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道小說網 第九十二章 東京前奏(四) 文 / 恍然大迷瞪
坐著馬車回江府的路上,崔燦把侍衛長叫進馬車中,低聲問道:「李兄,那支箭是射我的嗎?」
被稱為李兄的侍衛長正是當年梁山舊部南征回京時出走的李英(水滸傳中李應的原型),江湖人送綽號撲天雕。江烈有意安排崔燦在京掌控的時候,便拜託燕青去請了李英出山,保護崔燦的安全。和幾個哥哥不同,因為周侗去世時,崔燦只跟著學了入門打基礎的功夫,後面多是跟著江烈學習。江烈當時不過十歲,自己的功夫也還沒上境界,調教的水平自然趕不上義父周侗,等到江烈為人師的水平差不多了,崔燦的功夫差不多也定型了,而且兄弟們也到了分別的時候。所以,在六兄弟中,崔燦的功夫卻是最差的,不過對江烈的那套近身纏打的功法卻是修煉到了相當的火候。
李英功夫了得,尤其擅長暗器,即使沒有趙瑚兒示警,也不會讓刺客得手。別人不知崔燦身邊有這麼一個暗器專家,行刺的計劃中就出現了缺失,最終導致行刺失敗。
「那是單弩,一次只能擊發一支,目標是帝姬。箭上有毒。」李英的話很簡潔,卻是把話說的透徹。在只能襲殺一人的情況下,刺客選擇的目標是帝姬,而且是志在必得。
崔燦眼含殺氣冷冷的說道:「好毒的計策。」
想到平時一直以為只是天真幼稚,小女孩心態的趙瑚兒,在危險來臨之時,第一反應既然是撲向自己,不惜以自己的身體來保護心上人,崔燦胸中亦是頗為感動,同時也對帝姬生出些許愧疚。想到送趙瑚兒回宮的路上,趙瑚兒還一直嚇的顫抖不已,手卻緊緊的抓著自己,一刻都不肯鬆開,崔燦腦門上的火苗子就是一陣亂躥。
很明顯,對方是要通過這次事件嫁禍給惲王府,殺死崔燦的效果如何能比得上誤殺帝姬的效果,一旦得手,很難想像盛怒之下的趙佶還需不需要證據,對趙楷作些什麼,而聖人那邊,和惲王的聯盟即便不瓦解,也會大受影響。就連崔燦,也很可能會受到牽連。
能從中得到好處的,自然是除太子和趙楷之外的其他皇子,排除掉生母出身太低或是年幼沒有問鼎接班人寶座能力的皇子,也就只剩下幾個人。而這些人的生母目前還健在,並在宮中擁有相當實力的只有一位,婉容韋氏所生皇九子--康王趙構。
「大哥救我!」
太子府中,惲王趙楷跪在趙桓面前,喊出這一句後便伏地痛哭起來。
看著自己這個最有才也是最能跳的弟弟如此模樣,趙桓心中不免感慨,感慨之餘也生出了些許得意。一時沒忍住,趙桓笑了出來,問道:「三弟,你這是幹什麼?平日裡也不見你來我的府邸,今天突然跑來了,卻是來上這麼一出,哥子我可是有點犯糊塗啊。」
趙楷一臉苦相的抽泣著對趙桓說道:「大哥,前般都是小弟年幼輕狂,做了許多混賬事,大哥要打要罵只管使來,小弟絕無怨言。這一次,無論如何要請大哥救我,行刺一事絕對不是小弟指使的。昨晚,父皇派人來傳話,問我還姓不姓趙,小弟--小弟--還請大哥救救小弟吧。」
趙桓無奈的搖搖頭,上前要扶起趙楷,趙楷執意不肯,定要趙桓答應。趙桓乾脆矮身蹲下,和藹的拍拍趙楷的肩膀說道:「不用擔心,父皇現在是在氣頭上,火氣消了自然會照章辦事。只要這事和你確實沒有關係,你就不會有事。哥哥給你出個主意,你立即上一道表章,為督下不嚴,至奸人混入之過請罪,並自請禁足。待在府中,哪也別去,除了開封府和大理寺辦案的人員,誰也不要見。只管在家讀書,過些日子,待此事影響漸緩之後,我自會找父皇說項,解了你的禁。」
趙楷感激涕零,千恩萬謝的去了,趙桓搖了搖頭回身對崔燦說道:「小燦,對不起,那般落井下石的事情孤實在做不出來。」
崔燦眉頭一皺,做了個鬼臉說道:「恁地小看人,我可壓根沒想過讓你落井下石的。這般處理卻是最好不過。嘿嘿,老實說,兄長你是不是看到了這其中的好處,才這般做的?」
趙桓瞪著眼睛作勢道:「討打。孤哪有這般不堪?孤小的時候,兄弟中最親近的卻是老三。老三打小就激靈,經常做些出格的事,我可是幫他頂了不少錯,很是吃了不少夫子的訓斥。唉,一晃眼,我們都長大了,卻是鬧成這般模樣,有時候真是懷念還是小孩子的時候啊。不提這些了,小燦,行刺一事,我就不多問了,如何處理,你自己拿主意就是。」
