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八十九章 東京前奏(上) 文 / 恍然大迷瞪
蔡京再起領三省,至是四當國,時年78歲。或許是為復相耗盡了精力,亦或許是復相成功激動所至,第四次登上相位的蔡京,身體精力急劇衰退,耳聾眼花幾乎不能事事,諸事悉決於季子蔡絛。凡京所制,皆絛為之,且代京入奏。每造朝,侍從以下皆迎揖,口占囁耳語,堂吏數十人,搶案後從。
雖是如此,蔡京復相幾月以來,為了穩固相位,還是頗做了些事的。引其婦兄韓梠為戶部侍郎,媒糵密謀,斥逐朝士,創宣和庫式貢司,四方之金帛與府藏之所儲,盡拘括以實之,為天子之私財。蔡京這般不遺餘力的擔罵名,事事為趙佶謀幸福,宰臣白時中、李邦彥自是半點不敢多說廢話,惟奉行文書而已。
此時,王黼退位,其黨在朝堂之上權位不重,然傾軋反撲之勢依然兇猛,這次給蔡京倒灶的急先鋒卻不是別人,正是蔡京的長子蔡攸。要說這蔡家人,個個都不是凡人,兄弟傾軋,父子反目那是家風。蔡攸找到趙佶,把他老爹的那點老底抖落個乾淨,直言現在根本不是蔡京當國,而是自己的小弟弟蔡絛藉著伺候老父為名,行使著相國之權。最後,更是大義滅親的奏請趙佶,為正國法,乾脆一刀把蔡絛給宰了。
前般已經講過,趙佶還是很體恤臣屬的,即便蔡京父子這般胡來,趙佶還是僅僅下旨訓斥一番,並沒有砍蔡絛。蔡絛保住了小命,蔡京的相位可是再也保不住了。不得不說,蔡攸身為蔡京的兒子,出手倒老爹的灶是具有先天優勢的。
趙佶下旨罷了蔡絛的官身,又奪了蔡絛的賜進士出身,貶韓梠黃州安置,如此這番明瞭的作為,蔡京亦是不肯請辭,對權力的佔有慾當真是已經深入骨髓。此時,就連蔡京最忠實的跟班白時中亦是看出蔡京日暮西山之勢,開始閉嘴做起了明哲保身之舉。趙佶也是被自己的老夥計逗的又氣又樂,直接把致仕在家的另一個老夥計童貫叫來,讓他去找蔡京,讓蔡京主動上章請辭。到了這份上,蔡京還泣告曰:「上何不容京數年,當有相讒譖者。」貫曰:「不知也。」京不得已,以章授貫,交出了相印。也不知趙佶是為了顧及朝廷面子,還是給蔡京留體面,找人代蔡京寫了三篇請辭表遞上朝堂,戲碼演足之後,降制從京之請,許其復致仕。
四月十八,第四次當國不足五個月的蔡京,黯然下台,使他在朝堂之上的表演畫上了休止符。總結一下,蔡京這次短暫的復相,除了把朝堂攪的更亂,搜刮民脂民膏更甚之外,還是造成了一些對燕山有利的結果。燕山得了五十萬斛大米,作為蔡京在西軍的策應種師道,也為西軍多邀了幾十萬斛大米和許多守備便利。還有就是對太子以及太子外援江烈敵對的王黼,被一舉扳倒,連帶著王黼一黨在朝堂之上也是頗受打擊,氣焰打壓下去不少。
不管這老公相蔡京一上一下,對大宋各勢力團體是利是蔽,最後的結果卻是讓白時中和李邦彥得利最大,蔡大官混了個竹籃打水。原因是,趙佶不知是靈光閃現還是聽了誰的建議,居然下旨詔行元豐官制,復尚書令之名,虛而勿授;三公但為階官,毋領三省事。這下好,上躥下跳終於如願以償的扳倒了老爹的蔡攸,只等著坐上領三省事的寶座,誰知趙佶臨時耍了這麼一通,讓蔡大官坐了一個大屁股墩,空歡喜一場。
