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七十章 守衛平灤營(一) 文 / 恍然大迷瞪
「此消息可確實?」燕山府城宣撫司衙門兵事房內,王安中對著江烈疾聲問道,眼皮子已在輕輕的跳動。
江烈鎮定的回答道:「基本已經確認。金中京路錦州已宵禁三日,所有入錦州的大宋行商全部失去消息,估計已被錦州駐軍扣留。」
王安中皺起了眉頭,插口問道:「錦州?錦州又不和我燕山接壤,此番宵禁會不會是金人遭逢非常之事,實則並無對我不利之心?」
江烈不由得在心中哀歎了一聲,富甲天下的大宋往往就是派這樣的只知風花雪月,卻對兵事一竅不通的人統帥大軍的。公平的說,相比這樣的人,後來被罵為國賊的童貫,不知強了多少倍。
不能直接駁了王安中的面子,畢竟他還是大宋北地主帥,江烈解釋道:「錦州乃金國南路帥司駐地,金軍若取平灤營三州,必先與此地集結部隊。錦州距宋金邊境止有四百里,金軍大部為騎兵,從錦州出發,兩日便可叩邊。另據情報,錦州至我平灤營三州沿途的金國澤、來、遷、潤四州之地,也正在加緊糧草輜重準備。同時,據邊境守備部隊軍報,近日榆關之外,有金軍偵騎頻繁活動,另古北口、居庸關外亦有金兵探馬行跡。」
王安中一下子從帥座上站了起來,緊張的問道:「金國欲取平州,怎麼還在古北和居庸關外活動,難不成他們還要攻我燕山腹地?」
燕山府路兵事都總管何灌回道:「宣帥且安,金中京路機動兵力現基本已驅往錦州集結,古北外金北安州之地,金軍只有數千守備之兵,而居庸關外金西京路雖有大軍守衛,然多在西北征討契丹殘部,靠近我境的奉聖、可汗、儒三州兵力亦不足。以屬下之見,金軍策略是待平州事發後,以古北、居庸兩處關隘做疑兵之計,一則對我軍起掣肘之用,另外就是造成大軍壓境之像,逼迫我就範。」
王安中聽了此話,心中稍安,沉吟了一下說道:「即如此,需速將此事報與朝廷,請陛下聖裁,另請朝廷派出使者急赴金國交涉,抗議其背盟之舉。」
江烈說道:「屬下適才已將軍報發往朝廷,然請派使者一事,並未提及,還請宣帥另行呈文。」轉呈軍情是江烈的本分,而針對軍情制定應對之法,江烈卻不能趕在宣撫使王安中之前發表意見,那是僭越之舉。只有和王安中意見不同或無法溝通的緊急情況下,江烈才可以直接單獨上表朝廷,陳訴自己的建議。
王安中寫了奏章,著人八百里加急遞出後,便心煩意亂的要去休息,弄的堂內眾人一陣鬱悶。何灌急忙開口奏請道:「啟稟宣帥,屬下等正要研究應對之法,兵士調動諸事,需請宣帥擔綱定奪。」
王安中臉上微紅,摸摸腦門說道:「本帥近日偶染小疾,有些頭疼,汝等盡可在此商討,趙大人可代我主持,本帥就不參加了。如有定議,行文報與我知即可。調兵一事,還是等朝廷旨意到了再說。」
王安中沒給眾人留下廢話的機會,幾乎是撒腿逃出了兵事房,只留下房中六人相對無言。房中六人卻是趙良嗣、何灌、江烈、郭藥師、張覺,還有一個就是監軍董佩。燕地軍方首腦,只缺了一個楊可世在平州盧龍大營沒有趕來,其他人都到齊了。董佩見王安中走了,這談論兵事又不是行軍打仗,自己在這顯然是個多餘的人,趕緊知趣的打了個哈哈,報著和王安中一樣的理由,回府聽曲去了。