利用惲王一黨全面收縮之機,太子多方施為,成功的將京畿路兵事都總管一職納到時年六十五歲的老將宗澤頭上。本來京畿路是不設兵事都總管一職的,京畿兵事皆是由侍衛親軍殿前司統一負責,不過如今趙佶也是對金國咄咄逼人的氣勢嚇的有些發毛,既然少宰李邦彥有此奏議,便准了。殿帥府的高俅壓根就對管軍隊沒興趣,有人來幫著幹活又有銀子孝敬,自是樂的沒有廢話。而且,如今正是東京足球聯賽進入**階段,他和李邦彥做幕後老大的皇家禁衛隊很有奪冠的可能,根本就沒多餘的心思去關心別的事情。
六月二十二日,崔燦的報復來了。在掌握了大量情報,確認宮中的那位韋娘子就是那股潛藏勢力的幕後老闆之後,崔燦決定給韋氏積蓄的力量來一個震撼性打擊。本來崔燦也有假裝不知道,靜觀其變的打算,但碰上現在這麼個局面,他實在不能容忍京師之內潛藏著這麼一股隨時都可能掀起波瀾的勢力存在。
一夜之間,京師內五個據點,城外兩個農莊,共計二百九十六人,被崔燦派出的特戰隊和特勤隊隊員殺了個乾乾淨淨。第二日清晨,在金水河白虎橋邊發現了十二具屍體,經人辨認,其中兩具分別是婉容韋氏娘子的內侍洪大官和康王府東頭供奉官康履,其餘七具皆是這兩個宦官的隨從侍衛,還有三具身著黑衣的屍體卻是不知是誰。兩個太監和他們的隨從皆是被利器擊殺,那三具無名屍其中一具是被兩太監隨從的兵刃刺死,另外兩個傷重不行,自盡而死。
屍體抬到開封府衙進行屍檢,屍檢結果還沒出來,開封府的上報文書就先出來了,指稱那三具無名屍是匪徒,很可能是為了搶劫財物,而狙殺洪大官和康履等九人,三名匪徒一人被殺,另外兩人畏罪自盡,餘匪潛逃。如此快的給出結論,只因為一點,那三具無名屍竟然全是女直人模樣。開封府尹王時雍雖然被蘭陵劇院行刺一事弄的焦頭爛額,但腦子還是留了一絲清明,知道那個事處理不好最多只是丟官流放,這件事涉及金人,弄不好可是要丟腦袋的。再三權衡之後,這番論斷便新鮮出爐,就因為這般靈機一動,算是保住了他的烏紗帽。
開封府上報了這個初步調查結果之後,朝廷自是裝聾作啞,金國驛館那邊也是悄無聲息,沒有出來報告有什麼金人在京師失蹤之事,大家樂得清閒了卻此事。
但尤為奇怪的是,事涉其中的婉容韋氏和康王府卻也是沒多做表示,只是照例表達了一下對京師治安的不滿,督促開封府盡快捉拿其餘兇手罷了。
大內宮中,韋氏一個人坐在榻前,又怒又怕,雙手微微顫抖,把茶水灑了出來都沒注意。這時,走進來一個侍女奏報道:「稟娘子,茂德帝姬求見。」(宋室宮中,太后才被稱呼為娘娘,皇后一般稱聖人,或聖人娘娘,嬪妃皆稱娘子,前面可加封號)
韋氏先是皺眉,隨即苦笑了一下,輕聲說道:「請帝姬進來。」
「茂德來我這婉閣所為何事啊?」韋氏嘴角浮起一絲冷笑,淡淡的問道。
趙福金微微一笑說道:「今日有人送了一幅圖給我,我邊行邊看,忘了瞧路,不想卻走到婉容娘子這裡來了。有些日子沒見娘子,這便進來討杯茶吃。這茶也不白吃,今日所得的畫卻是有趣,便轉贈於娘子吧。」
簡單聊了兩句不疼不癢的話後,趙福金便告辭而去,韋氏拿起茂德留下的畫卷展開。這是一幅硬筆寫生,宮牆之內一隻成年金絲雀領著一隻幼年金絲雀漫步,成年的金絲雀一邊漫步一邊抬眼看向牆外高高的梧桐樹,只是梧桐樹下站著一個獵人,手拿弓箭也在看著那棵高高的梧桐。
聰明如韋氏,一看便知道其中含義。若安心於現狀,那便是相安無事,若貪心飛上枝頭,一體射殺。這無疑是個赤果果的警告,此畫送到這裡,說明太子那邊已然把她那點事看的清清楚楚。
韋氏靜靜的把畫收起來,冷冷的輕聲說道:「究竟誰能登上枝頭還未可知,咱們走著瞧。」
六月二十五日,大宋接濟金國的十萬石大米在途經河北東路冀州武邑縣境時,竟遭到大批匪寇劫掠,兩百押糧官軍一觸即潰,十萬石大米被搶了個一乾二淨。
消息迅速傳回朝廷,京師的各大報紙亦是大加報道。不過這一報道可不得了,這十萬石大米的去向和用途總得要說清楚,及至爆料出這是朝廷送給金國的,立即引的天下非議,太學生又是上書又是靜坐,搞的朝廷一陣焦頭爛額,趙佶也弄的是灰頭土臉。最後,著禮部去和金人打馬虎眼,因為庫府存糧有限,補送大米的事需要拖上一段日子,至於到底需要拖上多久,那只有天知道。
這件事還導致了一個頗為有趣的結果,趙佶滿腦門子火無處發,最後找到譚稹當出氣筒,以撫邊剿匪不力的罪名,奪了譚稹河北、河東、燕山府、雲州路宣撫使的職務,令其回京請致仕。
金國人折騰了這麼一圈,最後沒有把燕山府路中最討厭的幾個傢伙拿下,反倒把燕山府路最具親和力的長官給捅了下去。面對這樣的結果,金使高居慶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