的身份和你說,而是以兄弟的身份和你商量。你我心中都清楚燕山有多重要,一旦金人平定北方,勢必覬覦我中原繁華,如若燕山有失,那便是滔天禍事。為了這大好江山不致破碎,為了億萬宋室百姓不受兵禍之苦,燕山絕不能丟。」
趙桓依然激憤不已,大聲嚷道:「這個我自然知道,可是非得你去嗎?朝堂上那麼多大臣,也有安邦治世之才,派他們去就是了。我說你怎麼死活都不願進樞密院呢,原來你早拿了主意要去燕山。不行,我不同意。只要我太子府不放人,你哪都去不了。」
江烈無奈的苦笑了一下,說道:「兄長。安邦治世之才或許有,不過這朝堂之上嗎,呵呵,還請兄長給我指出一二。朝廷的意思怕是要派王左丞去燕山府路做率臣,以兄長的眼光,這個王安中一旦對上金兵的虎狼之威,他頂得住嗎?」
趙桓聽到王安中這個名字,也是眉頭緊鎖。王安中此人學問上佳,詩詞文章寫的極好,為政能力也是有的,可就偏偏是個出了名的好好先生,換句話說就是軟蛋一個。
趙桓沉吟了一會兒,再次開口,不過這回語氣已經緩了下來,幾近哀求。「小烈,我也知道你說的都對,可是燕山之地實在太危險,最主要的是孤根本就離不開你啊。用你的話說就是,離開你我就玩不轉了。」
江烈淡淡一笑道:「兄長還記得兩年前的自己嗎?更或記得十年前咱們初遇嵩陽時的自己嗎?」
「嗯?還記得吧。」
「呵呵,不知兄長有沒有和以前做過一下自我對比,烈卻是旁觀者看得頗清。兄長本就聰慧過人,只是迫於形勢,一直藏拙罷了。這且不去管他,如今兄長可自去照鏡觀摩,定會看到一個與往日不同的太子。信心、膽氣、雄心壯志,所有好男兒真豪傑該擁有的,兄長身上全都具備了。看到這樣的一個太子,小烈離開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趙桓從來都沒想過這些,現在突然被江烈說起,心中也是不免一陣恍惚。想想以前那個唯唯諾諾,整日戰戰兢兢躲在太子府中熬日子的自己,彷彿和現在已是兩世為人一般。趙桓滿含深情的看向江烈,就是這個人,這個敢於把堂堂大宋太子當作兄弟相待的少年,竟在不知不覺中改變了自己,讓自己也知道了什麼是真男兒,什麼是好漢子。隨即又想到,這個比親兄弟還親的人很快就要與自己遠隔千里,趙桓忍不住又歎息了起來。
(三更結束,稍晚了一些,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