何灌和江烈自然知道大宋文官撫邊帥臣的做派,比起前面那個蔡大官,王安中還敢留在燕山,沒直接以請聖訓的理由打馬回京師就算是不錯的了。而多少對大宋官員行事作風有些瞭解的趙良嗣,則是抬首望房梁,彷彿那裡有什麼更讓他感興趣的存在。郭藥師還見過蔡攸被韓世忠嚇破膽的經歷,張覺卻是第一次親身領略這般使相風采,腦子竟一時反應不過來。
尷尬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何灌輕咳了一聲,對著趙良嗣拱手施禮道:「趙大人,我等還是先研究一下守備之事吧。至於調兵一事,待我等有定議後,再請大人說與宣帥,請宣帥下調兵手令。」
趙良嗣點點頭說道:「嗯,也好。良嗣不諳兵事,只作旁觀,但憑諸位商議。不過,在總綱上,趙某認為,我軍不可主動挑釁,必須等金兵有入侵實質後方可反擊。當然,若我軍能據地利之勢,大義之名,不起刀兵即逼迫金國退兵,乃上善之局。不成,則……」
何灌看向住口不說的趙良嗣,說道:「趙大人有言但講無妨,此為我等謀劃之語,左右還要眾人商議,朝廷定奪。」
趙良嗣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後說道:「一旦金軍攻伐,趙某認為我軍絕不可示弱與人,只一味消極防守,還需要主動出擊,目的就是給入侵金軍以痛擊,使金軍知難而退。不如此,趙某擔心金國一旦起了輕視我軍之心,那宋金之盟離崩散之日不遠矣。」
郭藥師眼中精光一閃,疾聲問道:「趙帥的意思是,金兵此次叩關來攻,取平灤營三州之地還在其次,首要的目的卻是探我大宋軍力虛實?」
趙良嗣面色凝重的點點頭說道:「希望這只是我的無端臆測,不是實事。否則,我大宋臥榻之測,惡虎已起傷人意了。」
房中諸人雖未開口,但心中都已認同趙良嗣的推測,頓感肩頭壓力倍增,同時也理解給金兵以痛擊的重要政治意義。不過這已經涉及高層決策的範圍,作為地方軍隊主帥,還是要盡量避免牽涉其中,對於作戰部署可以盡力施為,話卻是不能直接說出來的。
房內沉寂了一會兒後,郭藥師率先打破沉默開口說道:「據情報,金兵此次攻平,是以完顏闍母為主帥,領軍三萬。其中馬軍兩萬,步軍一萬,兵士組成以女直兵一萬,降金改編的番漢兵士兩萬。我方駐紮平灤營三州之地的僅有威海軍一萬兩千人,廂軍兩萬。威海軍海軍部隊初創,如今才只招募五千人,且訓練日淺,尚不勘用。而廂軍戰力不足,還需守備地方,供應糧草,也不可派其上陣。再扣除守備險關要地的兵力,算下來平州最多只有八千機動力量,以這點兵力對抗三萬金兵,雖有地利,但仍是力有不逮,必須往平州增兵。若要達到趙帥所言之目的,以藥師愚見,增兵不可少於三萬。」
老實說,金兵取平州之兵三萬,已經很是看得起平州了,若不是去年完顏宗弼代領的一萬金帝親衛精銳,在平州路被全殲,金兵根本不會派三萬大軍來對付區區三州之地。要知道金國如今女直兵不過十二萬,招降遼軍改編的契丹、奚、漢兵二十餘萬。只有三十萬出頭的部隊,除了守備地方,還得集中力量去剿滅遼軍殘部,抽出三萬兵力對付平州,已是金國在東南方向上能抽調出接近於極限的力量。不過這卻是金軍自完顏阿古打起兵以來延續的傳統。起先是被逼無奈,接連勝利後,這種不留後路,全師押上的軍事冒險行為卻漸漸成了金兵作戰理論中被認為是天經地義的慣例。