朝堂之上彩旗變換,朝堂之外的崔燦也是經歷了一番別樣的刺激。成德帝姬趙瑚兒行了加笈禮,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紀,其實也就是十五歲而已。面對著大宋聖人娘娘咄咄逼人的氣勢,崔燦趕在趙佶下旨賜婚之前,對著趙瑚兒發動了攻心戰。經過崔燦口若懸河的一番忽悠,終於使小姑娘相信,從相識到相知,再到相愛,只有經歷了這個過程的男女結合的婚姻才是最幸福,最完美的。崔燦認為自己和趙瑚兒如今也只能算是相識,根本談不上相知,還是不先急於論婚嫁之事,彼此再多接觸一段時間,加深瞭解之後再考慮是否發展這段感情。小姑娘滿眼都是星星的對著崔燦說道:「崔郎,我信你,喜歡你,愛你,你說怎樣就怎樣。我這就找母后去說,讓父皇母后不要管咱們的事。然後,咱們就好好的談一場戀愛吧。」
雖然擺平了成德帝姬,但崔燦還是忍不住有種掩面淚流的衝動。
朝堂黨爭以王黼、蔡京相繼去位,趙佶改回元豐官制,各方大員仍居現位的結果,算是暫時告一段落。從激烈的黨爭之中稍稍緩過神來的朝廷,赫然發現北方的威脅已經迫在眉睫。加之太子暗中攪動,京師各大報紙接連報道金國的不尋常舉動,引的天下震動,有識之士紛紛上書朝廷,督請朝廷盡快勵精圖治,加強邊地守備。
鑒於此,趙佶在五月十五日大朝會特下恩旨,詔諸路帥臣舉將校有才略者、監司舉守令有政績者各三人。很快各路舉薦的名單就上報到了朝廷,其中福建路保舉的三人中,有一位早在宣和元年(1119),就上疏要求朝廷注意內憂外患問題,被趙佶認為議論不合時宜,謫監南劍州沙縣稅務的官員。此人不是別人,正是大名鼎鼎的李綱。荊湖南路的舉薦名單中,江烈的師兄嚴直赫然在列。
六月初六進封童貫為廣陽郡王,落致仕,領河東、河北、雲州路宣撫制置使(比宣撫使的職權更大,統領轄地兵權及部分政事之權),駐驛太原,往守河東。初八日,詔臣僚輒與內侍來往者論罪。初九,詔吏部以前般各路舉薦官員轉遷升用。
「小燦,這次童太尉終於如願以償的封了王,牧守河東應該會盡力吧?」太子府中趙桓對崔燦問道。
崔燦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道:「如願以償或許,盡心盡力未必。復燕雲之事雖未全功,若時朝廷未封王卻是有些失約,而令致仕,更屬意氣用事,吾嘗有聞,童太尉還是頗有怨言的。如今邊地有險,朝廷倏然起復,把早該給他的王爺帽子丟過去,接著讓他去拚命,哼哼……可惜人心不是泥作,不是想怎麼揉搓就可以怎麼揉搓的。」
趙桓臉上微微一紅,知道崔燦嘴上已經給他留了面子,沒有直接說他老子趙佶是個勢利眼,太過功利,區區一個王爺帽子都捨不得。趙桓乾咳了一聲說道:「即如此,那孤是否該在童帥出巡之前找他談談,或是書信一封對他敲打敲打?」
崔燦歎了一口氣說道:「無用,也不妥。陛下剛剛下了嚴旨,嚴禁臣僚交接內侍。想來陛下是聽到了什麼風聲或是察覺了什麼,這是給官員們的一個警告。朝堂上言官御史們可都卯足了勁,等著抓人紕漏上位呢。這個時候,兄長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其實,崔燦卻是知道,趙佶之所以下這道嚴旨,卻是因為王黼托了梁師成向趙佶進言,謀劃復相一事。心理世界十分怪異的趙佶這次不知道因為什麼,對梁師成這次進言,非常生氣,當場把梁師成罵了個狗血噴頭,還擬了這份聖旨轉發下去。崔燦對趙桓隱瞞此事,一個是不想讓趙桓感覺到自己在宮中還有情報來源,另外一個就是崔燦認為太子現在需要的是低調,這段時間,崔燦不想讓太子府出任何一點亂子,以引起京師各勢力的注意更或者引來趙佶的猜忌。