趙良嗣驚道:「三萬?以我軍四萬對金軍三萬,還要痛擊之,藥師兄是否托大了?唔--良嗣失言了,卻是有違方纔之約,還請藥師兄恕罪。」
郭藥師連忙抱拳說道:「不敢,趙帥言重了。趙帥有疑卻也有理,以復燕之時,西軍之能,藥師不敢妄言,然以現在我駐燕諸軍之力,藥師以為四萬足矣。如今諸軍往燕山軍事學院受訓僅三成,諸軍大部按學院新式作訓之法訓練,修習岳院正編訂的《士兵操典》以及按《諸兵種士兵訓練達標細則》要求考核,也只有半年時間,但藥師卻對燕地我軍的作戰能力深為信任。若再有一年或是更長時間,待到諸軍在燕山軍事學院軍官培訓專科受訓的中下級軍官達到五成以上後,即便地利均沾的情況下,我軍一萬對金兵兩萬,某亦有信心,戰而勝之。」
郭藥師的沖天豪氣鼓舞了趙良嗣,激動的問道:「藥師兄此話當真?」
郭藥師用手拍拍胸膛,堅定的說道:「絕無虛言。藥師亦是帶兵多年的人,對鵬舉訓兵之能深為歎服。鵬舉以低階軍士什長為軍中之膽的說法,藥師深為贊同,想一想,萬人隊中什長、隊率之流不下千人,若都經過軍校培訓,盡成有膽有識之士,這萬人隊便是千膽之軍,只這沖天的膽魄,便是無堅不摧。」
江烈在旁邊淺淺一笑,心中對大哥岳飛口風守的這般牢深感欣慰。
何灌和張覺皆是深諳兵事,又把燕地諸軍的變化看在眼裡,對郭藥師所言是極為贊同。何灌頗為自信的微笑著說道:「藥師所言不差,以四萬機動兵力,在佔據地利優勢的情況下,對金軍三萬,老夫亦有信心。即便不能勝之,也不置成潰敗之勢。燕山府這邊,若增兵三萬赴平,還有五萬禁軍,六萬廂軍,只要按既定方略執行,守護燕地安全不成問題。至於調哪部之兵赴援渤海,我看還是以雄飛軍為主,抽調雄飛軍兩萬,再從雄翼軍和義捷軍中各抽五千即可。」
郭藥師大搖其頭,急道:「不妥!雄飛軍多守邊境,若以雄飛軍為主,還有各軍換防之礙,雄翼軍主守燕山府,卻無此費,以屬下之見,還是從雄翼軍中抽調兩萬之兵為上。」
何灌知道郭藥師立功心切,所言卻也有理,想了想轉頭對江烈笑著問道:「焰天乃當世俊傑,如何半晌不發一言,可是嫌我等武夫愚笨,不堪與論啊?」
江烈知道何灌是笑言,報以微笑說道:「何帥說笑了。烈適才在想調兵一事,是以沒有出聲。宣帥之意是待朝廷旨意到了,再做相機安排,此雖穩重之舉,但亦有失機之虞。以烈之淺見,或可先由何帥知會王大人,以部隊拉練作訓的名義,調兵往平州。另外,燕地如今奚王回離保之部殘餘佔山為匪,入寇鄉里,安撫司衙門準備在各地設置路障哨卡,嚴查夾雜百姓之中過往的匪寇,凡遇形跡可疑人等,盡皆扣留查驗。為宋金友好計,也需對金國來宋行商進行保護,並為其劃定安全行動區域。不知諸位大人以為可否?」
「哈哈,善!焰天此議甚為有理。」眾人全都笑了起來,皆知江烈是在胡說八道,燕地之內的遼軍餘孽和土匪早被諸軍當作訓練目標剿殺或招撫的乾淨,如今哪裡還有蕭干的殘部作亂,這般說法卻是在宋金雙方還沒撕破臉皮之前,對金人可能混入的細作行監視清剿之舉的一個體面的理由,此舉即在江烈的職權範圍內,又讓金國尋不到反對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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