崔燦離了太子府便趕往巾幗社,到那裡完成每天的作業,和小丫頭片子成德帝姬談人生談理想。把成德帝姬忽悠的星光燦爛之後,十分紳士的把帝姬送到宮城外。
含笑目送趙瑚兒一步三回頭的消失在宮門之內,崔燦這才返身登上自己的馬車。如今洪福車廠出品的新式四輪馬車已是風靡整個大宋,面對巨大的市場需要,洪福車廠即便連開了四家分廠,全面啟動加班加點,訂單也是排到了大半年後,而且現在還只是供應大宋四京和燕山府,其餘地方根本就顧不過來。
不過,崔燦和江家自和別人不同,新式馬車在京師上市之前,除了向皇室上供之外,頭十輛車就是半賣半送的給了江氏集團東京分行。江成雖是江氏集團大東京地區的總裁,但他主要負責生意上的事,江烈在東京地區布下的力量,實際的主事人卻是崔燦。崔燦代步的馬車,車牌號碼卻是掛的官方牌號,京甲-02015。因為崔燦身份敏感,所以特意選了這麼一個很普通的車牌號碼。只可惜,崔燦在東京婦女界中的風頭太盛,即便這麼普通的車牌號碼,也被八卦少女們傳的街知巷聞,幾乎每天都有追星少女,當街攔車索要簽名的。有時候,崔燦自己都懷疑,五哥讓他擔任京師潛藏力量的主事人是否合適。
崔燦上了車,剛剛還是空的車廂內此時卻是已經端坐了一個青年。崔燦卻是一點也不驚訝,看來這種情況經常出現,施施然的坐好,待馬車再次行駛起來以後,崔燦對著那人問道:「查清楚了?」
那人搖了搖頭說道:「跟蹤的人有四路之多,現在只能確認兩路。一夥是暗中保護帝姬的禁衛,還有一夥是北邊的,剛剛傳過來的消息,那夥人中雖然都沒有蓄辮,但有幾個人的前腦門上粘了假髮,說女直話的,還有人去了金國驛館。第三路人馬應是京師勢力,他們對地形相當熟悉,而且聯絡點和中繼點很多很繁雜,別家不可能有此實力。但現在還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是哪家的,據目前得到的情報分析,惲王那邊的可能性較大。第四路人馬最少卻是最神秘的,這些人多操南方口音,跟蹤大人好似並無敵意。之所以說他們好似並無敵意,是因為他們的駐地已經探明,就住在兩重天總店斜對面的裡瓦客棧中,只有十個人。這些人像是江湖人士,中間不少好手,咱們的人跟了不久就被他們發現了,不過他們並沒有做出什麼反應,還是大搖大擺的住在那,看意思,這夥人好像是對江帥感興趣,找大人來敲門的。因為咱們對南方不怎麼注意,所以這些人的背景還不清楚。大人,要不要再派人去摸摸他們的底?」
崔燦沉穩的說道:「不用了。現在不宜多事,只要把那些東西盯緊就行,只要沒人注意那邊,咱們就暫且按兵不動。這些南方人若是來敲門的,自然會投帖子過來,先不去管他們。你的人現在的主要任務就是把金人和京師的那波人給看住了,尤其是注意打探這兩方勢力之間是否有聯繫,還有就是金人和朝中大員交接的情況,事無鉅細都要詳細記錄。這些人只要不知道五哥送來的東西,就先不要打草驚蛇,一旦他們有異動,立即報來,我會派人處理。」
「是。」
馬車轉過一道彎,車廂內又只剩下了崔燦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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